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南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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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那一片片的滿天星,大聲背那首詩,念到“滿堂花醉三千客”時,離歌過來問她怎麽會知道這首詩,她說老師教的。
離歌有些不悅:“秦大哥怎麽可能有你這個徒弟啊!你別騙我,快說!”
她慪氣地甩開離歌的爪子,險些栽倒,離歌一把將她抱住,眸子裏的關切和驚慌全部泄露,她勾著離歌的脖子:“離歌,我說的話是真的,我的老師不是你的秦大哥,相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秦大哥是何許人也!很多事情沒辦法說清楚,如果你不信就算了!”
離歌態度強硬地望著她,結果還是敗在她的執拗裏:“好,我再也不跟你賭氣。隻是,秦大哥與我是世交,你方才念的那首詩是秦家的絕殺之招,是我太緊張了,抱歉。”
渠漫雙臂使勁摟住離歌的脖頸,在他臉上打個大大的啵兒,臉頰緋紅:“原諒你了!”
離歌沉浸在莫名的喜悅之中,渠漫卻坐在屋裏發呆,她越來越覺得她們的穿越有些像走陰了,經過離歌這個梗她忽然想去秦樓。大概秦樓有她想要的東西,就算沒有,去趟江南也是不錯的!
她越想越迷茫,這世界真的像秦帥那句話,太玄幻了,明明她們四個人都從來不看玄幻小說的,偏偏遇見的事如此怪異!
想著想著,渠漫進入了夢鄉……
夢裏有離歌、有莫清茶和秦帥她們,還有幾個陌生的帥男人,容貌不那麽驚天地,但是出塵的氣質絕對無人能山寨!然後,夢見那幾個男人相繼死去,用漢白玉石棺埋葬在了古墓裏。
夢裏麵,發了好大的水。漲潮了,海水不住地拍打古墓,她和秦帥抱住懸崖的藤蔓,被風雨吹得落到水裏,又被海浪打出去……
驚醒後,渠漫一身冷汗,天已經大亮。
那個夢太過真實,唯一忘了幾個男人的相貌和聲音,等喝幾口水後,發現連他們穿的衣服顏色都記不住了。對此,她甚至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做夢!
自從穿越過來,她就在懷疑人生……
渠漫梳洗完畢,換了秦帥的男裝出府,這年頭還是多個心眼比較好,於是又化妝折騰了一會兒,變成鰥夫帶孩兒投奔親戚的模樣。
秦帥一聽,跟著身邊的丫頭綠衣笑得人仰馬翻,笑哭以後她鄭重道:“記住,到了離府派人來告訴我,鷹隼傳書!”
渠漫原是要駕馬而去,考慮到尚在繈褓中的小奶包,最後決定坐馬車。看她坐的馬車還有不少空間,秦帥就把準備的賀婚厚禮全部給塞到了馬車裏麵。她特地請了車夫,離別之前聽到秦帥的叮嚀囑咐,她回答道:“no?problem!”
秦帥笑得格外開心,綠衣卻一臉懵逼。
江南錦華城,離府。
“府主,外麵來了一個女子,懷裏抱著一個嬰孩,說是來找少府主。”書房地上的男子半跪著,雙手遞上一對玉佩,“那女子說,這玉佩是少府主當初給她認親的。”
離鳳終於擱筆,抬眼望了望玉佩,仿佛被定了身,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之後,離鳳起身繞過來,顫抖地接過玉佩,放在心口的位置,雙眸微闔:“請。”
“是!”男子立刻去門外。
渠漫瞅著離府發呆,高大的正門兩旁有一對石獅子,匾額上題著兩個隸書大字。青磚白壁紅瓦的圍牆,識貨的人才看得出這青磚是五百多年前的陳年舊貨,在黑市比金子還要值錢。
大門是褐紅色,上好的核桃木門,兩隻銅圈含在獅子頭的口中。
“姑娘,我家府主有請,隨我來。”男子帶著她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麵。
渠漫覺得這小帥哥真體貼,可以讓她好好欣賞一下所謂的江南世家是什麽樣子了!
入門是寬闊的視野,兩旁種植了不少品類的蘭花,猶以白玉蘭為主,尤為潔淨漂亮。
二人行至過堂,匾上刻著“玉蘭為骨”四個字。過堂內的泥土裏,盛開著一片碧桃,萬紅叢中一點白,很是清麗。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渠漫很滿意這個府主的審美,沒有什麽富貴牡丹之類特別紮眼的花。
她不由得探身撫摸了花期正盛的碧桃,忍不住問:“小哥,這碧桃和前麵的白玉蘭,都是誰讓種的啊?”
聽到未來的少主夫人這樣稱呼自己,江南唇角不由一抽,盡量淡定地回答:“碧桃是少府主喜愛的花樹。而已故夫人則喜歡玉蘭,夫人名諱亦喚作玉蘭,府主便命人在前院種植了許多,甚至他親手去培植,隻為討夫人高興,可惜……”
渠漫不自覺地接了下去,聲音裏是滿滿的惋惜:“花種好了,開了滿院,人卻不在了。你們府主心裏一定很思念他的夫人,這是他心底的遺憾吧!”
但隻消片刻,渠漫便換上了笑容,跟著江南很快地來到正廳,她還在回味方才江南的那段話,自言自語道:“其實,你們夫人一定很開心,就算沒有親眼看到花開也定是幸福的。有時候,心意與願望比起來,或許心意更得人心。”
“是嗎……”猶如自問自答的輕歎傳來,一襲黑袍的中年男人老境頹生,絲毫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隻看著正廳前的白玉蘭出神。
渠漫端詳著眼前的中年人,若非玄色長衫上薄雲湧動的暗紋在風中恣肆飄逸,她一定會覺得這衣服好實惠。
在浥朝呆了一年,她認得這是江南蘇錦坊裏的雲鍛,一匹千金。再看腰封上的玉蘭,同樣是蘇錦坊的佳作,那樣低調精致的針腳,是由數十名繡娘齊心協力的結晶。
她終於抬眼,看到了與離歌七分相像的臉龐,英氣勃勃。然後照著電視劇裏女子見公婆的禮儀,抱著睡得正香的小奶包子行禮:“小女子渠漫,見過離府主。”
還是不要喊公爹吧?不然被人說上趕著來,那多不好,姑奶奶的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離鳳眼睛直直地瞅著她懷裏的小包子,癡癡地上前,伸手撫弄那張紅撲撲的小臉,眸子裏泛起了淚花:“兒媳,給我抱抱孫子。”
渠漫蒙了,這麽快,不得懷疑她一下麽?不符合劇情設定啊!她起身將孩子放在離鳳的懷中:“公爹,小心些,笑笑才三個月,身子還軟著呢。”
離鳳欣喜若狂地接過來,手臂卻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抱著柔軟的身體,唇角泛著濃鬱的笑意,卻已老淚橫流,一滴一滴砸在小奶包的臉蛋兒上。
小包子淡淡的細眉毛微微皺起,嘟了嘟嫩嫩的小嘴,似乎下一刻便要抱怨起來。離鳳驚慌地抬頭:“兒媳,快,小子要醒了!”
渠漫震驚地瞥了一眼,接過孩子。
離鳳轉身抬起袖子拭淚:“林嶽,帶少夫人去後院歇息。”
渠漫跟著林嶽,她看得出離鳳很想念離歌,也就是說離歌不在離府。思及此,她慌亂地問:“為何公爹落淚,離歌出事了麽?”
林嶽跪在地上:“是屬下失職,未能保護好少主。半年前的一個清晨,離府與竹家粉碎了梅幫後,梅幫幫主與滇國巫師勾結,對我們幾人步步緊逼,少主為了救屬下和弟弟,被梅幫幫主一刀劈落雪崖。我們去雪崖底下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少主的屍身。”
渠漫鬆口氣:“那你們至今都沒有找到離歌的屍體?現在還在找麽?”
林嶽搖頭:“沒有。弟弟林蕭一直在雪崖,帶著兩人住在雪域梅城,至今未有消息。”
渠漫命林嶽去屋外等著她,自己則給孩子喂過奶,讓林嶽帶自己去一趟秦樓,無論如何還是得見了清茶再走,否則她都成親了,自己看都不看確實不好。
吳縣秦樓。
渠漫沒有心思觀賞別致的秦樓建築和景色,見到了莫清茶,看到她身側的白衣男子,已經猜到是傳說中的秦楓。很好,二人眉目之間都是情意。渠漫將禮物放在一側的桌子上麵,看起來這樣的高腳桌子是出自莫清茶。
“漫漫,好久不見了,那天墨傾告訴我你好好的,我就開心的不得了!”莫清茶一臉喜氣,是那身白族裝扮,“咦?墨傾說你當時有了身孕,你已經生了?誰的孩子?”
渠漫記起了那個黑衣男人,很帥、很冷、很強,確認她是渠漫,是莫清茶的好姐妹之後就消失了,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不多禮,開門見山道:“清茶,原本我想看著你成親,現在沒辦法了。明天我就要啟程去雪域找離歌,雖然我們開始於一夜情,但懷孕之後他待我很好。他是我在這裏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孩子的父親,我等不住,一天都等不住,我必須去雪域找他。雪域梅城也就是咱們那裏所說的川藏交接處,山高路遠、天寒地凍,我怕如果我不去找他,他就再也回不來了。無論感情深淺,他到底是我的男人,我舍不得自己享福,卻讓他獨自受罪。”
莫清茶這才明白,原來渠漫在遙遠的西域邊界與離歌有了肌膚之親,還有了孩子。半年前的事她聽秦楓說過,知道離歌生死未卜。於公於私,她都沒有理由去阻止渠漫千裏尋夫,那就隻有支持了!她握住渠漫的手,微笑道:“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他!你說過的,那麽背的穿越,咱們一百年都遇不到的!”
渠漫重重地點頭,又看向秦楓,鄭重其事地對他交代:“清茶交給你了,務必保護好她也保護好你自己。她很傻,你如果有事,她會傻到為你殉情的!”
秦楓同樣堅定回複:“離夫人請放心。”
莫清茶翻個白眼:“你不一樣麽?如果離歌對你不好,你才不會巴巴地趕著找呢!”
渠漫第一次失去了跟她鬥嘴的樂趣,簡單粗暴地告別:“祝你們白頭到老,秦帥奉旨去黔川剿匪來不了,禮物已備好留下來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可以,希望你們明年能生個猴子!”
莫清茶呆呆地望著遠去的紅色身影,還是她喜歡的濃豔色彩,可是那抹背影籠罩了無盡的悲傷。她忽然心疼起來:“為什麽,許鬧失蹤了,漫漫也過得不好,秦帥一天到晚地忙著,大家都很辛苦。好像隻有我自己,我一個幸福著,一個人享受著快樂。心裏真的好難過,負罪感也好強。”
秦楓抱緊了她:“傻子,人各有命,或許我們隻是最初比較幸福,未來有很多艱辛也不一定啊?幹嘛要有負罪感!”
莫清茶覺得這句話有道理,每個人都會有注定的悲歡離合,生命是平等的,老天不會偏袒誰的!
隻是,秦楓並不知道,當初不過是句安慰,卻如何都沒想到會一語成讖。而那十幾年短暫的幸福,竟然也會變成後來長久相思中,最後的一點溫暖……
……
江南正值三月桃花爛漫,眾人都出門踏青,放飛紙鳶,又或是折柳惜別,賦詩長嘯。
山長水遠的路途讓渠漫沒有耐心,但是她除了在馬車上一日複一日地顛簸和擔心,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連續一個多月的失眠和擔憂,渠漫最終病倒了。
到達梅城時,已經五月初七。
林蕭提前接到消息,早已在城外迎接,看到夫人此番情景,他急忙去請鄉醫。
林嶽駕著馬車來到一座小客棧,命離素伸手將夫人抱起,送到客房,再將小公子給了一同前來的奶娘。安排好一切,鄉醫為渠漫開了藥方,林嶽抓藥,林蕭煎藥,丫鬟兼女侍衛離素伺候渠漫,奶娘照看小公子。
三日後,渠漫醒了,又養了幾天,身體恢複後便跟隨林蕭去了雪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