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關鍵證據
字數:3390 加入書籤
犬子漢高祖!
出告之人是曾經因為盜竊,被劉邦抓住送進監獄的人,他的理由是,以劉邦的職務和收入,怎麽可能經常出入酒店、經常請下屬和同僚喝酒,甚至能夠和上層官吏來往?
“你有沒有貪汙、受賄?說真話。”劉執嘉嚴肅地緊盯著兒子劉邦。說真的,如果他是個貪官汙吏,那自己就對他徹底失望了。
“我沒有。如果我這樣做,還會欠一屁股酒債嗎?都拿不回錢給老婆孩子過日子、來孝敬您嗎?”劉邦委屈而堅定地迎著父親目光,“別忘了,您和祖父一直教導我以信陵君為榜樣,我如何會貪圖這些小錢,汙了我自己的心誌和名聲?”
“何況,秦法雖繁雜苛刻,但對官吏犯法更是罪加一等的,我雖是個小亭長,可也不想輕易丟了它”劉邦惱怒道,“隻是這件事更讓我明白了,要依法辦事,就免不了得罪小人罷了。”
看來兒子說得有點道理,一直以來,兒子都看不起那些蠅營狗苟的普通小吏,一個真正有大誌向的人又如何會被眼前不當的小利所迷惑呢?
“這樣也好,讓官府給你好好調查一番,如果你真問心無愧,反而對你名聲有利。”劉執嘉安慰兒子道。
這個誣陷的罪名果然很快洗清,尤其是王媼拿出記賬的竹簡,抱怨要到年底才能和劉邦結欠賬時,這個被劉邦處理過的盜賊啞口無言了。而劉邦的形象,果然如劉執嘉所說,反而在沛縣官吏中高大起來了。
可是,這讓存心想抓劉邦過錯的縣尉更加沒麵子了,他抓緊了對夏侯嬰的審問,幾個月下來,夏侯嬰已經挨了幾百下板子了。
可是,夏侯嬰堅決否認自己是被劉邦誤傷,也堅決否認自己是做了偽證——道理很清楚,隻憑那個無賴的一麵之詞證據不足,可自己不管是承認被劉邦誤傷還是自己做了偽證,結果隻有兩個人的所謂前程都完蛋了。
事情一時陷入了僵持,盡管劉邦的一幫兄弟包括王陵,都出頭證明劉邦和夏侯嬰情同兄弟,不可能因為私怨而相鬥,但劉邦並未因此脫離危險。
關鍵時刻,還是蕭何給徹底解決了這個困局。
蕭何讓劉邦手下的盧綰、樊噲等人調查這個無賴,一可以證明他和劉邦有私怨,這是報複;更重要的是,無賴好酒卻沒錢,而根據當天與王媼交好的酒店老板的記錄,他喝了不少酒並且賒了賬。
“醉酒之人,如何能看清傍晚遠處兩人比劍?更不用說看清細節,確定是劉邦出手傷了夏侯嬰?何況再無另外佐證。”
蕭何將自己的理由向縣令簡潔利落陳述後,縣尉最終無可奈何釋放了夏侯嬰,縣令仍然繼續錄用夏侯嬰,一當然是他無罪,二是夏侯嬰的駕車水平高超,讓縣令曹德很舒服和放心,三當然也是存心給縣尉難堪了。
這一年多下來的遭遇,讓劉邦看清了夏侯嬰的義氣為人,從此夏侯嬰成了他終生可以依托的生死之交。
當然,這一年來,也讓劉邦看到了官場的汙濁不堪和人心的險惡,他辦事也更穩重成熟多了,不久竟然被一亭的百姓稱為有“長者之風”了。
而蕭何此時,也麵臨著人生的一大抉擇。
“父親,蕭主吏可能要高升到郡裏去了。”
“是嗎?以他的才能,早該被重用了。”劉執嘉點頭。
“是啊,蕭主吏精通秦律,又精通吏治、通曉人情,實在是個人才——這些年來,幫了我不少忙,每次都是雪裏送炭,從來不願幹那種錦上添花的取巧之事,我真不願意他離開啊。”
劉邦的感歎中充滿了惋惜。
劉執嘉暗笑這是你將來的第一大功臣,如何能離開你呢?
不過,如果真離開了,那劉邦和我也就真沒戲了,我好像可以從中做點什麽?
“蕭主吏,老兒向您感謝相救劉邦之恩。”
“太公,怎敢勞動您親身前來,請坐。”
“蕭主吏,聽我兒說您連續幾年全郡吏職考核第一,精通律令、辦事幹練,郡守打算調您高升到郡裏?”
“實不相瞞太公,郡守是有此意。不過茲事體大,我還在猶豫中。”
“蕭主吏應該不止是考慮家室之累吧?是否還有人生地疏之慮?”劉執嘉發問。
“太公說的都是我猶豫不決的原因,不過還有曹縣令如此倚重,我棄他而去甚感為人不義。再有,我蕭家世代居於沛縣,我一走,恐怕——”蕭何點頭肯定了劉執嘉的問話,又慢慢補充道。
“恐怕家族今後在沛縣勢衰,對吧?”劉執嘉替蕭何說出了後半句,“蕭主吏真是個實在人,能對老夫也傾心相交,肯說實話。那麽老夫也對您說句實話,不知可否?”
“哦?敬請太公指教。”蕭何很是驚訝,說話也更客氣了。
“我幼時也曾學過相人之術,觀主吏麵相,將來必是成大事之才、有大富貴之人,不過不宜輕動離鄉,否則命運更改就不可知了。不知蕭主吏信老兒之言否?”
蕭何臉色一變,但隨即盡力恢複了平靜,對劉執嘉拱手“多謝老丈指點迷津,我意已決,請告劉季,沛縣乃我家,我不會拋棄我的兄弟朋友們的。”
“我想我兒聽了會很高興的,我也高興我兒能有你如此的朋友。”
“父親不知,其實我常和蕭主吏縱論天下之事,我對他直言,以如今秦始皇之所為,恐怕天下隱憂甚多,所以他離開家鄉恐怕前程未卜的。”劉邦聽了父親告訴他的消息,很是高興,不過也不忘提到自己在其中的功勞。
“你是說,他還考慮到了天下大勢?”
“不然呢?你所說的除了所謂麵相外,其他都在他考慮之中了。以你說的成大事之才,難道還不會關注天下嗎?”
劉邦這話,讓劉執嘉聽了分外刺耳,意思就是我隻是個鄉下老農民唄?
他狠狠白了兒子一眼。
“我和蕭主吏常有公務往來,也常借公事有了更深的私交,彼此互相欣賞。如今,皇帝心太大,要做的事情太多,就怕百姓疲於奔命,不堪驅使——後續不知還會有什麽大政推出呢。”
劉邦說起未來,臉色不由陰沉了下來。
他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