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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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好一頓痛罵,正常,誰遲到不被罵呢?就是管事的那位嘴就沒停過,不費勁嗎?
    魏緣音真的隻想知道工資能不能少扣一點,可唾沫星子那麽多也沒半點粘上這個話題,圍繞著“集體榮譽感”“你不幹可以滾蛋”這幾個詞匯反複來回軲轆。
    這個月每天上班都不帶假期的,拚死拚活就為了那三千塊錢,沒想到能在這種事情上翻車。
    想到就來氣,端盤子都比以前更加“有生氣”了呢!魏緣音克製住自己砸掉盤子一走了之的衝動,輕輕地把盤子收到刷碗的地方。
    過了飯點,活稍微輕鬆了些。大家開始聚在一起扯閑話,魏緣音跟不上話題,像個透明人一樣逐漸在群體中隱去。
    雖然無人搭話,但魏緣音也樂的清閑,還有什麽能比手中這方寸不到的小玩意更加有趣?她的注意力在海量的信息中跳躍,時不時被特定關鍵詞所吸引。
    “恰逢大浪,原施工隊公開道歉,各地跨城橋因年久失修暫時停用”
    這個話題夠勁爆啊,成功吸引了魏緣音的眼球。
    魏緣音粗略過了一遍全文:“啊,群島就這點交通都不能好好處理嘛?”
    另一個熱搜被頂上,奪過了魏緣音的注意力:“這家夥居然漏稅?!嘖嘖。”
    “來人了來人了啊,大家動起來!”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魏緣音不情不願地放下手機開始忙活。
    ……
    今天,沒有出現奇奇怪怪的人,沒有上演奇奇怪怪的事,沒有收到奇奇怪怪的物。魏緣音拖拽著身體向家移去。
    魏緣音累了一整天,她就那麽癱在床上,摸出那硬邦邦的小盒,左看右看都不像是現實產物,那黑色的一片更加像是來自深空,這到底是不是夢?
    她的視線在屋子中掃視一圈,想象中的人沒有出現,一種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的情緒飄過,卻被時間吹散。
    魏緣音再次將盒子收起,翻身趴在床上:“明天得早點起床去買一些東西屯著,畢竟可不能指望橋能自己長好。”
    短暫的休息後,刺耳的鈴聲砸在魏緣音脆弱的神經上,魏緣音關閉了鬧鍾,起身,又栽了回去,心情異常煩躁,將被子和自己擰成一團,猛地起身:“上班!”……
    魏緣音路過小賣部,大清早的還挺清淨,零零散散有些睡眼惺忪的人路過,偶爾夾雜那些熬了一宿的“貓頭鷹”們。
    “並沒有搶著買東西的人啊,是我大驚小怪了嗎?啊,那我下班再來吧,手上拿著東西來來回回好累的。”
    正上班,那些顧客碗筷之間氣氛逐漸含混不清,好像有什麽危險東西正在空氣中巡視。
    魏緣音吸入一口這混濁粘稠的空氣,緩緩歎出,那些人還在大聲討論著什麽,卻連笑意都顯得格外收斂,似有什麽秘密隱藏其中。
    外邊有些熱鬧的聲音,魏緣音抽空往外邊瞄了一眼,有那麽幾個人開始在商店裏搬東西。
    魏緣音心裏一沉:“大事不妙……完了!下班還要點時間,千萬別給搶光了啊。”
    ……時間偏愛在這種時候開玩笑,你越急,它就越是慢條斯理。焦急的螞蟻,踩在鍾表盤上,使勁催促再快一點。但指針隻是不緊不慢地挪動著,急躁成為慢慢燒烤開沸水,熱氣騰騰,撲在人臉上,侵蝕人的耐心。
    魏緣音聽著外邊的聲音,不斷推測著自己還能買到東西的幾率。
    下班時間到了,可這不是結束,周圍人慢悠悠地收拾,魏緣音恨不得自己立馬離開。
    終於,結束自己的工作,魏緣音衝了出去,直奔商店。
    出人意料,東西沒有減少太多,不知道是大家都還在觀望,還是單純隻是自己多想。
    魏緣音拿起壓縮餅幹,心中疑慮開始纏繞交叉攀附,貧窮的現實總是讓人束手束腳:“我的工資不可支持我豪賭啊,這萬一隻是我多想怎麽辦?可如果是真的交通出了問題,我沒有屯東西,我又怎麽辦?……”
    思緒打結。魏緣音妥協之下選了折中的方案:先買2大把掛麵,還有一些調味品和一瓶大礦泉水。
    帶著食物回家,周圍商店沒出現空的貨架,魏緣音心中卻滿是不安,在床上翻來覆去。
    第二天一早,外邊哄鬧的聲音將魏緣音從迷糊中拖出。魏緣音打開手機想看看時間,卻發現學校發來信息。
    魏緣音所在區域延遲開學,等待交通恢複。
    這信息像一記重錘,砸在魏緣音頭上。“什麽?!”魏緣音反複確認這條信息的來源,甚至還去學校官網走了一遭。
    她放下手機,天才蒙蒙亮,外邊就熱鬧如春節那般喧嘩。
    魏緣音突然清醒,推開窗戶一看,果不其然,商店外邊滿滿當當都是人!
    魏緣音的心一下子不知道被什麽揪住,她匆匆忙忙穿了個衣服就下去找商店。
    魏緣音並沒有搶到多少東西,她現在手上的食物大概隻能夠兩個月吧?一看時間離平常起床都還有一陣子,被焦急掩蓋的困意趁著放鬆蔓延至四肢。
    “好困啊,這群人咋起那麽早!……唉,困啊,但是再困我也該準備準備上班了,不然再扣點工資,我還活不活了。”魏緣音重新回家整理了一遍儀容。
    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大家倒是少有的閑。
    魏緣音哈欠連天,昏昏欲睡,她好幾次都想著打個盹算了,可惜那走過來走過去的的家夥估計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大約中午時間,大家收到一條來自上者管理局的信息,大概是說,讓大家不要哄搶物資,如果有緊急情況,會有物資派發,目前正在搶修跨城橋,請大家不要驚慌。
    這對魏緣音這種沒搶到東西的倒黴蛋可是莫大的安慰,心中一下子輕鬆平靜到讓魏緣音自己都感到驚奇。
    生意不怎麽好,魏緣音這次回家破天荒的早,魏緣音反倒覺得不習慣了。
    平時忙到沒有精力去發展啥愛好,從小喜歡的那些東西說是學業為重早就被迫終止了。
    原本想著,啊,未來工作再說嘛,工作了就有時間了,工作了就有資金了。現在正兒八經地開始工作了,卻忙得腳不沾地,到家時早就精疲力盡。別說搗鼓興趣愛好了,就是站著都累,恨不得一頭紮死在枕頭上。比起興趣,更加想做的事就是狠狠地睡他個幾天。
    沒有業餘愛好,那剩下的消遣方式隻有上網到處逛逛,為網絡提供點人流量。
    今天地方論壇最多的討論還是物資到底需不需要搶購,但更多的人還是在慶幸會有物資派發,不然還真不好過。
    不過讓魏緣音疑惑的是,有些稍微極端的人,認為完全不需要囤貨,甚至陰陽怪氣那些買了的人,因為人數眾多,還起了一波節奏。
    還在正常運行的城市,那邊的群眾對受災地區發來了安慰,他們也在募捐,試著支持這片區域。
    魏緣音想了想,雖然哄搶確實不好,人一多,反而還會有人專門囤貨來抬高價格賣,但是稍微準備一些應急的還是有必要的。
    也許是因為自己貌似也是哄搶的人之一,如果不找點理由的話,魏緣音自己也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第二天,上班,顧客還是少,可能就是因為大家都囤了東西的原因?沒什麽人來吃飯,大家有些許的閑,但是難得的清閑怎麽會有人會嫌棄?
    學校延遲開學,這讓魏緣音有更多的時間去準備,這也許也是一件好事吧?
    ……
    已經過了一陣子了,交通還沒修複,這個假期放得怪糟心,學校又推遲了開學日期,真的就是眼一閉一睜,假期加倍。
    魏緣音所在城市沒有大規模生產食物的地方,空運的飛機這幾天卻減少了來往的數量。上者管理局開始給每個人以優惠價格售賣一定量的食物,魏緣音每次都會買一些,畢竟不得不說價格確實公道便宜。城市還在正常運轉。
    這天魏緣音還是收拾收拾起來去參加那個沒啥用的員工會議。
    會散後,魏緣音提前拿到了工資,因為餐館已經被暫停營業了,本來就買不到多少食材的老板在收到通知後非常愉悅地就停了業。
    魏緣音緊緊抓住手裏的工資,好在還有補貼的食物可以買,不然她也負擔不起外邊那些稍顯昂貴的食物。
    她頭一次太陽還高高掛在天上就下了班,隻好趴在床上刷手機。
    網絡上大家也是在慶幸著補貼的食物,而且還有不少人吐槽,補貼的吃的便宜大碗,都用不著買其他的。
    當然,那些熱心的群眾還在一直安慰受災區域的可憐人。
    對於食物,魏緣音也在感慨,那確實又便宜又量大。不過她得重新找個工作了不是?總不能真的閑著就閑著吧,再便宜的食物也得拿錢換啊。
    胡守安還沒有回來,隔壁的房間卻經常有碰撞聲,也許是老鼠?
    魏緣音因為忙,並不是經常和胡守安聊天,今天這麽閑正好和胡守安好好聊聊,放鬆放鬆,明天就去找找工作。
    魏緣音試圖打電話,秒掛,這家夥一如既往的討厭電話。
    魏緣音無奈用手機發了條信息:“你那邊還沒通?”
    很快胡守安就回複到:“是的,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瞧你當時跑那麽快,都沒好好收拾吧?幹嘛去了,看見啥好東西了是吧?”魏緣音可清楚這家夥的脾氣,除了是為了他口中的藝術,否則胡守安絕對不會那麽積極。
    果不其然,胡守安以最快的速度發來了信息:“是的,非常棒!那簡直是個完美的作品,我無法言訴她有多麽美,那是我窮極一生都想要達到的境界,這真的讓我熱淚盈眶,我感覺我就是現在、立刻、馬上死在這作品麵前都無所謂。”
    魏緣音好奇心起:“是啥?我有沒有那個榮幸瞻仰瞻仰?”
    少有的,胡守安在這種話題上沉默了:“那是個好的作品……但是,我不太確定能不能讓你看到……也許最好等你自己發現?”
    魏緣音好奇心更甚:“是什麽啦?有啥是我不能看的嘛。”
    胡守安回複:“不,那不隻是一幅畫,我不確定,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好家夥,這聽上去就有種非常誘人的神秘感!魏緣音腦袋裏閃現著諸如“禁忌的藝術”這樣刺激人心的中二詞語:“我還真的想看看哎!”
    胡守安回複:“你打算接下來找什麽工作?”
    僵硬地扯開了話題,有點掃興,魏緣音一尋思,又發現了什麽不對:“你咋知道我打算找工作的?”
    胡守安回複:“這不是暫停餐館營業了嗎?再說這幾天也沒有什麽人會出去吃。”
    魏緣音點點頭,這倒也是個說法,她回複:“確實沒啥人,下一個工作啊?我想去網吧那邊看看。”
    ……
    這段時間,魏緣音靠著每日分配的食物輕輕鬆鬆的活著,她成功當了個小網管。
    不得不感概,現在外邊的食物價格和打了雞血似的嗖嗖地往上飆,也不知道那些募捐的物質到底有沒有運來。
    雖然吧,有每日補貼的食物,但那些食物非常固定,大家偶爾還是想換換口味。很多人都在網上曬每天的食物做法,換著花樣還能吃久一點。
    正因如此魏緣音開始有點後悔自己跑過去屯糧了,不過和她一樣的人可不少,抱怨抱怨也就過去了。
    日子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分隔兩地的人隻能通過視頻電話見麵了吧。
    魏緣音想和她老朋友胡守安通個視頻,可惜那家夥一直害羞不肯。魏緣音也隻能淒淒慘慘戚戚地放棄這個想法。
    魏緣音開始為開學做準備,沒錯,學校準備給他們這批人開網課,不能線下參加開學典禮什麽的還是怪可惜,但也隻是可惜了一陣子,能開學就行!
    這次事件正在一步一步朝好的方向發展。
    ……
    臨近開學,魏緣音在網絡上吃到個大瓜。也不知道哪個團體閑出了什麽毛病,把各地監控給黑了,而且換一個黑一個,那麽多協議挨個破解,倘若不是閑出毛病應該沒有人會那麽無聊。
    相關部門正在緊急處理,大家夥都在吃瓜看樂子,少部分人表示出對未來一段時間治安問題的擔憂。
    吃瓜歸吃瓜,開學還是要開學的,魏緣音已經換掉工作準備好開始自己大學新生活了!
    這段時間魏緣音每天都非常精神,隱隱有睡不著覺的傾向。這些日子跟著教程走,魏緣音已經熟練掌握了土豆的十種吃法,還自己倒騰出符合自己口味的醬料。
    她已經非常久沒有去購買其他的食物了,且不說那些吃的很貴,就隻說這些補貼的食物從各方麵都非常優秀啊,量大管飽,性價比根本不在一個量級啊。
    ……
    這才開學兩天,魏緣音飽滿的精神就在下滑,不過至少她現在還在老老實實盯著屏幕。相關書籍還沒有寄到,老師也隻是讓大家先記著筆記,之後書到了有心的可以謄寫上去。
    推送欄彈了個消息,順手劃掉。
    “不對,剛剛那個是什麽來著?我咋好像看見了不得了的詞?”魏緣音反應過來,立馬打開搜索,還沒輸入,她剛剛看見的東西就已經出現在第一條:部分地區糧倉被毀。
    “什麽?!這,這是要出大事啊,我還沒有屯吃的!這邊的糧倉還好嗎?!”魏緣音以平生最快的手速搜索了自己所在城市,幸好還沒出事。
    魏緣音試著繼續觀看網課,但是心情七上八下,心思翻江倒海,精神恍恍惚惚。“不行,我得買點吃的去!”魏緣音站起身,拿著正在播放網課的手機就出門了。
    魏緣音隻稍微購入一些吃的,她並沒有太多餘錢。魏緣音特地挑選了那些保質期長的食物,省的像上次那樣有些還沒吃就過期了,就算這次糧倉的問題是個個例,這些東西也可以當作應急食品存起來。
    有這些東西作為物質上的保障,魏緣音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坐下來繼續聽講,不過可惜,課結束了。
    並不是每次事情都會順利,死寂的夜空被一聲爆響撕裂,魏緣音與地麵一同被震醒,當地論壇一下被評論擠爆。各種小道消息,各種個人猜測,各種胡思亂想。
    恐慌在一瞬間被拉到最大,人們衝進能所有想象到的地方拚命地搶購。
    魏緣音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最後卻隻能麵對空蕩蕩的貨架。
    她失神地歸家,沒了支撐一樣癱軟在床,恐懼帶著獨有的冰涼從四肢開始吞噬。
    魏緣音嚐試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眼淚卻和她真實的想法一樣止不住的流。
    她如同幽靈在論壇遊蕩,每一條評論都像是這荒誕悲劇的悼詞,深深地刻在魏緣音心上。
    眼看著外邊的天空有一抹亮光升起,那慘劇被亮堂的光更清晰地審視,撕碎黑夜中殘存的幻想。
    好在上者管理局發布通知,本市不止一個糧倉,食物足夠運行到大橋修複。可魏緣音的心如浮萍,被混亂攪動,摸不著那結實的岸。
    第二天,魏緣音在樓梯上瞧見了新奇的植物,一株小小的蘑菇,像把淺藍色的小傘,邊緣有一圈近似白色的藍,傘柄是漸變通透的藍,在水泥地上頑強地冒出頭。
    魏緣音依稀記得自己見過相似的東西,不過那時可沒有那麽大,那時不過一節小拇指那麽高,現在至少可有一個巴掌大小。
    她看著這蘑菇,那清澈的藍,平靜地向內蔓延,自己好像在望著一片湖泊,或者是一滴眼淚?這柔軟嬌嫩的植物,竟真在這片水泥上活了下來。
    這是什麽植物呢?魏緣音拿起手機試著找出它的名字。不過網絡顯示這是最近發現的植物,還沒有命名。
    魏緣音在見過這蘑菇後,心中的不安居然被奇妙地撫平了。也許美的事物天生就具有撫平人心的力量吧。
    網絡上大家開始聯係親人報平安,魏緣音並沒有親屬,她隻能找找自己的朋友,比如說某個一直沒回得來的胡守安。
    “老胡啊,你那邊咋樣?我這邊糧倉炸了,不過幸虧我之前擔心,買了一批吃的。”魏緣音盡量以輕鬆的語氣去告知胡守安,生怕這家夥那長期不良的身體扛不住這麽重的信息。
    胡守安秒回:“我這邊,應該是不用擔心食物的。你要不要多去找找?不然之後沒吃的可不好過。”
    ……
    那場爆炸剛過去沒有多久,網絡上就已經怨聲載道,破口大罵那群閑得沒事倒騰監控的混賬。
    人人都是炸藥桶,隨便一點就炸,各方混戰打的不可開交。
    可惜,不幸的是,無論是倒騰監控的還是炸糧倉的,一個都沒抓到。
    啊不對,有一個被抓了,但是明顯監控還是沒有恢複,大家也隻能罵著那人解解悶。
    魏緣音刷著評論,滑到底,再滑,隻見進度條一直轉啊轉,血壓逐漸上升:“靠!沒網?我不是才交了話費的嗎?!”魏緣音拿著手機起來走了兩步,還是沒網,走到陽台,依舊沒網,重。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魏緣音罵罵咧咧走出去,她打算去附近奶茶店蹭個網,不然下午那節網課自己萬一被老師一時興起點個名不就完了?
    這還沒到奶茶店呢,就聽見路上有人討論沒網的事情了。
    魏緣音心裏沒了底兒,她想找個人說說話,她試圖給胡守安打電話,但是一直打不出去,好不容易通了,都斷斷續續的,而且才說了兩句就徹底斷了,而且那兩句還不知道為啥聲音就非常扭曲。
    廣播讓大家冷靜,正在搶修,會盡快恢複通信。魏緣音也隻能等待。
    ……
    離斷掉通訊已經半個月了,魏緣音非常擔心胡守安的情況。這幾天自己吃的也開始逐漸減少,網絡修複也沒個影兒,人吧,一閑就容易東想西想,更何況現在?
    魏緣音氣都氣完了,罵人都提不起興趣,課也沒法上,想打電話告訴老師,電話也打不出去。又擔心又害怕但又無能為力。
    ……
    怎麽辦?食物已經不太夠了,魏緣音癱在床上,這是減少體力消耗的好方法。
    不知道學校那邊會不會給自己掛科,也不知道胡守安那邊到底是不是安全,不過目前還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吧。
    無限地猜想基本上可以摧毀每一個人,魏緣音開始有些神神叨叨,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把她嚇一大跳。
    魏緣音曾試著拿錢去買點額外的食物,顯然大家也是這麽想的,可惜空手而歸的人更多。
    魏緣音開始抱怨自己之前為什麽就不能多買一點呢。
    魏緣音還算好,她好歹還買了些,這讓她多撐了一陣子,難以想象那些之前沒有搶到食物的家夥該怎麽辦……嗎?
    不,魏緣音能想象到,她每天都會把吃的換個地兒藏起來,她已經很久沒出門了。
    到了晚上,外邊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那些謾罵以及求饒的聲音,多多少少魏緣音也能猜到是發生了什麽。
    她的門也被敲了好幾次,她不得不將東西堆在門口,把窗戶封死,當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她會貼著地麵去聽,或者從窗戶不多的縫往外看。
    沒有監控,肆無忌憚的劫掠者一到早晨就搖身一變,成為良民,沒有人能製裁他們,上者管理局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魏緣音已經好幾次聽見暴力破門的聲音了,先是由咚的一聲拉開序幕,緊接著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謾罵聲,以及細微的求饒聲,平靜一段時間後就隻剩下了幽怨的哭泣聲,像是荒郊野嶺的冤死鬼。
    魏緣音也沒有辦法,隻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祈禱,下一個不是自己。
    魏緣音不知道是運氣不錯,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的門自從那次後再也沒響過。
    那次她縮在床上抓著小刀死死地瞪著門外,腦袋一片空白,隻能聽見外邊在砰砰地撞門,結果那聲音莫名其妙戛然而止。
    從此她的門再也沒有響過,也許真的隻能歸結於自己的好運吧?
    窗戶縫裏透進來一絲亮光,外邊突然響起整齊的號子,不過總體還是亂糟糟的一片,根本聽不清在喊些什麽。
    魏緣音扒拉著窗框,竭力往外瞧,那是一群人,他們像一群螞蟻一樣混亂卻緊密相連地前進。
    他們貌似在砸些什麽東西,時不時在人群中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他們麵前站著一些執法人員,不過沒有產生正麵的衝突,那些人隻是攔著。
    魏緣音注意到,那些遊行者的身後,有著散落的食物,興許是砸東西的時候落出來的吧,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後邊跟著撿。
    食物,那可是食物。但是那不是正常手段獲得的東西,那是不道德的,理智如是說。
    可剛剛坐下來,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就開始不斷碾壓魏緣音的理智。
    “也許我該去撿上那麽幾個?那可以讓我活久點……可是,這東西原來的主人也會因為失去而死去吧?不,他們都在撿,這也不是我造成的,我隻是在撿東西,就像撿路邊的垃圾一樣。我隻拿一點,能填個肚子就好,這不會給其他人造成太大影響。”魏緣音的食欲戰勝了她的底線,她成功說服自己。
    她戴上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推開門前的東西,艱難地擠出去,反手鎖死家門,從家前往樓下。
    確實,這裏有零星散落的食物,魏緣音拿出塑料口袋,遠處那群人還在遊行和打砸。
    一個麵包,也許不是那麽夠,但是這裏有不少。兩個拾荒者偶爾對上眼神,都會默契地撇過頭去繼續自己的拾荒。
    魏緣音跨過一道門,進入了也許曾經是路邊商鋪的地方,她發現這裏還有幾瓶水,喜出望外地撿起來塞進口袋。
    嘿!你瞧!那邊甚至還有瓶牛奶!
    魏緣音伸手去拿,卻正好對上了後邊那雙眼睛,目光渙散一動不動,和死了一樣。
    那是商鋪的老板,他一直住在店後邊那一小塊地方裏。
    老板是個熱心腸,魏緣音之前買東西,他看魏緣音有些窘迫,還給魏緣音打了個小折。
    記憶裏的老板一直是笑盈盈的,對著每一個到訪的人打招呼。
    他現在就癱在地上,雙目無神,臉上再也沒有了記憶裏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慘白的無力。
    魏緣音拿起牛奶的手在顫抖,也許這些是老板活下去的物資,她的行為不是拾荒,她迫切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殺死麵前這個人。
    魏緣音就那麽站在他麵前,他到現在都沒有什麽反應,他是無力大眾的一份子。
    魏緣音覺得自己也是無力的一份子,她能做到什麽嗎?她不過是這場悲劇的一員,興許死在哪個角落都沒人知道。
    她想了很久,最後蹲下來,將口袋遞出。
    那個老板眼珠顫動了一下,緩緩向魏緣音轉過來,眼眶中有流光在轉動,他仿佛在向魏緣音確認。
    魏緣音重重地點頭,老板用顫抖的手接過口袋,不斷向魏緣音道謝,魏緣音轉過身甚至還能聽見砰砰的磕頭聲。
    魏緣音無法接受,她隻能勸老板先將食物藏起來。老板依然一步三回頭地向她道謝。
    魏緣音空著手往回走,她在心中想到:“我能做到什麽嗎?我不能,如果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悲劇,我也隻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一員。但是我希望我,還能繼續做我想做的事……哦,也許我的悲劇也該結束了吧。”
    除了悲觀與僅剩黑暗時光,魏緣音也沒有多少剩下的了,她果然就不適合活在這種時候,她是和平時代保溫箱裏成長出來的嬰兒,這場風暴對她而言太過猛烈。
    魏緣音站在自己住的樓下,天邊的烏雲沉甸甸地壓著,風卷起一兩片樹葉又隨意地拋下,她慢慢走了上去。
    “喂!你!把吃的交出來!”魏緣音被一個帶著口罩的大漢攔在走廊,什麽時候這群人白天就開始“營業”了?
    大漢見魏緣音沒有回答,將眼睛極力瞪大,恨不得撕開眼角,又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刀:“不想死就快點!”
    這大漢背對著窗戶,魏緣音看不清他的臉:“我沒有!”
    “少來!我看見你去那邊撿東西了!交出來!”大漢用刀比著魏緣音。
    魏緣音心想:“這就是我的結局嗎?死在一個我不認識的家夥手裏?”她口頭回複到:“我確實沒有。”
    那大漢全然不信:“交出來!不然我馬上剁掉你的手。”
    “也許我這場悲劇確實到了落幕的時候吧。”魏緣音心想,再一次搖頭:“我真的沒有吃的。”
    那大漢麵紅耳赤,拿著刀似要砍下來。魏緣音一想:“也好,快點讓這場噩夢結束吧。”
    魏緣音閉上了眼。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劈裏啪啦的碎裂聲,以及隨之而來的噗咚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砸地上了,伴隨著零星的叮鈴聲。有個什麽小東西彈在魏緣音腿上,打的怪疼。
    魏緣音疑惑地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奇裝異服的家夥,魏緣音不禁喊出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