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張昭遠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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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千古事,風雨十年人。
    白展堂自幼便是這般散漫的性子,這舞文弄墨的本事,他始終是學不來的。
    將軍中政務一股腦的推脫給張子布,白展堂最為放心。
    內事問張昭,外事問周瑜,白展堂索性翻山閉關,又當起了一個苦修武藝之人。
    這些時日中,雖軍中事務繁忙,但也總有練內功的時候,再加上白展堂連日來殺敵救人,對於練武也大有毗益。
    再歸山撞樹之時,體內竟然多了暢通的感覺,好似五髒六腑中的濁氣盡數排出體外,天地間靈氣都融於一身一般。
    如果說剛開始練這《龍象抱樸經》之時,體內剛有一絲清澈涓流,那麽此時這經脈中流淌的內功真氣,便如山澗一般。
    僅三下,白展堂便撞斷一棵雙臂環抱粗細的大樹。
    樹倒之時,正在潛心練功的白展堂不由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成了?這便是龍象抱樸經的第三層境界?”
    白展堂起身之時,隻覺得天旋地轉,腳下如同生根了一般,眼前忽然騰出一條青色長龍,栩栩如生。
    “奇了!”
    達到第三層境界後,白展堂展開手中竹簡,第三層開始這內修之事,便不再借助外力,有了龍象加持,以後便以打坐站樁為主。
    看到這裏白展堂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功法對樹木沒有太過高深的要求,不然若是練到雙人環抱粗細的樹木,隻怕白展堂從軍隨處紮營的條件有限,便是望近十裏也未必生長出一棵。
    白展堂正在清修之時,這身後卻是傳來咯咯笑聲,轉頭一看,正是靈蘊拿了個食盒前來。
    “白大哥,快休息吃點東西吧。”纖弱女子爬上後山似乎費了不少力氣,氣喘籲籲是身前起伏不斷,雖穿著男裝,一早知道對方是女兒身,難免有些分神。
    靈蘊目光澄澈,相形之下,倒顯得白展堂想法多了。
    大抵是軍中枯燥,若沒有如此紅袖添香,難免太難熬了些。
    靈蘊坐在地上,將食盒中的吃食全部端了出來。
    “這太極羹是跟吳夫人學的,她說你小時候就愛吃這個。”靈蘊又將粟米飯遞到了白展堂麵前,“還有你最愛吃的溜肥腸。”
    看著麵前的靈蘊玉手柔嫩,就連尋常的下廚都會劃破兩根手指,白展堂問道,“你手不疼嗎?”
    “我是醫者,這點小傷用不了多久就好了。”靈蘊看了看手上,拿出一瓶藥粉正要塗抹道。
    白展堂接過藥粉,將靈蘊一雙玉手捧在手掌之上,“醫者難自醫,還是我來吧。你看你小手冰涼。”
    見自己雙手被白展堂單手握在掌中,靈蘊登時通紅著小臉。
    白展堂仔細上好藥粉,而後端詳道,“你看你這手多嫩,一看在家就不幹活,是個家門中金尊玉貴的大小姐。”
    靈蘊撇撇嘴,“早些年祖母生病,請了我師父入府相看,後來祖母的病竟然痊愈了,我為此立誌要成為一名醫者,此後便求著師父拜了師,再後來跟著師父學習醫理。”
    看著眼前仰頭望月的嬌弱美人,白展堂忽然覺得與前者生出了一種距離感。
    前世雖與開封展家二小姐展紅綾互生情愫,但終究因為門第之別,將心中的感情埋藏起來,當得知追風的未婚妻便是展紅綾之時,白展堂隻覺得心碎不已。
    高門小姐與山野小賊,本就不是一路人。
    重活為孫策,他知道很多事情都大不相同了。
    高門貴府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白展堂也不再是賊窩裏混出來的小小盜聖。
    “咳咳。”周瑜輕聲咳了咳,打斷了月下相看兩不厭的二人,手中拿了一張請帖道,“兄長,有事要回營一敘。”
    白展堂點頭應了,起身剛要隨周瑜一同離開,轉頭又看向山中望月的靈蘊,道,“你個小妮子別自己待在山上,萬一跑出來個豺狼虎豹的,再將你逮了去。”
    閨閣中的小女子哪裏見識過這般嚇人的,連忙驚慌失措地直往白展堂身後躲。
    白展堂和周瑜連忙笑她,靈蘊卻羞紅著臉,隻道白大哥是天下最大的壞人。
    小妮子不依不饒,白展堂隻得親自將她護送回姑母孫傳芳的住處作為賠罪。
    有姑母照拂,靈蘊自然在軍中沒了很多不方便之處,白展堂也頗為放心。
    回營帳前,周瑜雙手抱臂打趣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哦。”
    白展堂轉身在周瑜頭上敲了一板栗,而後說道,“快說吧,有什麽事?”
    “是這樣,方才從秣陵來了一個信使。”周瑜說著,將那塊請帖竹簡放在了白展堂眼前,“據守秣陵的笮融相邀兄長前去為他家老父奔喪,兄長如何看待此事?”
    三國時期的規定白展堂不清楚,不過後世在同福客棧打雜的時候,最怕碰到這紅白二事,每月才二錢銀子,但凡遇到個關係好些的鄰裏便要舍出一錢銀子隨禮。
    當月白展堂便要囊中羞澀,就連買上一雙合腳的靴子也是件奢侈事情。
    如今聽了周瑜說笮融家要辦白事,投了請帖,白展堂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那咱得隨多少錢?”
    聞言周瑜大為頭痛道,“這錢有什麽要緊?那可是笮融啊,先前兄長就該聽張子布張公說過,張公摯友琅琊人趙昱便是笮融設宴擊殺至死的,我方才和幾位老將軍都通過氣,這定是場鴻門宴,兄長不該答應。”
    想起之前張子布所說,白展堂隻覺得周公瑾言之有理。
    剛想命人回絕了此事,沒想到張昭卻從一旁緩緩走出,“主公,此事不如讓我去。”
    “不可!”白展堂正色道,“張公既然明知山有虎,又何必向虎山行?”
    張昭舉頭望月慨歎道,“主公有所不知,當年我被徐州刺史陶謙陶公下獄,趙昱為我前後打點,花費家中錢財無數這都是小事,他本人更是不惜一身生死,替我日日在陶公麵前說好話,患難見真情,如今這笮融故技重施,我絕不會讓主公赴宴,但是我就想看看,我想看看這笮融是何許人,我還想留著這條老命看看,再看看他笮融如何死!”
    張昭一席話,道盡世間滄桑。
    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君子之交,不在平日如何親近,且看遇難如何相助,這難時一看便知。
    白展堂將竹簡交到了張子布手上,緩緩道,“此行笮融定是做足了準備,張公請務必小心。”
    張昭點頭道,“我這一去,一來是要會一會笮融,二來則是要探一探秣陵虛實,至於笮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這一去便知。主公放心,若是主公隻身前往,隻怕這笮融會下死手,出殺招,但換成我去,則未必會有事。”
    “既然如此,帶上幾個兵卒一道前往。”白展堂囑咐道。
    “不必,有大牛一個人隨我一同入城相護,再帶上一個車夫,此行三人足矣。”
    張昭的智謀自然不用白展堂擔心,聽後白展堂連連點頭。
    這一夜,已到不惑之年的張昭自是一宿未曾合眼,想起從前與趙昱相識相交的種種,雖如過往雲煙,卻又曆曆在目。
    一夜便將那卷《春秋劍法》悉數注出,囑咐著門外的小卒道,“等會主公來的時候,記得把這本劍譜轉交給主公。”
    天未大亮,守夜的小卒打著哈欠隻稱是。
    大牛從馬廄處挑了一匹良駒,拴馬駕車道,“老爺,若要駕車護你,有我一人足夠。”
    張昭擺擺手,“若要你一邊拒敵一邊駕馬呢?”
    大牛沉默片刻道,“老爺此去可要佩劍?”
    “他笮融殺我好友之時,可否想過會有死在我劍下那一日?”說著,張昭用袖口擦拭劍身,雙眼之中多了一抹狠戾之色。
    屆時,從旁側走出來一個長相有些醜陋的小卒道,“啟稟張公,主公讓我來給張公駕馬。”
    聽著小卒的揚州口音,張昭剛要上車又問了一句,“秣陵城去沒去過?地勢熟不熟?“
    “曉得的呀。”
    聽著那馬夫的回答,張昭隻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卻又一時想不出,隻得擺擺手,將請帖拿在手中道,“快去秣陵吧,別耽誤了主公的差事。”
    “是。”
    待大牛上馬之後,車夫駕馬去往秣陵方向。
    ……
    牛渚營中,周瑜拿了小卒遞上來的一卷劍譜,來到白展堂的居室找後者,沒想到一進屋,沒見人影,這小幾之上卻落了一封信件。
    “哥哥陪張昭去秣陵了,公瑾勿念。”
    看著白展堂的字跡,周公瑾險些氣得吐出一口老血。
    “胡鬧!”周公瑾在房間內急得團團轉,“哪有主公親自犯險的!”
    說著,周公瑾出了房間,急忙找程普黃蓋韓當幾位老將軍商量此事。
    白展堂卻早就化作了那駕車的馬夫,不到半日,就到了秣陵城下。
    還未入城,便見城門之上掛著一條白布。
    城中內外皆是一片肅殺,見遠來車馬,守城大將笮融與薛禮連忙出城門相迎。
    “笮融、薛禮,出城迎客,山高路遠,還請孫少將軍到府中喝上一杯青梅酒。”
    白展堂在外麵看得真切,這薛禮自是一副讀書人的麵孔,看起來倒還算敦厚,身旁笮融則天生一副聰明相,笑裏藏刀,說的大抵就是笮融這類人。
    車內張昭緩緩撩開轎簾,“都是老熟人了,說這些做甚?”
    張昭的脾氣臭,人也臭,話語如刀,卻也隻傷該傷之人。
    薛禮見了連忙拱手,“原來是張公,不知張公何時投了袁術門下?”
    “我不投袁術,隻信孫策。”張昭見勢,也不下車,隻是淡淡道,“路遠,我這身子骨也不好,若是笮融將軍在宴席之上擺了一口鍋,總別忘了烹我這把老骨頭的時候,要放上一把鹽,自古以來小人都是肉質肥嫩的好吃,忠臣的肉都酸。”
    “子布說笑了。”笮融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卻也不多說,隻是和薛禮騎馬,朝著秣陵城中走去。
    一路上,白展堂向前走著,街上竟無一人,唯有一口熱水滾開冒泡的大鍋,正對著城門。
    白展堂暗道不好,還真要吃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