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賊呂布專殺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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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張公謙讓著,白展堂卻大為不舍。
    在老白眼中,早就視兩位張公為自己的師長,也是左膀右臂,兩人中走了任何一個,也是大為不忍。
    “主公,我與呂奉先還算有舊,若我修書一封給他,他定然會回應我。”張紘開口的時候,眼中亦是不舍。
    “就不能派人過去當說客嗎?非要留在呂布手下當官才行?”白展堂一臉不願地說道。
    “那不一樣。”周瑜上前解釋道,“去當說客,憑呂布的性子一定設下防範,甚至都不會見來使,直接讓陳氏父子打發了就是,那陳氏父子又是陳瑀的親戚,兄長以為,陳登他們會幫著咱們說話嗎?”
    “正是啊,主公。”張昭也規勸道,“呂布為人執拗,空有武力沒有智慧,隻有假意投靠,才能讓呂布卸下防備,聽得進去勸告。”
    被幾個智謀遠在自己之上的謀士規勸,白展堂終究還是鬆口了。
    此計由張紘執行,為的,就是保江東安全。
    和呂範的內外夾擊計策大獲成功,疆場上黃蓋老將軍策馬回旋,陳瑀不知是計,再加上他立功心切,孤軍深入後,路旁是埋伏好的黃蓋親兵,身後是驟然衝殺出來的呂範領兵。
    陳瑀退無可退,便是連自己的家眷都顧不上,孤身潛逃。
    原本呂範還要帶著空明追蹤陳瑀的蹤跡,卻被黃蓋老將軍一把攔住。
    “子衡啊,窮寇莫追,他隻是區區小吏不足為慮,我們眼下還是回去跟主公匯合,看看如何處置嚴白虎吧。”
    呂子衡對於起初對於黃蓋老將軍為何要放他們走有那麽一絲遲疑,還是小和尚空明開口道,“將軍,我聽說再往前一個鎮子,就到了袁術的地盤了吧?”
    經過空明這麽一提醒,呂範這才恍然大悟,他可以奮不顧身去追殺連雪君,因為她身後站著的隻是非攻堂。
    可他不能去追陳瑀,因為陳瑀身後站著的,是尚未傾覆的袁術大軍。
    此刻袁術剛剛稱帝,正是興盛之時,不可肆意妄為啊。
    呂範轉頭看著小和尚空明,“本以為你就是個鼻子靈光的,沒想到你這腦袋也是靈光的緊。”
    小和尚空明被呂範這麽一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過是僥幸看過兩張輿圖,追人嘛,總得先了解周圍環境險不險,才好下手。”
    “鬼機靈的。”呂範隨手在小和尚空明茂密的小平頭上敲了一下,隨著黃蓋老將軍一起班師回吳縣。
    ……
    “主公,我已經將誇讚呂布的書信派人給呂布送去了。想必不久,就會收到他的回信。”張紘沉思片刻道,“近日來,陳瑀敗北,嚴白虎軍心大亂,想必用不了多久,嚴白虎就會向呂布求助,到時候,我這顆暗棋才有意義。”
    張紘所說果然不錯,沒過幾天,呂布就派人回了一封書信,雖然他滿篇溢美之詞,但張紘的學識德行皆是上品,通篇看去,呂布說得倒也是實話。
    “呂布說要舉我為茂才,收為己用。”張紘捶著胸口笑道,“主公啊,前麵魯肅那邊已經得了消息,嚴白虎的書信也已經送到呂布手裏了,我們不能再等了。”
    白展堂看著一個須發斑白的老者,並肩許久,張紘此人雖然話不多,可終究是盡心竭力,所說妙計沒有五百也有三百,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如此臣子,放他走,白展堂實在是於心不忍。
    “張公非要如此嗎?”
    頭發發白的老者,發冠卻束得整齊。
    張紘老先生鄭重地點點頭,“從此,我就是埋藏在呂布身邊的一枚暗棋,也是錦衣衛中的諜子,我們安插在徐州周圍的所有遊梟全都聽我差遣,隻要能讓呂布改變心意,不著眼江東,抑或無暇顧及江東,我這一把老骨頭,就算沒有白走這一遭。”
    看著張紘篤定的神情,白展堂隻能不舍點頭。
    ……
    給張紘張子綱送行的時候,在場的人並不多。
    為了防止走漏風聲,白展堂甚至連一個仆從士兵都沒留,還是白展堂和周公瑾輪番給張公敬酒。
    “昔日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得張公相助,才有了今日這番局麵,望張公去呂布身邊之後,保重自身為首,打探消息左右呂布次之,若有危難之時,務必要首先保證自身安危,來日張公若身處險境,隻需一封書信或是一個口信,我願孤身前去相救!”
    白展堂一席話說完,仰頭便飲酒。
    張紘的眼中發亮,撐著案幾起身,拱手深躬。
    “主公啊,此去山高路遠,你我能不能再見,何時再見,那可都是未知數了。”張紘說著,長歎一聲,將手比劃著,笑道,“我剛見主公的時候,主公還不及現在一半魁梧,然而膂力卻強,抱著我的大腿就不讓我走啊,非說要我給你當軍師,以後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或許是燭光晃眼睛,張紘的眼裏竟然滲出一圈氤氳,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鼻子憋得通紅,卻還強忍著,一把老骨頭仍然念著男兒有淚不輕彈。
    “當初你說讓我幫你照看你的母親和弟弟,我答應了,這一答應,便再撒不開手。”張紘說著,單手掩麵,另一隻手摸索著伸出去拿起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後來,你可算回來了,我本想著躲清閑去,沒想到,你偏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主公,燒殺你不幹,搶豪強鄉紳的事情你可幹的歡,殺伐果決的時候頗有明主風範,重情重義起來又像是江湖人那般舍生忘死。”
    不知是今天的黃酒太烈,還是張紘的胸口太悶,老張公直捶著胸口道,“若我有一天不幸罹難,我倒盼著主公別來救我,隻有主公安穩,我張紘才算沒白替主公謀劃一場。”
    聽著老張公的聲音微微發顫,白展堂一時間也如鯁在喉。
    白展堂連夜喬裝改扮,將張紘一家送出丹楊郡邊境,這才返程。
    白展堂本來想規勸張紘不要帶家眷。
    張紘卻笑著搖頭,“若我孤身投奔呂奉先,而家眷留在吳郡,主公你猜呂奉先會不會信我?還會不會用我?”
    一時語塞,白展堂明白了老張公的良苦用心。
    他這是再拿一家的性命換呂奉先的信任,而隻有呂奉先信了,江東才可能掣肘呂布和嚴白虎。
    隻有讓曹操和呂布先打起來,江東才有可能趁亂發展壯大。
    張紘離開的時候,隻給白展堂留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有事多問張昭,他的才華不在我之下。”
    第二句是,“願主公身體康泰,闔家安好。”
    說完之後,張紘便架著馬車舉家遷居徐州,留給白展堂一個蕭索的背影和兩道車轍壓出來的痕跡。
    張紘的最後一句問安是衷心的祝願,可是這位年過半百還要替孫家軍奔波的老張公不知道,根據白展堂前世的記憶,孫策不超過三年,就會在丹徒山受傷,然後喪命於軍中。
    這一別,便是一生了。
    等張紘再回來的時候,孫家已經由孫權掌權,張紘依然會受到重用,可當年那個抱著老張公大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少年將軍,卻永遠地埋在了墳塚之中。
    我為君奔波半生,君卻黃土埋屍骨。
    何等淒涼啊!
    回來的時候,白展堂去看了很多老朋友。
    草草掩埋在當利城中的老伍長、死在黃巾餘孽手中的憨鐵匠。
    前世即便翻遍三國,磨破了說書先生的嘴皮子,也不會有這號人物。
    這個世道,是留給英雄的,也是留給梟雄的。
    但隻有活下去的人,才有成為英雄或者梟雄的可能。
    白展堂站在當利城郊,千裏孤墳的老伍長邱勤止之墓前。
    “你一天都未曾教過我,可我卻打心眼裏覺得你是我半個師父。”白展堂自言自語的時候,讓身旁的兵卒和周公瑾都站得很遠,隻有他自己手裏拿了一壇烈酒,倒了半壇,喝了半壇,繼續坐在老伍長邱勤止的墓前癡笑道,“枯劍、春秋劍法,曾經救過我無數次,我現在還隻能一劍化三劍,達不到劍道高手的本事,不過你放心,你的劍法沒有失傳。”
    在舒縣村落前,白展堂卻沒喝酒,隻是靜默地看著麵前大英雄公輸牛夫婦的墓碑。
    那是附近村民們自願給大牛立的碑,白展堂不知道這碑能經受風吹雨打多少年,但隻要他記得,隻要還有人記得,大牛就算沒白死。
    “你喜歡鑄鐵,上次我就想著把非攻堂齊老的鏈子刀拿來給你看看,但是那老頭不肯,我就廢了他一條腿。”白展堂說著抽了抽鼻子,“當然,我也沒撿著便宜,他要了我半條命。”
    “不過兄弟我活過來了,沒去打擾你們小夫妻團聚。”白展堂說著忽然又咧嘴一笑,“現在張子綱張公走了,我身邊就隻剩下你家老爺張子布了。”
    白展堂低下頭一陣沉默,而後轉身要走,忽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轉過頭來拍了拍大牛的墓碑。
    “墓碑整潔,常有瓜果供奉,看來咱們大牛兄弟確實到哪都有人緣啊。不像我,我三年之後,可能都沒有你這個待遇。”
    說著,白展堂順手拿了一個上貢的梨子放到嘴裏啃了一口。
    “嗯,甜。”
    說著,將綠皮梨子放在大牛的墓前晃了晃,像是個沒長大的孩童一般,笑道,“看你那小氣樣,當初秣陵城前為了救你,我這條腿差點被齊老廢了,吃你個梨而已,不許生氣,不許半夜來找我。”
    白展堂略顯幼稚地邊吃邊走,站在不遠處的周公瑾卻是笑著搖頭,“兄長,你這麽做,大牛要是還活著都得揍你一頓。”
    翻身上馬,白展堂仰著頭,望著天,心裏卻想著這風雲莫測的江湖。
    “公瑾啊,該回去了,回去還有一個爛攤子等著我們收拾呢。”
    “是啊兄長。”周公瑾點點頭,“嚴白虎那邊傷亡慘重,若是沒有呂布援兵,隻怕他也撐不了多久。”
    “那我們就等著看他會怎麽做。”
    ……
    三天後,魯肅傳來消息,說張紘已經取得呂布信任,老張公與陳宮結盟,陳登父子即便再想為陳瑀報仇,攻打江東,隻要陳登不得勢,便也無可奈何。
    白展堂聞言隻能暗暗讚賞張公的借力打力之計,可是即便再想感念張子綱,他也無法送信給後者了,因為隻要自己跟張子綱聯係一次,老張公的危險便會多一分。
    不聯係,反倒成了對張公的保全。
    “兄長,還有消息。”周公瑾念著字條上的內容,“上麵說,嚴白虎之女嚴如意曾經跟呂奉先提議要殺來江東為她父親助陣,可是被呂布冷遇了。”
    “呂布最喜歡貂蟬,嚴白虎之女生而魁梧,不懂得女子柔情,聽聞跟呂奉先並駕齊驅之時更像是過命的生死兄弟,因此,並不受呂布寵愛,卻得呂布信任。”張昭說道。
    白展堂點頭,“如此一來,呂布那邊算是穩住了。”
    “是啊,我相信嚴白虎那邊的消息也不慢,不超過半天,他就會有所動作了。”張昭正捋著小山羊胡,話音未落,就有小卒進帳稟報。
    “稟報主公,嚴白虎那邊派了使臣前來求和了。”小卒上前行軍禮說道。
    “求和?”白展堂皺著眉頭,“就嚴白虎現在節節敗退,他怎麽好意思來求和?”
    張昭上前說道,“主公,求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能夠兵不血刃地拉攏嚴白虎的勢力,或許以後也能跟呂布結盟。眼下我們在江東尚未站穩腳跟,還是應該穩健些。”
    “跟呂布聯盟?”白展堂指著呂布所在的方向道,“就那家夥,比袁術還不靠譜,袁術頂多是給人畫餅,他呂奉先可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啊。我跟他結盟?我當他義父哦?”
    “當他義父?”張昭皺著眉頭不解道,“呂布比主公你年紀還大,如何當他義父?”
    “並州呂布,專殺義父,這話沒聽過嗎?”白展堂諢笑道。
    想著從前董卓和王允的下場,張昭這般嚴肅的麵孔忽然噗嗤笑出聲來。
    周公瑾強忍著笑意,對著小卒問道,“派來的使者總歸要見一見的,來者是誰?”
    小卒朗聲道,“嚴白虎之弟嚴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