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生死虎踞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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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一艘艘小船上亂箭齊發,直射去叛軍陣地中。
叛軍弓弩手大多還沒來及放箭,便被亂箭射死,其餘眾叛軍也都紛紛中箭倒地。
範曄見狀,一馬當先,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便往城門方向撤退。
孔熙先不顧箭雨,仍舊吆喝眾叛軍立即格殺劉義隆等人。
可這時有誰還來聽他號令,隻見眾叛軍紛紛後撤,跟著範曄往城門退去。
孔熙先見範曄逃跑,握拳狠狠錘擊自己大腿,怒道:“豎子不足與謀!這時候還能逃到天邊不成?”無奈之下,孔熙先也隻得隨同其他人一同後撤。
劉義隆回頭看著蘆葦叢中出來的眾多小船,隻見徐湛之一身戎裝,手持長矛,立在船頭。
這時徐湛之率領的士兵們都已陸續登岸,口中吆喝怒罵著衝向叛軍。
徐湛之登岸後,立刻快步來到劉義隆身前跪倒,說道:“丹陽尹徐湛之,帶同丹陽守軍前來護駕,臣等護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劉義隆喜道:“漢代周亞夫曾對漢文帝說過,戎裝在身,不便下拜,今日你便是朕的周亞夫,事急從權,不用多禮,趕快剿滅叛軍。”
徐湛之磕了個頭,起身道:“是!遵命!”隨後,徐湛之便指揮丹陽守軍,向叛軍發起猛攻!
這時,羽林軍眾人見幫手趕來,個個奮勇爭先,衝殺叛軍,要報剛才圍困之仇。
慕容星熹也上得岸來,往司馬正身邊一站,咳嗽了幾聲,隨即笑道:“小道士,還挺厲害啊!”
司馬正見她竟然和徐湛之一同趕來,大是驚奇,問道:“你怎麽也來這裏了?”
司馬正看著慕容星熹,隻見她臉色蒼白,顯得十分憔悴,不禁心中又生憐惜之情。
慕容星熹答道:“你這麽笨,若我不來,你怕是不成了。”
司馬正一時語塞,心想:“剛才若非丹陽守軍趕到,我此時恐怕已被射死了。”
隨後,司馬正問道:“你到底怎麽和丹陽守軍在一起的?”
慕容星熹答道:“先擒住那兩個領頭的再說。”
慕容星熹說完,轉過身來,看著衣衫不整的劉義隆,問了一句:“你就是皇帝?”
劉義隆點頭道:“我就是皇帝,小姑娘,你是誰?”
慕容星熹不答,“哼”一聲,把頭轉了過去,沒好氣地說道:“爛攤子淨要別人替你收拾。”
劉義隆碰了個釘子,臉上一紅,不再說話,以為她說的是這叛亂之事。
司馬正見眾叛軍仍然一路向東撤退,個個丟盔卸甲,舍命奔逃,逃得慢的,便被追上來的丹陽守軍亂槍亂刀殺死。
這時陸修靜說道:“阿正,你我一同衝過去,我們先擒下範曄和孔熙先!”
司馬正點頭道:“好!我也正有此意!”說完,二人便一同衝了上去。
叛軍中剩餘的幾名旗手此時已全部死於丹陽守軍之手,隻剩下孫景玄仍舊拚死力戰。
這時,範曄已來到石頭城下,仰頭喊道:“快開城門!”誰知他喊得幾聲,城上卻無人應答。
範曄正驚疑間,忽見城頭出現數十人,各自手持兵刃,正中間站著一個老道,方臉大耳,白須飄動。
範曄與他目光相接,隻見那老道目光如炬,正虎目圓睜地看著自己,範曄仔細一看,此人正是馬罕。
原來,城上叛軍已被馬罕等人殺盡。
馬罕右手邊站著一個六十出頭的老婦人,那老婦人雖然年老,但仍舊精神奕奕,而且她衣著打扮甚是氣派。
隻聽馬罕站在城頭大喊道:“還不束手就擒?”
範曄見自己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到得此時方知事敗,不禁嚇得渾身發抖,答不上話來。
忽然,範曄身後閃出一個人影,那人正是陸修靜。
隻見陸修靜伸出右手三指,一把扣住範曄後頸“風府”“啞門”兩處穴道,範曄穴道受製,頓時全身失去知覺,身子一歪,墜下馬來。
與此同時,司馬正已奔到孔熙先馬前,孔熙先見有人衝自己而來,當即在馬上揮刀斜砍。
司馬正側頭避開,伸手去抓孔熙先手腕,這時孫景玄從旁出手阻攔。
孫景玄適才敗逃時,已身受重傷,現在與司馬正拆了不過幾招,便落了下風。
孫景玄眼見不利,便開口喊道:“慧琳師兄救我!”
這時,慧琳果然應聲出現在人群中,司馬正忙擺開架勢迎戰,隻見慧琳飛身便是一掌擊來。
可說來奇怪,慧琳這一掌竟然是打向自己師弟,孫景玄先前見到慧琳出現,認定師兄必定前來搭救,口中大喊:“師兄,幫我殺了這小子!”可他萬沒想到會遭到師兄攻擊,剛說得一句話,腦骨便被慧琳打得粉碎,當場便斷了氣。
司馬正見孫景玄死在慧琳手上,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知慧琳此舉何意。
但見慧琳從司馬正身旁跑過,看也不看司馬正一眼,徑直躥到孔熙先馬後,飛起一腳將孔熙先踢下馬來,孔熙先剛墜地,便被丹陽守軍中的幾個士兵按住。
這一下事發突然,司馬正竟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站在原地。
而另一頭,劉義隆拍著手,喝彩道:“大師果然武藝高強!”
不多時,徐湛之跑來報告劉義隆道:“皇上,叛軍首腦範曄、孔熙先及其餘黨,已一並擒拿。請皇上發落!”
劉義隆此時得脫大難,長出一口氣,說道:“命人將羽林軍侍衛的屍體厚葬,他們都是大忠臣,責令吏部從重嘉獎。其餘叛軍屍體好好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漏網之魚?我今日便在此處審理範曄和那姓孔的。”
徐湛之聽後,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些人狼子野心,應當直接殺了。”
劉義隆搖頭道:“不,照我的意思辦吧。”
徐湛之無奈,答道:“遵命!”
這時,馬罕也已下得城來,和皇帝照了個麵,便要帶同司馬正、陸修靜和慕容星熹離開。
可劉義隆執意要他四人留下,說是一會兒要感謝他們四人,馬罕等人無奈,隻得留下。
那老婦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到劉義隆跟前,正欲下跪,劉義隆趕忙扶住,問道:“姐姐怎麽來了?”
原來,這老婦正是劉義隆的親姐姐,會稽長公主劉興弟。
劉興弟歎道:“昨夜馬真人突然到訪,說朝廷將生變亂,我不放心你和湛之,所以執意過來看看,好在你們都沒事,那就好,那就好。”
劉義隆答道:“小弟治國無方,以致出了逆賊,害的姐姐擔心,真是慚愧。”
眾人說了一陣話,眾大臣得到消息,也已紛紛趕來伴駕。
約莫一柱香時間,虎踞關前已打掃得幹幹淨淨,眾士兵也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坐墊茶幾,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石頭城下。
劉義隆帶同劉興弟以及眾大臣,背對石頭城而坐,司馬正等四人則站在一邊。
眾叛軍此時已被反綁雙手,跪在劉義隆身前,隻聽劉義隆問範曄道:“範將軍,朕平日待你如何?”
範曄顫聲道:“皇上待我很好。”
劉義隆忽然提高嗓門,厲聲喝道:“那你為何謀反!?快說是受誰人指使?”說著便在身前茶幾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範曄被劉義隆一聲大喝,嚇得全身打了個顫,支支吾吾地說道:“是彭……我……彭……”
這時,跪在一旁的孔熙先冷冷說道:“我們謀反,隻因是你無能,要說同黨嘛,恐怕隻有慧琳這賊禿算我們同黨。”
範曄聽得孔熙先提醒,想起慧琳倒戈,趕忙在旁附和道:“對,對,是這賊禿,他本來與我們說好了一同謀反,結果他眼見事敗,盡然倒戈相向!”
劉義隆看了一眼慧琳,沒有說話。
孔熙先滿不在乎地說道:“自古成王敗寇,今日事敗,你要殺便殺!不過,你遲早死在慧琳手上。”
孔熙先說話時,擰眉怒目,劉義隆不但不怒,反而有點佩服此人膽識。
這時,慧琳剛忙從座上起身,走上幾步,跪倒在劉義隆身前,說道:“皇上,老衲該死。”
劉義隆皺了下眉頭,說道:“莫非真的是大師?”
慧琳伏拜在地,說道:“老衲受皇上大恩,萬不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
慧琳剛說完,範曄搶道:“不,不對,你早就與我們通謀,是我們一起商量好的,你師弟也是你派入我軍中的,你還一同派了兩個捉刀營的侍衛混進來。”
慧琳解釋道:“皇上明察,我早就發覺範曄有不臣之心,故而暗中安排我師弟法略,化名孫景玄,潛入羽林軍中探查,誰知我師弟受不了範曄等人一再腐蝕拉攏,最終變節,此事我到今日見他對皇上動手時,方才知曉,故而我一怒之下,將他殺了。”
這時,陸修靜站了出來,問道:“大師,適才變亂起時,你在何處?我突襲範曄,你又為何出手阻撓?這還不是同謀嗎?”
慧琳好像早就知道陸修靜要出來說話一樣,笑著說道:“適才亂起,我與眾人一同殺敵,我何時相助逆賊了?”
劉義隆插口道:“適才孔熙先便是大師所擒,這是我親眼看到的。”
慧琳向劉義隆磕頭道:“適才混亂之中,陸真人可能看錯了,誤會了老衲,朝中素來就有人覺得我迷惑皇上,想將我置於死地,幸得皇上信任,老衲萬死不能報答皇上恩德,老衲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鑒!”說著,更是聲淚俱下。
劉義隆趕忙安慰一番,隨後問慧琳道:“那他說的兩個侍衛又是怎麽回事?”
慧琳把手一攤,說道:“我不知道。”
範曄怒道:“那兩個人,一個人叫封易,一個叫陳濤,都是你捉刀營的人!”
慧琳問道:“那兩人現在何處,喊他們出來與我對質?”
結果一經查證,原來這兩人早已戰死。
慧琳對劉義隆解釋道:“皇上,這兩人確實是我府上的,難道皇上不記得了嗎?他倆五年前便因檀家事被我逐出府去了。這五年來,他們做過什麽,說過什麽,我是一概不知的。”
劉義隆一愣,隨即說道:“原來是他二人。真是該死!”
陸修靜見慧琳回答得滴水不漏,頓時明白過來,為何適才慧琳隻是將他逼退,而不追趕。
原來,當時慧琳若是追趕陸修靜,勢必會被皇帝看見自己出手相助叛軍,這一來,事成倒沒什麽,若是事敗,慧琳便無法推脫責任。
而剛才皇帝被困秦淮河邊時,慧琳之所以始終沒有露麵,正是因為他藏身樹後,暗中觀察形勢,若是皇帝不利,他便站出來相助叛軍。
到得後來,慧琳發覺徐湛之等人趕到,情勢即將逆轉,他便立刻找尋孫景玄、陳濤、封易三人,準備伺機殺人滅口。
慧琳找尋一番之後,發覺陳、封二人已死,而他最後再當著皇帝的麵,親手殺死自己師弟、生擒孔熙先。
如此一來,慧琳不僅掩飾了謀反之事,還立下生擒匪首的大功。
陸修靜眼見此時拿慧琳沒有辦法,無可奈何之下,隻得退到一旁。
司馬正站在旁邊,聽得是明明白白,心想:“這賊禿老謀深算,眼見謀反不成,便要撇清關係,此時能證明慧琳謀反的人,要麽就是皇帝不相信,要麽就是已經死無對證,看來唯有那本名冊可以證明了。”
司馬正正要上前揭發名冊之事,慕容星熹便拉住他,問道:“你幹什麽?”
司馬正答道:“前天我和師兄去宰相府,是準備偷一本名冊的,那名冊上有所有參與謀反的人的名字,結果名冊沒有偷到,卻遇上了你。”
慕容星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慧琳此時已立於不敗之地,你千萬不要說話,不然恐怕惹禍上身。你別想用名冊什麽的來證明啊!”
司馬正說道:“難道名冊還不能證明?”
慕容星熹答道:“你怎知道名冊上便有他的名字?你又沒有親眼看過名冊。他既然敢這樣當著皇帝的麵與這些人對質,必定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了。你若冒然說話,抓不住他把柄不說,反而會惹禍上身。”
這時,範曄果然搶道:“慧琳一派胡言,我們的名冊和檄文尚在他府上!皇上一搜便知。”
劉義隆聽後,“哦”了一聲,問道:“什麽名冊?”
範曄答道:“我們先前已準備了兩本名冊,打算事成之後,便依照名冊上的安排,該殺的殺,該用的用。這名冊現在就在大師府上。”
一提名冊二字,坐在劉義隆身邊的徐湛之,全身發抖,頓時汗如雨下。
隻聽劉義隆冷冷問道:“大師,可有此事?”
慧琳跪在地上,全身顫抖,說道:“這……這個……確實有本名冊,不過皇上還是不看的好。”
司馬正見慧琳模樣,心中偷笑:“這次看你怎麽解釋!”
劉義隆當即喝道:“大師這是什麽意思?名冊快點交出來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