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獎賞是如何翻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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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魏國公子,當世名將魏昂的王族不爭功的賢名傳入了魏國王宮深處。一位老人家大感欣慰,用底下人的話來說,快笑掉大牙了。
    魏昂瞄準時機,毫不掩飾滿腦袋的包,在老太太最樂開懷的時候,恰好出現了。
    “娘親好,兒子來看你了。”每一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在家中都是一個乖寶寶。這話用在此時的魏昂身上,最為恰當不過了,一副又老實又懂事又有孝心的模樣。
    “是我的昂兒啊,好些天沒來看娘了,都去哪瘋玩了。快過來,讓娘好好看看。”老太太笑嗬嗬的說道。
    “哎呦,這腦門怎麽長成這樣啊,和誰家孩子打架了啊。打不過,找人幫手啊,人手不夠找娘要啊。我身邊還有幾個好手,待會領回家去。誰打了我的兒子,你給娘打回去。聽聞,你跟你王兄要了二十四名美婢,昂兒啊,開枝散葉是好事,可你這身子骨還沒長成,這事呢,還是得悠著些,不能多了。”
    魏昂感慨萬千簡直要淚流滿麵,這就是我的好娘啊,你兒子我成為安邑城第一紈絝,合著從一出娘胎開始就注定了的。訕訕笑道:“有些是打石門之戰的時候留下的傷,還沒痊愈,有些是和家將練習武藝碰到的。”
    老太太不道:“那公叔痤怎麽領兵打仗的,女兒嫁給了他,我兒子他就維護不周全了,怎麽領兵打仗的。傷在兒身,痛在娘心。下次上戰場,記得讓別人先衝,別人打贏了,我們再掩殺,知道了嗎?聽聞我兒在戰場上立了不小功勞,長大了,懂事了,能幹了,娘真開心。”老太太年紀太大,思維邏輯有問題,非但說話沒邏輯,完全沒留意到,兒子話中邏輯不妥。既然你石門之戰的舊傷未痊愈,還和家將練習個啥武藝啊。
    魏昂吃吃直笑,道:“娘開心就好,兒子受點傷,吃點苦不要緊的。娘啊,你不知道,各國都在說,兒子是當世名將了。再過幾年,兒子多大幾仗,曆練曆練,到時候,兒子搶了龐涓大將軍的位置回來給娘看。”
    老太太那個樂啊,不管最終成不成,兒子有這心,她就開心。
    “其實,兒子在石門之戰中立的戰功,比你聽說的要大得多。兒子不是想著我們王族子弟,為國立功是應該的,分功勞的時候讓這點外臣,也是應該的嘛,所以少報了些。你不知道啊,這石門之戰,兒子打得太精彩了。”魏昂坐在老娘身邊,拉著老娘的手。
    “大王到。”內侍的聲音響起。
    魏王大踏步來到,甚有氣勢,話說魏王年不過四十,作為君主,氣血正旺的時候,要說魏昂是個帥哥,魏王便是一個中年的老帥哥。
    “臣弟見過王兄。”魏昂給魏昂行禮。
    “你怎麽來了。”魏王沒給他好臉色。
    魏昂心道,當然是因為你每天都是這個時候來,我才來的啊。嘴上卻不好意思的笑一笑,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王兄頂撞。
    老太太發話了,笑道:“大王來了啊,快過來,昂兒說,他在石門之戰中立下很大的功勞,大部分為娘還不知道呢。來,一起聽聽。”
    魏昂心裏哎呦一聲,老娘心裏雪亮著呢,我還沒翹尾巴,她已了然。幸虧親娘還是護著小兒子,看來今天這一趟,定能滿載。
    魏王道:“他能有什麽功勞,一味胡鬧,不損兵折將就不錯了。既然娘親喜歡,聽聽他怎麽吹噓的也罷。”
    魏昂那個得意啊,於是按照早演練過許多遍的說辭,一一道來。說到危險之處,老太太手心裏捏了好幾把冷汗,就連魏王也微微點頭。他抱著逃命的戰馬,已經斷了三條腿,還托著他和衛鞅二人,衝破五重敵陣,狂奔十裏地,回歸本陣。說到功勞,什麽一線生機,逆轉乾坤,力挽狂瀾,救了戰局,但凡能湊得上的好詞都湊上。說到殺敵人數,反正公叔痤不在,他一個人唱獨角戲,怎麽說都行,十五萬秦軍就是十五萬頭豬,任他宰殺,公叔痤軍九萬趙軍五萬就是十四萬頭豬,光吃不動還長膘。至於他自己,重傷二十有四,輕傷七十有二,麾下的六萬大軍,作戰的時候都死了一遍,對比損失的時候,又活了一遍。至於直屬的六千親兵,至少每人死了三次。
    老太太聽完,兩眼淚汪汪,摟住魏昂的腦袋不放,直喊道:“苦了我的昂兒啊。”
    折騰了許久,才安靜下來。老太太說道:“看來昂兒的功勞,有一半是哪個中庶子的。”
    “娘,是兩成。”魏昂急了,脫口而出,然後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嘴巴。
    魏王一張老帥臉,抽搐啊抽搐。
    老太太像是沒聽到,繼續說道:“大王,如今我們大魏國兵強馬壯,國力強盛,蒸蒸日上,霸業指日可成。有公叔痤、龐涓、惠施等等,可謂是人才濟濟,娘親尋思啊,現如今大魏國唯獨還缺一個賢字。這個賢字,就由昂兒擔了好。王族不爭功,昂兒做得好。昂兒立了大功,不爭功勞,我也不能當真虧了他,大王,你說怎麽樣?”
    老太太就差沒報數目了,魏王還能怎麽樣,隻好說道:“娘親說得對,昂弟所言戰事,也有寡人未知之情,寡人斟酌,另賞昂弟黃金三十八鎰。娘親,你看如何?”
    “王兄,能不能多一點?”魏昂嘴角直抽搐,三八是罵人的意思,他們紈絝群裏雖不明白何意,卻都知道,不料王兄也心知肚明。
    魏王戲虐的微微一笑,說道:“主帥的獎賞,錢財田地合起來才不過值四十萬金,你想要多少?”
    老太太眉開眼笑,道:“很好,昂兒,娘親這裏還有幾斤黃金,稍候你取回去變好了。”
    魏昂叫道:“娘親,我哪能要你的。”
    老太太道:“娘親的便是你的,讓你拿便拿。大王,昂兒能幹了,不遜色於你當年啊。往後讓人多護著點,別再弄一身傷回來。”
    魏王那個鬱悶,不知道老娘說魏昂不遜色他當年,指的是打仗的能耐還是吹牛的能耐,說道:“兒子知道了,不早了,休得打攪娘親歇息。你跟我來,有話與你說。”
    魏昂隻好於老娘告辭,跟著魏王走出來。
    “中庶子衛鞅教你的吧?”魏王忽然停住腳步,回身問道。
    “啊?”魏昂心裏正得意著,就差哼出小調來,被魏王突然這麽一下,險些撞上去。
    魏王大腳抬起,狠狠的揣了魏昂一腳。從今往後,這小子每立一份功勞,能領兩份甚至更多的獎賞,想到這裏就肉就痛,氣不打一出來。
    魏昂灰頭灰臉爬起來,痛得咬牙切齒,說道:“王兄,好歹輕點。昨天才挨了姐夫一頓揍,你再來,不要了我的命啊。”
    魏王回退左右,才說道:“是衛鞅教你的吧?”
    魏昂忍著痛,諂笑道:“是的。”
    魏王道:“衛鞅占兩成是吧?”
    魏昂苦著臉,道:“王兄英明。”
    “三十八鎰黃金,折回鏟幣三十八萬,兩成七萬六千金。一個主意,就給了七萬六千金,你真夠大方的。”魏王說道。
    魏昂說道:“那一份的兩成,也得算進去。哎呦,王兄,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魏王那個氣結。
    魏昂說道:“也沒辦法啊,不是他,別人也想不出這種坑兄的主意啊。說到底,這個衛鞅太壞了,臣弟打定主意,往後再也不答應給他兩成了。王兄,你聽不懂啊?這個坑兄的意思,這麽說吧,就是臣弟挖一個坑,讓王兄往裏邊跳,然後臣弟填土。我拷,王兄你裝不懂,啊——”
    一陣地動山搖的鬼哭狼吼,驚破了整個王宮的夜空。
    好一陣子之後,魏王氣消才罷腳,冷冷的說道:“氣消了,起來吧,和你說點事。”
    前一秒還在地上抽搐的魏昂,一咕嚕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像沒事人似的說道:“王兄,有什麽事直說,臣弟一定給你辦好。”
    魏王若有所思的樣子,“那個衛鞅——”
    “臣弟一定和他斷絕關係。”魏昂立即接口。
    魏王吸了一口氣。
    “下次一定不答應給他兩成。”魏昂馬上改口。
    魏王咬牙,怒道:“你能不能有點正形?”
    魏昂縮了縮脖子,說道:“還不是被你嚇的。”
    魏王懶得跟他廢話,稍微壓低聲音,說道:“那個衛鞅,你給寡人護好了,休得有閃失。”
    “王兄放心,臣弟一定做到。啊?”表完決心之後,魏昂才愕然。
    魏王借著夜色往花園中走去,魏昂隻好跟上。
    “爭霸之策與滅國之策,如何抉擇,寡人始終拿不定主意。”
    魏昂知道,兩策之爭由來已久。以公叔痤為首的一派人,主張爭霸之策,攜李悝變法之威,傾國之力,攻擊趙、韓諸國,強魏而弱他國,成就一代霸業。龐涓等人主張的滅國之策,顧名思義,就是要滅國。以魏國強大實力為後盾,強兵出擊,先吞並秦國,占據秦國全境,而後回師逐一占領諸國,實現一統天下的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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