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情報(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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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餘兄,說說你的奇思妙想。”
“談不上什麽奇思妙想。”毛齊五謙恭地搖搖頭,“我的計劃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戴春風看著他,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毛齊五清了清嗓子,繼續說:
“如果局裏的高級幹部中真有他們的人,此次行動就必須嚴格保密,我建議由咱們江山幫的核心成員擔任行動骨幹。
所有人一經參加,一律不許退出和單獨行動,睡覺統一住在宿舍,不許和外界接觸。”
“行動人員可在居公館附近租房子,派出電訊人員帶著設備入住,日夜監聽是否有不明電波。
同時,其他人偽裝成電廠的工人、電話局的職員,尋找各種借口進入公館,假裝檢查線路,暗中尋找秘密電台。”
這不過是常規手法罷了,戴春風敲了敲桌子:
“然後呢?”
毛齊五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第五縱隊隱藏如此之深,幕後黑手定然十分狡猾,要對付這樣的人,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暴露我們的意圖,所以除了明麵上的偵查外,最好是派人打入居公館內部。”
“潛入?”戴春風立刻追問,“有合適的人手嗎?”
毛齊五猶豫了一會,說:“我準備讓我太太去。”
“向心影?”戴春風笑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毛齊五也望著他,表情不變。
頓了頓,戴春風笑著問:“周偉成的事情把她嚇壞了吧?
哈哈,新亨兄有套理論,說這女人啊就像貓,你不但得花時間陪她哄她,還得看住了,否則一不留神,就讓外麵的野貓勾搭跑了。愛偷腥是貓的本性嘛。”
毛齊五自嘲地笑笑:“是啊,現在局裏都知道她給我戴了綠帽子,背後罵我烏龜呢。”
戴老板啞然失笑:“善於兄,你還真豁得出去。當然了,咱們男人是要幹大事的,等功成名就了,女人算什麽?連貓都比不了。”
他心說,這個向心影確實是做潛入的人才,而且她又有特殊才能,善於結交上層社會的男人,讓她潛入居公館最合適不過了。
毛齊五淺淺地笑了笑,請示說:“既然雨農兄同意,那我就去安排了?”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毛齊五正要起身,賈副官敲門進來,手裏拿著一份電報,一臉苦相。
戴春風皺著眉頭問:“出什麽事了?”
賈副官一言不發,忐忑地將電報遞給戴老板,低著頭退到一邊。
“搞什麽鬼?”戴春風疑惑地瞪了他一眼,拿起電報看了起來,隻掃了一眼,臉瞬間黑了。
“局座,出什麽事了?”毛齊五驚疑不定,望向賈副官,但賈副官耷拉著苦瓜臉,一言不發。
戴春風同樣一言不發,臉色陰晴不定。
“雨農兄,到底出什麽事了?”
依舊是沉默。
過了很久,戴春風才搓了搓臉,一臉自嘲地說:
“善餘兄,如今咱們真成了難兄難弟了。”
這話沒頭沒腦,聽得毛齊五一頭霧水。
戴春風將電報遞給他,直接閉上眼睛,將自己陷入沙發裏。
毛齊五疑惑不解地接過電報,同樣隻是掃了一眼,臉色大變。
這份電報是駐美大使館副官肖波發回來的,隻說了一件事,戴老板的未婚妻,赴美留學深造的餘淑恒竟然有了新的男朋友。
作為軍統局美國情報站站長,餘淑恒的留學手續就是他代辦的,餘留學的一切費用都是他轉交的,留學生活也由他代為照顧,所以他對餘的一切情況了如指掌。
很快他便發現,餘淑恒和一個美國空軍中尉打得火熱,似乎想要入籍,根本沒有打算再回國的跡象。
想當初餘淑恒接過戴春風攜帶巨款的手提箱,轉身翩翩登上了開往大洋彼岸的飛機。
剛開始時,還會每周寫一封情真意切的書信回來,向“密斯特戴”甜甜地呼喚幾聲“達令”,可時間一長,她的信也寫的越來越短,寄信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戴老板忙於工作,也沒當回事。
此刻接到電報總算明白了,不是忙於學業沒時間寫信,而是人家有了新歡。
“雨農兄,奇恥大辱,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她的母親和弟弟妹妹.”
毛齊五知道戴老板是極要麵子的人,被女人甩了,或被女人利用了,這對他來說實在有失臉麵,必須報複回來。
而且這還不單單是戴老板一個人的事,更關乎整個軍統的顏麵,周圍的人都知道他為餘淑恒所做的一切。
但他話一出口,才想起餘淑恒到美國後,假借探親之名,把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妹妹也悄無聲息地接了出去,從此山高皇帝遠,逍遙賽神仙。
“美國那邊雖說鞭長莫及,但不是沒辦法治她,隻要停掉她的生活費、學費,她不乖乖回來才怪。”毛齊五恨恨說。
“要是雨農兄還覺得不解氣,不用美國站直接出手,找幾個地皮惡霸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消失。”
毛齊五自鳴得意,卻不想戴春風聽了,皺著眉頭問:
“作為一個男人,這樣的報複體麵嗎?”
頓了頓,他的神情已由憤怒漸變為落寞,他歎了口氣,疲憊地說:
“算了,一切照舊,權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倒令毛齊五有些看不懂了,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卻還要供她讀書,供養她的家人,未免太窩囊了吧。
像他毛齊五,老婆和上層的大人物睡覺那是一種榮耀,但像周偉成這種小股長小白臉那就是一種恥辱了,必須殺之後快。
他還想說點什麽,但轉頭一看,戴老板躺在沙發裏麵,似乎已經睡著了,隻好默默退了出去。
此時此刻,軍統局最自在清閑的人非張義和何誌遠莫屬了。
會議結束的時候,張義走出會議室時聽到何誌遠一聲“這是信不過咱們”的低沉的歎息,便和他湊到一起,擺開了楚河漢界。
何誌遠一邊看著棋盤上的形勢,一邊念叨著問:
“雲義啊,你說這什麽第五縱隊,這不是扯淡嗎?說的煞有其事的,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毛主任說有,就一定有,等著看吧。”張義說著,眼睛卻沒有離開棋盤,仿佛下棋才是他的工作。
何誌遠來了一步“象走田”:“還搞得那麽神秘,生怕別人知道了他的奇思妙想,嘿,居公館是那麽好搜查的?”
張義回了一步“馬走日”:“毛主任綿裏藏針,常有奇思妙想,這不奇怪。”
何誌遠嘿嘿一樂:“什麽奇思妙想,就是陰謀詭計,別看他平時唯唯諾諾的,攬權卻是一把好手。當頭炮!”
這事張義知道,原本軍統局最重要的處室自然是一處情報處和二處黨政情報處,但最近毛齊五為這兩個處的工作運作方式製定了新規定。
凡是由各區、站、辦事處等軍統外勤單位呈送上來的情報,一律先集中到秘書室收發股。
收發股做過登記後,再根據情報性質,按敵偽、黨政、社會、國際、經濟動態等類別區分,隨收隨發,再分送各主管科室的主要人員。
總而言之,毛齊五把原本情報匯總報告的規矩變成了白紙黑字的規定、家法,任憑再高級的文件也不能繞過他的法眼。
對於他這種攬權的行為,老牌特務們自然十分不滿。
大家都習慣於獨立特行,常常炫耀自己能當機決斷,現在事事要請示匯報,連見戴老板一麵都要經過毛齊五的批準,行動受到限製,自然大為惱火。
他們不敢到戴老板那裏告狀,於是慫恿幾個湖南派的大特務到正牌主任秘書唐橫那裏告狀。
唐橫從來沒有和毛齊五打過交道,也很好奇這個其貌不揚的家夥到底有什麽能耐。
可是一召見,毛齊五又是卑躬屈膝地服軟,又是唯唯諾諾地稱是,竟然沒有一點脾氣。
唐橫讓他對老特務多優待一點,他滿口答應。可回過頭來,自己的家法照樣執行不誤。
這樣搞了幾次,唐橫也拿這種人沒辦法了,於是不再理會。
麵對何誌遠的攻勢,張義一點不慌,一招四兩撥千斤,化解了危局:
“毛主任是戴老板的化身,該人家抖威風,咱們這些人不是江山幫的,就該靠邊站。”
張義上了一個卒,沒想到和誌遠還有後手,隻聽啪的一聲,他吃掉了張義的一個馬:
“聲東擊西,我要是上了你的當,這麽多年棋白下了。”
“三十六計啊。”雖然被吃了馬,但張義一點不慌。
他喝了口熱茶,打起精神,不一會便扭轉了劣勢。
眼看棋局陷入僵持,何誌遠拿著一枚棋子猶豫不定:
“拱卒吧,你的馬跳出來,我就被動了。不拱吧,也沒別的出路,兩難。雲義啊,在諜參科幹的怎麽樣啊?”
此時,輪到張義風輕雲淡了:“前有追兵,後有堵截。剛才你要是想和棋,我還能接受。現在,我可沒辦法答應了。”
“此一時彼一時,趙理彪要調走了,你要是願意過來,我去和戴老板說,副處長兼行動科科長,怎麽樣?”何誌遠手裏舉著棋,循循善誘。
趙理彪因王天林叛變在上海無法立足被戴老板調到山城,出任行動處行動科科長,同樣是降職使用。
但最近山西的土皇帝閻某人和委員長又起了矛盾,委座給軍統下令封鎖晉南到河南洛陽的通道,控製人員往來。
戴春風以防止進步人士和青年學生渡河到晉南轉寶塔山為借口,保舉趙理彪出任第一戰區少將編練專員兼洛陽專區行政督察專員,嚴密控製從洛陽到山西的黃河渡口。
“猛虎出籠啊。”
張義再次端起茶杯,他心說趙理彪這種心狠手辣、濫殺無辜的家夥,就是在軍統內部,他的行為都被所不齒。
在上海和他相處了幾年的沈西山提起此人都恨得牙癢癢,說這廝是個“從外表到內心均為典型的大壞蛋”,可以想見這廝有多變態。
此回重新起複,怕是隻會借寵而嬌變本加厲為禍地方。
何誌遠落下一子,抬頭看著張義:“怎麽樣,副處長就一點都不心動?總比在二處幹的舒心吧?”
“心動是心動,戴老板能同意嗎?將軍!”
何誌遠看著棋盤上大勢已去,不再執著於棋局,笑著說:
“戴老板那裏我去說。”
張義問:“怎麽說,以什麽理由?”
何誌遠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棋盤說:
“下棋。”
“怎麽一個人下棋呢?”
這邊毛齊五帶著滿腹心事回到了家,見老婆一個人對著圍棋發呆,於是問道。
向心影將棋子一扔,不悅道:“你又不讓我跟人來往,又不在家裏陪我,我不下棋,難道要把老娘給悶死?”
“我什麽時候不讓你出門了?現在就可以出去玩。”
毛齊五知道自家婆娘閑不住,連忙將“第五縱隊”的情況告訴她,“老板已經同意了,你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接近居院長。”
一聽這話,把向心影嚇了一跳,連聲說:
“我真的不再出去勾引男人了,你不要再試探我了,我知道錯了。”
毛齊五心裏好笑,笑眯眯說:“真不是試探你,是老板布置下來的任務,就像你從前對付殷汝耕那個老漢奸和二陳兄弟刺探情報一樣,團體上需要你做出一點犧牲。”
向心影一臉狐疑地盯著他,怯生生問:
“你真的願意,讓我跟那些大官們睡覺?”
毛齊五一本正經:“你答應過要保我的仕途,既然如此,我讓你做的事情,肯定是對我有利的事,你用心去做就是。”
向心影一臉奇異地看著他,覺得越發看不透此人的心思。
就因為自己和周偉成有染,他就費盡心機殺了別人,現在掉過頭來,又主動勸著自己去勾引別人,這種人也是沒誰了。
不過既然是真的允許自己出去交際,向心影立刻歡天喜地描眉擦粉打扮起來,不一會就打扮成了妖豔迷人的交際花模樣,拿著坤包走了。
毛齊五笑眯眯地看著,躊躇滿誌。
夜已經深了,窗外一輪明月漸漸升高。
張義端著熱茶靠在辦公椅上,閉目沉思。
【今日情報已刷新】
【1、您今天見過毛齊五,獲得相關情報——毛齊五已指使向心影打入居公館。】
【2、您今天見過何商友,獲得相關情報——何商友已指示王秘書偽裝成‘紅黨叛徒”,執行釣魚計劃。】
釣魚計劃!
聽起來很愚蠢,但有時候往往最簡單的釣魚策略,隻要拋出魚餌,魚就會心甘情願地咬鉤。
該怎麽破壞這個計劃呢?
如今局本部不但切斷了外線電話,還限製出行,想傳遞情報連機會都沒有,現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地下黨不會上當,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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