第二十九章 展堂手刃崔縣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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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車馬自巢湖方向出發,連夜前往淮龍幫寨方向。
崔縣尉被眾多山匪捆了豬蹄扣綁在了馬後,跟著一起跑。
再看那崔縣尉再沒了之前的跋扈,若是真有幾分氣節還算是個英雄,可惜他和他手下的官差本就是一路貨色,隻會哭喊著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妻小。
為眾人所不齒。
“主公,主公。”
聽著外麵的叫聲,一掀開轎簾,便看見了尹坦一張笑臉。
“我隻知道有張公輔佐,主公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小的和弟兄們還都不知道,主公尊姓大名。”
看著尹坦那張笑起來比哭還難看的臉,白展堂拱手道,“我是孫策,字伯符,原是袁公路手下的將領,奉命討伐劉繇,因此尹兄弟你大可以放心,即便是有鄰縣的官差追殺過來,有我作保,他們不敢動你!”
尹坦聽這話眼前一亮連忙稱謝,“方才主公就救我們弟兄一命,如今又肯助我脫身,小人定當為主公鞠躬盡瘁,以報此恩!”
看著尹坦熱淚盈眶的樣子,白展堂連忙抬手安撫。
由白展堂出麵阻斷後麵追兵的主意還是張子布出的,一方麵此地還是袁術的領地,四方終歸還是要聽袁術部署的,孫策雖然離開了袁術,但表麵上用的還是借兵一說,因此,鎮守地方的小將軍,按照官職見到孫策總歸還是拜上一拜的。
再者,就是即便後來的追兵不認孫策,隻要再拖延一些時日,相信程普黃蓋將軍們領兵也要途徑此地,到時候此地駐守的散兵又如何打得過孫堅舊部幾千精銳?
因此,此次後路追兵並不要緊,要緊的還是前麵的寨門開不開。
車馬行到了山腳下,驟然停下,隻見一個小幫眾自山寨中逃命似的逃跑出來,似乎渾身帶血。
繡娘見狀直往尹坦身後躲,那尹坦一邊護著繡娘一邊驚呼道,“你是……二毛?”
那名叫二毛的小幫眾見到尹坦忽然如釋重負一般癱坐在地上,“副幫主……沒想到您還活著?”
幾個資曆老一些的幫眾坐在馬背上,聽這話連忙搖頭,“二毛,這些年跟著小幫主當真是什麽都沒學會,連說話也越發不中聽了!”
二毛帶著哭腔衝著諸位幫眾連連磕頭,“諸位弟兄,是二毛不懂事,是二毛說錯話了,請諸位饒我一條命!”
眾人雖然說話直了些,但也並未想過要二毛性命,連忙問道,“不至於不至於,你這年歲我們都把你當成自家子侄,有什麽話直接說就好,何必行此大禮?”
“不瞞諸位弟兄,咱們幫主剛到山寨中,就被卞懷宗給殺了,幫主的母親王老夫人也慘遭殺害,一眾嫡係無一生還,若不是我早些時候被幫主派出去打探副幫主您的下落,隻怕也要是橫死的。”
這個二毛是跟小幫主袁泰一同長大的,因此在幫派之中自然算得上是幫主親信,卞懷宗殺了幫主和老夫人,自然就不會留下活口。
“卞懷宗!”尹坦將手中的刀柄握了握,“幾年前他就跟著那幫叛徒一起造反來著,他說他是從犯,我也就信了,再加上幫主仁善,在淮龍幫中不光沒殺他,還給他留了一些權利,沒想到,竟然養虎為患!”
“尹爺,那小幫主袁泰在官兵麵前不幫您,您就不氣他?”一旁幾個略有不滿的幫眾追問道。
“說不氣是假的,這件事情如果換成他爹啊,隻怕就不會這麽窩囊,他隻一味的守著老幫主打下的家業,卻不知道有時候不作為,就會盡失人心啊!”尹坦不免感慨。
看著車廂外突如其來的變故,白展堂一驚,轉頭看向氣定神閑的張子布,“張公真是神機妙算啊!”
張子布得意的甩了甩手,雙眼如鷹,“主公既然覺得我可以當主公的老師,那我不妨就送主公一句話。”
“張公請說。”
“善不由外來兮,名不可以虛作。”張子布掂了掂袖袍,宛如那學堂裏教條的夫子一般。
白展堂摸著耳朵露出了心虛的笑容,“什麽之乎者也的,張公,我聽不懂。”
張子布:“……”
“屈子的《九章》沒聽過?”
白展堂搖搖頭,“我就是個武人,家學淵源也是武人,這個……真不會。”
張子布怒目而視,看白展堂的樣子像是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了去,“主公,往後你跟著我讀書明理,要真成就一番大業,這種話再不能說!!!”
“別了吧。”白展堂掀開轎簾,“你要教就教熊子,我都這麽大年紀了,就不學了吧?”
“你多大年紀?”張子布苦口婆心道,“未來你手下不光是武將,還得有文臣,就像名士陳琳檄文罵曹操一般,若是別人罵你,你都看不懂!”
“那不是還有張公你嘛?”白展堂笑得格外諂媚,“這內務的事情恐怕隻有張公這般人物才能勝任,以後就都是張公您的了。”
不等張子布反應,白展堂一個縱身跳下馬車,看向車馬最前麵。
“主公,我等之後跟隨主公一定死心塌地,隻是……隻是袁泰父親畢竟於我們有恩,若是淮龍幫落到了旁人手中,我等實在是心有不甘!”
眾人麵前,尹坦跪拜道。
“那就衝殺回去,趁他根基不穩,打他個措手不及!”白展堂朗聲道。
“多謝主公!”
眾多幫眾跟著尹坦一起應聲道。
江湖恩怨江湖了,既然尹坦要自行解決淮龍幫內鬥的事情,白展堂也就不便插手,隻在郊外和張子布家人一同駐下。
一眾粗人衝殺回山寨去,將崔縣尉、繡娘和幾個受傷的幫眾留下,繡娘是個弱質女流,張夫人見她可憐,便將她帶回了車廂中休憩。
張夫人待人寬厚,聽了那繡娘淒苦身世,也是拉著繡娘的雙手說著體己話。
一路被捆住雙手拖行的崔縣尉此時總算是緩過來一口氣,“幾位英雄,若是能放過小人,我可以給你們千貫錢!”
一眾傷員自然不屑於搭理崔縣尉,崔縣尉唯有把目光投向白展堂和張昭,“二位,我有錢,我家裏那些錢都可以給你,隻要你能放過我!”
“哦?”張子布正打算拿出一卷竹簡讀上一會兒,被這聒噪的崔縣尉打擾了雅興,也就停下了手上動作,“你一個小縣尉,這麽有錢,那你的錢都是哪來的?”
“都是他們孝敬的。”崔縣尉看張子布搭話,連忙殷切道,“我有一把官刀,他們都怕我,江湖幫派賄賂我,普通商賈拉攏我,流民百姓乞求我,因此,我這小小縣尉當了幾年,家底兒也就殷實了起來。”
白展堂的目光定了定,“也就是說,幫派賄賂你,他們才能走江湖,商賈拉攏你,才能做生意,百姓拉攏你才能有飯吃?縣尉不過就是縣城裏的二把手,怎麽就成了當地的天老爺了?”
崔縣尉看著白展堂說話的時候臉色鐵青,反而站直了身子,朗聲道,“張昭是有些名望,他肯幫你不代表人人都能幫你,你小子出去打聽打聽,這世道哪一處不是如此?若是處處如此,我就不信憑你一己之力還能撥亂反正?還能殺光天下所有的縣尉不成?!”
殺意初現,白展堂的臉色陰沉默不作聲,一把拔出熊韶鳴貼身的環首刀。
“一時間的確殺不了那麽多人,但是今天殺一個,便有一方百姓少個混蛋縣尉欺壓,明天再殺一個,就又少了一個,我有的是耐心,跟你們慢慢熬!”
眼看著白展堂提刀而來,崔縣尉直接跌坐在地上,雙手雖然被捆著,雙腳卻止不住地往後退,連聲道,“你……你們留我還有用!如果沒了我,後麵追兵來了,你們就全完了!”
車廂內竹簡書卷翻閱的聲音不徐不疾,張子布朗聲道,“我家將軍姓孫名策字伯符,被袁公拜為折衝校尉,行殄寇將軍職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不過這也不重要,就算你沒有聽過,那前來的追兵也總還少不了有見識的,自然聽過我家將軍的名號,到時候,你覺得是你崔縣尉的麵子大,還是孫伯符將軍的名聲大?”
崔縣尉瞪大了眼睛,險些跌掉了下巴,“你是……孫伯符將軍?”
“不錯是我。”白展堂麵不改色步步欺近。
“小人聽說過您,若您留了小人一條命,小人定願意效犬馬之勞!”崔縣尉幾次嚐試跪拜都未能站起身。
白展堂則搖搖頭,“不必了,我還是更欣賞有底線的人,沒底線的人,我隻怕我用不了。”
說著,白展堂一刀出手,正中崔縣尉喉嚨,將後者整個人釘在了大樹上。
前世白展堂生在江湖,雖有很多江湖怪俠因他落網,但他卻從未下過死手。
因為當時是治世,七俠鎮的兩個小捕快再不濟,心卻也是好的,反觀這個崔縣尉,以縣尉之名,行盜匪之實。
世道不同了,這路子自然也不同了。
熊韶鳴將自己的環首刀從大樹上拔下來擦拭好,快刀入鞘,歪著頭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白大哥殺人。”
白展堂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你白大哥也確實是第一次親手殺人。”
熊韶鳴微微錯愕,一時間有無數疑問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還是白展堂先開口道,“卻不後悔。”
一大一小兩人會心一笑。
山寨上的手腳也算麻利,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尹坦就親自下山相迎。
“主公,山上的叛賊都已經清理幹淨了,還請主公今晚留宿淮龍幫寨一宿。”尹坦跪拜在地,目光卻看向了一旁崔縣尉的屍首,“主公這是……”
“哦,我殺的。”白展堂搖頭道。
“以後這種事還是讓我這樣的粗人來,隻怕髒了主公的手。”尹坦看向白展堂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敬意,在白展堂的示意下起身道,“隻是,我先前看主公指力非凡,恕我直言,若是到了真刀鋒相對的時候,反而未必占優勢。”
白展堂低下頭,認真的點了點,這尹坦不愧是個老江湖,眼光當真毒辣。
前世白三娘隻教了白展堂點穴輕功易容等本事,若是在太平盛世當個捕快抓個賊,那是綽綽有餘的,但如果是臨陣殺敵,人家都穿著盔甲行動速度又奇快,再想一下子點住對方,這幾個人還可以瞄準脖子、麵中等地方來幾下,若是換成幾十人呢?
再或者,幾百人呢?
“主公,淮龍幫中有一本傳幫內功,是老幫主生前留下的,主公若是不嫌棄,我尹坦一個粗人,願意以此為拜帖!”
尹坦一拱手,正要跪拜,被白展堂扶了起來。
“內功功法?”
“是。此物正是老幫主留下的,是淮龍幫的傳幫之寶,不瞞主公,這種內功功法都是一家絕學,老幫主是留給小幫主的,老幫主臨死之前,我等願意輔佐袁泰小幫主,都曾經立誓,此生都不得練就這本功法,否則不得好死,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等幫眾都不方便練。”尹坦撓了撓頭,他倒是誠實,直接說出自己不願意練習的原因。
“那你們那個小幫主呢?”
尹坦搖頭,“小幫主隨了他娘,字不認得幾個,卻認準了要去搞關係,走門路,因此隻會些三腳貓的功夫。”
白展堂恍然大悟,點頭道,“那便多謝了。”
跟著尹坦來到淮龍幫寨子口,幾個看守的幫眾紛紛對白展堂下跪磕頭。
白展堂倒有些受不了這份恭敬,連忙讓他們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