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九世輪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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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鴻樓的上元節分外熱鬧,似乎是在慶祝司馬襄即將來臨的死亡,一反常態的喧嘩,不僅有許多婦人,還有不少女孩兒。
    梅君鶴去給她贖身要賣身契,她則留下來逛街,再也不用擔心會撞見變態的司馬襄了。
    風夜燈霎時間有些感慨:“終於看到了真正的古代,真正的元夕!”
    她心裏忽然很難受,按理來說,她們四個是一起穿過那片幻林和幻界,也應該是一起穿越了啊?不應該找不到對方的,可是其他人一點消息都沒有。
    天大地大,她卻隻是個外來戶!
    恍然發現,如今的自己有了一顆麻木的心,再不會為那份慘敗的感情難過。
    她想:如果穿越前的時空可以靜止,那該多好?等她回去了,還可以孝順老媽!她那麽拚命那麽努力,都快活成拚命三娘,都是為了可以給老媽有保障,甚至都不曾考慮過自己要不要結婚、要不要生孩子。
    可是,現在也不知道老媽他們怎麽樣?有沒有很擔心呢?想了想,老媽一天隻想著在qq群裏唱歌跳舞發各種小視頻,估計也想不起自己。想到這裏,心裏就鬆了一口氣。
    看著長街一家家幸福的人們,她為那些人感到高興,居然,會高興得落了淚,高興得想喝酒,別問她為嘛難過和開心都喝酒,不然在古代摳手機麽?
    你倒是給我一個,我絕對安靜地聽歌摳手機!
    在酒館裏買了十壇好酒,隻有兩壇清酒,其餘都是烈酒。如今的功夫長進了不少,提些酒還是沒問題的,何況還有霜降在!
    渭水河畔,分外安靜,唯有花燈沿著河水一字排開,用鐵質底座固定。有些戀人相約在這寧靜的夜晚。
    月華如練,夜風似刃。
    風夜燈大碗大碗地喝酒,其實,在分手之前與以後她就一直想嫁給軍人,還想從事翻譯後,讓表叔給她介紹一個軍官呢!她最想當軍嫂了,不怕孤單、不怕寂寞,更不怕辛苦。第一個男朋友就是軍人,西藏高原兵,不過因為對方家庭條件太好相處不到一起,對她也就慢慢少了信任,後來淡著淡著,就分了。
    說來,她真是所有穿越女主裏麵情史最豐富的了吧?談過兩個,一個介紹、一個自由戀愛,當然最愛的隻有一個,就是自由戀愛。別問她為嘛這麽多情史,第一個隻是因為互相介紹認識了,就嚐試一下,而且對方是軍人,沒考慮對方的家庭人員,也不管性格是否合拍就在一起。第二個嘛,真是愛的死去活來,到現在分手都三年了,直接不想再開始了!
    至於穿越過來,她也沒有想過跟誰談個戀愛之類,太他 媽累人了!傷人傷心又傷情!不過,這不妨礙她一如既往地喜歡型男。
    來到異界快一年了,隻學了一摳摳的功夫,別的什麽都不會。計策什麽的,多虧之前喜歡古裝、權謀、諜戰片,又讀了不少兵法史書。
    喝著喝著,竟心血來潮欲高歌一曲,又一想天天唱歌太沒意思了,也該喊喊麥了嘛~
    下一刻,咱們逗逼風夜燈燈姑娘開啟逗逼模式,舉起腰間的劍柄對著嘴開始“發瘋”,不對,開始“風式喊麥”。
    她其實並不喜歡喊麥,也不喜歡dj,總覺得太吵了,但是她喜歡兩首——冰鑫的《九世輪回篇》和深七的《九世輪回篇續》,當時把她聽得心疼了好久好久。
    她先喝著酒大唱劉歡的《好漢歌》,開了開嗓子才正式開喊,完全沒注意到那人已經在一旁靜候多時。
    “你去問佛,問和他是否有緣。佛說:你和她無緣。你說:求緣。佛說:那你便等上千年,這一千年裏你可見她,她卻不知有你,你可願等啊?你答:願等!”風夜燈拿劍柄當麥克風,笑意清淺,深情如許,“我是風夜燈,九世輪回篇!”
    梅君鶴倚著一棵梅樹,朵朵潔白爭相盛開,朱色與白色相稱,分外好看。他似乎有些動容,隻因那段對話。
    他在想,若是教他等一千年,他,可願?
    想了良久,他在心底答——他,願!
    “那一世你為君王,血腥雙手稱帝皇……
    直到那天遇到她,最絢爛的那朵花……
    你問佛說可有緣,佛說你等一千年……
    你說你願等千年,隻願求得這場緣
    注定千年無人憐,九世輪回定天玄!”
    風夜燈喊麥喊得很嗨,全然不顧形象,吸引了不少正在約會的紅男綠女,咳咳,其實是被打擾得很鬱悶,而風夜燈唱得也挺有趣,於是乎,過來湊熱鬧,裏裏外外圍了一圈。
    “第一世你為石子,她卻為一張白紙,從落筆的一開始,你就注定為她死;第二世你為老樹,她也走到了此處,落葉飄下默默守護鋪在這條輪回路;第三世你為寒風,她化作了一盞燈,那一夜又到三更,遠遠望了她一生……終於到了第十世,整整愛了她十次……”風夜燈完全投入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沒有發現眾人驚訝與戲謔的神情。
    觀眾卻漸漸被詞句所吸引,紛紛討論——
    “你說,若是教你等心上人十世,等上一千年,你可願等啊?”
    “那要看值不值得等咯!”
    “我覺得,感情沒有值不值得,喜歡便是喜歡,哪裏分得清值不值啊?分得清楚,就代表並非深情!”
    ……
    風夜燈唱完了最後一句,又開始說起了那段經典對白,神色孤寂落寞:“佛說:再有一世,你們便可相戀,白發滿頭。你說,你不等了,得到了,也許就失望了吧。”
    她深深地笑著,重重地歎了口氣:“佛歎了口氣說:你終於不等了,這樣,你背後的那個人,可以少等一世了……”
    梅君鶴眉心的那朵火焰都皺成了一團,沉聲開口問道:“那麽,他背後的那個人,豈非同樣等了九生九世?”
    風夜燈傻傻地笑著落淚,傻傻地笑,並不回答,她被這個等待的故事感動哭了,直接開始喊《九世輪回篇續》:“你終於不等了,這樣你背後那個人可以少等一世了。你有沒有見過我,我走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裏。”
    她笑容落寞:“佛說:隻要你不等她了,我就等到你了!我涉過黑山白水,曆經百劫千難,在我每一次人生中,找到你!”
    梅君鶴想,若是之前,他或許不會這麽傻,不會癡情地等誰。可如今,當他也動了心、明了情,才知道自己也會癡等,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海枯石爛。
    等十年、百年,甚至千年,都心甘情願!
    “有一天,佛來問她,他不等了,下一世,你可還願呐?這女子,想了好久,說……”
    “說什麽啊??”圍在四周的人等了半天不見那人回答,追問,“快說啊!”
    風夜燈笑了笑:“她的答案在你們每個人的心裏,你,可還願呐?”
    “還願!”一個突兀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她,“隻要等得到,我都願意等!”
    風夜燈一臉懵逼地望著那人:“小野鶴,你還真是癡情呢!”
    梅君鶴不在乎她的戲謔,懶洋洋地望著她,微笑道:“你呢?你可願等?”
    風夜燈自嘲道:“我沒那個決心和癡心去等一個未知,是以,我佩服你的情深意重!”
    梅君鶴總覺得她的話沒說完,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隻是笑容依舊散漫,挑著遠山眉,看不出一點真心與真意,倒像是挑釁:“若是如你所言,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亦不肯麽?”
    風夜燈默默轉身,踟躕良久,輕輕歎了一口氣,沉吟道:“若教,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方知,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梅君鶴隻覺得心口有些疼,這是……被拒絕了?是為情所傷的感覺麽?一點都不好受!
    一座小木屋裏,風夜燈自顧自地喝著悶酒。這個小木屋是風靈策留給她的,讓她想喝酒或是不開心了,就過來待著。
    風靈策帶著木兮離開了渭城郡,說是遷去南方,一邊做點小生意,一邊男耕女織。
    車非玥也帶著兩個孫頭離開了渭城,去了青都。
    如今,真的是孑然一身啊!
    “姑娘,我覺著吧,梅公子像是對你有心意呢?你看方才說的話,是不是這個理兒?”
    “穀雨姐姐說的對,梅公子可是為你贖了身的呢!姑娘,那花大姐坑了三千兩白銀呐!”
    “驚蟄,住口!”
    “白露姐姐,你怎麽都跟霜降一樣凶了?”
    “梅公子分明就是在開玩笑,他一點都不正經!”
    “霜降,夠了!”
    ……
    風夜燈雙眸含著淚花,兀自灌著酒。她從渭水岸邊一路喝到了楓林小屋,四個丫鬟看得著急又別無他法。
    她不是那幾個小丫鬟,沒有曆過男女之事。她自是懂得梅君鶴對她的感情,隻是梅君鶴懶散慣了,被蠱毒折磨已久,怕是不久於人世了,自然不會對她全盤托出。如今,他僅是試探而已。
    她懂,她都懂。
    正因為梅君鶴將她放在心上,才會不辭辛苦去了一趟黃橋鎮,還將消息托那隻幼鷹桑珠傳給她,並且製造輿論,令黃奕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這都是為了讓她不再耿耿於懷,不用活在仇恨裏。
    梅君鶴的一片良苦用心,她何嚐不懂!
    可是,不僅僅是梅君鶴的生命短如夏花,她自己亦不知道能在浥朝待多久,畢竟她不屬於這裏,若是在梅君鶴最需要她的時候穿越回去,梅君鶴該怎麽辦?
    愛梅君鶴麽?不愛!隻是,不忍心傷害他,所以傻傻地裝作不知道。
    她的穿越時空,似乎與狗血不掛鉤——沒有什麽仙俠傳,沒有什麽皇後王妃,連愛情都是半殘品。
    甚至,這裏連穿越三要素都沒有——白蓮花、逆天主、金手指、瑪麗蘇……難道這是假的穿越?
    “姑娘,還喝啊?”平日裏風風火火的驚蟄站在房簷下,一改常態,沉默許久,紅衣都染了霜花,“已經三更天了……”
    風夜燈終於擱下酒壇,收起酒壇起身離開楓樹林。
    驚蟄高興不已,準備收起酒,結果拿了整整一排,全是空!酒!壇!!!
    風夜燈失了魂似的往前走,撞到一堵結實的肉牆。她倒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梅君鶴皺著眉拉住她:“你想什麽呢?魂不守舍的!”
    風夜燈已經暈暈乎乎地開始傻笑,望著梅君鶴笑了半晌,一把抱住他,口齒不清:“小野鶴,你對我增好!你寨醬紫,我萬一愛上你腫麽破?”她似乎是真的醉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泣不成聲:“小野鶴,以後我不在驚鴻樓,要去哪裏呢?”
    她見梅君鶴始終不說話,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枯枝敗葉上有厚重的寒霜,冰涼涼的,煞是舒服。她整個人都躺在地上,哭嗲哭嗲地嘮叨:“瑪德!勞資一喝醉就變成淚人兒了!一點血性都沒有!”
    “媽,我想家了……我,我想給外婆回去燒紙了呢……在外麵待久了,好想家……”她抽泣著,無助到極致,“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回去!找不到我們家帥哥也找不到漫漫……怎麽辦?我連來時路都不知道在哪裏!”
    梅君鶴很無奈,恐她著涼落下病根,輕輕拉起她:“小夜燈,去屋裏睡!”
    風夜燈不理,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扭了扭,又倒在草地上睡覺,兀自念叨:“天下之大,何處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