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霜進入華寧城之前，換了一副易容的樣貌，將對外展露的境界調整至築基大圓滿；又馬不停蹄，進入城池，通過傳送陣去到地處寧州南境的安口城。
    從安口城的傳送大陣出來，她低調地混在人群之中，一路向東行進。
    林如霜自東側城門離開安口城轄地範圍過後，便不再刻意放緩速度，而是徑直朝著沈氏族地的方向全力遁行。
    甘雲山脈的地下靈脈。她此行，勢在必得！
    從前禦劍四日才能到達的甘雲山脈外圍，如今不到三個時辰。
    待林如霜抵達沈氏隔絕大陣外側，已經是夜裏了。
    早前，她在截殺鄧秋月之時，趁機將之搜魂。便就已經對沈氏族地內外大小陣法的布局了如指掌；
    但僅僅掌握這些信息遠遠不夠。想要破解陣法的禁製符文，還是得從沈家家主沈鳴入手。
    林如霜蹲守在沈氏族群外圍，暗自思索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此處的地下靈脈據為己有。
    真若想來，單殺沈鳴一人就差不多了。這種小門小戶，隻有一個金丹境修士的家族，族長一旦無了，剩下的弱勢群體自然也就胡倒猢猻散了。
    到時若仍有意外，再隨機應變就是。
    甘雲山脈，沈氏族群。
    隔絕大陣之內的沈氏族群屋宅鱗次櫛比地排布在高矮參差的群山環抱之中，而沈鳴最重視的閉關之處卻不似尋常大族群布局那般擇位正中，亦或是懸浮於高位。而是修建在一處低矮偏僻的山腳之下。
    這般布局旁人不知為何，沈鳴卻是清楚。整片山脈，整個家族，都不如這塊不起眼山腳之下的地下靈脈來得重要。
    這片靈脈同尋常靈脈還不大一樣。
    整片地脈深陷於地下不說，還伴生著極品藏神玉礦，令外界修士無法憑借神識感知。
    若非如此，恐怕早就被寧州第一大宗月華宗占去了。
    就算月華宗沒有占領，以蘇家為首的大大小小幾十個世家也該為此大打出手，哪裏還輪得到當年還隻是一介煉氣修士的沈鳴。
    想到此處，沈鳴心中感慨。
    這些世家跟宗門，仗著強者抱團，已經將寧州境內大大小小的重要領地瓜分殆盡，肆意壟斷，留給散修的資源少之又少。
    天生地養的靈泉，靈脈之類，分明是無主之物，派遣弟子看守也就罷了。還以武力鎮壓霸占，屠殺一切靠近的散修妖獸，自詡為靈泉靈脈之主。
    從前還是散修的沈鳴對這一自私的行徑恨之入骨，不過等他走運得到了甘雲山脈的地下靈脈之後，開始有幾分理解了。
    他沈鳴，雖然並非出生於世家大族，多年來仰人鼻息過活；幸好上天垂憐，竟然遇到了改變命運的機緣，憑什麽要跟旁人共享？
    他，毋庸置疑，就是這靈脈的主人！
    憑借這處靈脈中豐富的靈石資源，沈鳴不知吃了多少築基丹，經曆了多少次失敗，終於以駁雜的五靈根資質成功築基；
    築基過後，又接連服用兩枚洗髓丹，直至身體已經對洗髓丹耐藥，才有了今日的三靈根。
    再之後，他在短短十年內進階至金丹，速度堪比寧州尋常的單靈根天才，靠的就是靈脈封閉礦洞之中極盡濃鬱的靈氣。
    沈鳴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靈脈，他會怎麽樣。
    主殿之內，正閉眼享受侍妾伺候的沈鳴忽地睜開雙眼，擰起眉頭，想到了鄧秋月之死。
    鄧秋月死了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最初的沈鳴的確是傷心欲絕，不願意承認她離去的事實，還自欺欺人地讓手下的護衛隊不斷加派人手搜尋並不可能存在的蹤跡。
    沈氏族群其他人隻知道鄧秋月妒心極重，心狠手辣，殺了家主不少侍妾乃至是子嗣。
    但那些對沈鳴來說，無傷大雅，甚至他頗為欣賞鄧秋月這一點。
    畢竟，死去的侍妾以及子嗣中，有幾個還是他授意鄧秋月找個理由除掉的。
    早年的沈鳴在初步建立起族群雛形之時，幹過不少蠢事。
    他曾讓懷孕的寵妾在靈脈礦洞之中吐納靈氣，以便靈氣浸染胎兒，以為這樣或許能生下靈根上佳的子嗣。
    這般折騰了幾年都沒有成效，沈鳴慢慢意識到，人的先天靈根同母體資質，同靈氣資源，同身份地位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完完全全由天道決定的，凡人不可撼動之物。
    公平，但又不甚公平。
    沈鳴再也沒做過這些無用功，也不再將靈脈的秘密透露給其他任何人，除了鄧秋月。
    歲月逝去，沈鳴依舊年輕，而早年間進入過靈脈礦洞的那幾個寵妾們卻年老色衰。
    他對這些失去了價值的女人以及她們無用的孩子失去耐心，又日益疑心這些廢物會將靈脈的秘密泄露出去，便動了殺生的惡念……盡管這些人始終忠心耿耿。
    但沈鳴並不親自動手，而是吩咐了鄧秋月出麵處理。
    所以，對沈鳴而言，鄧秋月是他身邊伺候時間最長的女人，也是他身邊唯一的知心之人，誌同道合之人……他自然無法接受鄧秋月身死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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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著新納的幾房貌美侍妾進門，又接連懷孕。時間一長，沈鳴心中的悲痛也被衝淡了不少。
    冷靜下來，他便漸漸意識到鄧秋月死了事小，靈脈一事泄露出去才是事大。
    鄧秋月是現在族群之內，除了他以外，唯一知曉靈脈所在方位之人，一旦死前被搜了魂……靈脈的消息就瞞不住了。
    雖然九州宗門律條明令禁止修煉搜魂術，又能怎麽樣？規則都是用來約束弱者的。但凡有點野心，背地裏使用的絕對不在少數。
    沈鳴敢肯定，畢竟他就是其之一。
    想到這裏，沈鳴一陣心煩意亂。也無暇享受侍妾的伺候了，拂開對方：“罷了，你先下去。”
    侍妾不敢惹怒沈鳴，見他麵露不耐，連忙麻溜地退下。
    沈鳴站起身來回踱步，反複尋思。
    萬一哪天，這消息被元嬰修士得知了，該如何是好？
    此前他已有警惕，所以提前尋人打點了關係，找寧州無涯閣最出名的陣法師置辦了五階氣機橫斷大陣陣旗。但此陣還遠遠不足以對付元嬰，隻能牽製一二，他仍覺心中難安。
    更高階的寶物遲早是要備起來的，這靈石……待他結嬰過後，還愁掙不回來麽？！
    想到此處，沈鳴顧不得即將砸入大量靈石的不舍，打算離開族地去一趟幽州主城的無涯閣。
    此行他並未帶上任何長老，畢竟經過鄧秋月這一遭，沈鳴可算是吃了又一個教訓：
    靈脈的消息果然還是死死藏好，哪怕心腹也不可告知分毫；一旦人死在外邊，又是大患一樁。
    沈鳴對大長老叮囑完族群內的事宜，便禦劍離開了沈氏族群外圍的隔絕大陣。
    夜風吹拂，沈鳴正全力趕路，自寂靜無聲的茂林之上迅疾穿行而過，帶起一陣勁風。
    沈鳴平穩的遁速亂了一瞬，他感知到後方有人正在跟蹤。
    果然……來了！
    沈鳴常年遊走於生死之間，敏銳的身體反應令他極快後撤，打出一掌靈力！
    黑暗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顯現，敏捷地避開沈鳴的靈法攻擊，又運起驚鴻劍法，打出數道劍光直擊沈鳴麵門。
    對方的劍法奇快無比，威力亦是遠超尋常的金丹修士。沈鳴生生吃了幾招，但還毫發無損，迅速運起身法後撤，拉開了距離。
    林如霜感覺到震顫的劍刃，以及沈鳴周身消散的星點火焰，便猜到他身上定是穿了靈器品質的火係寶甲。
    沈鳴察覺到對方同為金丹境，心中微定，於是祭出裂天炎弓橫於身前作防禦狀，沉聲道：“閣下這是何意，為何要鬼鬼祟祟跟蹤沈某？”
    林如霜立於對麵，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回答：“何意？我自然是看中了此地靈脈啊。”
    原來是此人殺害了月兒？！
    此話一出，沈鳴恍然大悟。原本警惕的神情漸漸陰沉，最後被強烈的殺意所取代。
    林如霜也注意到對方的變化，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故意挑釁道：“我本無意殺生。沈家主不妨考慮一番……讓出靈脈，興許可以饒你一命呢？”
    若是元嬰境沈鳴或許還真會忌憚，這區區一個金丹初期，也敢同他叫板？！
    “哼！好生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本事！”
    沈鳴冷喝一聲，當即運起身法後撤，同時催動掌中靈弓。六道逐火靈箭凝形，直指林如霜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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