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衝過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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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夢今,起床啦!你今天還要比賽的!你忘啦!還在這裏睡懶覺啊你!不想比啦你!”
    子慧攀爬在床側邊的樓梯上,她一手緊抓著扶梯把,另一隻手一把粗魯地將我蓋在身上的被子掀了開來,她還扯高了嗓門,對著我大吼著。
    “別搞我,我好困啊!”
    我有些生氣地粗喘了一聲,翻了個身,將自己縮成一團,又躲回到了被子裏。
    “困?你也知道困啊。也不知道昨天是誰半夜還鬼死興奮。都12點了,還時不時在那瞎激動地尖叫,亂喊別人“喻維”的名字,你知道我昨天有多少次被你嚇醒了嗎?林夢今,你個渣女。”
    子慧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激動了起來。她又一把掀開了我的被子,這回是直接掀了個精光,連一個被角也沒給我留下。
    “誒,昨晚是事出有因嘛,你讓我再睡會,難得高三不用早起啊!”
    我更加使勁的閉著眼,不想睜開。腦袋又朝下縮了縮,手也放在了耳朵上,緊緊地捂著。
    “你就作吧你,我懶得理你了。反正班長已經刪掉了我的名字,我也不用去比賽了。等會你錯過了比賽,我看你怎麽哭去!”
    子慧毫不留情地朝我撅著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下了一掌,隨後她就從床梯上跳了下去。
    “林夢今,我要去操場上看帥哥了。周傑義今天在跳高組當裁判,我去他那邊蹭蹭肯定能看到不少帥哥。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要再睡了,趕緊給我起床聽到沒有!”
    子慧在床下依舊不離不棄地叫喚著我。
    可緊捂著耳朵的我,迷迷糊糊的在睡夢之中。並沒有聽到子慧的呼喊,反而是越睡越沉了過去。
    “好心當做驢肝肺,懶得理你了我。”
    隨著一聲門響,子慧也就離開了宿舍。而我在宿舍裏,也是睡得不亦樂乎,完全忘卻了時間。
    我似乎還做了個夢,我夢見我和喻維在一起了。那個夢,很甜,很甜。在夢裏,喻維就像是我的守護之神一樣,每時每刻都守候在我的身邊,保護著我,引導著我。讓我徹底地陷進了戀情的蜜罐裏,沒有一絲的煩惱,有的隻是無盡的美好。
    忽然,一聲巨響,把我從美夢中驚醒了過來。
    我被嚇得在床上彈了起來,糟亂的頭發,惺忪的眼睛,還有那一行掛在嘴旁的哈喇子。
    我一臉懵逼地在床上坐著,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些什麽事。我疲倦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伸手胡亂地擦了擦那流下來的哈喇子。
    …………
    “高三女子組50米比賽檢錄即將結束,請還未就位的運動員馬上就位。我們的比賽即將開始。”
    “再通知一遍,高三女子組50米比賽檢錄即將結束,請還未就位的運動員馬上就位。我們的比賽即將開始。”
    …………
    “你通知就通知嘛,幹嘛要開全校廣播啊?嚇醒我了都!”
    我邊撓著那糟亂的頭發,一邊指著宿舍外的廣播大罵道。
    可罵著罵著,我忽然之間清醒了過來。
    意識到了廣播裏催促的那位運動員不就是我自己嘛!!!
    我立馬收回了那指著廣播憤憤不平的手指頭,被子也來不及疊的,就跳下了床去。
    簡單洗漱後,我氣也沒喘地就直奔向了操場。
    …………
    等我抵達檢錄處時,早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邊吐著字邊喘著氣,連半句話也說不完整。
    “我……我是……是”
    “你是高三女子組50米比賽的運動員林夢今嗎?”
    還沒等我自我介紹說完,麵前那位年輕的體育女老師,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詢問起我。我疲憊地弓著腰,雙手支撐在檢錄處的桌子上。嘴巴裏直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隻能瘋狂地點著頭。
    “就差你一個人了,全世界都在等你啊,大小姐!”
    那位體育老師,把我推進了隊伍裏後,就帶著整個比賽小組,往操場後麵的小道走了去。
    我也是一臉茫然地緊跟著,聽別的選手說,好像是主操場現在還被男子800米的比賽占用著,所以我們用不了那個主操場,隻好轉到後邊的小操場去。
    那操場說是小操場,其實是被廢棄了的舊操場。那跑道的顏色也沒有主操場的鮮紅,跑道上那用於增加摩擦的橡膠顆粒似乎都被風吹跑了,沒剩下多少。跑道旁還栽著幾棵大樹,好像是建校時就在了的,已經好幾十年了吧。那大樹長的也是頗為粗壯,凸起的樹根都延伸到了跑道上,讓跑道凹凸不平了起來。
    我被分配到了第四跑道,剛好就是凸起樹根占據了的跑道。看著麵前那凹凸不平的跑道,我的心瞬間有些慌了。其他三條跑道雖少了些摩擦,有些滑,但至少還算是平整的。而我的跑道,不僅滑而且還起伏不平,這叫我怎麽跑啊?我怎麽可能跑贏得過別人呢?
    我本想去和裁判委員反映一下這個情況,裁判委員都是些體育學生,但他們似乎什麽也不想管。有的拿了著手裏的秒表和成績單,有的抓著紅旗和鳴槍,但全都在那懶懶散散地坐著,也沒有一點裁判的模樣。他們似乎完全不在乎跑道異常的情況,直接就開始比賽了。
    果不奇然在第四跑道的選手,沒有一個是能跑出好成績的。大多都是排在了最後一名,少數實力較高的也隻能排在倒數第二名。
    在50米極短跑的這種比賽當中,比的不就是選手的爆發力嗎。這樣一個凹凸不平的跑道麵,怎麽能讓選手出力啊,不摔死就不錯了!我們這比的是短跑,又不是障礙跑呀!
    我在候賽區有些緊張,一直憤憤不平地罵著那條跑道,和那群不敬業的裁判。
    終於輪到我上場了,我戰戰兢兢地走到了起跑點上。手腳有了些僵硬,大概是太緊張了吧。我別扭地擺出了起跑姿勢,但一直在糾結,是應該左腳放在前麵還是右腳放在前,好像無論哪隻腳放在前麵我都覺得不自在一樣。
    但終點處的裁判可不會給我太多時間糾結,他們很快就舉起了紅旗,示意我們做好準備。
    我也不再糾結了,但緊張的心還是沒有平靜下來。我擺好了姿勢,眯了眯眼,堅定地看著不遠處終點的紅線。
    隻要我贏得比賽,我就能拿到獎品,也就能彌補周傑義了。
    我深深地吸上一口氣,想要壓製住快速跳動的心髒。
    比賽的槍聲打響了,我和同組的選手一時之間都衝了出去,不分前後。
    我按著步伐調整著呼吸,大腿和小腿同時使勁,大步向前跑去的同時,加快了邁腿頻率。
    不一會兒我便和其他選手拉開了差距,雖然差距不大,但我依舊領先。
    我正暗自竊喜,距離眼前的紅線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當我準備衝線時,腳下忽然被跑道上凸起的樹根絆了一下。
    一時之間,我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晃,我狠狠地摔了出去,膝蓋和手掌都在跑道上擦過。當我急忙地從跑道上再坐起來時,紅線早已被其他選手衝過了。
    看著那已經落在了地上的紅線,我一時之間呆住了,腦子裏盡是一片的空白。
    終點處的裁判連忙跑了過來,把我扶到了醫療站點。
    …………
    說是醫療站點,其實也是簡陋的很。也就是露天處支起的一個簡易的小亭子充當的。
    “夢今,你怎麽了?”
    醫療站點裏,喻維穿著誌願者的紅色小馬甲。他搖晃著手裏的礦泉水瓶,大概是在給選手們配著葡萄糖吧。
    看到我被人扶著過來後,他立馬放下了手裏的水瓶,跑到了我的身邊來。
    “夢今?”
    他蹲在我麵前,輕輕聲地叫喚著我。
    我低著頭,看向了他。一時之間,眼眶就被溫熱的淚水充滿,不用一絲的醞釀,淚水就一滴一滴地掉落了下來,滴答到我的手上。
    我的手在跑道上摩擦過,早就已經髒黑了。上麵還有一道一道的傷口,一條一條的血印。
    我膝蓋處的校服褲子被摩出了個破口,裏麵的皮肉也裂了開來,往下淌著血水,染紅了褲子破口的周圍。
    我沉沉地低著腦袋,委屈地哽咽著,不斷地吸著要早已堵塞的鼻腔,眼淚還是一個勁的往下淌著。
    前麵的喻維,因為淚水而變得模糊。但他看我時,眼裏的心疼,我卻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沒有再多問我些什麽,隻是急忙地去拿來了消毒水和棉簽。
    “有些疼,你忍一下。”
    他往棉簽上倒了些消毒水,又輕輕地捧起我的手掌,一點一點地在我手心的傷口上擦拭著。他邊擦還邊輕輕地向著傷口上吹著涼氣,這也讓我感覺沒那麽痛了。
    …………
    子慧忽然從遠處朝醫療站點跑了過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收到了我受傷的消息,就徑直地朝我跑了過來。
    “夢今,你沒事吧?”
    她一把捧起了我淚痕斑斑的臉頰,擔心地看著我。
    “聽隔壁班的朋友說,你比賽的時候摔跤了,嚇得我直接跑了過來。”
    她朝著我往上下四周看了看,她和喻維一起蹲了下去,皺著眉,看著我膝蓋處的傷口。
    “很痛吧?”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自顧自地在吸著鼻腔裏的涕水。
    “你們那裏的裁判真不是人,那樣的跑道還讓你們跑啊?有沒有腦子啊他們?早知道就應該讓周傑義去給你們當裁判。”
    子慧一邊為我打抱不平地罵著裁判們,一邊又伸手給我的傷口扇著涼風。
    聽到“周傑義”的名字,我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從四周的遠處望了望,但卻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我有些失落的,又低下了頭。心裏的委屈更深了,眼裏的淚水又止不住的往下嘀嗒著,就連鼻腔裏的鼻涕也控製不住的冒了出來。
    周傑義難道還不知道我受傷了嗎?他為什麽不來看看我?要給他的獎品我已經拿不到了吧…………
    …………
    喻維給我上好藥之後,就把我扶回了班級營地裏。
    “夢今,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吧!一會兒賽程結束了,等我回來扶你去吃飯吧!”
    他蹲在我的膝蓋前,捧著我受傷的手掌。他用手指輕輕地在我的手指尖上劃圈打轉,讓我覺得有些癢。
    他大概是想用這個辦法來轉移我的注意力,減弱我的疼痛感吧。
    “嗯!”
    我點了點頭,輕聲地回應了他。
    他看著我,溫柔地笑著。他慢慢地站起了身,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後,就離開回到了醫療站點裏去了。
    …………
    喻維離開後,我就一個人無聊地在班級營地裏呆著。膝蓋和手掌上的疼痛,讓我有些難以忍受。
    我緊咬著牙,猛跺著腳,想用腳底的麻痹來緩解膝蓋上的疼痛。可誰知道這不但不管用,還反而讓膝蓋上的傷口更加疼痛了。
    “林夢今同學在嗎?”
    忽然,我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喊著我的名字。我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是早上在檢錄處的那位女體育老師。
    班長給她指了指我所在的位置,她看到我之後就興奮地向我跑了過來。
    “林夢今,高三女子組50米的比賽要重新比,你還要參加嗎?”
    “重新比?比賽結果不是已經出來了嗎?為什麽還要重新比啊?”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那位體育老師。她好像也有些無奈,她拍了拍我身旁的空位,就坐了下來。
    “本來比賽的結果是早就已經出來了的,成績單都已經送到公告處準備公告了,可誰知道一個學生裁判突然衝出來搶走了成績單,他還一口把那成績單吃了下去,別人攔也攔不住啊!”
    說罷,那位女體育老師歎了歎氣,露出了驚訝又無奈的神情。
    “這年頭啊,果然是什麽學生都有啊!”
    “對了,那個學生裁判好像還是你們班的,好像叫什麽“周傑義”是吧?”
    “周……周傑義?”
    我震驚地大吼著他的名字,臉上和那位體育老師一樣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對啊,就是這位同學。”
    “哎,不多說了。今天那個比賽還沒比完了,你要重新參加比賽嗎?你這一身傷還能上場嗎?”
    老師抬眼,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
    “你要能比就來吧,我們這回的場地換到了主操場上,絕對不會讓你再受苦了。對不起啊,林夢今同學!”
    “沒事沒事。”
    “老師,我能比,我還能比。”
    “那就來吧,老師給你加油!”
    “好!”
    既然下定了決心要贏得比賽,要給周傑義拿到獎品,那我一定就要做到,不能退縮。
    …………
    我拖著受傷的腿,又回到了賽場上。
    已經是正午了,陽光在我的頭頂上方灑下,麵前的跑道鮮紅而又熾熱,這回的跑道也不再是凹凸不平的,而是平平整整,直達終點的。
    我強忍著疼痛,又一次站上了起跑點。我攥緊了受傷的手掌,更加堅定的看向了前方。
    槍聲又再一次響起,我快速地向前衝了去。依舊一樣的大跨著步伐,大邁著雙腿。
    膝蓋上的傷口好像又裂了開,似乎血水又往外淌著。可我也顧不上那麽多,這一次我不能再輸了,我奮力向紅線衝了去。
    終於,我成功了。
    紅線觸碰過我的身子後,又掉落在了地上,我是第一了…………
    我在終點處激動地大喊大叫了起來,勝利的喜悅已經讓我忘卻了那還在淌血的傷口的疼痛。
    我高舉起雙手,緊閉著眼,在終點處激動得手舞足蹈著。
    等我再睜開眼睛時,在不遠的前方,看到了那個滿懷笑容的他。
    我和他都靜靜地看著彼此,我笑著,他也笑著。
    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一樣,我和他之間沒有拘束,沒有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