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秦楓算天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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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鬧算是理解當時梅君鶴為什麽會被葉承韜惹笑了,因為太無奈了,要不是自家的外甥侄兒,她也沒有耐心:“沒有什麽容易不容易,我隻是習慣失去而已,習慣失去就不會太傷心,反正都會走的!自我安慰著也就釋然了,我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就算不可以我也會騙自己是時間不夠長,自欺欺人我也是擅長的,不然怎麽活?”
    葉承韜在許鬧眼中看到了與梅君鶴同樣的戲謔,反思了片刻,歎道:“真是慶幸舅舅在你還沒徹底放棄的時候回到你身邊,倘若再過十年,舅舅隻怕要重新追求你了!”
    許鬧毫不遲疑地否定:“不會的,淩風穀的勢力越來越大,我總有一天會清楚,隻要是我們相愛的那段時間是真的,是幸福的,我也會記一輩子,我很念舊的。”
    葉承韜心想,若非是個念舊之人,也不會如此對去世八年的人念念不忘了,八年啊,他都從十八歲少年長成了二十六歲的青年,舅舅也早就變成了一副白骨,他從懷裏取出一卷羊皮:“舅母,你懷疑沈轍就是賀蘭雪,我沒有找到證據,但是我搜到的了姑父曾對姑姑說過的巫族邪術的古籍。阿驀剛剛有孕,我不能去慶陽王府繼續追查了。”
    許鬧先放下羊皮卷,滿眼欣喜:“請大夫看過沒?她身體適合養胎不?”
    葉承韜更開心,連忙點頭:“嗯嗯,一切都好著,舅母安心!”
    許鬧催促道:“孕期情緒不穩定,又敏感脆弱,慶陽王府那邊交給我,你快去好好陪她吧!”
    她將人送到門口,手扶門框,頭輕輕偏在手背,消瘦的身子隻披了一件裘衣,門外的飛雪漫漫全然與她不相幹,她卻滿心滿眼都是飛雪,回憶分散又遙遠:“是啊,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我們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羈旅飄搖相互偎依;我們並肩作戰攜手天涯,叱吒風雲四海為家……”
    今年的冬天來得很早,十月初二就立冬,如今不過數日就飄雪。
    許鬧望著飄揚的雪花不能久久回神,口中不住呢喃,恍若那人真的能聽見:“君鶴,八年了……從前我有多愛下雪天,現在就有多難過。說來可笑,拉則逝世後我去求了簽,竟然是長生。我今年三十六,秦楓說我隻要過得去四十四歲的那口氣,就可以活到五十。剩下的十四年,可怎麽過啊?但是君鶴,屆時若山河無恙,我真的活夠了……”
    她想著他說的那些話,有一句印象最為深刻——他說,他還有一顆星星沒來得及照亮……隻是因為當年他把她比作天上的明月,她說自己更希望自己成為星星,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無盡的夜空永遠明亮。她道——君鶴你知道嗎?我們那裏網上有人說:太陽的光芒照在你的身上需要曆經千米,跨越498秒,換句話,你是太陽也要千裏迢迢奔赴的人。月亮就是這樣被照亮的星球,可是我不想當月亮,太陽照耀不到,它就失去了光亮,所以我想當星星自己發光!
    她不太記得自己當時的神情和語氣,隻記得君鶴的眼睛滿是心疼,抱著自己沉默了許久,許久……
    看了太久,被風吹的打個哆嗦,回到屋裏翻看那張羊皮卷,那是一個邪門且殘忍的法術,還要與苗疆蠱術相協作,名字叫做《移形換影》。
    一百五十多年前,景朝末年,武林中出現剝下活人的麵皮取代他人的魔頭,其使用的邪術比易容術恐怖毒辣,因為易容術不過是一張人皮麵具罷了,用特製的藥水便能摘下。
    移形換影卻是按照被模仿者的五官及骨距來剝皮,甚至為了高度相似還會將鼻梁骨、眉骨、顴骨、下頜割下來,手段極為殘忍,但效果也遠遠超出了易容術,連最親近之人都不能分辨,因為久而久之,他們的脾性與習慣會因為在被替代者的身體內的苗疆蠱蟲而越來越契合相像,不過他們需要長期服藥來控製蠱蟲,否則就會皮膚潰爛而死。
    藥方居然是五毒蟲,這哪裏需要去藥店泄露行蹤,守在大山裏一勞永逸萬事俱備了,弊端就是這門邪術需要整整七年的時間,每一個部位以毒蟲灌了毒藥噬咬一年才能摘下來用,雙耳、雙目、嘴巴、鼻子,七竅七年,再將對方的血液用水蛭吸給自己,這個過程需要三年,稱之為“換血”,然後永遠代替。
    許鬧預計今夜出行先去探探虛實,等到亥時一刻出門,大門外薄薄的雪地裏站著倆人,一黑一白,許鬧被唬得往後一退,一個巴蜀之人弄得河南方言都出來了:“臥槽,嫩啥嘞?”
    她瞬間在院子裏暴走了:“我說,你倆當黑白無常呢?!”
    好嘛,門外的不是別的什麽人,是老熟人——離歌、秦楓,一黑一白站在門外,秦楓滿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話都冒白氣:“我們看你屋裏都沒有動靜,想著肯定睡覺了,朋友妻不可欺,我們總不能……”
    離歌輕咳一聲:“主要是因為客棧這個點都宵禁了,沒有開門的,入了夜還有禁軍巡邏,禁軍都是雲夢侯肖綽的人,你懂的。”
    許鬧看到離歌肩上還有未化的積雪噗嗤笑了,推開堂屋的暖房,提著爐子上一直熱著的水壺倒了兩杯熱水:“快點暖和暖和,凍壞了吧?我讓人給你們熬薑湯暖暖身子!”
    驚蟄就在許鬧隔間守夜,也是一同起床的,很快端來兩碗薑湯:“還好東廚留著一個灶口在冬日裏時常捂著火星子,鍋裏也會留著薑茶,不然一時半刻你們還真喝不著一口熱的!”
    離歌接過薑湯灌下肚,又將許鬧倒的熱水喝下去,冷不丁打了一個嗝:“嗝……還好你有這個好習慣~”
    許鬧將裘衣搭在屏風上坐在墊了鹿皮的椅子裏,為自己的懶惰而得意洋洋:“因為我懶,懶人有懶辦法,自己畫了圖紙讓人打造的精鋼鐵皮爐子,四角專門留下烤東西、熱東西的,灶火主要是為了我屋子裏的暖炕準備,不然多冷啊~”
    離歌看著從屋子正中央的兩尺見方的大火爐紅彤彤的,爐子出煙的拐角直接幾段圓形的管子,從正屋大門側上方開了一個正方形的口子,剛好留了新鮮空氣進出的位置:“奇怪,為何我家好像沒見過?”
    許鬧抱了一個暖手輕笑道:“漫漫常年生活在南方,她爸也是南方人,南方村子裏以前大多燒柴火和木炭,北方煤炭多,所以用火炕和爐子多,那個管子我們叫‘煙筒’,既保暖又方便。”
    秦楓也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難怪清茶也不認識,她也是南方人。也隻有許穀主既在故鄉的南方又在北方待過。”
    許鬧還是那副笑容清淺的模樣:“不是隻有我在南方和北方都待過,而是我年紀小的時候都待過,年紀大了大家生活條件好了,就很少能看見這樣的東西,看不到自然也就不認識了。你們怎麽來了?”
    離歌甩手倚著靠背:“問霜染。”
    秦楓正色道:“三年後青都會遭逢巨變,紫薇星移,接著會有人撥亂反正,但將星隕落,我無法改變人的命運,隻能降低損耗減少傷亡。”
    許鬧算是明白了八年前秦楓說自己能活一甲子的事:“你該不會因為這兩件事,加上給自己算年齡,所以原本的期頤之壽變成了一甲子?足足少了四十年壽命?”
    秦楓低眉含蓄地笑了笑:“當初我隻覺察浥朝有兩次變數,而我會因此折壽,至於在哪一年並不清楚,算壽辰少了十年,兩次天卦三十年。但我們曾一起上過戰場的,我不說也不過是苟活,說了便能保住很多人,我不想再看到流血千裏。祖父算的天卦是國之大運,時隔數十年的傾天之卦,是以一卦便損了二十年壽命,我算運氣好的。”
    許鬧在猜測秦楓剛才的話中深意,眉毛擰在一起:“紫薇星移,一般是指皇帝要換了,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慶陽王要取代元和帝,將星……擔得起星起碼也要三品以上了,現在正三品以上的將軍一共有葉廉赫、壤駟正、齊飛揚、車非顧和肖綽,葉廉赫首當其衝啊!”
    離歌摸著自己長了胡茬的下頜,自從渠漫離開後,他就變得不修邊幅懶懶散散:“葉家現在再退出權力中心是不可能了,那就隻有一個法子,咱們盡量保住涼王府,就算保不住葉威遠,好歹留住後人!”
    秦楓覺得離歌說的難以實現:“葉子的人生不會一帆風順,他將來是要遭受諸多磨難的。”
    離歌又說道:“那保王妃總可以了吧?”
    秦楓不想跟離歌說話了:“涼王有個萬一,王妃如何共存呢?”
    許鬧見二人相爭不下,幹脆打斷了他們,眼神詭譎,笑容神秘:“我有個辦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賀蘭雪想當皇帝,我們給他,等我們布置好了一切,再拉下馬唄?在這期間我們可以避免正麵交鋒,青都不用經受大動亂,如何?”
    秦楓在構思可行性:“涼王那邊怎麽處理?還有那些重臣?”
    許鬧攤了攤手:“嗐,我倆去當說客啊~”
    離歌笑出聲:“我看行,許鬧跟你都在朝中有爵位,她正一品親王,你正三品伯爵,珠聯璧合;對於雲饗、葉威遠、卓安、太常孟擇四個應該最能理解我們,畢竟他們都去過望鄉園,又跟許鬧有些情分,其餘的人有待商榷。”
    秦楓又潑了一盆冷水:“你們要記住,是沈轍要篡位,元和帝豈會同意?讓了位豈非授人以柄,讓史書說他窩囊?未來如何再要回來?”
    許鬧懵了:“對哦,我忘了這是沈家的江山。”
    離歌氣餒地揮手:“得了,白想了這麽久,我們洗洗睡吧!”
    秦楓沉思少時:“許穀主去探探元和帝的口風吧。”
    許鬧笑容燦爛而詭異,眉毛一挑一挑,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渾身透著疲壞痞壞的氣息,語氣都多了調侃的意味:“你是不是也對我剛才的想法有點欣賞?說出來我聽聽~”
    秦楓深覺君鶴好慘,在許鬧麵前一點秘密也無,又很羨慕君鶴幸福,擁有這樣無需解釋就看透人心的妻子,若是自己不將清茶嗬護那麽仔細,是否清茶也不會上當?思及此,他複搖頭,那樣清茶便不是清茶,自己做不到那麽自私,清茶的本性便是單純善良,這是最讓他動情的地方,變了興許就沒那麽心動了,是自己無能沒保護好她,怪這個世道太殘酷。每個人的成長和成熟都需要時間和經曆,君鶴跟許鬧就是那樣被迫成長和成熟起來的,回首過往遍體鱗傷,有何值得高興?外人能看到的是他們的風光無限,唯有自知心底千瘡百孔。
    他遐想了時候,呷了一口茶:“葉二公子說,高祖帝給你留過一道遺詔,我感覺應該與浥朝的前景有關。”
    許鬧無語:“遺詔我不可能隨身攜帶啊,東西還在穀內,我叫晝白、冥夜和冷千秋三人一起送過來,霜降也帶著,青都比起當年在令氏還要凶險萬分,他們四個人我能放心點。”
    離歌插了一句:“我覺得最萬無一失的是我跟霜染一起去,然後他們四個一起來青都,你身邊就驚蟄算怎麽回事啊?你是正一品親王,又是淩風穀穀主,能不能大氣一點?府裏就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一個門房、一個馬夫和一隻白貓?縣令家裏都比你的人多!”
    許鬧不以為然道:“人多了也有安插眼線的機會。”
    秦楓卻道:“不能因噎廢食。”
    許鬧歎口氣,最討厭掉馬甲了有木有:“看在咱們兄弟多年的份兒上,我也不瞞你們了,九宮格是君鶴生前所建,總舵鶴鳴九霄在東街東市采薇客棧對麵,九宮格總舵主陸驍、副舵主霍勻都是得力助手,君鶴精力有限,一部分培養孩子們,另一部分就在四季堂和九宮格了,所以實力不夠。這兩年孩子們大了,我的心思都用在淩風穀和九宮格,勢力日益壯大,已經能跟竹家切磋切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