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雲山脈，地下靈脈之內，林如霜緩緩吐氣，從入定的狀態脫離出來。
    同師尊告別已經一年有餘，期間她服用了玄靈丹，日日夜夜都留在此處洞府吐納靈氣，抓緊時間衝擊金丹中期小境界。
    金丹境同築基境大不相同，進階所需靈氣量大幅增長。因而就算有靈脈以及玄靈丹輔助，也無法指望著在短短一兩年內突破……但進度已經算快的了。
    純度並不算太高的雙靈根，經過靈脈洞府以及玄靈丹的作用，修煉速度已經是不遜色於在外界修煉的單靈根了，離天靈根還要差些許。
    或許隻有得到補天丹，將她的兩條靈根都補齊為十成純度，再加上此處靈脈相助，才能同真正的天靈根媲美。
    現今為止，她手頭隻有玄水補天丹的主藥，以及輔藥七幻玉骨蘭。
    其餘藥材之類，東珠倒是不難采買，朱州或平州臨近東海的修仙者城池就有供應；沐炎枯枝麻煩些，需前往蠻荒南境山火蔓延之地收集；九階水係妖獸的成嬰妖丹是最麻煩的存在，但也不是毫無辦法……隻要靈石足夠，玄機閣應有盡有。
    林如霜略一思索，就有了決策。目前還是先將煉器學到能煉製出下品靈寶的程度，煉製出配套靈劍，就南下蠻荒收集沐炎枯枝，順帶練練天劍劍陣以及天河傾絕劍法。
    畢竟，蠻荒不同於處處有律法限製的九州，想下去闖蕩，還要做足了準備才有保障。
    林如霜在洞府內繼續修煉數日，直至察覺到靈脈洞口的禁製有所觸動；連忙起身查看，原來是師尊的傳音符。
    一把攥住，師尊的聲音從中傳出。
    “霜兒，三日內速歸宗門。”
    ……紫霄真君這是應承下來，同意傳授她煉器指導了麽？
    林如霜不再耽誤時間，收拾了物件，便離開甘雲山脈，前往安口城。
    一路傳送，總算是在當日夜裏趕回月華宗。她一路禦劍飛往器峰所在的方向，一路通行；因為有紫霄真君的授意，器峰的管事檢查了出示的弟子令牌以及靈息，確認了她的確是林如霜，便也放她進入了紫霄真君所居主峰。
    頭頂之上，是遮天蔽日的浮空殿堂，玄金的通天鎖鏈延入雲層，陣紋若隱若現地環繞四周，比之藏劍峰的主殿不知氣派了多少。林如霜眯著眼看，想到紫霄真君是宗內除了宗主之外，唯一一個突破化神瓶頸，步入半步煉虛的強大修士，不由心生激動。
    師尊說紫霄真君生性高傲，從住所就能看出。這般龐大浮空之殿，除了威懾作用，也像一種器道的炫技體現。
    林如霜指訣變換，足下飛劍頓時倒轉而上，帶著她直衝雲霄。等她終於登上這座浮空宮殿之時，便有雜役弟子前來，將林如霜引入內室。
    “見過師尊，見過紫霄師伯。”林如霜踏入殿內，恭敬地行禮道。
    天璿頷首，示意她起身。林如霜便也照做，隨後恭敬地垂手立在下方。
    紫霄撫須，掃視一眼林如霜。
    雙靈根，骨齡尚小，便已達金丹初期。此種情況下，修為竟然凝實非常，毫無虛浮之意；靈台更是通明澄澈，絲毫不遜色於多年前剛入宗的蘇沐楓。
    看來天璿所言非虛，此子的確悟性難得。但僅僅憑此，還不足以令他破例。
    “資質尚可。”紫霄語氣淡淡，“可惜並無火靈根。”
    天璿道，“我這小弟子在器道一方也頗有些悟性天賦，從前煉氣境時就能煉製出寶器……”
    紫霄輕輕搖頭，抬手止住天璿的話頭：“天璿，並非說她沒有天賦。隻要師侄若同意，器峰眾長老皆可代勞……”
    天璿見都到了這個時候，紫霄還在推脫。但她也不是好搪塞的，當即勾了勾唇，從容道：“紫霄，你可莫要忘了，當年……”
    紫霄麵色一頓，忙道：“……好了，在小輩麵前說這些幹甚？”
    天璿笑了起來，見紫霄軟了態度，便也沒有揪著不放。而是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劍修同器修終究是不同。所以，我希望我的弟子能在短時間內精通靈劍煉製之法，越快越好……教學之人自然不能退而求其次。”
    紫霄一時無言。原本是打算將這叫林如霜的小輩叫來，同其商量是否能由器峰其餘長老代勞教導，好回絕天璿；但沒想到她如此態度如此堅定，看來是當真十分重視這新收的弟子。
    他想到多年前的那樁事，終究是自己對天璿的承諾沒有做到，也不好拒絕。
    但紫霄對器道一向嚴苛以待。就是器峰的內門弟子，想當他的親傳也得經過重重考核，不能隨隨便便因為一個人情就降低原則……
    紫霄：“你說的不假。但老夫亦有要求。”
    天璿頷首：“說來聽聽。”
    紫霄的目光轉向下方安靜等候的林如霜，道：“自老夫繼任器峰峰主以來，從未有過親自教導輔修器道弟子的先例。她若無器道方麵的天賦，便是你再如何糾纏，老夫也不會答應。”
    天璿麵色不變，就見紫霄轉而問林如霜：“師侄可有參加過器盟的鍛造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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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霜如實回答：“還未。”
    “……正好。寧州器盟明年有場鍛器大會，林師侄若能借此機會一舉進入器盟內閣，老夫一定同意親自指點。否則，絕無可能。”紫霄語氣不容置疑。
    霜兒這段時間除卻外出曆練，就是習練劍法，還未正式開始煉器。不到一年的準備時間，怎麽可能……
    天璿亦是沒想到紫霄如此執拗，心裏一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卻聽一道清朗而堅定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弟子必不負師伯期望。”
    紫霄對林如霜的胸有成竹略感詫異，對這全程一言不發的小弟子有了些許欣賞。
    天璿心有疑慮，但見林如霜始終平靜，便也不再多說什麽。
    林如霜同師尊回藏劍峰的路上，二人一齊禦劍。
    數不清的雲霧自身側掠過，涼風颯颯，一路伴著草木的芬芳與靈氣輕撫。
    天璿無暇享受這舒適的氛圍，隻是問身旁的少女：“霜兒，你同師尊說實話，當真有把握進入器盟內閣？”
    林如霜說：“當真。師尊盡管放心，弟子可不會輕易答應下來做不到的事。”
    “……”天璿一愣，隨後微微歎息，低聲道，“為師真是越來越看不清你這小丫頭的極限了……罷了，都隨你。”
    林如霜想到今天紫霄的反應，問：“對了。師尊，你同紫霄真君之間的人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天璿道：“那要從一把靈劍說起了。”
    林如霜立刻看向自家師尊，雙目帶著好奇的光芒。
    天璿見狀，無奈地笑笑，繼續道，“多年前，為師還不會煉器，又自外州尋得了上佳的劍意石，所以委托紫霄煉製一把上品純陽靈寶。”
    “紫霄用掉了為師支付的報酬，一口承應替為師鍛造純陽靈寶。但恰恰因師尋得的那塊劍意石，劍意實在太過霸道，紫霄無法掌控，在鍛造的最後一步出了差錯。最後隻煉出來一把靈器。”
    林如霜追問：“一次不行，多次重鍛也未嚐不可。紫霄真君為何不多試幾次，提升器物品質？”
    天璿搖頭道，“煉器失敗的根源是劍意過於強悍，無論重新鍛造多少次，也無濟於事，加上劍意石已經同其他材料熔煉結合，無法分離……不過，為師有了現在的本命劍，也用不上它就是了，所以幹脆上繳給了藏寶閣靈器庫，眼不見心不煩。”
    她似在回憶著什麽：“現在想來，還是覺得有些可惜。那把劍，為師當初也是寄托了極大的期望……如日光耀，經物而物不覺……”
    林如霜聽著著有點熟悉，下意識問道：“師尊，那把靈劍的名字是什麽？”
    “名字啊……”天璿喃喃道，“為師的確給它取了名……”
    “……曰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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