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喜背刺不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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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攻堂的計劃一向是粗中有細的。
    得知袁術要稱帝,非攻堂先是派了齊老拜入袁術門下當了客卿,蟄伏數月,目標有二,一是取下袁術項上人頭,二是奪回袁術手中的傳國玉璽。
    因此,紅衣堂主此次派了非攻堂中的兩員大將出馬。
    一個是武功高強的齊老,一個是劍術卓絕的連雪君。
    兩個都是非攻堂紅衣堂主信任之人,有此二人出手,紅衣堂主自信可以出師大捷。
    沒想到,半路竟然被袁術的府兵發覺。
    其實,連雪君和齊老是何等武功?又怎會被幾個府兵輕易發覺?
    隻是二人在兩項任務的前後順序上有所偏頗。
    齊老是江湖上的遊俠兒,得了任務自然是要先殺人,想搶什麽東西再去越貨。
    可連雪君不這麽想,傳國玉璽何等珍貴?若是先殺袁術,府中定然大亂,他們到時候脫身都來不及,又該如何拿回傳國玉璽?
    兩人商議後,還是決定聽連雪君的,先去袁術府上拿玉璽。
    根據齊老數月來蟄伏在此打探出來的情報,袁術將玉璽藏在書房的暗格裏,兩人喬裝換上夜行服,到了袁府直奔書房。
    一路上,連雪君感到奇怪,袁術府中雖然府兵眾多,但主要都集中在袁術臥房相護,書房僅有幾支遊走的府兵,比起袁術臥房的方向而言,此地的人並不多。
    按理來說,任憑誰得了大漢的傳國玉璽都要視如珍寶,怎麽偏偏袁術這般不仔細護著?
    連雪君的疑慮湧上心頭,說不上是哪裏不對,隻是覺得這事情定有蹊蹺。
    和齊老一起溜進書房,隻見書房中金鑄的硯台,紅木杆白牛角所製的狼毫毛筆,再加上一屋藏書和金絲楠的案幾,無一不彰顯身為袁家名門望族的品味格調。
    這條書房的暗格齊老雖然從未探查過,但也與收拾書房的仆役在酩酊大醉了三天後,終於探出機關所在。
    在書架上小心翼翼地摸著機關,果然,在一道暗格浮現在眼前,暗格上放著一個木盒,齊老拿出木盒的時候,兩隻冷箭忽然從書房的書架上破風而出。
    好在齊老武功卓絕,以單手握住兩柄暗箭,可如此一來,冷箭牽動了府中的機關,雖未聽到任何聲響,可這袁府中的小卒便像是得了指令一般,快步朝著書房的方向圍攻過來。
    “快走。”齊老驚覺道。
    連雪君雙手快速打開木盒,一塊四方白玉大印赫然映入眼簾。
    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死在了沙場與廟堂,又有多少人成王敗寇?午夜夢回之時,不知道會不會夢見這傳國玉璽?
    小心翼翼地將傳國玉璽捧在手上,連雪君看見了正麵八個大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齊老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放鬆,雖然已經被府兵發現,但隻要將玉璽拿到手,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一半,至於殺個人,對於齊老來說,這便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望著傳國玉璽上的大字,連雪君忽然一動不動。
    “連丫頭,快走啊。”齊老低聲說道。
    “不對!”連雪君連連搖頭,“高祖在位時,曾經將傳國玉璽改為‘受命於天,既壽且康’,那才是漢傳玉璽!齊老,這玉璽是假的。”
    “什麽?”齊老的臉上盡顯錯愕。
    他與那負責書房灑掃的仆役相交甚篤,也曾仔細考量過那仆役的為人。
    一個憨直的家生奴才,被安排收拾書房這種地方,已經算是深得袁術信任,按理說府中上下應該沒有人比他知道更多軍中秘辛。
    假如此人撒謊,那定是早就防範,可三壇黃酒下肚,喝得一滴不剩,任憑是大羅神仙也得問什麽答什麽。
    齊老搖頭,滿眼不解。
    若灑掃書房的仆役沒騙他,那就說明是袁術故弄玄虛,書房裏放著的傳國玉璽根本就是個誘餌,用來釣魚的!
    想到這裏,齊老頓時麵紅耳赤,開口道,“連丫頭,咱們怕是中計了。老夫闖蕩江湖多年,未曾想被袁術老匹夫算計。”
    “齊老言重了,眼下我們已經打草驚蛇,沒拿到真正的傳國玉璽也無法回去複命。袁術的項上人頭和真正的傳國玉璽咱們總得帶走一樣!”
    齊老點頭,低聲道,“這樣,連丫頭,我出去引開那些府兵,你找個地方藏身,我去殺袁術,你去找玉璽,若是都達成,咱今天就賺了!”
    “好!”連雪君聞言點頭,似乎又放心不下地囑咐道,“他們人多勢眾,齊老小心。”
    齊老點點頭,與連雪君兵分兩路,引開衝殺進來的府兵。
    和齊老分開後,連雪君藏身於後院馬廄的草垛,也曾有兩個府兵拿著長槍往稻草堆裏紮了兩下。
    索性他們的利刃不深,連雪君雙腳踏著稻草堆身形靠上,因此並未被人發覺。
    聽到一眾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前院方向走去,連雪君知道,這是齊老在故意吸引府兵的注意,為的就是讓她脫身。
    然而不知為何,一片碎瓦正不偏不倚的砸在稻草堆上,又從草堆上滾落,發出的聲響雖然不大,但足以讓府兵警覺。
    “馬廄旁邊有聲音!”
    “回撤回撤,稻草堆裏有人!”
    說這一隊人馬快步朝著稻草堆的方向行軍,個個凶神惡煞,似要將稻草堆掀個底朝天。
    連雪君在草堆中看著,隻覺得情勢急轉直下。
    若非那塊天殺的碎瓦,自己本來藏的好好的,又怎會被那些賊兵發現?!
    待到府兵欺近時,連雪君隻能破草而出,縱身一躍,揚起稻草無數,草絮迷人眼,孤身探前路。
    被迫現身的連雪君快手從腰間掏出七殺軟劍,屠穹劍招玄妙無雙。
    登時退敵無數。
    連雪君的劍招殺氣不足但靈氣逼人,或許是這小女子心中仍有一份仁念,麵對前來追趕的府兵並未痛下殺手,隻是一個俯身滑鏟,腳下輕功運作,身形如佛前一瓣蓮。
    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飄逸前行,隨手便傷了十餘個府兵,卻也不砍死,隻是讓對方喪失行動力癱倒在地罷了。
    連雪君一路從後院奔逃向內宅,隨手砍斷馬廄的圍欄,脫韁的烈馬橫衝直撞跑去吃草料,頓時擋住了身後追兵的視線。
    潛入袁術內宅,連雪君悄聲入內,好在房間外有齊老在於眾人周旋,齊老那邊鬧得動靜越大,連雪君這邊就越安全。
    細細盤查著屋內物件,甚至連擺放的案幾和燭台也摸了個遍,連雪君不惜闖入袁術幾個妻妾的閨房,也未能查出一星半點的傳國玉璽下落。
    “這老賊當真是好算計,竟然這般密不透風!”
    想到此處,連雪君恨的牙根癢癢,卻不忍心難為袁術的妻妾,隻將人堵住嘴綁了,仔細翻閱屋中大小物件後,便也不多做為難。
    她本也是個良善之人,廬江城被圍困之時,她也是親眼見過慘狀的,娘為了省一口麩皮,隻能裝作不餓,一連推脫了幾天,次日早晨便再也沒有醒來過。
    也正是那次經曆,連雪君才知道,人在餓死前總是覺得第二天還能醒過來,殊不知,當饑餓成為常態之後,人一閉上眼,便可能是永別。
    隻因她身世淒慘,便不願見幾家失去至親,留下兒女孤苦無依。
    有一柄七殺軟劍在手,連雪君自是連闖數間房,如入無人之境。
    隨手推開一間房門,隻見一個身穿夜行服的男子正在房中翻箱倒櫃。
    “齊老?”
    連雪君看著對方,夜色中臉上略有遲疑。
    那人卻不做聲,隻是繼續翻箱倒櫃,並不理睬。
    麵紗下,美人的嘴角似彎月淺鉤,眼中多了一抹期盼,本想著眼下情形,自己與齊老並不能完全招架,若是紅衣堂主早就料到會有此劫,留了個後手,也算是大有裨益。
    “不是齊老?你是誰?”連雪君上前問道。
    那人的麵紗下穿來一口遼東腔,“你辦你的事兒,我找我的東西,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連雪君對著那男子的背影看了看,滿臉狐疑,然而眼下並不是橫生枝節的時候,連雪君隻能一邊小心提防著另一個來路不明的刺客,一邊繼續找,生怕對方趕在她前麵找到傳國玉璽。
    可憐連雪君在袁府兜兜轉轉許久,都再未曾找到傳國玉璽,而真正代為保管傳國玉璽的張昭,此刻正躺在裝著玉璽的木盒子上睡大覺呢。
    和連雪君碰麵的蒙麵刺客自然就是白展堂。
    此刻白展堂在找袁術掌令,而連雪君並不知曉,於是白展堂找了一處,連雪君便緊跟一處,白展堂奔波一間房,連雪君便立馬跟上。
    被這女子跟了許久,白展堂小心潛入袁術的臥房外室,終於在一處案幾上發現了那枚掌令。
    白展堂頓時大喜過望,將那掌令拿了便要往外走,卻被一柄七殺軟劍抵在了胸口。
    “剛揣懷裏什麽東西?”連雪君高傲地昂起脖子,追問道。
    白展堂不願被對方耽誤救人正事,隨口道,“我看你不像是個刺客,倒像是袁家的護院,咱們大家各取所需,你管那麽寬幹什麽?”
    “你……”
    被白展堂這麽一說,連雪君登時鐵青著俏臉,慍怒道,“你拿走的東西,萬一我也用得上呢?”
    “誰先拿到就算誰的,合著你們非攻堂都是些蠻橫不講道理的山越不成?”
    本來是一句玩笑打趣,連雪君的軟劍卻驟然朝著白展堂的身前近了三寸,目光冰冷而堅毅,連雪君一字一頓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非攻堂的人?”
    白展堂微微一笑,耳朵輕動,聽著門外紛遝而至的腳步聲,也不著急,仍然昂首挺胸闊步向前,“追兵正在一間一間地查,馬上就到這間屋子了,我就孤身一人死了倒是不吃虧,隻不過你們非攻堂派來兩個人,什麽任務也沒完成不說,還有可能搭上兩條性命,也不知道你到時候該如何回去交差?”
    連雪君的臉色陰晴不定,她是習武之人,自然也能聽見門外的動靜。
    眼下,追兵已經近在咫尺,的確不是與此人糾纏的好時候。
    連雪君緩緩放下劍刃,轉頭麵向房門,手上的屠穹劍法也開始運氣,隨時準備對付那群即將破門而入的追兵。
    然而就在此時,身後的白展堂忽然飛起一腿,等連雪君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已經躲閃不及。
    正是這飛起的一擊鞭腿,生生將連雪君踢出房間,與那些正鉚足了勁兒盤查到底的府兵撞了個滿懷。
    “好哇!竟然膽敢孤身一人單挑我們三隊人馬,真當我們府兵都是吃素的?!”
    領頭的小將軍憤慨道,“弟兄們,給我衝!明公有令,拿下刺客人頭者,賞五百貫,生擒刺客者,賞一千貫!”
    “明公英武!”
    “明公英武!”
    一時間,府中上下呼喊聲不斷,然而連雪君此刻麵對眾多府兵卻並未有多大感想,反而隻是回頭看著屋中那道消失的身影,恨得牙根癢癢。
    想她連雪君在揚春三絕藝館中,也是一曲紅綃不知數的頂尖美人兒,為她一擲千金的豪客大有人在,每每見到這名動揚州的絕美女子,那都是極盡憐香惜玉的,花了千金也未必有機會能碰到連雪君的素手,就是這樣一個惹人憐愛的傾城女子,竟然也會被人從背後狠狠踹了一腳?!
    此刻麵對麵前聒噪的無能小卒們,連雪君心中的殺意正濃,倒不是衝那些不知死活的小卒,連雪君隻是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若被她找到今夜同屋而處的賊匪,一定要將他找出來碎屍萬段!!
    五更天,連雪君和齊老仍在袁術府中廝殺,良久都未曾脫困。
    白展堂卻早就得了掌令,順便從袁術府上牽了一匹快馬,馬背上還綁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侍從。
    “平日裏傳不傳令?”
    “什麽?”小侍從隻恨不能下地磕頭,忙不迭道,“好漢饒命。”
    “我問你傳不傳令!”
    “傳!”小侍從連忙道,“我在府中多年,幾位大將軍都是認得我的。”
    “那袁胤認不認識你?”
    “袁胤為明公之從弟,月前府中家宴,還是我替袁將軍布菜。”小侍從連忙道。
    “那就行了。”白展堂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封住了對方身上的幾處大穴,“你如果不乖乖聽話,不出半個時辰必死無疑。”
    “好漢饒命啊!有什麽事情您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