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東城門和北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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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熙熙攘攘的東市人群,朱然陷入了沉思。
    孫權說要抓信使的時候,特別簡單,可是實際操作起來,卻難如登天。
    東市市集熱鬧,人員混雜,江岸以西那邊的也常常泛舟過來買一些當地的水果時蔬和新鮮的鱸魚,來來往往小生小販絡繹不絕,朱然站在其中,由於人員太多,並不能對所有人一一觀察。
    “新鮮的魚肉,快來看看!”
    “這位小哥新鮮的薺菜要不要啊?”
    禁止沿街兩排的小商小販的招呼,朱然連連擺手,隻蹲在東城門根兒下,將馬韁繩拴在城房的木柵欄上,眼珠不輟的等著信使自投羅網。
    “哎,幹什麽的,你的馬怎麽能拴在這兒呢?”
    幾個小卒過來管教,這個不知是誰家的少年郎。
    為首的營長見到馬匹的時候,卻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認得此馬,馬屁股上麵是朱將軍家的家徽,你這馬是從哪兒偷的?”說著為首的營長就要將朱然擒拿。
    朱然連連擺手麵對一些為圍過來的眾人低聲道,“諸位,諸位手下留情,我就是朱將軍的養子,也是朱將軍的侄子,我叫朱然。”
    朱然雖然開口解釋,可是這幾個小卒大有不信的架勢,再加上營長的步步緊逼,讓朱然一時間竟然退無可退。
    “你拿什麽證明你的身份?”
    朱然想了想,低頭看見自己腰間懸掛的玉佩將這玉佩遞了上來。
    那營長接過玉佩定睛一看,確實是一款好玉料,不是尋常人家能得到的成色,可這年頭落難的公子王孫多的是,並不能證明朱然身份。
    “還有呢?”營長繼續追問道。
    朱然從上到下將自己審視了一番,發現此次自己出來匆忙,並沒有任何其他的物件。
    “沒有了。”
    “那就將這個偷馬賊拿下。”
    這樣看著四處的士兵圍的越來越近,朱然也不得不擺出自家刀法的氣勢。
    這倒讓營長從朱然的眉語間看出了三分祝君禮的神情。
    到底是和朱君理將軍有畜禽在,這眉宇之間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等等。”營長見狀,一擺手,低頭問道,“朱將軍平日裏騎的是棗紅馬還是栗棕馬?”
    “棗紅的,父親給它起名叫紅檀。”
    “朱將軍平日裏吃魚肉還是吃家禽。”
    “吃家禽更多,父親總說魚肉不頂餓,走起路來沒勁兒。”
    “朱將軍平日裏喜歡喝黃酒還是喝梅子酒?”
    麵對對方的詢問,朱然陷入了沉思,這問題的關鍵所在並不是朱君理喝什麽酒,而是朱君理將軍平日根本就不喝酒,可礙於對方的威壓,答錯了,可是要被對方拿下的,朱然還是不得不選一個。
    “黃酒……不梅子酒,不……還是黃酒。”
    看見朱然如此躊躇又猶豫,營長的臉上忽然露出善於詭辯的得意笑容,“你的確是朱將軍身邊的人,但恐怕你平日裏與朱將軍的交集並不算多,如果是朱將軍的養子又怎麽會不知道朱將軍平日裏行軍,打仗不喝酒。”
    “我……”朱然一時冤枉,頓時叫苦不迭地高呼道,“我知道他不喝酒啊,但是你非要問問他喝什麽酒,我有什麽辦法?”
    幾個小卒氣勢洶洶的朝著朱然的方向走來,朱然並非招架不住,但想到是我方兵士手下難免留了三分情麵,沒有傷及到對方要害。
    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在不殺死一兵一將的前提下,圍困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居然還是被營長親自摁倒在地,收押入大牢中。
    “臭偷馬的,知道我們家營長是誰嗎?那可是當了五年朱將軍的親兵,被朱將軍一手帶大的。”
    “五年啊……”被五花大綁拖著往前走的,朱然抬頭沉思道,“這幾年的光景,我與仲謀四處遊學,父親身邊的親兵不認識我也算正常。”
    “啷當”一聲,朱然直接被投入了大獄。
    隔著大獄的柵欄和鐵窗,方才還與孫仲謀一同豪言壯誌的朱然,此刻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鬥誌。
    師出未捷,身先死啊。
    朱然低頭望著獄卒送來的飯菜,清湯寡水的野菜湯加上一張烙餅,就這還有同一牢房的幾個犯人一起跟他哄搶,由於是新入獄的,瞬間就被其他幾個犯人奪走大半張烙餅。
    朱然也並不想報複那幾個混混兒似的人物,自己身為堂堂朱君理的養子、親外甥,如今大事兒沒做成,卻被關在這麽個窩囊的地方。
    像是沒了鬥誌的幼獅一般,朱然窩在牢房的一角,看著門口這些說不通的獄卒,隻能搖頭大感失望。
    “小子,你是犯了什麽過錯進來的。”
    一個縮著脖子的豁牙漢子,走到了朱然身邊,嬉皮笑臉地問道。
    朱然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答話,隻是低著頭思考著,此刻許貢的信使差不多該到了,不過三個信使,隻需要抓住其中一個,就能讓孫仲謀在軍中翻身,眼下自己沒本事出去了,剩下的,就隻能靠孫仲謀和步練師了。
    ……
    將非攻堂的地甲令牌重新揣在懷裏,身姿窈窕的少女走在街上步態弱柳扶風,讓一眾癡漢頻頻回頭,生怕錯過了這天仙似的美貌,在人世間再難看見第二回。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下人啊?你主人平日夜裏有沒有教你如何給漢子暖床啊?”
    “我聽說就有那些土豪鄉紳,冬日裏不生炭火,專門找來一群姿容貌美的丫鬟將老爺圍起來,說起來算是風雅,想必這生得嬌柔的小丫頭也沒有見識過當老爺的風雅,不如今天就讓哥兒們幾個,把你圍上一圍?”
    說著,十幾個惡棍就要上前動手動腳。
    一旁也有零星幾個看不過眼兒的義士,剛要上前,卻被十幾個抱團成群的惡棍給冷眼瞪回。
    麵對如此多的人數,隻怕一般的小丫頭早就嚇破了膽,偏偏他們今日碰上的是步練師。
    這小丫頭抬眼對著十多個惡棍笑起來的時候,嬌憨的小臉上看起來格外人畜無害。
    “我可當不成老爺,我家老爺命我去城郊城隍廟添些香油錢,不知道有哪位大哥願意帶路?”
    幾個惡棍相視一笑,他們見過不聰明的小丫頭,卻沒有見過這般蠢笨的,竟然還上趕著讓自己給她帶路。
    還在感慨著羊入虎口,今日得手全不費工夫。
    誰知,剛向著城郊的方向走出去三裏路,這十幾個惡棍相繼倒地,各個身上都變得綿軟無力。
    再看,方才那個笑容嬌憨的小姑娘,此刻正回身,眼中半分陰鷙半分嬌媚。
    “現在……你們想活命,都得聽我的。”步練師轉過身的時候,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一雙纖細的小腿疊起,悠哉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對著一眾惡棍說道。
    “你……”
    “這是個妖女,你對我們施展了什麽妖術?”幾個人正憤憤地舉起手中刀刃正要砍下。
    隻見步練師麵對利刃仍然是麵不改色,躲也不躲,一柄明晃晃地刀刃就在她眼前,卻被她嬌笑著用兩根手指夾住,“乖乖跟我合作,我還會放你們一條生路,不聽話,都要死。”
    步練師一改嬌憨,忽然冷著臉說道。
    “不超過一盞茶的功夫,你們就會腹痛難忍,抽搐而死,死的時候還會腸穿肚爛,死相極其淒慘,還要匍匐著跪在我麵前,但願你們能夠受得住這份罪。”
    說著,步練師將一粒藥丸倒在手中,然後又輕輕的將藥丸扔在地上,用腳碾了兩下。
    “現在我隻有這一粒解藥可以緩解你們身上的痛苦,要不要吃,誰來吃,你們自己決定吧。”
    步練師輕輕轉身,雙目微合,隻聽見身後由剛開始的平靜逐漸變為大打出手,甚至還有刀槍爭奪的聲音自耳畔響起,而後便是刀砍碎肉的聲音。
    最後,隻有一個人,貪婪地趴在地上舔著已經被步練師踏成粉末的解藥。
    步練師緩緩轉過頭,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剛剛吃完解藥,臉色逐漸由蒼白回緩。
    “很好。”步練師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方才那顆解藥可抵一個時辰,若想活命,替我辦事,我給你解藥。”
    “你跟老子玩!老子刀尖舔血多少年,沒人能騙得過老子!”那漢子似乎也殺紅了眼,一把搶過步練師手中的小瓷瓶,正要一股腦地將瓶中所有藥都倒入嘴裏,沒想到,剛服下後,頓時又開始腹痛難忍。
    隻見步練師也不氣也不惱,反而是冷冷地看著那個暴躁的惡棍漢子。
    “我說了,替我辦事,我給你解藥,不替我辦事,你就等死就好。”說著,步練師抬腳就要走,卻被身後的惡棍一把扯住了腳踝。
    “姑娘有什麽吩咐,盡管讓我辦就是。”
    步練師轉過頭來,低聲問道,“方才,你是哪隻手拉的我?”
    “左……左手。”
    在惡棍漢子戰戰兢兢的聲音當中,步練師手起刀落,一柄短匕首瞬間砍掉了惡棍的左手小臂。
    “能碰我的,隻有公子。”步練師從懷中掏出來一塊絲帕,仔細地擦著匕首,嘴角卻因惡棍漢子湧流而出的鮮血勾起了一條玩味的弧度,“你也配?”
    若換作平常,惡棍此時早就帶著兄弟一起去找對方拚命了。
    可是到了現在,他毒藥發作,渾身劇痛,甚至就連被砍掉左臂也變成了一種解脫,哪裏還有敢反抗步練師的力氣?
    “姑娘要小人做什麽?”那惡棍此時汗如雨下,顫抖著蒼白的嘴唇說道,“小人一定替姑娘辦成。”
    “起來吧。”步練師說著扔給惡棍一粒解藥,那家夥爬出五米的距離,如獲至寶一般,將解藥捧在手心,來不及擦拭,直接混合著泥土一起吞下,臉色這才有所緩和。
    “我要找一個信使,他是許貢的人,他今天會經過西城門,我要你發動你的一切力量,找到這個人。”步練師抱著雙臂,淡淡說道。
    “是!”
    那惡棍撐著身體朝著城中的方向打探而去,步練師自己也抱著雙臂站在西城門旁觀測著來來往往行人們的一舉一動。
    半晌,那惡棍氣喘籲籲地跑到步練師的麵前。
    “姑娘,實在是沒有你說要找的人啊。”
    “不可能。”
    步練師皺著眉頭,嬌俏的小臉滿是慍怒。
    “距離此地最近的藝館在哪?”步練師問道。
    那惡棍別的不清楚,對這種汙糟之地卻是門兒清,他在前麵帶路,沒想到到了地方,身後的步練師直接對著門口接客的紅姑娘說道,“叫你們管事兒的來。”
    “喲,一個小丫鬟,竟然來我們這兒?莫不是來砸場子的?”
    按理來說,這個惡棍侯三兒,對她們來說倒是個熟臉,也往這地方送過幾個有些瘋癲的可憐女子,可偏偏這次這個小丫頭,眉宇之間的淡然與陰鷙偏偏不似那些尋常少女。
    反觀一向在此地作威作福的惡棍侯三兒,此刻孝順的樣子如同見了他家的祖奶奶,就連他自己的老娘,恐怕都沒有這般待遇。
    本來那幾個紅姑娘都對如此容色的小丫鬟是頗有微詞的,隻不過一看到惡棍侯三兒都是如此態度,隻能乖乖進去找了自己家的管事出來。
    “誰啊誰啊?”一個年老色衰的中年女人搔首弄姿地從樓上下來,翻著白眼,一臉不悅,“妨礙老娘休息,仔細我剝了你們的皮。”
    “哎呀,芸娘,這次真不是我們,是這位姑娘找您。”
    幾個紅姑娘連連告饒。
    那名叫芸娘的中年女子卻是一打眼,眼中閃過一抹疑慮,知道她順著步練師的指尖,看見了一塊平放在桌子上的令牌。
    步練師的指尖敲了敲,那方才還充滿市井氣的潑皮芸娘,此刻一改先前神態,上前對著步練師說道,“隨我來。”
    步練師沒有說話,隻是跟在芸娘身後。
    剩下一個沒了胳膊的惡棍侯三兒和滿屋的紅姑娘議論紛紛,“這莫不是芸娘的私生女兒?”
    幾個紅姑娘麵麵相覷,正要去芸娘的房間外偷聽,卻被起身關門的芸娘一通吼走。
    轉身芸娘直接跪在步練師麵前。
    “不知道大人會突然來訪,有失遠迎。”
    步練師也沒那些客套,甚至都懶得讓對方起身,直接問道,“我要找許貢派出來的三個信使的下落。”
    “三個時辰前,許貢有三個信使到達牛渚,一個前往東城門方向,兩個前往北城門。”
    聽著下屬的報告,步練師頭也不回地朝著北城門的方向跑去。
    她沒想到,西城門一個信使都沒有,她絕不能讓孫仲謀孤身對付兩個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