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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鞅，你死定了，老子要將你揍成豬頭，敢偷吃老子的鹿肉。”魏昂怒吼。
    家將們見慣了他們家公子和衛鞅之間的相互取鬧，見慣不怪，此時公子暴怒，均忍不住的好笑。如果是別人幹出這種事，魏昂早下令家將將之擒拿，群毆之。可對象是衛鞅，不論怎麽對付他，都得公子他自己出手。他們那些圈子裏的人，自己沒有本事，解決問題靠底下人，純屬丟臉丟到家的行為。
    魏昂看著眼前的剩飯剩菜，指天畫地，怒不可揭，如果他的眼睛能夠冒火，早將帳篷燒成灰燼。
    大踏步走出帳篷，正待親手抓捕衛鞅歸案的魏昂，突然止住腳步，目光再次落在案子上的殘羹冷炙上。眉頭皺了皺，感覺到一絲不對經。招呼一名家將過來，“今天送來的飯菜，分量如何？”
    “尋常分量，與往時並無差別。”家將如實回答。
    “這裏剩下的，夠不夠一份飯菜的分量？”魏昂的臉色變得嚴峻，問得也仔細。
    家將愕然，不知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仔細回答。”魏昂道。
    “不到一半。”家將認真的說道。
    魏昂道：“你去衛鞅的帳篷，看他在不在。仔細看他帳中，飯菜以及碗筷的數目，不可聲張，可聽明白了？”
    家將點頭領命而去。
    不一會，回來道：“中庶子並不在帳中，帳中隻有飯盒一個，並無碗筷。”
    “少了一個碗，一副筷子。”魏昂盯著案子，喃喃的說道。
    他記得，衛鞅曾經說過，吃不完還多要，最終浪費倒掉，屬暴發戶行為。
    “衛鞅出事了。”魏昂的臉冷峻得不得了，做出如此判斷。他當然不會認為衛鞅有那麽好心，見到某某士兵吃不飽，多拿些膳食分給士兵。
    他多年統兵打仗，早練就泰山崩於前而連不改色的本領，越是危急關頭，越需要冷靜的思考。
    “人生大事，唯死而已，其次吃。這小子有心思吃，在告訴我暫時死不了。也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什麽人劫持衛鞅？秦國人？”
    “他拿走筷子，是快？還是稍快？拿走了碗，少碗，是稍晚，還是，不要碗了？”
    “賊人劫持衛鞅，會藏到哪裏？前三萬人馬是龍賈從安邑直接帶來，後麵的一萬多兩萬，是新兵集結，若我是秦國人，最有可能在——”
    “不能大索大營，驚動了賊人，衛鞅死定了。”
    魏昂繼續思索，事不遲疑，當機立斷。
    “你去知會龍賈將軍，說中庶子衛鞅遭遇劫持，讓他暫莫聲張，暗地裏做好準備。你，去龍大姑大營，請她暗暗準備一百親兵，隨時等我調用。切記，悄悄行事，路上休得讓人看到。要是驚動了人，害死衛鞅，老子讓你們陪葬。”
    “衛鞅，你小子別他娘的那麽短命，等老子去救你。”魏昂喃喃的說道，“幾萬人馬的大營，你到底被藏那裏去了，老子怎麽找你？”
    秦國探子的營帳內，盤腿直腰端坐地麵的衛鞅，淡定得根本看不出是一個被劫持的人。
    “為什麽要蒙我的眼睛？天色已黑，你們沒點油燈，又有帳篷隔著光線，就算你們把臉湊到我眼前，我也看不清。把蒙眼的布巾取掉，我不喜歡。大家都趕時間，我們就別在這些小事上磨蹭了。你們要在龍賈發現我不見了，滿大營找到我之前盡量多問情報，然後殺掉我。我要在你們殺掉我之前，給出足夠的價錢，買回我的命。讓我心情愉快些，也許你們能知道些更值錢的東西。”衛鞅說道。
    布巾被取掉，帳篷內隻隱約看到幾條朦朧的人影，手執兵刃，將他圍困著，身後也有一人，手握短劍，指著他咽喉。
    身後的人冷笑一聲，沙啞的聲音說道：“你該能猜到，我們是秦國人。把你知道的挑有用的說，我滿意的話，給你個痛快，留你個全屍。否則，挑斷你的手筋腳筋，讓你生不如死。”
    衛鞅嘿嘿一笑，挑斷手筋腳筋就生不如死了麽，這麽粗糙的手段，拿來威脅老子，說道：“魏國建造河西河東大營，並無主動攻擊秦國的打算。魏王判斷，秦國將在魏國與趙韓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出兵攻擊魏國。而秦國既窮且疲，隻餘一戰之力，河西軍河東軍隻需將秦軍拖垮，將秦國拖垮，則秦國離亡國不遠了。”
    “放屁，秦國不奪回河西失地，死不罷休。”身後的聲音低聲怒吼。
    旋即，那人冷靜下來，道：“這算一條。”
    衛鞅道：“別那麽衝動，要是手打抖，一不留神挑破我的氣管，那你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繼續說。”
    “我有一個方法，秦軍可以攻破河西大營。”
    “說。”
    “以一萬精銳秦軍，強行攻占右熊山，往山穀投擲大量火油，火燒魏軍大營。河西大營的營寨圖，我做了不少參謀布置，這座大營，哪裏堅不可破，哪裏有漏洞，我熟得很。”衛鞅說道，“我倒是覺得奇怪，就算你們能從我這裏得到情報，怎麽送得出去？我死了之後，我不認為你們能逃得過龍賈的捕殺。我是魏王派來的使者，龍賈寧願錯殺千人，也不會放過你們，否則他無法跟魏王交代。”
    身後聲音森然道：“你不是想要趕在龍賈找來之前，設法保存你的命麽？”
    衛鞅居然一笑，道：“剛才那招，龍賈已經知道，用不了多少時候，他應對的辦法，你們就能看到。”
    “你耍我。”身後的聲音透著一股寒氣。
    “不如你們問，我來說吧，大家別浪費時間，省得我還要花心思去想到底哪些對你們有用。”衛鞅聳聳肩說道。他聳肩的時候，咽喉外的短劍紋絲不動，不由得暗地裏鬆了半口氣。
    “河東軍誰為大將？”
    “季恒。”
    “若我秦軍攻打魏國，河東軍如何應對？”
    “按兵不動，以備不測。”
    “八萬河西軍不足以抵擋我秦軍，魏國將從何處增兵，增兵多少？”
    “安邑出兵三萬，郃陽調兵一萬。相國公叔痤為帥，公子魏昂為副，共計十二萬大軍迎戰秦軍。”衛鞅還免費贈送了一句廢話，應對秦國的攻擊的向來是公叔痤，近年增加一個公子魏昂為副帥，鬼都知道。
    “糧草囤積何處？”
    “晉陽。”
    “囤積多少？”
    “計劃河西大營、晉陽共儲糧三十五萬石，截止半個月前，從安邑等各地向兩地發出糧食供給十八萬九千六百石，鹽兩千一百二十石，肉幹八百三十石，牛馬騾共計六千四百三十五頭，馬料等三萬七千五百餘石。”衛鞅說道。
    身後那人顯然頓了一下。
    衛鞅道：“別覺得奇怪，這些物資調配全是我一手經辦，你還想知道那些數據，我念給你聽，就怕你記不住。”
    “魏國何時攻打趙國？”
    “今年不打。”衛鞅說道。
    身後那人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
    衛鞅道：“除非趙國打過來。”他心裏冷笑，秦國果然缺乏大戰的能力，可是魏國趙國越晚打起來，你秦國就占到好處了麽。魏國給你們更多時間準備，就是要更加徹底將你們拖垮。對於魏國而言，最好的結果是秦國直接亡國。
    “河西軍各將領的名字。”
    衛鞅念了一大串名字。
    “魏國國庫歲入多少？現有多少錢財？”那人猶豫一下問道。
    “歲入一千八百萬金，現有多少，沒有確切數字，判斷魏國打仗的能力，還得算上魏王王宮，各大世族，各處大軍中存儲的錢財。你知道也沒用，反正你們秦國人考慮這些數目，沒有任何意義，對比你們秦國的歲入三十萬，存儲更少，太過懸殊了。”衛鞅說道。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那人冷哼一聲，這個時代，國庫收入以及錢財存儲量，屬於一個國家的機密。衛鞅知道魏國的數據，還算麵前能接受，可知道秦國的數目，就讓他難以接受了。再說，那數字很丟人。
    “的確不少。”衛鞅說道。
    “你要買回你的命，且說你能出什麽價錢。”身後那人道。
    “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全殲八萬河西軍。”衛鞅說道。
    “說。”
    “等我安全回到安邑，你讓人來找我。”
    “哼。”別說放衛鞅回到安邑，隻要他離開這軍帳，他們幾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的信譽很好。”衛鞅說道。
    “你熟悉河西大營建造圖？”
    “熟。”
    “畫出來。”
    “怎麽畫？烏漆墨黑的。”衛鞅道。
    “麻布，木炭。”那人聲音低沉的說道，圍住衛鞅的秦國人中，一人馬上行動。
    “不必麻煩了，”衛鞅說道，“我懷中就有一張河西大營建造圖，最新版的，比龍賈手上的那張還要新。”
    “別動。”身後那人說道，“你取圖。”
    衛鞅無奈，半抬起雙手，方便別人摸他，“我真心說，我不喜歡男人摸我，尤其是胸前。”
    “少廢話，”負責搜圖的那人低聲問道，“在——”
    衛鞅忽然動了，左手像靈蛇一樣貼著自己肩膀往上一鑽，右手快如閃電般往腦後的位置來了個黑暗中誰也看不清的攻擊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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