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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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不是被打開的,而是被破碎的。臨街店鋪的二樓,毫無朕兆的同事伸出十幾顆腦袋,
準確的說,那就不是十幾個人,都屬牛的,直接把一排窗戶撞破,隻管腦袋出來便好。
腦袋們剛現身,不遠處,一聲嘹亮而低沉的牛角聲響起,緊接著,登登登登的聲音響起,街道兩邊各冒出一支軍隊,快速的合攏過來。
樓上的十幾顆無良的牛頭,怪聲怪叫的大吼,“快點,快點合攏。”
“圍住了,快點圍住。”
“一個都別跑掉了。”
“那邊跑了一個,快抓回來。”
“不好,跑的是司寇大人。”
“管他司什麽的,抓回來再講。”
“司寇大人好像是你爹。”有人好心提醒。
“是你——啊?閉嘴,別喊了。”
“喂,司寇大人,你兒子在這裏——”熱心人總不會少。
“鳥你,閉嘴。鳥,老頭子往這裏看了,幫我擋住臉。”
“好了,圍住了。太子,太子,快去點數。”
太子申見機何其的快,一等衛鞅喊出“開窗”二字,早拔腿往樓下跑,待眾人在窗戶上鬼叫的時候,他已出現在樓下。他知道,要是留在樓上看熱鬧,屁股上將多挨幾腳。他是太子,別人不敢打他的臉,也不敢真傷了他,屁股則是最佳選擇。
店鋪門外,兩小支五十人的軍隊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包圍圈。包圍圈內,又有一個普通人圍成的圈圈,個個不知所措。
“什麽事?”
“看個熱鬧也犯法嗎?”
“誰敢抓我,我是——”
“別抓我,有話好說,我爹是——”
兩位閭長打扮的軍官,左手叉腰,右手扶著劍柄,殺氣騰騰的從隊伍中出來,“閉嘴,別吵,誰再吵鬧,休怪劍下無情。”
“哇,好多人。太子,太子,快點數。”
衛鞅好不容易的搶了個好位置,不料背後壓上一個龐榮,那家夥人高馬大的,還一個勁往前擠,就不怕把樓給擠壞了。“有熱鬧看,人能少了嗎?”隻不過這時候沒心思和龐榮這家夥理論,哈哈大笑說道。
樓底下人群中的確有熱鬧可看。
店鋪的門外,街道的正中間,豎擺著一條墊高了腳的長案子。案子長約一丈,紅色的布匹鋪蓋到地,使人看不到案子底下的情形。
案子的東頭伸出兩條光溜溜的大腿,而案子的西頭,紅布之下,露出一顆腦袋和兩片光溜溜的肩膀。腦袋笑容可掬,任由觀賞,準確的說,是僵硬的笑容可掬。
這邊是光溜溜肩膀,那邊是大腿,可中間擋著讓人看不透的紅布,關鍵是肩膀和大腿之間,足有一丈長度,的確令人不得不產生遐想。
那幫無良紈絝的賭局,衛鞅一喊點香,早準備好的下人,便在街上過擺出這般有趣的狀況。
時間定為一炷香,時間一到,立即士兵包圍,數包圍圈內看熱鬧的人數,賭單雙。
這麽無良的創舉,當然來自衛鞅。
太子申在紈絝群裏,年紀最小,個子最小,戰鬥力最差,導致地位低下。可到了街上,卻是另外一種姿態。
“吾乃大魏國太子,肅靜。”太子的氣派果然不一樣,隻可惜人群在驚慌失措之下,都忘了給太子下跪。隻不過是看熱鬧而已,至於讓堂堂大魏國太子親自帶兵抓捕嗎。關鍵是,樓上的窗戶掛著十幾顆如狼似虎鬼叫的牛頭,這情景太離奇了。
“站好了,站好了,別動,本太子要數數了。”
“太子,別磨蹭了,快點。”樓上的鬼叫,讓太子申很沒麵子,老臉一紅。
“眾軍聽令,凡本太子放走的人,不得阻攔。”
“喏。”魏國士兵果然精銳,一百人的吼聲便可令人雙腿發軟。
“你,你,一雙。走。”太子申點兩人,一揮手令他們離開。
“誰家小屁孩也來看熱鬧,家裏大人呢?怎麽教小孩的?”太子申無語的指麵前掛著兩條鼻涕蟲的小孩。
“小屁孩算不算?”太子申請示樓上的無良賭徒。
“算。”簡直異口同聲。
“哇,女人家也有,這什麽世道啊?哇,還不知一個,你們,你們,還有你們,這麽多,你們真的是我大魏國的子民嗎?”太子申無語的揮動著手指,被他點中的婦人們掩麵,落荒而逃。
“那個誰,別蒙著臉,說的就是你,咦,本太子的話也敢違抗,來人——”
樓上的魏昂大叫:“太子,蒙著臉那個是司寇大人。”
“哦,是司寇大人,你走吧。”太子麵無表情。
那人急匆匆的走了,長袖始終蓋著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司寇。
“哎,等等,你是司寇嗎?”太子申尋根問底的精神可嘉,寧可錯殺,不可放錯。
“不是。”蒙臉人怒吼,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蒙住。
“哦,聽出來了,你走吧。”太子申表情很認真,“哎,司寇大人能不能算兩個。”
“不能。”樓上的人再次異口同聲。
司寇大人揮淚狂奔。
“切,爺兒倆一個德行,曉得自個長得醜不敢見人是吧,哎呦,拷——誰頂老子。”衛鞅不屑說道,才說完,身後的龐榮屁股挨了一腳,前麵的衛鞅比他還難受,準確的說是難堪。
“好歹是朝堂重臣,也喜歡滿大街看熱鬧,哎,我的大魏國啊。”太子申搖頭歎氣,繼續一雙一雙的數數。
“太子,太子,是我們啊,能不能放過我們兄弟二人。”一對兄弟不知自己犯了什麽罪,總之太子親自抓人的都不是小事,管他什麽事,先求饒再說。
“走吧。”太子就該有太子氣度,絕不斤斤計較。
兄弟二人大喜,連連感激,末了問一句:“太子,今天這——是為什麽啊?”
太子板住臉,哼聲道:“不想走了是不是?”
兄弟二人連忙逃竄。
到最後,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太子申哈哈大笑,“單的,哈哈哈哈。”很快他想起,贏了算衛鞅的,輸了才算他的,頓時冰水澆心,涼透了。
樓上早一邊狼席,有人狂喜,有人狂罵。
圍在圈子裏的最後那個人,早已跪倒在地,嚎頭大哭,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他一個了。今天真是出門不利,如今不是死罪都是死罪了。
哭了半天,不見人頭落地,也不見士兵抓捕,不由得越發的奇怪,當好奇心戰勝恐懼,強自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周圍的士兵全沒了,紅布、長案,還有長案子低下光溜溜的人也沒了,滿大街就剩下他一個人在哪裏傻哭。當然,也漸漸有人開始看他的熱鬧了。
遠處,一群勾肩搭背,人無人形的家夥,正興致衝衝殺往下一個賭局地點。
“下一站,安水街。”贏了錢的衛鞅大聲宣布。
“走——”眾相呼應。
“安水街,豔來樓。”衛鞅補充說明具體地點。
“走——”隊伍行進的速度明顯快了兩倍。
“這局用女人,哈哈哈哈——”一陣猥瑣的笑聲,其中魏昂的聲音最為響亮。
衛鞅那個感慨啊,古人的智慧真的不能低估啊,我才說豔來樓三個字,他們就全猜到了我的神機妙算。
“輸的請客,哈哈哈哈。”惠通一下子占據了排頭位置,幾近怒吼的發出他的聲音。
太子申小跑的跟上隊伍,搓著手,不好意思的說道:“能不能折現啊?你們都知道的,大白天的,怕被母後知道。”
魏昂抽了太子申屁股一巴掌,怒道:“少烏鴉嘴。”
太子申不敢再吭聲,想起一事,連忙跟上衛鞅,說道:“衛鞅,能不能商量一下,這次不能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了。”
衛鞅怒道:“憑什麽啊。”
太子申一下子急了,叫道:“就憑——就憑——”可惜憑了半天,沒憑出個所以然來,忽然一想不對,這事和他商量個什麽啊,不由得羞惱滿麵,叫道:“你憑什麽啊?”
“我那知道。”衛鞅懶得例會這個思維自動延續能力超強的小屁孩,搶占排頭位置,第一個趕到豔來樓才是關鍵。
“哈哈哈,豔來樓,老子來了。”魏昂不愧是當世名將,衝鋒陷陣之猛士,一腳踢開豔來樓的門,率先衝了進去。
很不服氣被魏昂搶了頭籌的龐榮,抬腳將魏昂踢了個狗吃屎,揮舞雙手怒吼:“來兩個女人,脫光的,給老子們急用,五十金一個。”
“再來十二個,脫光的,候著。老子們用完那兩個,馬上就要用候著的十二個。”龐毅跳進來,揣飛龐榮之後,如此叫喊。不愧是兩兄弟,行為和話語幾乎一模一樣。
落在最後的太子申眼睛一亮,機會難得啊,正待付諸行動,在他身前一尺的衛鞅忽然斜地裏一插,怒瞪太子申一眼,似乎看透他的心思。
太子申毫無愧色,對衛鞅打了個眼色。
衛鞅點點頭。
“衝啊。”兩人爆起,齊聲怒吼,奮力往前撲去。
“後麵別推,鳥的,別推,門檻啊。”
“娘的,我的腳啊。”
前麵的急了,再急也沒有用,撲通撲通倒成了一堆。
衛鞅和太子申爬起來,好整以閑從人堆上踩踏過去,理理衣服,神情自若的並肩飄過石化了的**、大茶壺們的麵前,緩步上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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