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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將眼神一亮，道：“你有辦法？”
    衛鞅問道：“你部屬還有多少人馬？”
    小將也算是久經戰陣之輩，不必清點，馬上回答：“四萬五千餘。”
    衛鞅暗暗吃驚，這小子誰啊，魏國十五萬大軍，大敗之餘，他手下還有四萬五。四萬五千人哪，就算是四萬五千頭豬，也能擋住秦軍一陣子，這事能成。一拍手掌，說道：“不必用四萬五，你抽調一萬五千精兵，便能掩護大軍安全撤離戰場，立下大功。”
    小將道：“軍中無戲言。”
    就你們這戰場指揮水平，令人無語。衛鞅道：“秦軍現在隻是前軍精銳衝陣，於魏軍而言，最後危險在於陣勢衝破後被秦國大軍掩殺。我們的一線生機，秦國中軍大軍未到。隻要擋住秦軍前軍的腳步，令大軍軍心穩定，有序後撤，秦軍不敢掩殺，我們大軍才能當真穩住腳步。”
    從目前得到的一些線索，不如：秦軍、魏軍、主帥老公叔、秦軍前軍大將嬴虔等等。衛鞅大概肯定，這裏正在發生的是商鞅變法之前的異常秦魏交戰。要是對麵是商鞅變法之後的秦軍，衛鞅保證趁小將不留神，第一個奪馬逃命。
    恩，若是此時的衛鞅知曉他替代的這身軀的前主人便是衛鞅，不知作何感想。
    “說得有道理，繼續。”小將腦子一轉，便領悟其間道理。
    衛鞅更不藏著掖著，說道：“三千人為左翼，三千人為右翼，中軍九千精銳分成三隊，各三千人，依次硬抗秦軍前軍。嚴令大軍諸將，約束本部人馬，如此這般，交替後撤。另遣猛將兩員，各領兵五千，於後五裏、十裏之處，設下埋伏。前者不求殺敵，隻需攔腰衝殺，而後往南脫離戰場。後者出擊秦軍前軍於中軍之間間隙，佯作合圍全殲秦軍前軍的態勢。如此，秦軍必然退去。”
    “我就不信，秦軍有膽子冒兩萬前軍全軍覆沒的危險。”衛鞅擲地有聲。
    小將眼珠子快眨幾下，當機立斷，一連串的軍令下達。
    不到半刻鍾，所有的布置完成。
    “喂，喂，你幹嘛。你們才是精兵悍將，我就一文官，該隨大軍徐徐後撤了。”衛鞅終於發現情形不對。
    “少廢話，老子要立大功了，你小子跟著老子，少不了你那份功勞。”
    衛鞅快哭了，叫道：“生死關頭，能不能不騙人。”
    小將無奈，說道：“老子每輪領三千人衝殺，後麵的人馬和左右兩翼你給我鎮住，這等關頭，我隻能信任你了。”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劍，塞到衛鞅手中，又說道：“你拿著這把劍，誰不聽你的號令，斬。”
    “按道理說，我拿你手上那把，才有這權限吧。”衛鞅咬牙切齒，大戰當前，你小子靠譜點行不行，正氣凜然的授我斬殺之權，為啥丟給我一柄毫不起眼的劍。這病劍唯一能算得上起眼的一點，它斷了半截。
    看到衛鞅無比幽怨的眼神，小將惡狠狠的說道：“主意是你出的，是死是活，老子都要拉你的墊背。”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態。
    再也不搭理這位不靠譜的相國府中庶子，長劍揮舞，對他部下一萬五千精銳做生死之戰前的最後動員。
    “為了大魏國，唯馬革裹屍耳。”小將怒吼。
    好不容易擺出的陣勢，隨著身邊戰友的徐徐後退，已然有搖搖欲墜之勢。恐懼之色爬滿給個士兵的臉，小將氣壯山河的激勵，隻收到一陣雜亂的哄鬧。
    衛鞅那個氣得，低聲罵道：“笨蛋，那是寫在書上的話，頂個屁用，來點實際的。”
    小將正憋著一肚子不爽，聞言再度高呼：“此戰，我等舍命為魏國大軍贏得生機，此戰，生死之戰。諸軍，殺敵一人，賞良田百畝，戰死者，賜良田兩百畝。諸將，立功者，官升三級，戰死者，賜良田良田千畝。”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士氣瞬間逆轉。顫抖的腿肚子堅定了，冒汗的手緊握著劍柄，恐懼的眼睛充滿了炙熱。一萬五千人馬在偌大的戰場中，本不算太起眼，如今卻似乎變成一支戰無不勝的無敵雄獅。
    衛鞅悄悄的對小將說道：“翻倍。”
    小將暗罵一聲，不是你家的田地你不心疼。
    “殺敵一人，良田兩百畝，戰死，三百畝。將領戰死者，賜良田兩千畝。諸軍，可願隨我誓死血戰——”小將聲色俱厲。
    正在猛烈衝擊魏軍前陣的秦軍，大吃一驚。因為魏軍前陣陣勢忽然打開。
    嬴虔驚疑不定時，卻見一彪如狼似虎的軍隊洶湧而來，為首一員金甲小將聲色俱厲……
    最終，衛鞅的戰術意圖得以實現，魏軍後撤二十裏穩住陣腳，秦軍如願停止攻勢。雙方相距三十裏各自安營紮寨，形成對峙之勢。
    魏軍中軍大帳中，公叔痤端坐帥位，衛鞅卑微的縮在大元帥的身後，一眾將領分兩列排排站立，氣氛十分的沉悶。此戰，魏軍大敗，損兵六萬，十五萬大軍隻剩下九萬了。
    這仗還能不能打下去？怎麽打下去？
    公叔痤數度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沒啥有用的話。
    大元帥不吭聲，眾將更加木頭。
    小將瞟了衛鞅好幾眼，衛鞅卻似乎神遊天外，毫無反應。
    衛鞅心裏那個鬱悶，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弄明白了，小將叫魏昂，就是電視劇中那頭極其有趣的大丞相、大元帥、豬—候王，別名公子昂。
    而他自個，便是更加大名鼎鼎的，最終被五馬分屍的衛鞅。
    如今正在進行的這場戰役，史稱秦魏石門之戰。
    大家比賽閉口禪功夫的時候，衛鞅感覺到大腿根部隱隱作痛。五馬分屍之後，蛋蛋是一邊一顆呢，還是全在一塊上？左邊那塊還是右邊那塊？杆杆呢，也撕成兩條麽？
    想到這裏，衛鞅倒吸了一口冷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過來，小家夥，畢竟嫩了點，最先忍不住弄出了動靜。這時候有人冒尖觸黴頭，何樂而不為。
    小將魏昂趁機開口問道：“中庶子對此戰有何看法？”使勁的對衛鞅使眼色，他排在最前麵，別人看不到。
    “啊？看法？”衛鞅愣了一下，尚未從胯下的隱隱痛楚中醒過神來，“石門之戰？魏國勝。”
    滿座駭然，公叔痤和魏昂也不例外。
    一員將領罵道：“黃口小兒，中軍大帳中胡言亂語，該當何罪。”
    魏昂冷笑一聲，正麵那將領，森然道：“將軍以為，石門之戰，魏國勝，屬胡言亂語麽？”
    那將領心裏一突，險些將自個搭了進去，看魏昂的態勢，隻要他再說錯半句，立馬便將他斬於劍下，“哼”一聲，不敢再言語。
    公叔痤出聲了：“衛鞅，有話便講不妨。”
    衛鞅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眼珠子不易察覺的飄過那員將領的臉，記住他的模樣。沒招你惹你，無冤無仇就下死手，別讓我逮到機會，有你好看的。
    “三策，可退秦軍。”衛鞅緩緩伸出三根手指頭。
    “哪三策？”魏昂是一位合格的捧哏。
    衛鞅站起來，目視恩師公叔痤。
    公叔痤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
    “其一，增糧堅守。秦國貧窮，狗不吃屎，軍糧難以持久。我大魏國之富強，天下諸國之首，糧草用之不竭。此乃魏卻秦軍之根本。”衛鞅翹起拇指說道。
    有道理，卻尚未滿足眾將的期盼。
    頓了一下，慢慢的伸出食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手指頭吸引。“其二，借兵趙國。既可補充兵力，更可穩定我軍軍心，所損不過錢糧罷了。”
    一時間，帳內議論紛紛。
    魏昂著捧哏再次進入角色，大聲叫好，道：“借兵趙國，即與趙韓停戰，大將軍手中的魏武卒騰了出來，可震懾秦軍，使其不敢進取。”
    眾人心中，有兩個選擇萬萬不敢提出，要求魏王增兵，要求魏王下令退兵。誰要是膽敢說半個字，大怒的魏王必然令他死戰。除此之外，任何主意，都是好主意。於是，紛紛表示讚同。至於能不能借兵，借來幾萬兵，付出幾許代價，就不是他們這些在前方浴血奮戰的將領們該思考的問題了。
    “可。”大元帥公叔痤言簡意賅，一錘定音。
    衛鞅豎起了一根中指，無人發現，中指恰好背對先前想害人的那員將領。“其三，整軍。”
    公叔痤皺起眉頭，道：“何謂整軍？”
    衛鞅朝公叔痤一拱手，說道：“回恩師的話，新敗之軍，不可以戰，除非整軍。奪敗將之兵，充入有功之將麾下，整集兵力，重振士氣，以利再戰。”
    接下來的一刻鍾，中軍大帳內，險些發生械鬥。
    衛鞅先知先覺，早早躲到公叔痤的身後，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中軍大帳之內，誰也不敢衝擊主帥的位置。
    魏昂不停的打量衛鞅的神色，想要確定這小子到底是秉公直言，還是公報私仇。
    衛鞅老神叨叨的欣賞精彩的表演，抽空朝魏昂眨了下眼睛。意思說，我真的是公報私仇。那個將領，雖不知他姓甚名甚，是敗軍之將還是有功之將也非衛鞅可以一口咬定。不過，其中的可操作空間，還是蠻大的。手裏沒兵的將軍，就是個屁。
    公叔痤一錘定音，全麵采取了衛鞅的三策。
    一個月之後，五萬趙軍趕到石門前線。
    再一月之後，秦軍敗退。
    大軍副帥公子魏昂請命追擊秦軍，衛鞅半途止之。
    兩日之後，秦軍伏兵盡出。
    魏昂激動的感謝衛鞅，“兄弟，這回你又救了我一命。”
    衛鞅風淡雲輕的說道：“你可以出兵了。”
    魏昂從其言引兵掩殺，大勝，追擊八十裏，殺敵無數。
    所謂無數，即是待回兵後與仔細衛鞅商議，再確定具體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