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卦仙秦湘玉
字數:5708 加入書籤
qzone.io,最快更新丹心汗青 !
秦湘玉給秦楓使了個眼色將人扶起來,緩口氣輕聲道:“傻孩子,我若不當機立斷,你會死,你才六歲,我也是有兒孫的人,若沒遇到便罷了,遇到了自然見不得這些。我沒事,養十天半個月就好了。我救你是甘願的,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知道嗎?”
梅君鶴哽咽著抹掉眼淚,他不明白為什麽有血緣的親生父親一心隻想要置他於死地,毫無血緣的秦家卻對他掏心掏肺,再見到梅冷,他隻看到了那雙眼中無窮無盡的貪念,梅冷想得到自己為其所用,自己麵臨的不過是與母親一樣淪為被利用的物件而已:“玉爺爺,大恩不言謝,我會……”
秦湘玉卻打斷了他的話,對秦楓喊道:“楓兒,你與君鶴三次擊掌為誓,我念一句,你們擊掌一次。”
秦楓素來聽祖父的話,用眼神鼓勵梅君鶴抬手與他對掌:“我們好了。”
秦湘玉長舒一口氣,目光慈愛地看著兩個孩子:“我秦樓今日與梅君鶴為誓,留梅君鶴於秦樓隻為報恩,梅君鶴來去自由,絕不以私欲束縛。此一諾,我秦樓三代傳承,梅君鶴終生受用。如有違背,天譴之!”
梅君鶴是在震驚中看著秦楓完成的,秦楓逐字逐句念完,當年的事他聽爹娘給祖父說起過,所以才能記得,而且爹娘回來時他都已經三歲了,但爹娘離開藍姨時君鶴才兩歲兩個月,自是很難記得住了。
易清瀾攬著他略顯瘦弱的身子,嗓音溫婉如江南春水,說及夫妻之事臉色微紅,然而最終臉頰紅透了也沒說下去:“你或許不太記得兩歲發生的事情了,但我跟你秦伯伯都記得,當年我夫妻二人斬殺了為禍武林的秦樓叛徒欲回吳縣,孰料隻一次便有了身孕,前三個月擔心胎兒不穩便留在芙蓉城,第六個月……”
秦鼎鴻見妻子說不出口,將人摟在懷裏臉埋在他胸口,言簡意賅道:“之前清瀾懷楓兒時輕輕有過幾次,所以……那晚我們剛結束,我給清瀾擦了身子穿好衣服時屋外傳來打鬥聲,我怕清瀾有危險寸步不離,沒多久屋外安靜了。清瀾的內力比我深一些,她說有殺氣,我抹黑起來報了名號,反而那人出招愈發淩厲,清瀾為了不讓我分心,攜劍越窗而出,哪曉得來殺我們的不止一個高手,應該說是魔鬼,但凡有人出來或者路過都會被殺,一個都不放過,我們慌不擇路逃到了梅城,人卻追得鬆了,我們彼時想著應該是梅冷要殺我們。”
易清瀾回過身,臉上還是飛著紅雲,聲音隨著敘述從嬌柔變得嚴肅,又靠在秦鼎鴻肩頭啜泣,又蹲下身問他:“我們鑽進了一個圈套中找不到出口,山下是一批一批的殺手,不斷在縮小整片山林的包圍,我們在山中靠著野味度過了一個月,九哥說他在打獵時看見一處院落,所以那天我們到你們住的地方的時候沒有負傷,隻是長途跋涉我動了胎氣早產了。你娘不但替我們隱瞞了行蹤,因為口糧都是按人數給的,所以她和春燕每天都先讓我吃飽,我舍不得她們挨餓,你娘就生氣說我還要照顧柏兒,必須吃……君鶴,你不要覺得心裏有壓力,如果不是你娘親,我就一屍兩命了,柏兒不能順利出生,縱使出生也會凍死在冰天雪地,你們對我們母子有活命之恩。那天你哭的嗓子都啞了,就是為了掩飾柏兒的哭聲,還記得嗎?”
梅君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就記得我哭了一下看著母親發怔,娘急了,打我屁股、揪我耳朵,我被趕到院子裏大聲哭。”
易清瀾心疼地抱著他:“原來如此,真是委屈你了~”
秦楓好奇地走上前,輕輕揪了揪梅君鶴的耳朵,有點硬:“聽人說,耳根子硬的人可倔了,君鶴以後不會是一頭倔驢吧?”
梅君鶴氣惱地拍開他的爪子,順手捏住秦楓的耳朵摸了摸:“你的也不軟,你才屬驢的!”
秦楓笑道:“我們同年啊,我屬相跟你一樣的~哈哈哈哈……”
梅君鶴看著他占了大便宜的樣子就撇嘴:“幼稚!”
秦湘南運完內力,又把把脈,最後微微頷首,輕笑道:“侄兒侄女們伉儷情深,侄孫們也熱熱鬧鬧,我好羨慕!正打算跟大哥商量,我年前認識了墨家小妹墨榛,準備明日便向墨家宗主墨林提親。”
秦湘玉回想了少頃道:“那姑娘比你小不少吧?”
秦湘南笑道:“小八歲,她今年二十五。”
秦湘玉經過秦湘南的內力療傷恢複了力氣,坐起身子靠在床框:“你比她大,多疼她一些就是了。她八字你可知曉?”
秦湘南非常高興,自家兄長可不是輕易算八字的人,興衝衝地說道:“戊寅醜午。”
秦湘玉瞬間驚得坐直了身子,已有年歲的眉眼充斥著驚懼,看到秦湘南呆滯地點頭,立即喊了一聲,又重新飛速掐算一遍:“你確定?!快,去墨家……晚了……還有兩個活口,快去!君鶴叫上江東一起,快點,不然人救不回來了,那是墨家僅有的後人了,快啊!”
一屋子人突然衝出去,秦湘玉身邊隻留了鬆和竹保護負傷不輕的他。
秦湘南闔住門驀然心慌,不由自主地抖成一團,秦鼎鴻一把扶起他,一行七人駕馬飛速趕往東郊墨家。
他們住在城南客棧,離東郊也不算遠,趕到時卻隻見到滿目瘡痍,大火燒了整座院落,鮮血從虛掩的大門口一路鋪滿了青石板,屍體橫七豎八,一層摞一層,正房躺著墨林,整張臉本該是容顏如玉,此刻卻被劃得不堪入目,唯有白日的服裝和手中的銀槍訴說著他的身份。
易清瀾推開主室的臥房,那個曾經風靡武林的江湖第一美人死相淒慘且屈辱,不著寸縷,還有大量的血液流出,她生養過兩個孩子,知道那是小產了,胸口和小腹分別插著一把長刀,不是凶手的,而是玉瑤的兵器,江湖上都知道玉瑤擅使雙刀,墨林使長槍。
她將兩柄長刀拔出,鮮血噴湧,褪下自己的外披將人包裹起來,把玉瑤打橫抱起來,走出門看見丈夫不約而同地背著墨林的遺體:“我們把他們安葬了吧。”
秦湘南此刻像瘋了一樣在屍體中尋找著墨榛,黃色衣袍被染得盡是血汙,翻了幾十具屍體,終於在廂房外找到了那個女子,手中還握著他的貼身玉佩,雙膝跪在地上失聲痛呼:“榛兒,榛兒——”
春燕第一次看見如此血腥的場麵,嚇得站在大門外不敢動。
梅君鶴、秦楓跟賀江東三個小的在奮力查驗還有呼吸的墨家人,找遍了四百多具屍體,沒有秦湘玉所說的活口,梅君鶴衝出來想在院外找找,迎麵裝上一堵肉牆,兩個人都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你是誰?”
令江白哆哆嗦嗦,月亮猛地從雲層跳出來,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以及身後跑來的人:“好漢饒命……咦,你是秦樓弟子?你是賀江東?快,跟我去救人,還有兩個有一口氣!”
賀江東立時從方才殘酷的屠戮慘狀中驚醒,屬於醫者的本性在這一刻達到空前的高漲:“在哪裏,快帶路,我去救人!”
梅君鶴見賀江東救人心切立刻跟著,若是敵人,他也隨時準備反擊,然後他們倆跟著那人來到亂葬崗,屍山之外停了一輛騾子板車,車上放著一對兄妹,赫然就是墨林的兒女,白晝他見過。
賀江東打開自己背著的藥箱,令江白識趣地用破布沾了亂葬崗的屍油點著,賀江東被屍油味熏得險些栽過去,雙手在兩個同齡孩子中忙得不可開交:“君鶴,快點幫我把鼻子塞住,我受不了啊!”
梅君鶴清楚學醫跟仵作一樣鼻子很重要,賀江東是學醫奇才,嗅覺與味覺都比常人敏銳很多,撕下衣衫給蒙住下半張臉:“現在怎麽樣?”
賀江東有條不紊地灑了三遍藥粉,總算止住血,用烈酒擦淨墨珣的全身,伸手在墨玦的腰間停住:“算了,我把傷口處理好,剩下的讓秦嬸子來!”
梅君鶴一聽這話就知道人救下來了,打趣道:“你若看了人家,便要對人家負責,娶了她~”
賀江東跟梅君鶴相處的久了,也學會了他的毒舌功:“改日你未來娘子病了我也會看的~”
梅君鶴怒氣陡升:“你敢!”
賀江東調笑:“除非你想讓她死!”
梅君鶴一時語塞:“我……”
賀江東狂笑著用手肘戳了戳他:“放心,我沒那麽饑不擇食,在我眼裏,隻有活人、死人、病人,以及我夫人四種女人,沒興趣到處看~”
春燕舉著火把大喊:“公子,賀少爺!?你們在哪裏?!”
賀江東朝著不遠處擺手高呼道:“春燕姐,我在這裏呢,你侄子也在!”
梅君鶴黑了臉:“賀江東你想死是不是?!”
賀江東得了便宜還賣乖:“那不能怪我啊不是,對吧春燕姐,我今年十五歲了,春燕姐才二十三,根秦嬸子和秦叔父同年呢~”
梅君鶴憤憤道:“那為何你叫秦伯伯跟伯母時與我同輩,叫燕姨就長我一輩?”
賀江東雙手叉腰大笑:“那是因為我家老頭子跟秦叔父稱兄道弟,我能怎樣?總不能欺師滅祖吧?春燕姐不同,她又不是我本家親人,叫姐叫姨無所謂啊~哈哈哈哈哈哈……”
梅君鶴一腳踹在賀江東屁股上,輕手輕腳地抱起六歲大的墨玦:“我告訴你別碰我,否則你白費半天功夫!”
賀江東簡直氣的肺疼,同樣小心翼翼地抱著十歲的墨珣:“算你小子狠,咱們秋後算賬!”
兩人施展輕功腳程極快,人抱得穩當,傷口也沒裂開,春燕負責騎馬跟著二人,等他們到了客棧才想起來少了那個通風報信的人,再派人去找,人影兒都沒有,秦樓將那人沒有運完的墨家剩餘的四百二十人的遺體入土為安。
梅君鶴在墨玦身上找到了一塊令江河的玉佩,這玉佩他認識,當天跟令江河過了八十招,一直戴在腰間,明顯是墨玦偷偷留下來作證據的:“伯母,我覺得是令江河侮辱墨夫人的時候掉在一邊被墨玦撿到的。”
易清瀾當年也被令江河提過親,她也見過,再度提及令江河她也是渾身不自在:“令江河向我父親提過親,爹不同意,我覺得他眼神陰森森的,心想還好沒答應。後來我在太恒山遇到山匪,我跟家裏人說山匪頭子像令氏的族兄,沒有人信我,隻有九哥信我。後來還是九哥親自跑了一趟,可是人去寨空,事後不久我家便毫無緣由地遭人追殺,直至我與九哥定了親才消停下來。我相信你的猜測,但這不能作為呈堂供證。”
梅君鶴反複摸著玉佩,冷漠道:“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墨珣、墨玦跟著義兄吧,安全一點,就如同伯母跟著伯父,秦樓樹大好乘涼。”
秦鼎鴻在一旁倚著門框:“嘖嘖,連你小子都知道靠著我們了?”
梅君鶴淡笑:“那也得是秦樓賞臉啊?”
秦鼎鴻麵帶微笑地走到易清瀾身邊,握著她的手,覺得滿是冷汗,疼惜地摟入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自從墨家回來你總是做噩夢,不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易清瀾揚起小臉,雙目含情,柔聲道:“九哥會一直陪著我麽?”
秦鼎鴻用力地抱緊她:“這樣你放心了嗎?”
易清瀾蹭了蹭他的肩頭:“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