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將紛擾洞穿(2)
字數:5423 加入書籤
qzone.io,最快更新丹心汗青 !
李見許鬧是光明正大的,由頭是“同門之誼”,她不但來了許鬧這裏,更是從令江河的弟子見到了令浮塵的弟子——令氏一族三個當家:令江河、令江湖、令江海,代當家令夜梨、左護法令浮塵、長老令江月;六人的弟子都一一問候過,天也黑盡了,最後才是許鬧這裏,令江湖早已不重要,他的‘弟子’自然一樣。
而她本人,是右護法令霜雪的外門弟子,既是外門弟子,自是不能住在內院,都在外院,這也是她能輕易進來令氏的主要原因,每個門派外門弟子都是最多的,也是最適合當棋子用的,尤其在給他們進入內門的許諾以後,很容易被自己的欲望所驅使。
深夜,許鬧素麵上抹了渠漫給她的水乳和精華,她還利用令氏這龐大的家族宗門做起了小生意——從渠漫那裏用最低的產品賺取最大的利益,東西比渠漫專賣店的次一點,價格也低一分,不會搶了渠漫的生意,也不會變成滯銷貨,令氏有不少女弟子呢,太貴的消費不起,這樣經濟實惠的正正好。
李不太能理解:“許穀主,你……你不是來報仇的麽?怎麽……”
許鬧笑了:“複仇之路漫漫,吾欲名利雙收~”
李閃過一臉尬笑,還是無法理解,幹脆直接請命換話題:“請許穀主帶我去一趟千化閣。”
許鬧擺了擺手:“不急,我先去問令江湖一件事,子時再帶你走,你先回去,不要呆的太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李轉身離開,許鬧卻來到令江湖的院子,她沒有錯過令江湖眼裏的那一抹精光,從絕望中迸發出的一抹希冀,很好,有欲望就還有用:“想好了嗎?”
令江湖等了半個多月都沒有見許鬧再出現,害怕自己不再有用,這樣下去真的隻能在這裏等死,然後被扔去亂葬崗,連屍都沒人收,於是看見許鬧的眼神都帶了殷切,索性坦言,反正他篤定許鬧即便知道了地方也不見得就能拿出來:“在萬巧樓,與千化閣相距越一裏地,單獨一個院子。你什麽時候把《洗髓功》給我?”
許鬧每次來見令江湖都是換的沒有在人前穿過的一套衣裙,也沒有戴過現在用的人皮麵具和發型,更是撤了人前墊的五公分的“內增高”來混淆視聽,所以就算令江湖不肯跟她做交易,她也不會擔心被令江湖反口指認她是細作,因為不論是身高還是相貌,甚至聲音和服飾都不一樣。
至於會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內增高”,鑒於她是“廢柴”的名聲遠揚,所有人都不會給她傳授武功,她更是樂得清靜,每天就是找個地方睡大覺,有時候是屋頂,有時候是樹林,不過最喜歡去的還是離令氏較遠的樹林,那裏沒有人,她可以繼續打坐修煉。
所以,都沒人見得到她,又如何分辨?最主要的是,跟她關係比較好的都是功夫中等不差不好的一些女弟子和男弟子,集中在一起說話分量不至於太輕或太重才更有信服力——太重可能會有構陷的嫌疑,太輕就沒用。
其次是,她的內增高是跟皂靴連在一體並不容易看出來,結交的是一群觀察力都比較差的人,他們習武之人並不會經常穿繡花鞋,不太方便,除非自己在穀裏的時候。所以不會被人輕易看穿,加上不是天天黏在一起,大家對她也從來不關注,所以露餡這點她不用操心。
《洗髓功》的功法是一種內功修習,所以她也根本不用擔心萬一被人看到怎麽辦,她借口是自己太廢了,躲起來修煉內力不會被一群人看笑話。
但似乎一個廢物不會引起那些唯利是圖的人絲毫的興趣,無非就是逗個樂子,增添不了任何利益,那些令氏的當家人沒有一個過問,甚至令江河為了維護令氏的顏麵,不讓自家出廢物的名頭越傳越大,他麵子難看,禁止任何人再宣傳——
嘲笑侮辱都無所謂,但有人傳到令氏以外的地方丟他的人那就不行,而且他最近也在籌劃如何將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打發出去,人家沒有犯錯,隨便丟棄的話,再大肆宣揚就不好了,若是殺掉的話,似乎也犯不著吧?究竟要不要弄死呢……他手裏的血腥已經太多了,死後萬一下地獄怎麽辦?不知何時起,殺的人越多,他就越怕會下十八層地獄,但是這些恐慌在看到那些利益時,又顯得微不足道,他就這般自我矛盾著。
之前她與令江湖僅有一麵之緣,就是兩年前她廢令江湖武功內力的那天,那是他二人第一次正式的、近距離的相見,更是第一次交手,但令江湖不傻,他當時沒有覺察自己那一掌的威力,是因為他的功力不夠,也是因為他的自大不認為她真的敢!
她承認,兩年前的自己多少有些意氣用事,但,是在能夠保證淩風穀不受損的情況下才做到最狠的地步,就這還是由於沒有把謝門鬧得太難堪的份上,否則她真心想當時就殺了令江湖的。
而如今,她居然心平氣和地跟這人談條件做交易,可見人心是善變的,她也不例外,不過她並沒有想過放任令江湖做大,她還有的是後招。
許鬧目光微冷:“令老二,你該知道,不見兔子不撒鷹,也是我的原則,等我拿到東西你再修煉吧。”
令江湖想罵人,被許鬧瞪了一眼又縮回了頭,聲音悶悶的:“哦。但是你好歹給我一卷,讓我心裏有底吧?”
哎,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他心中如是想……
許鬧見此,懶得跟那個仍舊自以為是的家夥辯解,究竟誰是虎、誰是犬,終有一日,時間會向所有人證明一切!
忽的想到當初他帶走的那本《洗髓功》,給了令江湖第一卷,心下不禁好奇,遂開口問道:“你從何時知曉那本是假的?”
令江湖想起來就生氣,他居然被一個十歲大的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耍了兩次,可惡、過分:“交給大哥時,大哥親自翻閱的,這是多年來的習慣,每次都是大哥第一個欣賞這些戰利品。”
許鬧卻暗自慶幸起來——好險,令江河癡迷這種高人一等的區別對待,否則令江湖在陸家翻閱發現是假的,恐怕陸驍也不能活下來了吧?還是陸天峰算準了令氏所有人的脾性才讓幼子躲過一劫,陸家最終保留了一個血脈。
她沒有再多呆一刻,望著烏雲密布的夜空,是時候去找李和桃了,再次來到千化閣,桃用了幻術才騙過暗處的人。
李仔細地將整個千化閣轉了三圈,從上到下,直至桃的內力不能夠支撐幻術,許鬧才將二人火速帶離那片樹林,李回到許鬧的屋子尋來紙張和筆墨開始畫千化閣的內部結構,把所有能記住的部分畫下來。
過了約半時辰,李嚴肅而鄭重地說:“許穀主,我還得再去三次方能將整個千化閣全部加下來,不僅如此,還得再多去兩次以確保無誤的情況下才能做一個一比十的小千化閣當試驗品,那座閣樓工序極其複雜,第一層就用了九十九道關卡,第二層一百八十一道,第三層三百六十道,每一道機關都互相連通,這六百四十個機關蘊含了六十四卦,最起碼要用一年的時間才能全部解開。”
許鬧擰了眉,大眼滿是驚愕,若非她在後世喜歡道,也喜歡《易經》和《道德經》,她這會兒完全就是在聽天書,可她所了解的,連皮毛都算不上,想著,眉頭就擰得更緊:“六十四卦?你說的是六爻六辭對應的三百八十四種形態的……六十四卦?那千化閣六百四十道機關豈不是要三千八百種變化了?”
李也無奈極了,一臉慚愧地點點頭,陳述道:“我記得師父臨終前說,他此生唯一的錯事就是幾十年前心軟答應了令雲峰,為他修建了兩座機關樓閣,用盡他畢生所學,結果近些年才發現,自己驕傲了一生的傑作竟然變成了染血的保護鎖。師父還沒來得及跟我講解,就撒手人寰,他的本事都交給我了,讓我務必破了它!你們來令氏的時候,我還在雪域幫雪域之王才旦益西做機關,聽說你們到了令氏,樓主給我傳令,讓我盡快來令氏幫你們。”
許鬧少時便冷靜了下來,循著李方才所言,又問:“你剛才說起碼一年,也就是說至少一年起步,不確定期限會延長多久是吧?”
李更是萬分羞愧地低下頭:“是,萬巧樓還沒去過,恐怕會更難,到底是放名單記錄的,或許是千化閣難度的一倍甚至數倍。”
許鬧闔眸,深深呼出一口氣,聲音平靜:“罷了,隻要你們安全就行,我帶你們進來,就必須要帶你們回去。以後每次我都親自為你和桃護航,以確保安全。”
李吃驚至極——十年前她跟桃去淩風穀做防禦許穀主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非要加個什麽名頭就是毒聖梅仙羽的棄婦。
十年後許鬧卻依然如故,對他們沒有一點三大門派之一的架子,那可是名揚天下的淩風穀啊,心裏這般想,嘴上也不由得感慨道:“許穀主,你怎麽一點穀主的架子都沒有?還親自保護?”
許鬧霍然睜開眼,淡然地望著她:“穀主的架子,架子能吃嗎?”
李茫然道:“不能啊。”
桃卻抿著小嘴在一旁偷笑,但心中也是對許鬧更加欣賞。
許鬧將自己扔在軟榻上,麵上顯得很隨意:“那不就得了,我要的是你們安然無恙,要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功,拿你們做墊腳石的事情我許鬧幹不出來,我帶你們入了龍潭虎穴,自然也要帶你們完好無損地回家!”
李心中頗為震驚,但更多的是感動,她似乎明白為何梅少會待許穀主十三年如一日的寵愛癡心了,世人都說許穀主心如蛇蠍,是個毒婦;都說梅少手段殘忍,十惡不赦。可深交過後,夫妻二人可謂重情重義到極致,隻要在他們能力範圍之內,絕不會讓跟隨的人受委屈,這江湖中,怕也隻有他們夫妻最與對方相配了:“李在此多謝許穀主,我一定不負所望,早日解決,以遂您願。”
許鬧滿意地笑了笑:“好。除去每個月月亮明朗的日子和時間,我可以每一個陰天都帶你去萬巧樓和千化閣,桃,你勤加修習提升一下功力。”
其實她最初想讓跟著她在這裏的幾人都練一下《洗髓功》的,但她發現最後一頁寫著——如非經脈有損不可習此功,健全之人習之將氣血逆流而亡。
她之所以能修煉,還是源於她自身的心悸怔影響了心脈,多年來在病痛中艱難求生。她前日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特地去找了賀江東,他直說了三句萬幸,然後絮絮叨叨——“還好你心脈有損,不然人都沒了,以後不能瞎折騰,你可是我弟媳!”
許鬧想到賀江東最後的倆字,輕咳了一聲,弟媳麽?桃、李二人早已離開,寂靜的院子唯有她一人醒著,在夜裏發怔:“弟媳……你的確將他當了三十年的弟弟,幾乎隨叫隨到。我們倆真是欠你不少的恩情,這三十年你救他的次數,這十三年你救我次數……我們能給的也隻是為你撐腰,為你的穀雨撐腰了,慚愧啊!”
“就知道你又在胡思亂想,我說小丫頭,你本就心症不輕了,少花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用你的話,多活些日子不香嗎?”賀江東站在窗邊,扔進來一個巴掌大的瓷瓶,“這是我調配好的藥,一次一粒,一日兩次,有助於你突破最後一層,等這次造化過後隻怕秦霜染用上《霜寒八絕》也不能拿你如何了。我走了,免得被人發現就不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