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緊，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我起身將文森特和藍敬弘擋在身後，冷聲道：“你要幹什麽？”
    秋秋此時的神情根本不像一個孩子，也對，按照生理年齡來算，他現在已經是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就算他再怎麽沒有接觸過外界都會有自己的心思，他知道他在做什麽。
    果然，那邊童真無邪都是裝出來的，強化人能有什麽好人。
    “媽媽，他們剛剛要殺你。”秋秋用少年的嗓音說著冰冷的話，眼中的狠厲與那張稚嫩的臉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我壓住想要跑到我麵前的文森特，輕聲對他道：“躲在我身後。”
    “他們是我的家人，把槍放下。”我用餘光打量了身後的兩人，囁嚅片刻對秋秋道，“他們是你的父親和舅舅。”
    相比於文森特和藍敬弘的驚訝，秋秋的反應很平靜，他隻是露出幾分譏諷，無奈的搖搖頭把槍放下，道：“不，他們隻是沒用的東西。媽媽，達爾文提出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食物鏈，我們都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生物，而你身後的那兩個人類，是屬於被我們屠戮的。你覺得獅子會認一隻兔子做父親或舅舅嗎？”
    “原來杜秀和小趙是這樣教你的，那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殺了來完成你所謂的食物鏈？”
    秋秋搖搖頭，又露出那童真的笑：“媽媽，你是我的造物主，我永遠不可能傷害你，我隻是不能容忍傷害我們的人還活著。”
    “琴，”文森特扶住我的肩膀，低聲問道，“他是我們的孩子？”
    秋秋微微歪頭，似乎在期待我的回答，我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心想現在不能刺激他，得把他手上的槍奪下，於是點點頭。果然秋秋如意料中一般露出了滿意的笑，他笑起來是那樣的人畜無害，就像普通的青少年那樣陽光。
    “不對吧，”藍敬弘皺眉算了算，道，“這孩子現在應該有二十多歲才對，怎麽看起來這麽小？”
    文森特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疑惑的看向我。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的實力不在我之下，他是個危險的人。”我低聲道。
    “媽媽，我不是你的威脅，你身後的人才是，他們剛剛要殺你。”秋秋笑著，槍口又抬起。
    我輕吐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悅，臉上帶上了些笑意：“秋秋，我身後的是媽媽的愛人和弟弟，是對媽媽很重要的人，你是個乖孩子，會聽媽媽的話對吧？”
    秋秋依舊笑著，那和我相似的眼眸似要把我盯出個窟窿，讓我毛骨悚然，可秋秋卻意外的把槍放下了，像丟垃圾一般把槍丟到了一邊，道：“當然，媽媽我是愛你的。”
    我觀察一番確定秋秋沒有武器，但依舊不敢放鬆警惕，臉上還是和藹的笑：“媽媽和爸爸還有舅舅有些事要說，秋秋到外麵等媽媽好嗎？”
    秋秋聞言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眼珠動了動，似是自討沒趣的撇了撇嘴，轉身往外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對我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媽媽，我在外麵等你噢。”
    等到聽著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我才轉身撲進了文森特的懷裏，失而複得的喜悅讓我整個人都在發抖，文森特也緊緊抱住我，我們就像溺水的人，而我們就是彼此的浮木。
    “我們要不換個地方再說吧。”藍敬弘輕咳一聲，指指地上的屍體。
    我這才想起來，我是習慣了這些東西的，可對於文森特和藍敬弘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屍體。
    我們三人換了個房間，遠離了那一地的血腥，我向文森特和藍敬弘簡單的解釋了強化劑的事，兩人聽完後皆是一臉震驚，他們沒想到現在已經有這麽怪異的試劑能夠起死回生，我隻是苦笑沒有說出“精衛計劃”。
    我看著文森特胸口的蝴蝶蘭，忽然想起我並沒有給文森特注射血清，可文森特似乎一點排斥反應都沒有，甚至沒有那些痛苦的進化過程，融合得非常好。
    記憶裏無論是實驗室裏的那些實驗體還是歐陽明責或安邪，無一不是需要注射血清才能壓製排斥反應，更何況他們注射的是比盤古係列更接近完美強化劑的x5006。
    “文森特，你現在有沒有感覺不舒服？”我連忙道。
    “沒有，我感覺好極了。”
    藍敬弘看出了我的不解，問道：“姐，怎麽了？”
    “不應該呀……”我喃喃道，抬頭看向文森特，眉頭越皺越深，“我當年用這個東西沒有救活小元，並且許多人都做過實驗，都不像文森特這樣順利。”
    文森特和藍敬弘對視一眼，文森特道：“所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垂眸沉思一番，把藍林所有的記憶都捋了一遍，目光隨即飄到了實驗室裏的各種儀器上。
    多年的耳濡目染，我也知道一些簡單的實驗步驟，這次我不打算借助別人，而是自己尋求答案。
    我心中下定了決心，拉著文森特進了實驗室，一邊做準備，一邊向兩人解釋道：“強化劑對於注射者有很強的排斥反應，而強化劑的構成中有兩份人類的基因，這便是強化劑具有排斥反應的根源，隻有這兩份基因的直係親屬才能有可能融合。他們做過很多實驗，無一例外那些人都死了，就算沒死也要注射我的血清才能應付排斥反應，可是文森特你現在沒有注射血清也沒有出現排斥反應，所以我懷疑你可能是其中一份基因來源的直係親屬。”
    “直係親屬？琴，那你也是了？是誰給你注射這種東西的？”文森特問道。
    “我算是那個人的女兒吧，但隻是生物層麵的，”我滿不在乎的隨口回答，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耽擱，“那個人拿我當作擋箭牌，卻又賜予我一些自保的能力。”
    “姐，那你現在是？”
    “我在將文森特的基因與強化劑裏的基因做對比，我記得那些數據，這倒是省了不少事。”
    我緊張到手心出汗，心跳加快，就好像麵前有一把槍正指著我的腦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緊緊盯著屏幕，也感受到身後兩人也在看著我。
    其實我很害怕出現答案，我不知道此刻我在他們眼裏我是什麽樣的，也許是怪物，也許還和以前一樣，終歸是一切與我所期盼的都不一樣了。有太多事情我沒辦法和他們解釋，我過去的那些齷齪，以及未來可能會種下的惡果，他們也許都不會理解。
    直到看到眼前這份基因的數據模型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我雙手一抖打碎了桌麵上的試管，看向文森特的眼神都變了。
    文森特並不是強化劑中基因的直係親屬，他就是基因的來源者。
    強化劑裏有兩份人類基因，一份是藍齊的，一份便是現在的文森特的。
    難怪，難怪之前用文森特的基因做對比隻是類似，那時我還以為也許基因的來源者是藍硯，沒想到是被注射了盤古係列仿製強化劑的文森特。難怪他沒有出現任何排斥反應，因為強化劑就是以他的基因為基礎設計的！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都說得通了，我為什麽會懷孕，因為我的基因中也有文森特的基因，強化劑排外，對待文森特的基因就像對待自己人一般，於是兩個細胞的結合便有可能，秋秋便是這樣出生的。
    正是因為文森特的介入，瑞瑪斯曼家族在03年的強化劑事件裏力保藍齊，因為他們本來就有參與其中！
    而文森特體內的強化劑是根據我體內的強化劑研究出的，是我親手給他注射的，這又形成了一個因果閉環。
    我隻覺得周遭的空氣似乎被人奪走，命運的因果扼住了我的喉嚨。我以為我什麽也不做是最好的，沒想到冥冥之中皆有安排，我再一次證明自己從未偏離曆史的軌道，即使我一直逃避，一直試圖改變，可就像我沒辦法拯救小元一樣，我沒辦法改變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