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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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非常好,又來了。”魏緣音嘴上罵罵咧咧地睜開眼。
    眼前隻見一汪清池,一女子靜坐其中,白發下垂沒入水中,起伏如銀魚。
    女子的臉與魏緣音相似,甚至連右眼下的淚痣也一模一樣,可那女子臉部線條卻更加簡練,帶來魏緣音也說不清的冷清感。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女子那近乎白色的虹膜,不知什麽原因,竟閃爍微光。
    魏緣音走到池邊,她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一直被困在這無限循環的噩夢。為了結束這輪回,她嚐試過許多方法,但無論如何,隻要她眼一閉,還是會回到這個鬼地方。
    眼前這女子,在魏緣音看來那是相當的熟,幾乎可以說是熟到礙眼。
    那女子見魏緣音靠近,輕柔開口:“吾已經.......”
    “等了好久了!快點去為接下來做準備!是吧?”魏緣音急不可耐地接上剩下的台詞,她耳朵都起繭子了。
    那女子倒也不氣,依舊不緊不慢:“所以,你還是沒有準備。”
    魏緣音長歎擺手:“這就是個夢你知道吧?唉,我和你說個什麽勁兒啊,我在和夢裏的家夥解釋啥啊,該去看看醫生了。”
    魏緣音轉身要走,腳卻不知被什麽東西一勾,引得一個踉蹌。
    “今次吾還是照例提醒,”那女子稍抬頭顱道,“你應當做準備了。”
    魏緣音瞄了一圈,並沒有找到絆她的東西,雙手掩麵:“哎......我在幹什麽,這就是個夢啊。”
    “你真的應當認真聽一聽。”那女子微閉雙眼,昂起頭顱喃喃到。
    魏緣音抬起頭,喃喃到:“末日?這說出去誰信啊?你信嗎?啊不對,你肯定信,畢竟就是你說的啊!”
    女子搖搖頭:“唉,冥頑不靈。罷了罷了,別忘了今天的流星雨,這時候出去應該剛剛好,你曾說過非常想看。”
    魏緣音騰地一下從床上撐起,使勁甩甩頭,用還迷糊的眼睛向窗外瞟去。
    風吹得眼睛有點幹澀。
    沒有,什麽都沒有看見,除了她曾經呆的福利院還有點零星的光,什麽都沒有。
    她將視線收回自己窄小的房間,人逢暑假正熱得心煩,還老有些嗡嗡聲作擾,小床旁邊窗半掩。頭頂那個老電風扇正轉得有氣無力,屋子裏本就混濁的空氣被攪得更加悶熱,還混雜著蚊香的味兒,直衝腦門。
    “啊,我是傻了吧,還真信了?”魏緣音垂下頭,順手合攏窗,“不過,要是真的有流星雨,我倒的確非常想看看。”
    魏緣音晃晃腦袋:“又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啊,睡了睡了,明天還得上班呢!”她把身上被子移開,隻留一角遮住肚子。
    這窗開吧,又總有些長翅膀的小混球要來叨擾幾句,不開吧,這屋子裏和蒸籠沒什麽區別,沒準明天一早就給人悶熟咯,真煩。
    魏緣音半夢半醒迷糊之際,一道流光閃過,她眼睛瞪開,甩開被子,蹬著個拖鞋就衝到窗前,將兩葉玻璃窗推得砰的一聲。
    深藍的絨布上劃過幾道白絲,從看不見的地方拖曳著長尾到看不見的地方去。
    魏緣音眼裏倒映著星星的光:“居然,是真的?”
    夜幕重歸黑暗。她還站在窗前糾結:“是巧合嗎?……雖然挺希望是真的啦,但是這個概率也太低了吧?果然就是累出幻覺了吧?!”
    在工作的催促下,她回到床上,不知道多少次翻身後終於入眠。
    第二天,她在鬧鈴聲中緩緩起身,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覺得渾身疲倦:“啊!不想動啊,要不,幹脆放棄這次暑假工算了?......不行啊,我還不想喝西北風,起來起來,一天兩天的,再這樣賴床,遲早完蛋!”
    起床、穿衣服、漱口、洗臉,機械地咽下早餐。木著個腦袋坐公交車前往工作地點。
    盤子來,碟子去,雜七雜八的事叮叮當當摞了一長條。稀裏糊塗也不知道忙了個啥,這一天就隻剩個尾巴。
    魏緣音整理好東西,掃了一眼鏡子,雖然知道大概也就那樣,但是每次路過還是會情不自禁瞟上一眼,然後中二地感歎一番自己長的真帥,尤其是那個淚痣,這要擱小說裏起碼是個有頭有臉的大角色。
    “嗯?”魏緣音把背上背包,“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怎麽回事?”
    鏡子中的自己看著有點不對勁,可偏偏一時半會又看不出什麽,總感覺哪裏不對,就像鞋子裏進了石子一樣別扭。
    魏緣音伸手觸摸,平滑的鏡麵與往常無異:“奇怪?”
    正疑惑,鏡裏人像突然咧嘴,嚇得魏緣音一激靈,直接給蹦到一米開外。
    “哈哈,看你這個樣子,真有趣!”鏡中映像逐漸變化,成了讓魏緣音頭疼的模樣。
    “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掛個號吧。”魏緣音小聲嘀咕,裝模作樣整理整理衣領,佯裝正常向店外走去。
    背後那個令人頭疼聲音還在繼續:“哎!你這人,總是不聽!吾可以證明……”
    那聲音就那麽被路上的風兒卷去,隱藏在一次又一次的過往。
    回到家,魏緣音把鞋一蹬,背包一丟,直奔臥室。
    “炸土豆真香!但是這樣一算,好像會超支哎,啊不行,這一頓就不吃了,趕緊洗澡睡覺!”趴在床上的魏緣音撐起身來,不幸對上這些日子讓她有些不好回憶的眼睛,另一個她。
    對方先開口到:“起來了?不聽完吾的話就走,可是大不敬,你知道吧?”
    魏緣音愣住,隨後伸手摸了一把對方的臉,掌心感覺到那是一種冰涼與順滑混合,這讓魏緣音想到了冬天的玻璃窗,不禁嘖嘖稱奇:“厲害耶!現在幻覺已經可以到這種程度了嘛?”
    “要吾說多少次?吾不是幻覺。”對方拍開魏緣音的手,她對魏緣音的這種沒理頭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
    魏緣音坐起來思考許久:“嗯......有沒有更實在一點的證明方式?你隻是說的話,我肯定還是認為我出幻覺了。主要是你左一個吾右一個吾,比我還中二,可信度真的不高啊?”
    “吾,可以證明。”對方長發末端忽地顫動,如小蛇般靈動,輕敲在魏緣音床頭的一張小畫上,卷住裏麵的玫瑰往外拽出,放入她的手中,再被她轉手放入魏緣音手裏。
    魏緣音看著這一朵沾水玫瑰,用手轉動一圈,表情複雜,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我想的和這個不太一樣,這個......嗯,非常魔幻,讓我更加懷疑我在做夢。”
    對方息聲了好一陣,閉上眼抬起頭好像在感受些什麽:“你的好鄰居,胡守安,在發高燒,也許你應該去看看。”
    魏緣音眉頭一皺,這哥們又出事了?這可不能置之不理啊!迅速起身開門。
    門正虛掩,魏緣音一手拉住門把手,一手輕敲門:“胡守安?在嗎?我方便進來嗎?”
    無人應答,魏緣音提高嗓音,把耳朵貼近門縫:“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我要進來了哦。”
    依舊沒有回應,魏緣音推門而入,地上赫然躺著個人!
    魏緣音帶上門,扶起這躺著的家夥,摸著就覺得溫度不正常,絕對是發燒,就讓他這樣躺地板上顯然不合適。
    魏緣音使出了全身的勁兒把這人拽上他的床,就算這家夥體重偏低,那也是個大活人,況且魏緣音也不是什麽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壯士,隻好委屈這位一下。
    “除了發燒應該還有低血糖吧?怕是又沒好好吃飯,得,我找找有沒有吃的去。”魏緣音去廚房兌了點糖水給人灌下去,又去自己那邊取了麵包回來。
    再來時,胡守安已稍微清醒了些,也虧得他醒了,不然這麵包還得想辦法硬塞進去。
    “說吧,這次是為啥?兄弟,你這算慣犯吧。”魏緣音打趣道。
    胡守安蓬頭垢麵,灰撲撲的活像隻老鼠,完全看不出絲毫藝術家的氣質,他惡狠狠地啃了一口麵包,吊著一口氣兒啞聲到:“畫畫,忘了吃飯。”
    魏緣音邊笑著邊找了個帕子接水:“你還得意?你要不幹脆設個鬧鍾提醒自個兒吃飯?……不過嘛,現在你最好還是乖乖躺好,你在發燒,我可不想你燒成傻子。”
    胡守安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魏緣音將冷帕子疊好放他額頭上:“湊合一下吧。”
    魏緣音環視一圈,屋子裏很暗,和往常一樣沒有點燈,除了胡守安工作的地方基本亂成一團:“你該收拾收拾了,真的。”
    回答她的隻有一片寂靜,她轉過頭,胡守安已經入眠,這家夥連入睡都緊鎖著眉頭。
    魏緣音戳了戳他的臉,溫度已經低了一些,但明顯已經睡死了:“唉,秒睡,羨慕啊,這個溫度算正常了的吧?要不還是等他起來再催去看醫生好了——說不定可以一路。啊對,該回去了。”
    留了張紙條,魏緣音往自家走去。
    樓道邊上有些異樣,好像有什麽小東西在發光,哪裏來的螢火蟲,是走錯路了嗎,怎麽迷路到這個城中村裏來了?
    魏緣音蹲下身,那團微光逐漸清晰,居然是個蘑菇?
    底下還有層類似苔蘚的東西,這蘑菇看著就比苔蘚高那麽一丁點,通體發著微弱的藍光。
    魏緣音一不留神,這光又好像消失了:“嘶,該不會又是幻覺吧,完了完了,都影響到這種程度了?這地方居然還能長蘑菇,這可是水泥地,樓梯邊上的那種!得回去好好睡一陣兒,指不定是困傻了呢。”
    魏緣音起身把門一關,直奔自己溫暖的小床。
    那個幻覺還坐在自己床上,頭發散在空中隨風舞動,這仿佛是童話裏的場景。
    但事實證明這事還真就有那麽點邪門。
    魏緣音頂著這幻覺的注目禮洗漱完畢,坐床邊上,整理出一副嚴肅的姿態,刻意地清了清嗓:“咳咳!我認為你說的,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所以我接下來該幹啥......”
    還沒說完,那幻覺白眼一翻就把下半句給接上了:“是不是還有,萬一是假的,怎麽處理?你大可不必如此正經。”
    魏緣音尷尬點頭,但仍在努力端著一副嚴肅的表情。
    幻覺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要吾說,去準備點吃的吧,泡麵倒是不錯的選擇,縱使什麽都沒發生,你也可以自己吃不是嗎?如果可以,吾建議你儲備些飲用水。”
    幻覺壞笑到:“當然,你可以選擇求生模式,那隻要一把上好的水果刀,以及一個醫療箱。”
    “到底是什麽事情需要用到這些?這聽上去,可不是什麽好事?你這是打算把我送去荒野求生?”魏緣音皺起眉頭,撓撓頭,小聲問道,她可不是貝爺那種存在,瞧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可經不起折騰。
    幻覺沉默,這樣看去幻覺朦朦朧朧籠罩在白光裏,竟有幾分神聖。
    幻覺溫和一笑,點點頭:“倒也沒錯,事情複雜三言兩語無法言訴,總之開頭會將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是多加準備會少很多麻煩。其餘的,按吾的經驗來看,你可以活得比較自在。”
    魏緣音呆呆地望著幻覺,直到對方嘴唇停下動作,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自己,魏緣音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走神,隨即晃晃腦袋,使勁在自己腦海裏挖掘剛才的話語。
    魏緣音整理一番後,堅定無比地說到:“我對自己的實力那是相當的自信,我堅信我在那種環境下一定是第一個——歇菜的。”
    這話不知道哪裏戳到了幻覺的痛處,她表露出不符合她氣質的扭曲,一把揪住魏緣音的衣領,怨毒地看著魏緣音:“你就那麽想死嗎?吾費那麽大的力氣,你怎麽可以死?!”
    好一陣沉默,支離破碎的聖潔再次聚攏,聖光下的不過也隻是人罷了。
    幻覺撇開魏緣音,把頭歪向一側:“你必須活下去。”
    隻一恍神,幻覺就消失不見。
    魏緣音癱軟在床上,她自認可沒與這幻覺結下什麽深仇大恨,這才見麵多久?可瞧幻覺那架勢,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給吃了,也許自己說錯什麽話了?
    不對,這隻是幻覺。不,還能說這是幻覺嗎?反複的驗證也證明了其好像有點道理。
    隻不過魏緣音不想承認,她心裏有著非常矛盾的聲音,莫名的相信幻覺的存在不是幻覺,又莫名地抗拒幻覺的存在不是幻覺。
    這不知從何而起的情緒縈繞心頭,久久不散。
    她摸摸頭,拿出一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架勢:“說不定可以信那麽一次,反正也沒有什麽損失不是?”
    第二日的傍晚,魏緣音將一些便利食物以及一把水果刀放在了自己房間,她還順手將以前的老醫療包擴充了一部分,主要是更換並增加了一些邦迪和酒精。
    她匆匆地洗漱好,坐在床邊,好像在等著老師批改作業一樣。
    可這次幻覺反倒是遲遲不出現,魏緣音都開始犯困了!
    躺兩分鍾應該沒什麽沒問題吧?
    魏緣音的腦袋逐漸靠近了枕頭,自己怎麽可能睡得著?!這種說不定會關係到自己那悲催的未來的時候,怎麽可能睡得著?!隻不過是靠一下,就一下。
    然後整個人就深陷入枕頭,迷迷糊糊的,壓根不想起來。
    又回來了,還是那個水池,還是泡在水裏的幻覺。
    這一次,那家夥倒是換了新說辭:“不錯,看來你還不是那麽榆木腦袋。”
    魏緣音蹲在水池邊上:“試試,也就是試試,反正我不會有什麽損失嘛。”
    那家夥一個勁地搖頭:“哎,吾還以為你終於開竅了呢!”
    魏緣音倒也足夠厚臉皮,直接忽略掉這句開始詢問:“所以到底會發生什麽?我真的很好奇哎。”
    那家夥看向魏緣音:“你都不信吾,吾還能說什麽?”
    魏緣音把腦袋湊近了點:“你說,我就當聽個故事”。
    那家夥看著靠近的魏緣音,衝她招手:“來,再近些,吾便告訴你”。
    魏緣音又往這邊挪了挪。那家夥抬手揚水,澆了魏緣音一個劈頭蓋臉:“吾說生化危機你信嘛?!”
    然後自顧自笑了起來,先是輕聲微笑,還可用手遮住笑意,隨後笑聲越來越大,遮也遮不住,索性將手也放下放聲大笑。笑天,笑地,笑自己,直至笑出眼淚花來。抬手抹去眼淚,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
    魏緣音抹了一把臉,站起來無語地看著衣服濕淋淋的斑點,一臉尷尬,聽著這耳邊的笑聲就覺得有股不舒服,正煩悶,忽的腦袋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魏緣音好似碰巧路過池邊,人一蹲,拍起水花就向那家夥濺去,不過那家夥本來就在水裏,倒也沒啥損失,甚至臉上還有未褪去的笑意:“你做什麽?”
    魏緣音終於也笑出聲,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那當然是回敬你呀,來而不往非禮也!”
    那家夥先是一頓,然後好似遇到了什麽驚悚的事情一樣開始顫抖。
    魏緣音看她沒反應,把手伸過去想要提醒,那家夥卻是一個後仰。
    魏緣音覺得好笑:“喂?怎麽了?hello?人斷網了?”
    那家夥慢慢放鬆,移開視線,說:“我沒事!......所以,吾說的你到底相信嗎?”
    魏緣音沒有搖頭:“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唄,你隻管說!”
    那家夥恢複平靜,抬起手整理起耳邊的發束:“吾之前就認識你,吾是你的好朋友,你和吾在末世互相幫助,一起活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吾就突然到這個時間點了。”
    “什麽樣的末日?”魏緣音追問到。
    那家夥做抬頭思考狀,似乎陷入了回憶:“吾該如何形容呢?你讓吾想想......那時候啊,有不少神秘的家夥,城市還在運行,人們過了一段苦日子。你看過小說裏描寫的,那些千奇百怪之人,亦如身有雙翼,亦或出口成真,揚手可改是非對錯,垂目可行一日千裏?那些人物將主導城市。屆時,城市已被一奇怪的植物覆蓋。大抵就是如此,吾的語言可沒辦法精準描述那些東西。”
    魏緣音等她說完,好奇地問到:“那我呢?我又是什麽樣的?”
    “你有很多朋友,但是你沒有那些奇異的能力。你居然能活得不錯,在那段對能力異常推崇的時間裏,你能活得自由自在,吾也很欣慰。”那家夥平靜地敘述到。
    一段突兀的鈴聲撕扯開睡夢與真實的間隙,魏緣音條件反射式地彈起:“很有意思,但我得起床了,先拜拜啦。”
    魏緣音睜眼,按照日常做完一切流程,在前往目的地的車上,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到:“那家夥到底是誰啊?怎麽長著和我那麽像的臉,我可不覺得我有什麽失落的姐妹......朋友?誰家朋友會長得那麽像我啊?總不可能整容按著我的臉來整吧?那可真是不嫌錢多……不對,問題應該是這家夥能不能信!”......
    下班歸家,魏緣音沿路走走停停,她正在尋找自己說不定能用得上的東西。
    當然,便宜貨居多,沒人會拿自己全身家當去賭一個說不定是真的的幻覺。
    魏緣音路過自家前麵一個廢棄報亭時,見到一個奇怪的家夥。
    那人,說是女性,但一張中性臉生的十分俊俏,一頭白色短發,頭戴一奇怪眼鏡,穿一褐色夾克配長褲搭一靴子戴一手套,背著撐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臉上不知道抹了什麽迷彩樣的東西,引得周圍人側目不斷。
    那奇怪的家夥就站在報亭前麵,手上攥著一紙,好似對這裏感到疑惑。
    魏緣音正要離開,那幻覺的聲音直接在腦袋裏炸響:“那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魏緣音被這幻覺吵得頭疼,小聲嘀咕:“什麽什麽沒見過?你在說什麽啊?”
    幻覺的聲音重歸平靜,但還是在微微顫抖:“吾沒有見過那個人。”
    魏緣音看了一圈,大家注意力貌似都還在那奇怪的人身上,拿出手機比在耳邊接著說:“沒見過?很奇怪嗎?”
    幻覺長長的沉默後回答:“是的,因為沒有見過,吾過激了,當然你也沒見過這樣奇怪的人不是?”
    魏緣音一句吐槽哽在嘴邊,絞盡腦汁最終說到:“沒見過的人多了去了,至於嗎?”
    幻覺平靜地回答到:“是的,吾確實激動過頭了。沒辦法,她長得帥。”
    “你這?......嘶,我居然找不到吐槽的地方!”魏緣音把電話收起來,打算離開。
    那奇怪的人卻在人群中直接鎖定住了魏緣音:“嘿!那邊那個朋友!能幫我個忙嗎?”
    魏緣音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推到了聚光燈的正中央,天知道台下坐了多少觀眾,她僵硬地轉過頭去:“請問有什麽事嗎?”
    那人極其自來熟,上來就握住了魏緣音的手:“十分感謝,我剛來,不太識路,請問可以麻煩你帶我去祈願小區的三棟嗎?”
    “三棟?那不就是我家?!”魏緣音語速快過腦速,她剛說完就在心裏甩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這嘴是想自個兒獨立不成。
    那人看上去異常高興:“那就麻煩了,非常感謝。”
    好家夥,這一口一個謝謝的,給魏緣音整不好意思了:“不用謝不用謝!跟我來吧!”
    樓下還算清淨,身處城中村,也難得見到活力四射的人,還能出來走走,那都得算是保養有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人的目光雖然直勾勾地朝著魏緣音,但感覺卻是在看著什麽其他的東西。
    她看的,難道是那個幻覺?剛想到就被魏緣音自己搖頭否決,多半是魏緣音想多了吧,這幻覺別人應該看不到,不然剛剛路上指不定能嚇死幾個。
    那奇怪的人微笑到:“抱歉叫住你,隻不過我還不太習慣被一堆人看著。所以非常抱歉。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夜星,初來乍到,如有得罪,我可以想辦法補償。”
    夜星向著魏緣音伸出了手,魏緣音接住並握手:“沒事的,能幫就幫,倒也不必談什麽補償,我叫魏緣音。”
    這手套還挺怪,皮製手套會在虎口處整塊金屬嗎?魏緣音握手時,被金屬冰得差點叫出來,一個好好的微笑愣是讓鼻子、嘴巴、眼睛、眉毛在臉上各幹各的。
    夜星微笑著:“不不不,你也不喜歡被人看著,我是有添麻煩,這樣吧,我們再商量商量?”
    魏緣音感到迷惑:“商量什麽?”
    “你瞧,我剛來,人生地不熟,如果你能幫我了解一下附近的話,我將非常感謝。然後你看,作為交換我可以給你這個。”夜星從那個大背包裏摸出一個盒子,“我今天碰巧看見你在街上挑東西,這東西對你而言應當有用。”
    夜星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截鏟子,取出來一甩,一把正常長度的鏟子出現了。夜星將鏟子遞給魏緣音:“你看,這是否需要。”
    魏緣音仔細看了看,鏟子一邊是鋒利的刃一邊有鋸齒狀的邊,鏟麵有一角是齒輪的孔,背麵還有一個折疊的東西,大概是可以讓鏟子彎過來。
    魏緣音細細琢磨著在心裏說到:“這看上去像是野外的東西,這家夥真的隻是看了我挑東西?”
    她帶著微妙的眼神偷瞄了一眼夜星,夜星卻好像覺得無所謂:“可以交換嗎,我用這個交換,你來當我的向導,帶我在附近走走。”
    魏緣音趕緊把鏟子遞回去:“不不不不,這不行,我不認為我有那個功勞!雖然很感謝你能這麽想咯,但是你這也太客氣了不是。”
    夜星好像在想什麽東西:“嗯......我倒是覺得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看來是我對這裏還是不夠熟悉。我知道了,這樣吧,你打算求生的話,那何不加我一個,我自認還是有著夠用的經驗,我們可以互相照顧。”
    魏緣音一愣,不自覺地退後:“你是誰?你怎麽知道的?你打算幹什麽?”
    夜星微笑到:“我並沒有那種不好的意思。”
    見魏緣音越發警覺,夜星退後幾步,摸出個小盒子,在魏緣音麵前晃了晃,然後把盒子放地上:“你看這樣,我把這個給你,然後我走,這樣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吧?再見。”
    看著遠去的奇怪家夥,魏緣音小聲對自己說到:“真奇怪,怎麽一個兩個都那麽奇怪?”
    “你重點不對啊?她既然知道你在幹什麽,那為什麽不留她下來?!”自己身上奇怪的家夥如是說。
    魏緣音一拍腦門“壞了,好像是這個理!......不過也許沒那個必要吧?我也沒辦法確認她的好壞啊,這要一陌生人跟著我還怪嚇人的。”
    魏緣音撿起盒子,挺樸素的黑色盒子,拿起來放在耳邊搖了搖,裏麵發出東西碰撞的聲音。
    “你這樣有什麽意義嗎,這要是危險物品的話,吾覺得離頭這麽近可起不了排險的作用。”魏緣音耳邊響起奇怪家夥的聲音,魏緣音頓住:“我覺得說不定還是有用的。”
    用手小心將盒子打開,宛若是星空的碎片,一枚蔚藍色吊墜靜臥正中。吊墜主體為那顆拇指大小的五角星,在光照下,一抹忽閃藍光雀躍其上。一圈黑色金屬將那明星嗬護其中,其上用銀河作絲衍伸出一條長線。
    魏緣音用手指小心翼翼勾起這項鏈,指尖傳來一絲清涼:“看上去就老貴了啊,我這個時候追上去還她還來得及嗎?這可太讓我不踏實了。”
    “已經走遠了,不過她貌似是送你了,要不戴上試試?”魏緣音頭一次覺得這家夥平靜的聲音非常能蠱惑人心。
    魏緣音擺擺頭,讓自己清醒了些,蓋上盒子,放入衣包:“不,這東西我要留著下次見麵還給她。”
    “你也不一定碰的到她。”奇怪的蠱惑者嘀咕著,她對魏緣音的選擇表示無法理解。
    魏緣音隔著衣服按住盒子:“就算沒碰到,我還是覺得這玩意不是我的,我並不覺得我做了什麽值得的事,收下這個,我良心不安啊。”然後魏緣音朝家裏走去。
    走到自己家門前,魏緣音回頭看了看對麵的門,門貌似沒有關好,有什麽東西正從那條細縫窺視著魏緣音。
    魏緣音自言自語道:“應該不會有事吧?”,打開自己家門,坐到床上,“還是去看看比較好,萬一那個憨憨又倒了呢?”然後再次走出去敲響那扇經常不開的門。
    叩叩叩,細縫拉開,那片黑影正指向未知,門絕對沒關,從手感上來說,更加像是被什麽東西抵著了。魏緣音覺得有些奇怪,對著門縫喊了一嗓子:“有人嗎?不答應我就進來咯?”
    隻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啪嗒啪嗒的拍擊聲,沒有人回應。魏緣音背部竄過一陣涼氣,鼻腔間好像還聞到了什麽腥味。
    魏緣音一把推開門,衝向胡守安的房間,抬腳踹開,沒鎖,稍穩住身,環視一周,沒有人。
    “奇了怪了,人呢?”魏緣音一邊叨叨一邊環顧四周,“這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要是是入室盜竊,還怪危險......嗯?那是?”
    床上放著一張紙,a4大小,用筆寫著什麽。魏緣音走上前拿起來
    上麵寫著:
    我有一些個人的要緊事要處理,臨時選擇離開,沒能與你道別非常遺憾。過幾天事情處理完我會回來,屆時再向你為此次不告而別道歉,非常感謝你的幫助與關心。
    胡守安
    魏緣音拿著紙看了半天,字確實是她這個好鄰居的沒錯,就是稍微潦草了一點:“什麽嘛,走都不說一聲。行吧,人安全就沒事,打個電話試試,啊,這家夥常年靜音來著,能不能接到啊,先試試吧。”
    鈴聲響了一陣,電話被接起:“是魏緣音嗎?”胡守安背景音有奇怪的雜音,也許是信號不好吧。
    “啊是我,好啊,你小子膽子不小啊,門都不關,拿個小板凳你堵誰啊?不怕小偷?”魏緣音放鬆下來,開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胡守安是個勤奮的人,瞧這一溜畫風各異的畫就知道了。
    不過魏緣音還是更加喜歡胡守安早些日子的畫,那時候的畫風還比較統一,雖然魏緣音並不是那麽懂這方麵,可是她能感覺出那些畫有種悠哉遊哉的味道。
    就是這些年,賣不出去畫的胡守安生活拮據,筆下的畫再沒有那種味道,也許在柴米油鹽裏浸太久,這家夥也被染成了其中的一分子吧。
    電話那頭停了一下回到:“除了你沒有人會找我吧,我的房間裏也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惦記不是嗎?咳咳......”
    “你感冒了?就說你聲音怎麽變了點味兒,瞧瞧,你這畫都沒收,走那麽急幹嘛,多半連衣服都沒拿吧?上哪兒去啊?還是多注意下唄。”魏緣音看著麵前那大概是抽象派的某種作品如此說到。
    “咳咳.....咳,我會注意的,咳咳......”
    “信號不太好啊,你這咳得聽上去怪嚴重,是不是上次躺地上著涼了?記得看醫生啊!”
    魏緣音有點擔心,咳成那樣,肯定非常難受,雖然胡守安那邊信號貌似差得不行,但是隻要確定他人目前還好就行,嗯,稍微有點不那麽好。
    魏緣音掛掉電話,發了條短信勸他去看看醫生就打算離開。
    “嗯?這是?……竟然沒有幹?!”魏緣音輕輕碰了下工作台上的畫,“嘶,完了,蹭掉一塊,這家夥絕對會找我麻煩的吧,還是問問比較好。”得到等他自己回來修複的答案後,魏緣音很舒心地離開了,順便關上了門。
    躺床上,正刷著手機,一條信息吸引了魏緣音的眼球:與隔壁市相連的大橋損毀。
    魏緣音瞄了一眼順手劃走:“橋壞了一時半會可修不好,嗯,希望橋沒事?橋壞了的話,吃的會不會漲價啊,這小破城也沒多少地種吃的,要是之後吃的用空運,那價格我可消受不起……等會,這不會和那個幻覺說的那什麽什麽東西有關吧?!”
    迅速劃回去點擊“該信息已經被刪除”,謠言?刪那麽快,但是萬一……這種肉眼可見的事情應該不會造謠吧。算了,等明天就知道了,如果壞得厲害肯定會有人抱怨。
    “啊,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起個大早呢。”魏緣音整個臉埋在枕頭裏麵使勁蹭了蹭,翻個身慢慢沉入夢鄉。
    ……
    “唔,腦袋有點暈,得起來找點水喝。”魏緣音試圖把自己從正坐著的椅子上拔起來,身體卻像灌了鉛似的砸了回去。
    她隱約看見周邊有幾個人影:“喂?……”
    她盡量讓聲音放大,喉嚨卻像著了火,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刮擦出血來。
    那幾個人影貌似發現了她的行動,他們慢慢地向魏緣音靠近,魏緣音感覺身下椅子一抖,緩緩上升。
    其中有個人影貌似做了什麽動作,大概是掀開了一塊什麽布吧。
    魏緣音從縫隙中使勁往外瞪,但眼前的視野卻逐漸昏暗。
    那是什麽呢?看上去是一塊很大的地方啊。很暗,太暗了,看不清,這裏的光呢?
    眼皮頭一次那麽不聽使喚,沉重地合在一起……
    胸腔中的空氣被使用到所剩無幾,魏緣音張大嘴想要呼吸,但是沒有任何氣體進入,自己成了一個被慢慢擠扁的氣球,發出沒有意義的尖銳哀鳴。像每一個溺死的人做的那樣,瘋狂的求生欲讓她拚命掙紮。四肢終於有輕微的知覺。
    “呃啊……”魏緣音從床上彈起來,“又是噩夢嘛?我沒事?”魏緣音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直到空氣再也擠不進去,然後一口氣吐了出來:“還能呼吸新鮮空氣實在是太……棒了!”
    魏緣音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嘶,有點疼,看來這次應該不是夢……說起來,原來那個怪夢呢?這夢還帶頂包的?嘿,你別說,都養成習慣了,這沒夢到還怪想。”
    她環視一周,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冒出來,隻有她平常的房間。她站起來,推開窗戶,悠遠的藍天,陽光從窗戶湧入,與魏緣音撞了個滿懷。那些雲彩依舊在天邊飄著,還是如以往那般潔白。
    “嗯,正常了,那些果然是夢吧!我就說,怎麽可能這麽扯。”魏緣音滿意地微笑著。
    突然她好像想起來什麽:“艸,完蛋,上班遲到了!”然後匆匆抓起衣服往外走去,衣服包裏有個東西硌到了她,她邊跑邊摸出來,定睛一看是那個古怪的盒子。
    看來噩夢還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