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黔地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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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了,方宇爬起來,走出門時看到兩個守夜丫鬟臉上很奇怪,他便問:“昨夜發生什麽事了麽?”
兩個丫鬟老老實實指著院裏的桫欏樹,輕聲回答:“昨夜三更天時,奴婢在屋外聽見大人在屋內同女子說話。大人不近女色(‘好男風’三個字愣是沒敢說出口),奴婢很驚疑,推門看到一個仙女從窗戶飛出去,站在桫欏樹頂上衝奴婢笑,然後飛走了。”
經兩個丫鬟一提醒,方宇想起來昨夜的那個九天玄女娘娘,急忙穿戴梳洗好,誠惶誠恐地從府邸走去官道。
刀凜冽早已給更夫把衣服套好,又是一副窮算命的模樣,並且仔細化了化妝,與之前的仙風道骨赫然兩個樣子。
他大搖大擺地走在鄉間小路,走罷小路又上大道,過了大道再走官道。
“咚——”
“哎喲喂~”
刀凜冽怒氣衝衝地望著郡守:“方大人,您大清早走路沒睡醒吧!”
方宇一臉諂笑地扶起刀凜冽:“高人莫要生氣,本官並非故意。這不是為了求高人指點一二麽?昨夜玄女娘娘說了,讓本官晨起後在官道等一位高人,路上遇見的算命先生便是,會指引本官找到城北的貴人。故此,本官欲請教,我們黔川郡有何災禍,又該如何避免?”
刀凜冽總算明白了,將軍是想利用這個主心骨來說話。不過,那丫頭穿女裝?一定很漂亮吧!他捋捋胡子:“這個麽……你既是黔川的父母官我便告知與你,七月初十開始,黔川會連降十日暴雨,到時洪水泛濫,恐死傷不計啊!”
方宇果然信了:“那該怎麽辦?”
刀凜冽再裝不下去,嚴肅道:“你忘了城北的葉將軍可是正二品,不是貴人是什麽?去請他幫忙解救黔川的百姓吧!”
方宇猛地愣住,忙謝恩,再抬頭,刀凜冽的衣擺消失在街角。他看到這轉眼消失的功夫是真的信了,這個小老頭不是俗人!
“大人,城東的玄虛道長求見!”
“大人,城西三位農戶求見!”
“大人,城南觀音廟的主持求見!”
方宇要怒了:“大清早叫魂呢!何事?”
待三個地方的人全部稟報,方宇隨即命人準備車馬,與那些人一道去往城北。
秦帥正在軍營練兵,傳令兵忙報信,秦帥大步流星地離開將軍台,站在軍營外:“不知各位來本將軍營,所為何事?”
方宇帶頭下跪:“將軍,求您救命啊!”
傳令兵與秦帥麵麵相覷,隻道:“大人,我們將軍隻是收匪類,與大人何幹?”
方宇等人敘述完畢,又是一陣乞求。玄虛道長還作著揖,觀音廟主持仍欠著身子,幾戶百姓依舊跪著。
好吧,看在你們這副模樣,本將準了!
秦帥先扶起的是百姓:“老伯,你快請起,上了年紀膝蓋容易遭罪。您說的本將答應便是,不管怎樣黔川是浥朝的,黔川的百姓同樣是浥朝的,我大浥的子民無需對本將如此。本將不過是凡夫俗子,能為百姓做的,定當仁不讓!”
傳令兵倒是不愉快了:“將軍,日前您收拾那三個匪類部族首領時他們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尤其是方大人和這個玄虛道長!”
秦帥冷眉怒目,表情雖然不滿,眼神卻遞出一股讚賞。她趁著傳令兵一臉懵逼,回過頭道歉:“各位見諒,新兵不懂事。”
方宇、玄虛、主持、農家老伯都心虛了,不時輕咳起來,新兵怎麽可能這麽放肆?敢情是咱們葉將軍記仇呢!雖然各人沒有明麵上做些什麽,但是卻幫了那幾個人找了藏身之所,尤其對那一千人還送雞送鴨的!
老伯愧疚道:“都是我們這些人不知好歹,惹得將軍生氣了!”
秦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表演得十分到位:“老伯別這樣,本將並非小肚雞腸。隻是,我們軍師告訴本將,他方才推算一番,看出天有異象,將有大災。本將想著近幾日天氣尚可,軍師或許會出錯。豈料如今各位帶來黔川出現預言的訊息,想必是老天有眼,憐惜黔川的百姓生活不易。既如此,本將便派人幫忙,不過一切需要遵從本將的安排,否則本將或許無法保證黔川郡脫險啊!”
一番不知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的話,不僅洗脫了大軍的嫌疑,還落得大權在握的喜事,又有德高望重人的支持。
刀凜冽站在暗處摸了摸胡須,撣了撣衣裳的灰塵,笑得神秘莫測。
於是當天早上,秦帥率領眾將士去城西挖掘蓄洪水池,江梧率老百姓開始遷移。
七月初九的夜裏,黔川開始陷入黑暗,月亮已經不見了,天空是厚重的烏雲。
七月初十,淩晨開始落雨,淅淅瀝瀝,不絕於耳。待到黃昏,細雨變成了大雨,最後大雨轉為大暴雨,遠勝過多日前的那一場。
一連三日大暴雨,好些小漁塘都被洪水衝垮了,雨卻沒有一絲停歇的意思,仍然嘩嘩往地上砸,期間還有一些細小的冰渣。
坐在簡易木棚裏的老百姓看到自己的家園被洪水衝毀,一麵傷心一麵後怕。數量多的家禽都被安置在遠處的城東,由遷移到城東陽山的百姓看養。不得不說軍師選的一處好地方,自打他們紮營,多大的暴雨都不曾帶來任何影響!當然,秦帥命令士兵挖了溝渠通水,否則堆積在此地也是吃不消的。
又是七天七夜的大雨,整個黔川變成了一片汪洋,知道的是黔川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嶽陽郡雲夢湖呢,浩浩湯湯的場景充斥著雙目。
十日後的黔川,天空湛藍無雲,偶爾掠過幾對喜鵲,在水麵追逐嬉戲。
七月的日頭很足,曬了三天,百姓才分批趕回家。秦帥又一起與刀凜冽幫忙建造房屋,她原本就不是個耍大牌的人,對於軍隊裏的粗人來說,最好的軍令就是身體力行!她沒有命令任何人,因為那些剿匪的日子沒少埋怨黔川這個地方,和嫌棄黔川的人,所以災後重建她不再發話。
秦帥與江梧、刀凜冽三人在幫老幼婦孺蓋房子,軍營裏埋怨的士兵,在山頂看了一個時辰後忍不住,有人也去山下加入重建隊伍。她起初有些蒙:“沒事,這不是軍令。”
那個傳令兵虎頭虎腦的:“將軍,我們是您的兵,自與將軍同在!”
秦帥伸手摸了摸那個小兵的腦袋,眼中有感動的色彩:“虎子,好樣的!”
這個才十七歲的少年並不知道,他崇拜的人,日後不僅會因為忠誠受盡酷刑,更會因為忠誠名留青史,用兩次出生入死換來威風凜凜的從一品驃騎將軍,用生命掙得了正一品忠義公的封爵。
刀凜冽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不由分說地當起了指揮。整個軍隊忙活了一天,秦帥同幾位老人坐在一處吃晚膳。
端上來的是紅燒肉、水煮魚、烤雞翅、麻辣豆腐等,不遠處的小孩子投來羨慕的眼神。
秦帥冷著臉:“誰炒的菜?”
一個寡婦怯怯地低著頭:“將軍,這是我們大家的心意。”
秦帥歎口氣,將一碟麻辣豆腐端在幾個小盆友麵前,又將紅燒肉端到牆角下衣衫襤褸的老人跟前,回來之後,將水煮魚放在那個年輕的小寡婦身前。烤雞翅更是人手一個,最後她吃著青菜蘑菇,看著大家:“快吃吧,涼了不好吃,肉食涼了還容易拉肚子。”
小寡婦抹著淚兒:“將軍,大家看不起民女這個克夫的女人,民女不配吃這些,您別浪費了糧食。”
秦帥朗聲道:“我不過也是個一介俗人,與大家一樣,吃穿住行都一樣,不該有特殊待遇!”說罷,她突然想起小寡婦說的話,眉頭一皺,“姑娘方才說什麽?克夫?”
小寡婦慘白著小臉,水盈盈的眸子宛如碧天裏的星星:“我出嫁那日,夫君剛迎客親便去了,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省人事。”
秦帥真是想罵無知啊無知,最後直說:“他得羊癲瘋又不是因為娶了你才得的,幹你何事,是誰冤枉你的?”
小寡婦可憐巴巴地抬起頭:“羊癲瘋?”
看所有人都奇怪地瞅著自己,秦帥冷言冷語地繼續說:“你們可能不知道這種病,平時看起來與常人並無二致。這種病是長期形成或家族遺傳、近親結婚等,按理說你們都是成婚之前互不相識,怎麽可能是你讓他害了病的,開什麽玩笑!”
刀凜冽捋捋胡子:“不錯,那種病老夫也曾見過,是不能怪這位小夫人。”
秦帥沒有吐槽他的象征性動作——捋胡子,看在幫自己的份上,她更加開心道:“不知小夫人年庚幾何?”
小寡婦很尷尬,又不好拒絕,囁嚅道:“民女今年方二八。”
秦帥驚喜極了,問虎子:“小子,這個漂亮妹妹如何?”
虎子毫不客氣:“將軍是要給我說親麽?”
秦帥大笑:“不錯,有眼力!”
虎子羞紅了臉,撓了撓頭:“就怕漂亮妹妹嫌棄我是個大頭兵,怪沒出息的。”
秦帥問著小寡婦:“妹妹,你願意麽?”
小寡婦遠遠地瞅著虎子,低下頭:“全憑將軍做主。”
秦帥愣了,急得起身道:“不是,你別錯怪我,我可不是逼婚!我隻是覺著你生的美,又年輕,守寡多可惜~我們虎子也很不錯的,心好、人也實在,而且年輕。但是你若不願意,我不會勉強。”
小寡婦看著秦帥著急的樣子,不由好笑,隻是她猶豫了:“可是,我們村裏沒有再嫁的女子,我就這樣跟了別的男人,會被人說不貞不忠,也會連累旁人。”
虎子年輕氣盛:“那又如何!將軍說過,日子是過給自己的,別人管不著!”
小寡婦似乎被秦帥、刀凜冽、江梧、虎子殷切的目光打敗了,她點點頭:“我家中已無親人,自是願意的。”
秦帥朗聲一笑,對在座的士兵道:“兄弟們舉起搪瓷碗,咱們為虎子幹了!”
江梧平日裏的溫和不複存在,豪氣衝天地幹了一碗:“將軍,約摸再過半個月,黔川百姓的居所都會建好,我們何時回京給虎子辦喜事啊?對方這麽好的姑娘,一定要聘禮、婚儀一樣不落!”
秦帥真心想說,江梧真懂她!接下來,秦帥直接問郡守要人:“方大人,這位姑娘的落戶文書記得幫我問村長要來,我要帶她回青都,一個月後給我們虎子操辦婚事!”
刀凜冽又捋捋胡須:“八月二十八是個好日子,將軍以為呢?”
秦帥頷首應允,二十八,兒要發,多好的數字!她深刻覺得,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牽紅線,撮合一對是一對~看著別人開心,自己更開心!話說,自己是不是該去當月老?
旌旗獵獵,葉字飛揚。遙遙望去,一大隊人馬徐徐入城,各個精神飽滿。
秋高氣爽八月天,桂花香飄萬裏延。黑色戰馬高視闊步,白色駿馬陪伴在側,兩匹馬不時用雙頸蹭蹭對方,以示親近。
秦帥玄鐵鎧甲,玄色軍衣,玄色胡靴,手握韁繩,對身側人道:“看來,我的玄鷹很喜歡你的白龍啊!”
江梧眼角抽了抽:“將軍,你莫不是做婚做上癮了,連馬都不放過?”他的馬是匹母馬,將軍的是公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