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怨蒼天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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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倭國的忍者,他們頭兒叫藤原山下。”
    “高麗的韓在熙,他們有個什麽隊。”
    “北狄的探子,索盧旺。”
    “再沒了,中原和滇國都不敢再跟淩風穀作對。”
    許鬧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眼神隻有淡漠,笑容冷冽:“很好,不過你們掌門和這兩位長老的利息我先收了,畢竟,他們動了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不給點教訓,我怕會有人給其他門派叫屈,怎麽說我也是一視同仁的大好人啊~怎麽能厚此薄彼?你看看,七殺堂殺我的人,我滅了;鹽幫辱我的人,我滅了;令氏不但殺我的人還讓我背黑鍋,我斬草除根了!呐,你們昆侖丘可不敢例外~好好記住,我許鬧有仇必報,都掂量著點自己幾斤幾兩,不然,我不介意再抬抬手!”
    晝白、冥夜、霜降在昆侖丘遊廊的簾幕上割下絹布用來擦拭各自的長劍,轉魄、滅魂和青霜完成使命後紛紛入鞘,主人始終幹脆利落隻字不語。
    許鬧走在最前方,人隻消彈指間便幾個晃身離開了昆侖丘的大門,身形雖然遠去,聲音卻仍在耳邊:“李長老,王護法、張護法和那個掌門的首徒劉越,多謝你們告知與我,我們明年秋天武林大會見!”
    一千名弟子麵麵相覷,被點名的四個人卻不禁發抖,宛如下了咒。
    四人來去匆匆,隻剩下長老和護法發著抖上前檢查掌門和長老有無生命跡象,一摸鼻息,真的活著,但誰都知道,這是生不如死,三個人不但武功被廢,隻剩下一條腿,能幹什麽呢?
    “淩風穀主簡直就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大魔頭!”
    “太殘忍了!”
    “就是,我們一定要為掌門報仇!”
    “我說過他們不要惹許鬧,他們不聽,怪誰?!”
    “劉越,你怎麽當掌門首徒的?這話都能說得出來?!”
    “哼,你們還想著怎麽收拾許鬧嗎?別做夢了,你們是沒有見到令氏一族門口的一幕吧,你們還不知道令江湖是怎麽死的,令江河又是怎麽死的吧?你們想死,我可不奉陪!”
    “劉越,你怎麽說話的?!”
    “江湖再見了各位!”
    ……
    許鬧下了山,牽了犛牛哼哧哼哧爬上去,瞬間從冷清魔女變身一個鐵憨憨,如果渠漫在,一定要吐槽她——你丫的剛裝完逼就賣萌,可恥!
    霜降眉宇間染了一絲無奈,她家穀主永遠都保留這麽活潑的一麵,也難怪梅少總說,他的夜燈隻有護短的時候像發火的小貓兒,亮完爪子就會變得可可愛愛。
    冥夜卻知道,每次收拾完人見了血,穀主並不開心,也不想再用武功,所以剛才全憑身高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積雪往牛背上爬,奈何身高不太夠,有些吃力,加之穀主怕冷穿的臃腫,爬起來的姿勢不太雅觀。
    晝白倒是能夠理解,他是一個合格的殺手心,對生命的漠視已經變成了習慣,但自從妙心戰死沙場,他的心就變了,不再那麽冷漠,也對生命有了尊重,還能夠體諒穀主為何會每次動手後都不高興,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渴望殺人如麻,相反,很多人都是被逼的。
    就像這次,倘若穀主不為賀震陽找回場子,不處理昆侖丘,淩風穀的損失隻會更大,很多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還是君堂主經常念叨的,這些年他也逐漸有所體會。
    許鬧趕著犛牛往惹薩趕,一千五百裏,他們迎著風雪,六十裏地半個時辰,原本需要十二個時辰四十五刻鍾,邊走邊躲避風雪,還好過了昆侖山就是沒什麽大山的雪域高原。
    雪域是真·雪域啊!
    這一片白茫茫的,她覺得自己都快得雪盲症了,終於在數日後趕到了一個淡水湖,緩解了視覺疲勞。
    “穀主,你看,那是惹薩的王城!”
    許鬧很高興,爬上犛牛又開始趕牛:“走,我們快趕路~”
    結果,望山跑死馬,四個人又趕了一天路才在日落時分才看到城門。
    穿著厚重皮衣的守城士兵攔下他們:“關城門了!”
    許鬧掏出自己的信物捏在手裏邊揮邊喊:“我有王印,請放行!”
    守城士兵穿著羊皮尖角翹頭靴,腰後別著腰刀,接過那張紙,在另一個士兵的火把下看清了四個紅色大字:“你認識這是什麽字嗎?”
    另一個小聲說:“我隻知道這兩個是雪域,其他不認識。”
    拿著王印的士兵問:“那我們放不放行?”
    舉火把的突然高聲問:“先說姓名,哪兒來的!”
    許鬧保持微笑:“我叫許鬧,從中原而來,是你們國王的弟媳。”
    拿紙的對舉火把的小聲嘀咕道:“我們國王真的有一個表弟在中原娶了妻,叫,次什麽……”
    許鬧接了話,聲音輕柔溫和,如訴說著春天最溫馨的故事:“在雪域,他叫次仁達瓦,像月亮一樣長壽;在中原,他叫梅君鶴,字仙羽,羽化而登仙,克了凡福,所以反取添壽元。他還有一個妹妹,在雪域,叫洛桑旺姆,善良的度母,但她母親認為度母不僅僅是拯救苦難的神女,還覺得是代表自由,所以意思是善良的自在女;在中原,她叫梅城雪,小字霜。你們國王有一個妹妹,叫瓊達羅布,意為最小的寶貝;在中原,她叫樓驚鴻。”
    兩個士兵都同時驚呆了:“中原人怎麽會知道我們雪域博巴人的話是什麽意思?是我們公子次仁達瓦告訴你的?”
    許鬧笑出聲:“他說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不需要解釋,博巴人的話我懂個別詞的意思。”
    兩個士兵把王印還給了許鬧,深深鞠躬表示敬意,恭敬地打開城門。
    許鬧分別朝他們點點頭,趕著犛牛進了城。
    霜降、冥夜和晝白是第一次聽到梅君鶴的另一個名字,還有涼王妃的另一個名字,還有那個驚鴻樓花魁,居然是雪域的公主……那個隻屬於這片雪域的名字,從小代表身份卻要因為身份而拋去的名字。他們所有人的一切苦難都源於梅冷和令氏的野心、權欲!
    更為震驚的是,他們穀主居然不但懂胡人的簡單詞語,還懂博巴人的詞語,更能聽懂高麗話和倭國話,他們覺得是又一次認識自家穀主,每次跟穀主出穀都能重新認識一遍。
    許鬧卻沒有理會他們,隻顧著趕路,後來實在覺得歸心似箭,這犛牛已經跟不上自己的需要,放在官驛交錢養著,等他們走的時候再帶走。
    點足飛掠,隻在幾個間隙,也多虧惹薩並不算太大,而入了城離王宮就不遠,否則又要累慘。
    才旦益西已至壯年,今年四十六歲,兩鬢斑白彰顯著這十七年來的操勞,剛放下手中的狼毫就抬眉問:“還沒有中原人進城嗎?”
    “那不知閣下是想見哪位中原人呢?”許鬧站在門口負手而立,笑意晏晏,“見了,又能認得出嗎?”
    才旦益西套上厚厚的羊皮大氅係了帶子走下台階,已有年歲的麵容不似當年那般冷峻,卻自有一股威壓:“不見,又如何得知自己是否能被認得出呢?對吧,小夜燈?”
    許鬧呆在原地:“孟大人……”
    才旦益西爽朗地大笑道:“我可不是孟大人了,我是你的表兄,才旦益西。”
    許鬧也笑了:“表兄,許久沒有人這麽叫我,有點驚訝。”
    才旦益西看著她身後姍姍來遲的兩女一男就知道是她的手下,給守衛使了一個眼色放了行,笑容比往常多了不少:“不過這個稱呼我也不能常叫,這畢竟是表弟跟你的親昵稱呼,我就不多添無趣了。你們還沒吃飯吧?走,我早就安排了你們喜歡的中原吃食,這兩天我算著你們應該差不多到了,就天天讓人準備,今天正巧準備的早,我也歇的早,一起去吃飯!”
    也不知道才旦益西從哪裏弄來的東西,許鬧他們每天吃幹糧燒雪水,終於吃到了米飯喝到了熱湯,至於吃的什麽菜早就忘了,貌似是有什麽炒雞蛋,還有豌豆和玉米什麽的,看來渠漫通過秦帥上交太平帝安排培植的農作物已經起到了用處,這玉米應該是從青都運過來種子,在惹薩培育出適宜當地氣候才播種的。
    吃過飯,晝白他們三個先去休息,許鬧跟著才旦益西敘舊,才旦益西從書房取了一樣東西交給許鬧:“打開看看?”
    許鬧打開那個半尺長的長方體柏木匣子,一塊漂亮的昆侖玉雕刻成一對漂亮的頭頂用丹蔻點綴的丹頂鶴,昆侖玉不如和闐玉值錢,但也並不是廉價,最主要的是,這看起來像是一塊玉石被分成了兩半:“表兄,為什麽這個隻有原石的一半?”
    才旦益西很意外:“你的眼力不錯嘛!”
    許鬧指著兩隻丹頂鶴比翼齊飛的翅膀、腹部及鳥喙都明顯有凹槽:“你看嘛,很明顯,還有東西要卡在這裏的,另一半……該不會在君鶴那裏?可是我沒有見過!”
    才旦益西又取出另一隻一模一樣的柏木匣子:“那是因為他沒有拿走,當初他本來說要帶走,一塊送給你一塊自己留著,不知為何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我再次收到消息,他說你們的婚期需要推後了,讓我替他保管這對玉佩,這對玉都是跟著女子出嫁的,我們雪域的公主一人一對的,隻是姑母沒能跟自己的未婚夫成婚就留了下來,姑母去世前把這件事告訴了君鶴,要他以後娶妻時一人一塊,我回了惹薩,君鶴才告訴我讓我幫忙找到,他說要送給你。”
    許鬧輕聲道:“這些年他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是,我們都沒有功夫再相認,更沒有功夫補婚,就這樣過了十三年,五年分別八年陪伴,再回首已是生離死別。”
    才旦益西久在雪域,消息到底閉塞很多,隻知道個大概,猜測到最後想揍人是怎麽回事啊:“夜燈,你跟君鶴到底是怎麽回事?莫非……是他變心了?”
    許鬧無奈地擠出一抹笑容,看著麵前關懷備至的眼睛也不想隱瞞,坦白說道:“表兄,他從未變心,我亦未變心,我們都沒變心,是老天爺變心了,不再眷顧我們了。”
    才旦益西有一刹那的失神,不禁低眉看著她:“你啊,什麽都敢怪,還怪起老天了!”
    許鬧卻淡淡笑著:“表兄,我以前就是什麽都不怨,然後我發現我總是被欺負,後來我學會了,誰敢惹我不痛快,我不但怨,我還要報複!”
    才旦益西心中多少還是覺得愧疚:“夜燈,君鶴讓你受委屈了。”
    許鬧搖頭:“沒有,表兄,我很好~君鶴也不容易,他已經很好了。”
    才旦益西也不是小孩子,看得出許鬧眉眼間風霜留下的痕跡,還有眼底深處的謹慎和細致,那是一種曆經滄桑的百煉成鋼,這個比他小了十三歲的女子,眼睛有著比他還老的蒼涼:“傻子,還逞能,君鶴走得早,平常一個人帶四個孩子都已經很艱難,況乎無名無分的你,中原人的講究有多重我知道,所以你很辛苦,我懂。”
    許鬧還是那副表情淡然,眼眸毫無波瀾的樣子:“表兄,我沒事的,都過來了,不是嗎?”
    才旦益西覺得年前這個女子似乎變了太多太多,以前還是活潑的,如今仿佛沉默了不少,再也沒有那種無所顧忌的笑容了:“夜燈,我現在也沒什麽可以幫你的,唯一保證就是雪域永遠不會給浥朝添麻煩,還有就是如果跟朝廷交惡,雪域會給你支持。”
    許鬧被才旦益西惹笑了,滿眼希冀,最後三個字宛若歎息:“表兄,我現在可是浥朝正二品女郡王,一般人誰敢惹我,你不用操心我,一定照顧好自己,你是君鶴唯一的表哥,要長命百歲,替他,也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