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六親不認舉目無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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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景炎在火羽客棧後院劈柴,因為漠白在醫坊躺著,他的黑白雙劍也在那裏,景炎於是請扶苓構築了一把小斧頭,砍柴方便一些。
    “你都不缺錢了,還幹著店裏的活呢?”扶苓問道。
    “總得有人幹啊,掌櫃的年齡大了,讓他多休息下。”景炎平淡地笑道:“而且我也幹習慣了。”
    “看來你心裏很亂的樣子。”扶苓看了眼如小山般的柴禾,景炎今天砍的已經夠用很多天了,但是他依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哪有,我好得很。”景炎想起了昨晚在龍坎客房裏的談話。
    “我剛剛可是看到你洗襪子的時候,不小心把幹淨的襪子也給洗了。”扶苓在他旁邊坐下,“感覺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九頭龍家族的人找到你了,你要回家族麽?”
    “我才不回去,都不認識。”景炎聳了聳肩。
    扶苓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如果有個人突然出現在你麵前,說你是他家的人,要你跟他走,想必是個人都會排斥吧。
    “之前和你說過的,有一戶人家收養了我,家裏人都對我很好。”景炎說道。
    “他們都是什麽樣的人啊?”扶苓問道。
    景炎眼睛上瞥想了一下,然後繼續手中的活兒,“我有五個哥哥姐姐,還有一位母親,我們都叫她母上大人。”
    “他們都是你母親的孩子?”扶苓倒是沒想到景炎兄弟姐妹這麽多。
    “都不是,聽說都是母上大人收養的。”景炎開心地笑道:“他們都是一群怪人。”
    “哦?”扶苓歪著頭,三千青絲如同瀑布般垂下,耳邊的扶桑花傳來淡淡的香氣。
    “我大哥最能幹,家裏的什麽事情都是他操持的,我們有什麽任性的要求,他都能滿足我們,母上大人說他這叫執事屬性,就是修煉的時候太不留情了,每次都弄得我筋疲力盡的。”景炎說道。
    扶苓靜靜地聽著,景炎接著說:“我二哥倒是人呆呆的,感覺做什麽都慢一拍的樣子,不過他脾氣特別好,有一次天很幹,我趁他睡覺把他的頭給燒了,他都沒打我。”
    “頭上著火了?”扶苓吃了一驚。
    “是啊,你猜火燒起來的時候,我那二哥在幹什麽?他壓根就沒醒,醒了之後看到自己腦袋都黑了,別提多慘了。”景炎拍著大腿笑出了聲。
    扶苓心想還是打一頓比較合適。
    “還有我三姐,她周圍都是冷冰冰的,夏天的時候我可喜歡找她玩兒了,簡直就是解暑神器。”景炎忽然想到不好的回憶,“至於我四姐,她老是欺負我,有一次趁我睡覺,把我的半邊眉毛給燒光了。”
    扶苓聽了一樂,心想你燒你二哥的頭就是跟你四姐學的吧,“眉毛著火都弄不醒你?”
    “沒辦法,我四姐控製得太好了,她能輕易地煎熟一個雞蛋的蛋黃,而不加熱旁邊的蛋清。”景炎繼續說道:“最後就是我五哥,他最沒意思了,整天睡覺,都沒什麽機會和他說話。”
    “我娘也老是睡覺,每天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是迷迷糊糊的。”扶苓抱著雙膝,“我在貓廬還有一個表姐和一個表妹,因為表姐的雙親是被惡人害死的,所以她對人類很有成見,不過我想如果她能到人類的國家多看一看,說不定就不會那麽討厭人類了。”
    景炎認真聽著,扶苓接著說:“還有那個小表妹,她是表姐的親妹妹,和她姐姐不一樣,她頭發是白色的,和蘭亭一樣,是個溫順可愛的孩子。”
    “我還以為你大部分時間都在聖啟國生活。”景炎說道。
    “我一般在騰龍國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到聖啟國住一段時間,聖啟國那邊還有我一個姑姑,她每天固定要做的事情就是喂鴿子,我出門的時候還忘了幫她買鴿子飼料。”
    景炎淡淡笑著,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講到自己的家人,也是第一次聽別人提及自己的家人。
    扶苓聽了景炎的描述,覺得他家裏人確實挺怪的。她站起身,準備回客房去,景炎忽然說道:“有機會帶你見見我的家人,你一定會喜歡他們的。”
    扶苓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
    琦盛恰在此時來到後院,啃著根黃瓜像是在散步的樣子,他聽到了景炎最後的話,待扶苓離開後,朝景炎比了個大拇指。
    景炎看著他的舉動,感到雲裏霧裏摸不著頭腦。
    ……
    紫蘭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難應付的病人,兩次被送到醫坊,都是該被安排到天字號療養間的重傷,本應該心平氣和地休養生息,但是每次一醒來都吵著鬧著要離開,以他的傷勢估計走到醫坊門口就會倒下,這不是砸醫坊的招牌麽。
    更何況醫者仁心,紫蘭不能任由他胡來加重身上的傷勢。
    “把你送來的人說讓你先在這裏躺著,你有什麽著急的事情,等他來了再和他說,可以麽?”紫蘭擠出最後一絲耐心說道。
    “不行,我現在就要走,你們快把這給我解開!”漠白大叫著,他被捆在了床上,粗糙的繩子隔著被子饒了一圈又一圈,隻露出漠白的腦袋,像個白色的毛毛蟲精。漠白即使想要掙脫,也是有氣無力。
    “我跟你講,我可沒錢付你醫藥費,你把我困在這裏,是強買強賣!”漠白的聲音有些啞,看來是喊了挺久了。
    紫蘭覺得這個人真是掉錢眼裏了,他見到自己這個醫師的時候,第一句問的居然不是自身的傷勢,而是問是不是免費。
    醫坊是我家開的,又不是你家開的,憑什麽給你免費?
    漠白見紫蘭已經不再理會自己,隻好出此下策,“你個冰塊臉!醜女!八婆!你再把我這麽捆著,信不信我直接尿被窩裏!”
    紫蘭的神色難看極了,如果漠白知道她曾經在桃李園,因為忍受不了有人出言不遜,而把對方關進棺材裏的事,肯定不敢這麽肆無忌憚地破口大罵。
    紫蘭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瓶子,然後一隻手夾住漠白的兩頰,將瓶內的黑色液體倒了進去。
    “你給我喂了什麽?”漠白咳嗽了兩聲,神色驚恐地說道。
    “這是騰龍國進口的告死花的漿液,本身含有劇毒,不過微量的話則有止痛的作用,是醫師治病常用的靈藥。”紫蘭淡淡地說道。
    “那你剛剛……”漠白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遠去,原本似乎沒有窮盡的活力漸漸消失不見。
    “喂給你的是母液,還沒有經過稀釋。”紫蘭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的藥丸,“而告死花的根莖是唯一的解藥。”
    “你……快……”漠白眼中天花板已經是模糊一片了。
    “那麽你就告訴我,誰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紫蘭的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意。
    “是你……”漠白的聲音像個老大爺。
    “我聽不見,你說的誰?”紫蘭又問。
    “你……”漠白的聲音像是已經奄奄一息了。
    紫蘭冷笑一聲,將白色藥丸彈進了漠白口中,“謝謝,我也覺得你長得還行。”
    然後她轉身離開,潔白的醫袍瀟灑擺動。
    ……
    景炎來到醫坊的時候,漠白正好多了一個病友,是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青年,頭上纏著滲血的繃帶。
    他的傷不重還被換到了天字號的療養間,據說是因為其他療養間全部被緊急占用,所以臨時調到了這裏。
    聽把他搬過來的醫護人員說,這個人喝多了在街上嘔吐,然後踩到滑溜溜的嘔吐物摔倒了,然後不停打滑,迷迷糊糊還以為自己溺水,對著周圍大聲呼救,吸引了好多人圍觀,直到一個撲騰撞到了一根石柱,才被好心人送了過來。
    景炎心想這位小哥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大的酒鬼事跡,沒準和琦叔有不少共同語言。
    就連他們喝醉之後,呼嚕震天響這一點都是一樣的。
    景炎扭頭看了眼還沒有醒的漠白,覺得這屋裏呆不下去了,這兩個人睡覺打呼嚕一唱一和的,還挺有節奏感。
    景炎來到一樓的大廳,看到紫蘭正在指揮一群醫護人員,他們抬著一個個擔架魚貫而入,擔架上是頭破血流的病號,他們都赤裸上身,上麵有各種各樣的淤青和傷口。
    “喂,那邊那個,跟玄字甲號的病號說清楚,療養間就算不夠,擠一擠是擠得下的。”紫蘭站在醫護人員的中央,下達一條條的指令,像是戰場上的指揮官,“那邊那個,你去和黃字丁號的病號講,就算在這裏治療的,有打傷他的那夥人,也要讓他安分一點,不然我保證這裏沒有一個醫師會騰出手救他。”
    景炎不明白醫護人員是怎麽區分紫蘭口中的“那邊那個”是哪個的,他大概聽明白了是兩個地痞勢力在街上發生了衝突,場麵一度十分慘烈,而這裏是距離最近的醫坊,雙方受傷的人員便一起被送了過來。
    他想起了自己當初被紅觀被送到這裏,醒了之後在醫坊內亂逛被紫蘭抓住的場景,現在想想她當時的舉動還是挺在理的。
    待醫護人員接到命令之後紛紛投入行動,似乎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有人還很有興致地問為什麽他們打群架的時候都要脫掉上衣啊,和他並肩而行的醫護人員開玩笑說,如果脫掉褲子氣氛不會變怪麽。
    景炎走到紫蘭的身邊,試探道:“兩夥人都送來了啊,他們打起來怎麽辦?我朋友住在這裏不是很危險?”
    紫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這間醫坊是中立地帶,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
    “那你們處理患者的糾紛,不是會很煩?”景炎好奇道。
    “倒是可以從病號那裏聽到不少有趣的話題,這樣不會太無聊。”紫蘭接到一個患者的病例。
    “抱歉哈,我朋友雖然粗魯得像是下水道的流浪漢,但他……人還是挺好的。”景炎在療養間裏看到被捆成毛毛蟲的漠白,猜出前因後果之後笑了好一陣子。
    紫蘭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病例翻了一頁之後,朝一個療養間走去。
    景炎忽然道:“你和其他醫師不一樣。”
    紫蘭轉身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和其他病號也不一樣。”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景炎覺得桃李七傑還真是什麽人都有。
    他隨便逛了逛,便回到了天字丙號療養間,漠白已經醒了,看著天花板直直地發呆,他的新人病友仍然在呼呼大睡。
    “醒了?”景炎到床邊坐下,從果籃裏拿了個蘋果。
    “景炎,問你個問題。”漠白呆呆地說道。
    “你問。”景炎啃了蘋果一口。
    “你說怎麽追求當醫師的女孩子?”
    景炎一口碎蘋果噴了出來,看著漠白呆呆的表情,他呆呆地說道:“跟她說,你好,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