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何謂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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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學不來沉香能哭會道,他乖乖地跪在她的床頭,垂頭不語。以實際行動來表達他的愧疚。
葉秋哭笑不得道,“你們快不要這樣了,叫人看到,還以為我這主子苛對下人呢。”
半夏甕聲甕氣道,“是屬下沒盡到職責,理應受罰,豈會怪到主子頭上。”
葉秋有時實是不能理解他們,怎麽能自己這麽狠。她真沒有怪他們的意思。
“算了算了,我不跟爭這個,你快起來吧,如果你不想主子我生氣的話,就乖乖的起來。這一次的事,不怪你,是我命令你在原地等我的嘛。以後,讓你跟著了,好吧?”
葉秋拿他這種倔驢沒法子,隻得哄著他。
半夏再次確定了,“不管什麽時候,不準再丟下我,不然我死給你看。”
葉秋無語地望著他,知道他真的有這種打算才不甘道,“行!”
半夏這才心滿意足地出去,沉香卻是又哭又笑道,“主子,半夏他這幾日不吃不喝,每日都在外麵找你,如果你真有個好歹,他必是會隨你而去的。”
葉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她拉了沉香的手道,“你們怎麽不勸勸他?”
沉香拿了帕子拭掉眼角的淚水,“看到主子平安,奴婢實是高興。”為她的行為解釋了句,便回答葉秋的問題,“不說半夏,如果主子您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也會下去陪您的。”
葉秋簡直有些瞠目結舌,“至於嘛?沒了我,你們還可以找其他的主子,為我而死,值得嗎?”
沉香搖頭道,“既然認定是主子,便生死相隨。除非有二心的人,不然,都是主在仆在,主亡人亡。您或許不知道,當初聖祖皇帝滅掉前朝時,當時有多少人為前朝皇帝殉葬。興許您會以為他們死得不值得。但做為仆人來說,主子的存在,是他們的榮耀,主子都不在了,仆人還有何臉麵存活。何況,以後效忠於仇人,豈不是讓前主子死不瞑目?”
葉秋忙打住她的話,“沉香,我覺得你們太偏激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於人乎?假若我死了,你們真的沒必要為我去死,興許我是去了天堂呢。何況,人活一輩子多不容易,你就這麽舍棄自己的生命,你們的父母也會傷心的吧。”
沉香哼笑了兩聲,道,“奴婢從小就被父母賣給了地主家,後來,又被人牙子賣過幾回。早就不記得父母長得什麽樣了。不說我,就說半夏。他是被王爺撿回來的孤兒,他的父母,怕是也早不在世了。”
葉秋爭論道,“越是這樣,越要活得更好才是。”
沉香定定地看著她,道,“奴婢以為,既然認定了主人,應該患難與共。難道主子以為,吃香的喝辣的時候就有我們的份,吃苦受難時,就應該隻是主子一個人的事嗎?難道主子希望您出事後,奴婢們還笑嘻嘻地當沒事人一樣嗎?您心裏會舒服麽?”
葉秋尷尬地笑笑,“確實會不舒服啦,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們拿自己的生命來報答我。平日裏對我忠誠,到我死的那一刻就應該終止了才是,沒理由為了我而送命嘛。”
沉香站起來,給她打了盆水,擠了條幹淨的帕子給她擦臉後,才道,“如果做仆人的,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那麽對於主人來說,這個奴仆是不合格的。不忠心的仆人,寧可不要,留在身邊,會成禍患。如果半夏這次沒有懺悔之心,奴婢會想方設法的讓主子換掉他的。”
葉秋再次說不出話來。
作為現代人,實在不能理解他們的忠誠是拿性命作保的。而她又實在反駁不了。雖然不讚同,卻隻能接受。
在她看來,這就是一種愚忠,沒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的。
“你先出去吧,讓我好好想想。”葉秋此時不免有些後悔。
宇文旭不會放她離開,入宮是必然的。但如果她一個人的話,她當然無所謂。可是要因為她,害兩個人喪命,這就不符合她的心願。
她正想得出神,猛不丁的腦門一疼,她呲著牙瞪向來人,卻立時又討好地笑笑。
“師父,你怎麽來了?沉香,快,搬條凳子來。”葉秋笑著叫了聲。
李元鴻摸著下巴的小胡子,樂顛顛地進來,東瞧瞧西摸摸,“嘖嘖嘖,這裏可比軍中那小破屋舒服多了啊。”
葉秋白了他一眼,“您若愛住,住上十年八年,我樂都來不及呢。”
李元鴻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老了,一把年紀的人了,跟你一個小姑娘住一處,算怎麽回事?”
葉秋難得有人跟她抬杠啊,這一日裏下來,她就沒有放鬆的時候,見著了她師父,精神一下子放鬆下來,人也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師父!”葉秋撒了個小嬌,討好道,“你就當陪陪你可憐的徒弟嘛。你聽說了吧,我這腿啊,差點就斷了呢。”
若是旁人,她肯定是不會這麽說的。隻是跟李元鴻這老頭一年相處下來,她什麽好話都說過,什麽招都使過,這會兒撒嬌啊,討好啊,都是小兒科。
“哼哼哼,虧你還好意思說。一匹破馬就能把你折騰成這樣,往後可別跟人說你是我徒弟,我丟不起那人。”李元鴻翹著蘭花指,恨鐵不成鋼的戳在她腦門上。
他一戳,她一點頭,就跟雞啄米似的。特別有意思的是,兩師徒弟都是邊點邊笑,沒個正形。
“師父,您再點下去,你徒弟這頭啊,明天都不用要了。”葉秋開玩笑道。
李元鴻誇張地往地下吐了好幾口口水道,“呸呸呸,不吉利,小孩子家家的,什麽話都敢亂說,沒的給自己招禍。”
葉秋趁機抱住他的手,撒嬌,“師父,你就行行好嘛,這一個月都在府裏,陪我好不好?”
李元鴻當她是孫女,本來看她受傷還為她心疼,這丫頭偏偏愛耍寶,讓他怎麽都生氣不起來。
“哎哎,別動手動腳哈。呆一邊兒去。不過要我留下來,也不是不行啊。”老頭子眼珠子滑溜溜地轉來轉去。
葉秋一看就知道他什麽主意,“如果您是想要每天一壇酒什麽的,沒可能!”
老頭子就跟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下,一下子跳起來,衝她喊道,“喂喂,你這閨女怎麽回來,老頭子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是心疼你才留下來的,你既然這麽沒心肝,我老頭子收拾東西回我的軍營裏去吧。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葉秋無語撫額,“師父!”
老頭子擺手道,“我不是你師父,我沒你這麽不孝順的徒弟。”
葉秋撇撇嘴角,“一天半壇子!”
老頭子眼一亮,還是搖頭晃腦,“小氣巴拉的,這麽大個王府,就餓著我窮老頭子一個啊。”
葉秋腦門子一頭冷汗流下來,“夠了啊,太多就傷身了,如果你不想要,我讓半夏送您回軍營去。”
老頭子偷偷瞄她一眼,見她當真要生氣了,便見好就收,道,“說什麽話呢,我乖乖徒弟受了傷,我這做師父的,當然要隨時奉陪了。”
葉秋哼哼兩聲,“你腦子裏全裝著酒了,哪天直接泡酒裏算了。”
李元鴻才不管她說什麽呢,轉身就去吩咐沉香,“你去給我弄一桌好菜來,嗯,還要上好的花雕酒,老頭子今天高興。”
葉秋哪裏能讓他現在就走,便高聲道,“沉香,你可守好王爺賞我的極品女兒紅哈。”
她這麽一嗓子出來,李元鴻剛邁出房門的腿又收了回來。
一陣風般地吹到她的身邊,給她捏捏肩頭揉揉肘子,笑道,“好徒弟,你那真有極品的女兒紅?”
這會兒,葉秋也端著,不痛不癢道,“是吧……”
老頭子臉上的笑花又盛了一點兒,“不止一壇吧?”
葉秋瞅了他一眼,道,“你怎麽知道?”
老頭子心裏給自己拍了掌,好樣的,再接再勵。
“徒弟,你看吧,你是女兒身,又不能多喝酒,這酒呢,不如給你師父我喝了怎麽樣?”老頭子還是沒忍住,放下身段來討酒喝。
葉秋想笑又不笑,忍得極是辛苦,“師父啊,不是徒弟不幫你啊,你看,我這在屋裏呆著無聊,我一閑呢,心情就不好,而我心情不好呢,就更不樂意看見別人爽快了。”
老頭子人老,腦子可不笨,當下便表示,“你隻要把那酒送給老頭子我,我保證你天天都能開開心心的。”
葉秋歪著頭道,“當真?”
老頭子一摸胡子,搖頭擺腦,“你師父我呢,什麽沒有,就是經曆多啊。想當年,我也是青春年少,花兒一般的年華啊。”
葉秋點點頭,附和了句,“怎麽到老了卻成了糟老頭?”
老頭子頓時有些泄氣,堵氣道,“你還要不要聽啊?”
葉秋好笑地點頭,“聽聽,當然聽。您那青蔥年少的事,我聽一百遍也不嫌煩,不過師父啊,你能不能跟我講講我離開後,軍中可有什麽好玩事兒?”
李元鴻眼珠子轉來轉去,徒然伸出一根手指頭,“再加一壇極品女兒紅!”
她就知道!這死老頭,從他嘴裏套話,不下點本錢,完全別指望他會吐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