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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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鞅那個怨恨啊,詛咒了魏昂無數次。聽龍大姑的口氣,不論送那個部位上去,隻要是給她揍了,就能獲得解氣的效果。可恨的魏昂,傳授經驗教訓,給龍大姑揍得越恨,越容易解脫。衛鞅作為一個老實結巴的人,結結實實的把最脆弱的小腹送上去,然後,悲催了。
    遠處帳篷內悠哉悠哉偷喝美酒的魏昂,沒來由打了好幾個噴嚏。
    衛鞅好想說,我不是裝,是真疼。
    龍大姑看出情形似乎不對,挑腿將衛鞅翻轉過來,詫異道:“這般不經打?”
    衛鞅痛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拚命的點頭。
    隻可惜光線不足,龍大姑似乎看不清衛鞅的點頭動作,歪著腦袋想了想,未學打人,先學挨打,武力高的人,抗揍能力就越強,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龍大姑認定衛鞅身懷絕技,那麽抗揍能力不至於這般弱,方才那輕輕一拳,不至於衛鞅如此反應。於是乎,試探著,多加兩分力道,力聚腳跟,往衛鞅小腹一踹。
    一聲催人淚下的慘叫聲,穿透了整個河西大營,驚得險些引發營嘯,驚得駐紮在三熊山山頂上的幾百號魏軍士兵險些一個個滾落懸崖。
    遠處的魏昂,忽然抬起頭來,捂住耳朵,左顧右看,說道:“我什麽也沒聽到,是不是?”他的萬惡的家將們紛紛惡趣味的附和,“公子什麽都沒聽到。”
    龍大姑也嚇了一跳,捂住耳朵,試探的結論,這小子是真不經打。
    過了好久,好久。
    衛鞅終於爬起來,揉著腦門,小腹被打,疼痛延伸到腦殼去,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手軟腳軟,對龍大姑顫聲說道:“能不能輕點?”
    龍大姑不做聲,一拳擊出,再次擊中衛鞅的小腹。
    衛鞅馬步一紮,悶哼一聲,被擊退一步,嘴巴抽搐一下,終於還是抗住了。
    龍大姑一出手就是連環動作,拳頭未到,勁風已至。衛鞅腦袋一揚,避開下巴的一拳。他知道龍大姑的確是減輕了力道,可要被打中下巴,半嘴巴的牙齒也非得被他打掉不可。這年頭沒法子補假牙,掉了幾根牙齒,極其影響與年輕貌美女子談理想談未來時候的形象,這是衛鞅不可忍受的。
    龍大姑化拳為掌,直砍衛鞅的咽喉。
    衛鞅堪堪避過,狼狽得不得了。
    龍大姑抬腿便往衛鞅的命根子招呼。
    衛鞅屈辱的使出女人的功夫,兩個膝蓋一合,女式馬步。
    終於,衛鞅發現自己錯了。還以為找到個極其香豔的陪練,鍛煉抗擊打能力,哪知道這大魏國第一女將壓根就不具備當陪練的意識,用的全是上陣殺敵的套路,直來直往,招招殺招,盡往致命的地方招呼。萬一一不小心,中了一招半式,即便命大不死,也非得躺半個月不可。
    龍大姑很快發現衛鞅的意圖,一拳擊倒衛鞅之後,便收手。
    衛鞅掙紮爬起來,心裏鬆了一口氣。他心裏清楚,龍大姑揍他的目的,不在於出氣,而是好奇他怎樣能做到在被利劍抵著脖子的情況下,一舉擊斃挾持者。既然衛鞅無意透露,她便懶得再追尋。她那種人,自然不會做個大嘴巴,到處八卦衛鞅武力如何如何,有何殺招。
    龍大姑不願白白出手,衛鞅不願白白挨揍,這架打不下去了。衛鞅開始麻利的收拾發型,整理衣裳,舉手投足間左看右看,怎麽看都像是吃完抹淨的動作。可惜,白白浪費一番心思,龍大姑早已背過身去。
    衛鞅輕輕歎口氣,上前兩步,站在龍大姑身邊,陪她默默的看著前後看不到盡頭的營帳。陪她打,陪她揍,陪她哭,陪她笑,不如陪她夜裏看那蒼穹下無盡的風景。
    “誓掃秦蠻不顧身,五千紅袍喪煙塵。可憐洛水河邊骨,猶是深閨夢中人。”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衛鞅趕緊閉嘴,很顯現,表錯情了,身邊的龍大姑顯然對他的詩詞歌賦不感興趣,或者神經已經強大到外邪不侵的境界。
    “其實,你過得並不開心。”過了一會,衛鞅柔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歎息。
    廢話中的廢話,人家一寡婦,能天天開心得山花燦爛才怪。別說寡婦,滿大街的人,隨便抓一個,跟他說,你過得並不開心,他都得默默的承認。誰他娘的心緒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樂開懷,沒個情緒低落的時候。
    廢話歸廢話,有殺傷力的就不是廢話,衛鞅如此認為。在龍大姑一怔之際,衛鞅已經溫柔的握住了她垂下的左手。為啥是左手,理由是,她的右手長期練劍,手感一定很不好。
    龍大姑再度一怔。
    衛鞅斜過臉來,報以滿懷溫暖的一笑,風度儀態煞是令人心醉。殊不知,心裏卻在狂呼,一分鍾,一分鍾,堅持一分鍾就是勝利。心理學上說,兩人兩手相交,隻需一分鍾就會在彼此心裏產生感情。衛鞅當年念書的時候,這招屢試不爽,斬獲不計其數。
    可惜,龍大姑不是學校裏的那些好騙的小女生,她發怔,隻因為這麽多年來,對她流口水的豬哥見多了,可膽敢對她動手動腳占便宜的,衛鞅還屬第一個,僅此而已。一愣之後,該怎麽應對便怎麽應對了。
    扭腰,斜跨一步,左手發力,腳上有個絆倒的動作,然後衛鞅趴地,身軀變成四腳爬爬的模樣,後腰被膝蓋頂住,動彈不得。典型的擒拿敵將的套路,如果再添上一個長劍砍下的動作,那便是梟首敵將了。
    衛鞅非但動彈不得,讓龍大姑奇怪的是,他從頭到尾,好像沒使出半分力道,任由她折騰。中招之後,不吭聲,不呼喊,不反抗,乖乖的,軟綿綿的趴著。
    畢竟衛鞅不是敵將,也沒打到罪不容誅的地步,龍大姑的膝蓋還是放開了他。她算是明白了,衛鞅和魏昂那幫人有所不同,他就一無賴,揍他沒用,最好是懶得理他。
    衛鞅翻身回來,伸出手,示意拉他一把。
    龍大姑伸手,這是練習武藝時的習慣動作。衛鞅是拉起來了,可手卻被他拉著不放。
    龍大姑終於升起了幾分薄怒,道:“小毛孩,膽子不小。”
    不料衛鞅輕輕的牽起他的手,捂住雙手的手心裏,然後捂住胸口上。龍大姑一愣,揮出的拳頭,在離衛鞅腦門一寸的地方生生收住了。昏暗的樹蔭底下,看不清衛鞅的表情,卻似乎感覺到他的眼神很清澈,能給夏夜裏的心髒,遞送一份涼意,透心的涼意讓人覺得很是舒坦。
    透心的涼意,也是意圖偷心的涼意。龍大姑即便清楚,卻刹那間生出些許不舍得破壞。
    “我的心跳。”衛鞅輕聲說道。
    是的,龍大姑右手手背上感覺到了衛鞅的心跳,篤、篤、篤,不慢也不快,節奏平穩,很有力道。一時不知該收回手,還是該如何。問題是,他讓她感受他的心跳做甚。
    衛鞅趁機將她的左手握住,輕輕的揉著,由拳頭揉成手掌,再將手掌從僵硬狀態,揉到放鬆,柔軟,不加半分力氣,不具備分毫攻擊力。牽在手裏,上前半步,將兩人的距離拉近一些。
    很顯然,眼前這個小毛孩在對她做出一些不該做的舉動,可龍大姑心裏的感覺很奇怪,放佛在那一瞬間,回到了少女時候的光景。
    “你一個女人家,征戰拚殺這麽多年,你太累了。”衛鞅說道。
    衛鞅的眼睛湊得太近,龍大姑的臉微微一熱,側開一邊去,心裏卻想道:征戰這麽多年,我太累了嗎?也許,我真的累了。她有些出神,好像忘了她的手揉在這個叫做衛鞅的小毛孩手中。
    一麵是出神,一麵感受著自己的臉在發熱,感官在內心與發熱的臉之間往返,龍大姑的心跳,很不爭氣的在加快。
    衛鞅微微用力的一拉龍大姑,龍大姑還在猶豫是否使出力氣抵抗的時候,身軀在衛鞅的懷中,下半張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心緒一下子像炸開了一般,全亂了。卻感覺到,小毛孩的雙手,在摟住她的腰,而她的雙手,卻不知如何放置。
    “太放肆了。”龍大姑道。本來想表達怒意,可話出口時,卻因語氣變化似乎完全不是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衛鞅對於這種情景,經驗十分豐富。一隻手從摟著龍大姑的後腰,移動上去到撫著後肩,再回到後腰,兩隻手依次如此,龍大姑的雙手便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引導成了搭在他的肩膀上,不察覺間往中間收,成了摟抱的動作。
    龍大姑的心跳毫無抵抗力的加快,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在輕輕的發抖,越來越變得無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聽到了衛鞅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聲,聽到了衛鞅呢喃的在說些什麽話,忘了他在說什麽,總之很動聽很暖心窩。
    曆史學家說,大旱之後,必有洪澇,洪澇之後必有蝗蟲。
    龍大姑就像一隻蝗蟲,孤單的蝗蟲,飛啊飛著,不知身在何處,不知飛向何處。從她感受到衛鞅身上的某個部位頂著她的下腹的時候開始,後麵的一切都忘了。忘了衛鞅什麽時候開始含住她的耳垂,什麽時候貼上她的唇,什麽時候將她往大樹下平坦的地方引。在三熊山之間,河西大營裏高高在上的樹下平台,陰暗無光的平坦之處,她甚至忘了是什麽時候結束的。隻是曾經有一個念頭在她腦中飄過,肯定是個老手,這般熟練,真是個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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