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誤會,張科長(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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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尚未入睡的人,還有很多。

    書房裏台燈昏暗,張義關了燈,走到窗邊,小心挑起厚重的窗簾一角,透過一層薄紗帷幔暗暗觀察著遠處的居民樓。

    窗外夜色沉鬱,不遠處的居民樓一片漆黑安靜。

    但張義有一種直覺-——在不遠處的那戶窗簾後麵,有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在盯著他。

    夠執著的啊,馬上過年了也不休息。

    張義暗笑。

    同時他在想,對自己的繼續監視試探,是孫子超的個人行為,還是來自戴春風的安排。

    不過這都不重要的了。

    和他猜想的一樣,隔著馬路的居民樓一戶房間裏黑著燈。

    屋內,兩個諜參科的便衣裹著一床被子,凍得瑟瑟發抖,為了防止暴露,房間裏連火都沒有生。

    一人掀開窗簾一角,拿著望遠鏡朝對麵的張義家窺視,視線中光影一閃明滅。

    “終於熄燈了,你說這張科長大半夜的不睡覺,在書房忙活什麽呢?”

    這人疲倦地吐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我哪知道?”另一人躲在牆角,手裏捏著一支煙,煙頭朝手心,掩著火星,不時抽一口。

    “你說孫科長究竟怎麽想的?老板都下達命令了,他怎麽這麽軸呢?”

    “管他的,我們隻要保證目標不脫離視線就好了。”

    “話不能這麽說,埋頭幹事,也要抬頭看路嘞,別稀裏糊塗被人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呢。”

    “咱們都是小人物,唯命是從罷了,想那麽多幹什麽。”

    “要是張科長發現我們暗中監視他,發起脾氣來,咱們”

    “你真覺得他不知道?”

    “什麽意思?”

    “哼,都是千年的狐狸,誰瞞得過誰啊?

    咱們分段跟蹤的技術、監視要領這些都還是張科長傳授的。

    他抓間諜的時候,咱們還在培訓班啃書呢,論資曆論能力論經驗,咱們拍馬難及,你還想監視他?”

    “既然他發現了,為什麽裝作不知道呢?”這人不服氣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他都如此小心了,還能被發現?

    “睜一隻眼閉一眼罷了,老虎平時不總是呲著牙的。”

    另一人不屑笑笑,狠狠抽了幾口煙,將煙蒂踩滅,“行了,換我了,你先眯會,孫科長也不管夜宵,夠苛刻的,還是張科長仗義,把兄弟們當人看。”

    “是啊,張科長雖然對我們要求嚴厲,對工作一絲不苟,但做人沒話說。”這人感同身受地感慨了一句,又小聲說:

    “小道消息啊,沈處長不知怎麽發現自己被監視了,大為惱火,讓人將供給我們科的物資汽油都給停了。

    這也就算了,連年貨都不給,據說孫科長上門討要,直接吃了閉門羹,你說這叫什麽事呢!”

    “我知道,一處情報處最實惠,我同學孫小雙人家領了半爿豬肉,米麵油加上橘子、蘋果、梨,一個人的福利拉了半車,同樣都是當差的,待遇咋就相差這麽大呢?”

    “命唄。”這人一臉唏噓,此時此刻,他多想守著父母妻兒,待在暖和的家裏,但顯然命運沒有眷顧他。

    “是啊,都是命.有動靜!”另一人附和著,突然發現不對,忙端起了望遠鏡。

    隻見對麵張義家書房的燈突然又亮了起來。

    他仔細端詳,視線中,透過窗簾隱隱投影出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正靠著椅子伏在書桌前忙著什麽。

    “我看看。”這人奪過望遠鏡仔細觀察起來,喃喃自語:“這麽晚還不睡啊!”

    “應該是想起什麽工作沒有忙完,張科長也夠辛苦的。”

    另一人又默默點了一根煙,一邊抽一邊說,“看到了吧,應該是把窗簾拉開了,隻留下帷幔,這是故意將自己暴露在咱們視線下,暗暗警告呢。”

    “看來他真發現咱們了,薑還是老的辣,現在怎麽辦?”

    “陪著他熬唄,隻要他在視線中就能交差,別自討沒趣,難道你還想上門討口茶喝?”

    “也隻能這樣了。”

    書房裏,張義隱在牆角,暗暗打量著自己的傑作。

    此刻書桌前坐著的,赫然是一根棍子撐著自己脫下來的衣服調整成的人形摸樣。

    乍一看,真假難辨,仿佛他仍然伏在桌案前奮筆疾書。

    端詳了一會,他留下這具偽裝的“替身”,悄然出了書房,在黑暗的房間忙碌起來。

    他從床下拿出一個帆布包,清理了拖拉痕跡,轉身去了衛生間。

    這裏的窗戶早就遮蓋住了,根本不怕光影投射到外麵。

    他打開一隻手電筒放在腳下,在昏暗的鏡光裏開始偽裝起來。

    打開帆布包,裏麵赫然是女人的物品。

    張義穿上旗袍、套上假發,戴上女士絨帽,又給自己塗上紅色指甲油,塗上口紅,臉上又抹上胭脂,然後拿出一個大號的坤包,將自己的衣服、高跟鞋、槍支彈藥等工具裝了進去。

    端詳了一眼,張義嗬嗬一笑,清除了化妝留下的痕跡,熄滅手電,提著坤包悄然出了家門。

    出了門,他貼在牆壁上,凝神側耳聽了一會,將自己的皮鞋收入坤包,然後換上高跟鞋,噠噠噠一路走了下去。

    公寓外街角處岔口賣氣球的特務早就撤走了,換上了一個蹲在車轅上抽煙的車夫,張義目不斜視,踩著高跟鞋穩穩當當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一抹胭脂的香氣飄入鼻翼,看著身形高挑、衣裝華麗高叉腿的女人走過來,車夫喉嚨一縮,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很想上去問下“小姐去哪裏?”,但想到自己的任務,隻能深深吸了口氣,埋頭抽煙。

    再轉頭去看的時候,美人已經上了一輛黃包車,消失不見了。

    “小姐,您去哪裏?”

    黃包車夫是個四十左右灰頭土臉的漢子,一件破棉襖外麵套著一件印著車行名稱的棉坎肩,脖子上係著一條髒兮兮的毛巾。

    小姐沒有說話,伸手遞出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一個地址。

    車夫眯眼一看,慶幸自己認識前兩個字,“您去牛角街?”

    小姐縮了縮脖子,點了點頭。

    “好勒,您坐好了。”

    黃包車夫了然,轉身賣力跑了起來,心裏暗忖,這個嬌滴滴的小姐大晚上去哪裏做什麽,那裏都是商鋪書店,大半夜都關門了。

    莫非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暗場子?

    這個妝化這麽濃,一身胭脂香氣,雙唇嬌豔欲滴的小姐不會是暗娼吧?

    八成錯不了,大冬天穿這麽單薄,打扮這麽妖豔,肯定是暗中幹有傷風化的事。

    還這麽傲慢,哼,看不起誰呢。

    等咱老黃攢夠錢,找上門去,一定要好好將你騎在身下蹂躪一番.

    在車夫想入非非間,牛角街已經到了。

    小姐拉開坤包,利落地甩出一張100元法幣,看也不看他,扭著蠻腰款款走了。

    “呸,能耐。”

    老黃欣喜地收起鈔票,暗啐一口,本想暗中盯著女人要去哪裏,但女人去了幾步,倏地轉身盯著他,老黃隻好悻悻一笑,拉起黃包車跑了。

    算了,法幣雖然嚴重貶值,100元也夠給家裏買點急需的了,這個年也算熬過去了。

    收車吧,今天收入200元,回去也不用看黃臉婆的臉色了。

    唉,這個世道,真難啊,做男人更難。

    一心書店。

    張義隱身在街對麵暗暗觀察著。

    這時,他已經脫掉了高跟鞋旗袍,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鞋子。

    觀察了一會,見沒有風吹草動,他才探出身向書店走去。

    “咚——咚咚咚”,一長三短,敲門聲在王乃器的書店響起。

    側耳聽到書店裏有了動靜,張義將情報放在門口,悄然消失。

    王乃器披著一件棉襖小心翼翼出來,將情報拾起,忽然,他輕輕嗅了嗅鼻子,空氣中隱隱還殘留著一抹胭脂的香氣。

    他眉頭一挑,女人?難道‘美人魚”,不,難道“深海”是女人?還是他發展的幫手?

    不應該啊,即便是幫手他應該不會這麽快將自己的住址告訴她,即便這個人極其可靠。

    因為在王乃器看來,“美人魚”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這種人很難相信第三者。

    如果她真是女人,那麽自己以前的所有猜測都會被推翻。

    “美人魚”難道真是女人?

    胡亂猜想著,王乃器警惕地掃了幾眼大街,連忙將門關上。

    摸黑點燃一盞油燈,光暈裏,露出餐桌盤子裏吃剩一半的餃子,十幾隻餃子像士兵一樣整整齊齊排隊站著。

    “是他嗎?”妻子林秀梅這時也穿著大紅色的睡衣走了出來。

    王乃器壓下心底的猜疑,點了點頭,默默打開情報看了起來。

    還是歪歪扭扭的“雞爪體”,字跡潦草淩亂,但透出的信息卻讓王乃器驚出一身冷汗。

    老家那邊已經抓捕了“影子”,寶塔山竟然還隱藏著54名特務,尤其是兩名已經潛入了軍委二局這等核心要害部門。

    戴雨農這個特務頭子好大的手筆。

    林秀梅走過來,看了看一臉凝重的王乃器:“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老家又進老鼠了。”

    “還有其他的潛伏特務?”林秀梅嗡一下,愣住了。

    “現在我們掌握了名單,他們落網隻是時間問題。”王乃器輕笑一聲,仔細看完情報,望著林秀梅,神情又嚴肅起來。

    “今晚不能睡了。一日揪不出臥底,戴春風一日寢食難安,深海同誌想了一招,需要組織的配合,時間緊迫,你馬上將情報匯報上去。”

    王乃器對著她耳語幾句,林秀梅聽得眼睛閃閃發亮,立刻去內屋換了一件衣服,準備出門了。

    “把這個帶上,以防萬一。”王乃器從床底暗閣摸出一把手槍。

    “不用,我一個家庭婦女帶著槍才惹眼呢。放心,我有這個。”林秀梅亮出藏在袖口的剪刀。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夜更深了。

    張義此刻已經來到了上清寺32號,孫子超秘密購置的安全屋所在地。

    和別的地方一片漆黑不同,這條街依舊燈火通明。

    因為這路住的都是果黨元老,達官貴人,前前政務院長居院長就住在這裏,毗鄰就是國府主席林某,還有監察院長於某某。

    張義依然是一襲旗袍,踩著高跟鞋,目不斜視,款款走了過去。

    這邊的警衛暗哨見多識廣,隻是掃了“她”一眼,就不再關注。

    這倒是讓張義暗自鬆了口氣,一旦被盤問,必然暴露身份。

    雖然他自信可以擺脫,安全無虞,但任務將前功盡棄。

    躲過衛兵的視線,張義換上皮鞋,站在上清寺32號馬路對麵,往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任何異常,才快速穿過馬路,走到大門口。

    貼著門側耳聽了一會,沒有動靜,他拿出手電筒用手遮掩著,仔細觀察了一圈門縫,沒發現特殊布置,才從包裏拿出一截鐵絲,將其插進鎖眼,上下來回戳了幾下之後,“哢嗒”一聲,鎖開了。

    但張義並沒有馬上進去,戴著手套的手拉住門把手,屏氣凝神聽得更仔細了。

    過了一會,見還是沒有動靜,他才輕輕將門推開一條縫。

    門內放著一個灰撲撲的腳墊。

    張義暗自警惕,套上鞋套輕輕跨過去,把門輕聲關上。

    他手指扣在扳機上暗暗又觀察了一會,才打開手電筒,仔細端詳起這間房子。

    孫子超的這間公寓裏沒有一點飯菜煙火油煙氣。

    屋裏到處很整潔,尤其是廚房,仿佛住在這裏的人不食人間煙火。

    不過該有的家具都有,並且都質地上乘,不知是前主人留下的,還是孫子超自己購置的。

    不過這些落在張義眼中,怎麽看都更像是擺設。

    看了一會,他踱步去了書房。

    這裏的景象和客廳大不相同,書架上放滿了書,但書皮上桌子上都蒙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灰。

    張義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幾眼書架上的圖書,從坤包裏拿出提前準備好的一張折疊起來的紙,用橡皮膠帶把它粘在了書桌角落底下。

    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隻要不低頭仔細查看,不會被輕易發現,才轉身走了出去。

    另外一邊,一輛黑色轎車遠遠停在張義家不遠處的馬路上。

    汽車熄火後,等了一會,才有三個人從車上下來。

    他們快速穿過馬路,一路順著牆角來到一個岔口,有人低聲學了幾聲鳥叫,然後附近響起一陣輕柔的腳步聲。

    是黃包車車夫。

    “有什麽發現嗎?”

    三人中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黑色風衣豎著領口的男人問,他一臉和善的微笑,正是孫子超。

    “沒有,我一直蹲在那裏,連隻耗子都沒有發現。”

    “你一直在哪裏?就沒有換過位置?”聽黃包車車夫這麽說,孫子超不由皺起眉頭。

    黃包車夫:“對啊,孫科長你也不多派幾個人,一個黃包車不載客就夠紮眼的了,估計我早就暴露了,還有啥好折騰的。”

    孫子超說:“人手我會給你派,但不是現在。”

    黃包車夫悻悻不語。

    孫子超瞥了他一眼,暗自惱怒,郊外的學校、氣象局、圖書館、電訊處、科裏、各個處長的家附近,機動組,到處都是人手,戰線拉的太長了。

    更憋屈的是,監視了一天,沒有得到絲毫有價值的情報,所有人都好像冬眠一樣,偃旗息鼓了。

    搭台唱戲,沒有客人,還怎麽演下去?

    還有,這些手下年關將近,也一個個開始偷奸耍滑,洋相盡出,不但跟蹤監視沈處長的人暴露了,司法處徐處長那裏也出了紕漏。

    和沈處長暗暗給他設置障礙不同,司法處徐處長明火執仗,直接停車將跟蹤監視的兩個便衣暴打了一頓,揚長而去,如今官司已經打到了戴老板那裏。

    再這樣下去,戴老板那裏恐怕也壓不住了。

    孫子超明白,究其原因,還是自己的跟腳太淺了。

    想要在局本部站穩腳跟,第一是靠時間熬資曆,這個他等不了,也沒有時間。

    明天就要過年了,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麽呢?

    第二就是盡快破個大案,以能力來樹立威信,原本,他沒來由地充滿信心,但現在

    孫子超的眼睛裏有一種深深的疲憊。

    頓了頓,他不甘心地問:“從晚上到現在就沒有人出進往來?”

    車夫想了想說:“一個小時前,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出去過。”

    “什麽樣子?”

    “化著濃妝,看不太清,但我確信是女人。”

    暗罵一聲“蠢貨”,孫子超蹙眉沉思起來。

    過了一會,他從兜裏掏出幾張鈔票遞給車夫,恢複了笑臉:

    “過年了,給家裏小孩買點糖果,再辛苦一下,這個點正是人最犯困的時候,但老鼠往往趁著這個點偷摸出來幹壞事。”

    “多謝孫科長了。”車夫凍得青紫的臉上擠出一個難堪的笑容,接過錢,轉身走了。

    “走,上去看看。”孫子超又帶著兩個便衣去了監視點。

    兩個負責監視的便衣哈欠連天,此刻正躲在窗簾後麵吐雲吐霧,看見孫子超進來,連忙將煙掐滅。

    “科長。”

    “有什麽異常嗎?”

    “一切正常,目標一直在我們的視線中。”

    孫子超點了點頭,一邊扇著煙氣,一邊走到窗後,拿起望遠鏡觀察起來。

    視線中依舊是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正靠著椅子伏在書桌前忙著什麽。

    “張科長挺拚命嘛!”

    他剛想放下望遠鏡,突然眉頭一皺:

    “他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一直在書房忙活?”

    兩個監視的便衣麵麵相覷,“有有一個多小時了吧?”

    另一人拿過監視記錄,又看了看手表,給出確定時間:

    “一個小時四十分鍾。”

    “沒動過?沒去過廁所?”

    “這這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孫子超冷哼一聲,臉色異常難道。

    他想起來了剛才偽裝成黃包車夫的便衣說過的話,一個化著濃妝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不清長相的女人出去過,不禁蹙緊了眉頭。

    張義真的在家嗎?

    這個女人是他偽裝出來的還是他的同夥?

    雌雄大盜?一個美人魚,一個深海。

    或許是巧合,但特工的字典裏麵沒有巧合一說。

    不管如何,此時此刻他都需要去張義家探查一回。

    “孫科長?”

    孫子超臉上陰晴不定,沒有理會問詢的便衣,瞥見桌上的電話,抓起來就撥了出去。

    電話通了,響了很久,但沒有人接。

    掛斷電話,孫子超的臉上已經有了笑意。

    一個在書房的人會聽不見客廳的電話?一個情報人員,會置電話於不顧?

    此刻他越發篤定張義肯定不在家裏,說不定那個女人就是他喬裝打扮的,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改頭換麵出去幹什麽?

    肯定是和自己的同夥接頭。

    好家夥,為了接頭,竟然不惜裝扮成女人,確實夠狡猾!

    如此城府心機,如此高超的手段,他肯定是潛伏在軍統局的那個臥底。

    這麽想著,孫子超禁不住洋洋自得起來,終於逮住你了。

    片刻的沉默過後,孫子超拔出手槍利落地上膛,一臉認真地說:“準備行動!”

    “抓誰?”

    “張義。”

    幾個便衣同時愣住了。

    “馬上動手!”

    “這這.戴局長知道這事嗎?”

    “我會馬上給他打電話。”

    一個便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孫科長,按規矩,這事必須由局座、處長批準才行.”

    孫子超早就不耐煩了,一下子發作了:

    “這是我現在給你們下達的命令,再緩再等,老鼠就回窩了,隻要他不在家裏,他就是那個人。”

    他幾乎是貼著便衣的臉,低聲吼道:

    “我告訴你,抓了人,破了規矩犯了錯,有我頂著!但要是誤了事,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是。”便衣被他罵得一個機靈,連忙掏出手槍,打頭走了出去,其他人魚貫跟上。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下了樓,穿過馬路,在孫子超的指揮下,兩人一組,從兩個方向無聲接近了張義的家。

    一個便衣躡手躡腳靠近大門,側耳聽了幾秒,見屋內沒有動靜,立刻一招手,其他便衣全部圍攏過來。

    最靠近門口的一個便衣從兜裏摸出一根特製的改錐,回頭看了看孫子超,見孫子超點頭,他將改錐插進鎖芯,上下捅了幾下,一抽,鎖“哢嗒”一聲開了。

    一個便衣推開門剛想進去,忽然,有一隻手拽住了他。

    他回頭一看,就見身後的便衣一臉凜然地看著門縫處,忙凝神看去,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隻見門內懸著一根細線,上麵掛著一顆手雷,如果他剛才用力一點,說不定此刻早就命喪黃泉了。

    孫子超冷眼看著這一切,對便衣的機敏滿意的同時,更加篤定張義不在家裏,哪有人在家裏睡覺,門口掛顆手雷的。

    便衣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深吸了口氣,一隻手伸進去拖住手雷,一手用剪刀將細繩剪斷。

    屋內,寂靜無聲,唯有書房處透出一絲光線。

    幾人悄然而迅速地走了進去,孫子超加快步伐,越過幾人,直奔書房,似乎勝券在握。

    他剛把手握在門把手上,突然,門被從裏麵猛地拉開,一把黑洞洞的手槍頂在他的頭上。

    孫子超的笑容僵住了。

    張義怎麽在家?那他為什麽不接電話?

    哢嗒,是保險栓按下的聲音。

    “別動,放下槍!”張義說著,“啪”將客廳的大燈打開,露出幾個僵住了的便衣。

    張義穿著一身厚厚的睡衣,踩著棉布拖鞋,臉上壓出幾道皺紋,臉頰上還沾著一片茶葉,似乎才被驚醒,不過惺忪的眸子此刻卻布滿寒光。

    “張張科長.”

    張義看都不看他們,冷冷注視著孫子超:

    “無緣無故闖入我家中,還帶著槍,興師動眾的,是來抓我的?還是來暗殺我的?”

    孫子超啞口無言。

    “我需要一個解釋。”

    “張科長,你聽我說,早就想來您家裏拜會,一直沒有機會,剛才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以為出什麽事了,就過來看看。”孫子超張了張嘴,擠出一個難堪的笑容。

    “我沒耐心聽你繞圈子,這話留著給局座說吧。”

    “誤會,張科長,我會向戴先生匯報的。”說著他側頭對四個僵住的便衣說:

    “還不退出去。”

    四個便衣趕緊收起槍識趣地往後退。

    “站住,我讓你們走了嗎?”聞言,四人噤若寒蟬。

    “張科長,不關他們的事,孫某確實心急擔心你的安全,才處置失當,多有冒犯,還望您海涵,等我回稟了戴先生,改日一定負荊請罪,登門致歉。”

    張義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如何向戴老板匯報那是你的事,今天這筆賬先算了再說。”

    孫子超麵色蒼白,沒有說話。

    張義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抄起槍柄就砸在他的頭上,瞬間,血流如注。

    孫子超麵無表情地摸著額頭滲血的傷口:

    “我可以走了吧?”

    “不夠,剛才這一下是冒犯我的代價。”

    說完,張義又給了他一槍托。

    這一下更加用力,孫子超被砸得一個趔趄,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捂著鮮血淋漓的額頭:“這一下呢?”

    “賠償我家門鎖的錢。”

    說完,張義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槍:“滾吧,別在這裏礙眼。”

    “領教了!”

    孫子超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幾個便衣戰戰兢兢膽怯地偷瞄了張義幾眼,慌不擇路地退了出去。

    一個便衣走到門口,訕笑著將一顆手雷放在地上,又一溜煙跑了。

    張義微微一笑,好戲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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