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2:阿爾斐傑洛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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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城堡外的達斯機械獸人族交給蘇洛和許普斯處理後,帶著沉重的覺悟,持續著高速移動狀態的阿爾斐傑洛無畏地潛入了敵人的腹地。
    盤踞在城外的敵人數量實在太多了。沒有龍族從者助陣的阿爾斐傑洛一人在地麵獨木難支。在空中的蘇洛雖有許普斯從旁協助作戰,卻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敗北是遲早的。但是有一個方法或許可以帶來勝機。那就是殺掉領軍的頭領,使整支異族部隊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從內部自行潰敗。
    雖然成功的把握就如江中的蜉蝣那般渺小,但也比被成群結隊的敵人圍起來虐殺要強。阿爾斐傑洛終於還是像計劃好的那樣單槍匹馬地闖了進來。
    外城門後是一片大麵積的室外中庭,一棵參天古樹佇立在正中,被修剪得非常整齊的矮灌木叢環繞。阿爾斐傑洛飛也似的穿過中庭,掀起的風將大片大片的綠葉吹得隨處都是。
    通往堡內的大門就在眼前。一邊奔跑一邊啟動繪有五芒星紋章的蒼藍魔法陣,吸取空氣中的水分並以魔力迅速催凍的冰槍在紅發男子左右顯出形體。這一切都在眨眼間完成。根本無需揮手,也不必瞄準,橫在空中的四支冰槍呼嚎著飛向城門。在冰槍的利刃下,厚重的石門好似豆腐一般從正麵被貫穿。大門帶著悲鳴向裏側倒去。
    阿爾斐傑洛直到衝進城內才將腳步放慢,謹慎地掃視著大廳內的一切。懸於頭頂的水晶吊燈散發著粲然的光芒,黃金雕琢的燭台整齊地擺放在被打磨得沒有一絲瑕疵的大理石地麵。牆上掛著的一幅幅壁畫栩栩如生。所有的裝飾都極盡奢華,從天花板、燈飾、牆壁到日常用具,無一不是工匠精雕細琢之作。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在異常沉靜的空氣裏,阿爾斐傑洛能感受到的隻有自己的氣息——偌大的城堡,麵對外敵入侵竟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戰。
    振作起十二分的精神,粗略地將堡內地形初步掌握到手的阿爾斐傑洛沒有過多停留。他再次啟動幻影,向敵陣的更深處邁進,將沒空欣賞的華麗陳設拋在腦後。
    這座三麵環海的堡壘是盤踞於托斯卡納地區的達斯機械獸人族勢力的領地。既然身處敵人的領土,就必然有相應的兵力把守。阿爾斐傑洛清楚自己正在奔向危險的虎穴中。留守在堡內的敵人一定比城外還要多,隻是暫時躲起來了而已。
    堡內的空間又大又空曠。共有五樓的這座城堡,其內部的房間恐怕有幾百個了。敵軍頭目的行跡不知從何處尋找,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埋伏其中,埋伏在哪。盡管如此,阿爾斐傑洛還是義無反顧地隻身前往。他猜測敵軍的魁首一定潛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因此他攀上樓梯,往高處奔去。
    接下來是真正的一個人的戰鬥。早在奔赴戰場前,他就支走了德隆和席多。密探的任務原本就是協助和監督,而非衝到前線去和敵人拚殺。席多作為第四等級術士,肯定幫不上忙,而將第二等級的德隆留在身邊錦上添花也沒多大的意義。就讓他們在遠離戰場的地方做觀戰員吧。
    孤身奮戰的經曆在阿爾斐傑洛的前半生是很豐富的。從他十五歲出道替薩爾瓦托萊擺平敵對幫派威脅的那時候起,他就常常外出單幹了。可是這一次和往常不同。達斯機械獸人族可不是黑幫的混混。那是生吞活人的怪物!
    體內的血液在翻湧。在比薩斜塔打倒的那個異族,他所犯下的惡行令阿爾斐傑洛震怒不已。被殘殺吞食的農民那最後的慘叫和淚水在阿爾斐傑洛的腦中不斷複蘇……那些血淋淋的場景是無數次參與到幫派打打殺殺活動中的阿爾斐傑洛以前從未見到過的。所以此刻驅使著阿爾斐傑洛前進的並不隻是對首席之位將要不保的擔憂而激發出來的幹勁,更是扛在肩頭身為龍術士的那一股悲憤的使命感。
    為了尋找潛伏在城堡中的敵人,阿爾斐傑洛在快速通行中始終用強化了視覺的眼睛挨個搜尋所有路過的房間。瞭望塔,勤務室,仆人房,起居室和宴會廳……全都沒有敵人的蹤跡。和外麵不成正比的內部空虛防備沒有懈怠阿爾斐傑洛的精神。很快他就一口氣跑到了四樓。這時候阿爾斐傑洛發現,前方的環境變了。通往上層的螺旋式樓梯在這裏斷了路。事實上,要去五樓必須通過一條z字形的回廊,從回廊盡頭的樓梯上去。回廊另一端連接的是一間像會議室一樣的空間寬敞的大廳。現在他所在的位置就是這空無一人的會議室。
    追逐著無形目標的阿爾斐傑洛急切的腳步停下了。再怎麽廣大的城堡,越是到達上層就越沒有退路。可無論從哪裏看,自己一路上來都沒碰到任何一名敵人。映入眼簾內的隻有花瓶、繪畫、奢華的裝飾品和雅致的家具。空曠的城堡靜如墓地。難道撤退到比薩的敵人,又一次遁逃了嗎?
    恰好就在這時,精靈般動聽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將迷惘不已的阿爾斐傑洛心中的懷疑否決了。
    黑頭發,紅禮服,藍眼睛、目測年齡不足二十歲的、有著傾國之貌的女人——人類女人。
    阿爾斐傑洛轉過身,想了起來。達斯機械獸人族偽裝成人類的時候,其雷壓不可測定。當聚集在這裏的異族都處於還未變身的安全狀態下時,阿爾斐傑洛當然感應不到他們的氣息了。
    “竟然單槍匹馬地突入到這裏來了,很棒哦。首席龍術士閣下。”凝神打量阿爾斐傑洛的歐蕾絲塔嫣然一笑,似有秋波從美眸溢出。她把雙手背在身後,調皮地歪著頭,絲毫不顧及危險地站在進犯的男人麵前,目不轉晴地看著他,視線大膽而熱烈。
    “——敵人麽?”
    在不知道以何種方式忽然現身於此的少女的倩影映入紫羅蘭瞳孔的那一刻,阿爾斐傑洛就集聚了一股魔力在右手食指尖。盡管手臂隻是隨意地垂在身側,但是早已經準備就緒的魔彈隨時都可以發射。
    “哎?不會一上來就要動粗吧?”歐蕾絲塔緊張地抬手捧住胸口,想要表現出不安,但她帶著笑意的藍眼睛卻異常冷靜,訴說著毫不畏懼。“是不是敵人得看你怎麽想了。敵友的界限很多時候並沒有那麽分明哦。”女人邊說邊舔著唇,指尖時而撫弄左肩的一撮頭發,時而又輕輕牽扯衣襟領口的荷葉邊,神情和動作無不刻著挑逗。
    二人相距十米遠,阿爾斐傑洛能看清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時前胸起伏的節奏。她的身體散發出香料的味道,連她呼出的氣都仿佛有股花香。
    她就這麽下顎微抬,正視著他,用沒有一絲掩藏的輕佻眼神,高調地掃遍他的臉頰,他的胸膛,他的頸脖,他的下|身……
    “這招不錯,但不行。”和女人四目相對了五秒鍾以後,阿爾斐傑洛搖頭笑了起來,“試圖通過調情來達到目的的招數對我是不管用的。”
    “啊拉,失敗了嗎?本來想喚醒你的紳士風度的。還是說……”語音漸漸輕微下來的歐蕾絲塔好像突然領悟到了什麽一樣“哇!”的一聲嬌喝,“原來如此,龍術士閣下不喜歡女人呢。”
    不想和對方討論自己的性取向問題,阿爾斐傑洛冷笑道,“不過我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我的催眠術竟被你抵抗住了。”
    “哦?這麽說,你剛才也是在誘惑我咯?”歐蕾絲塔好像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感似的,盈盈笑著。
    事實上,就在歐蕾絲塔對阿爾斐傑洛施以挑逗的時候,阿爾斐傑洛也在對她施以暗示。以眼對眼,通過凝視魅惑對方,取得大腦支配權的邪術……可是當阿爾斐傑洛和歐蕾絲塔互相對視之後,還來不及說出他要對方去做的指令,他就發現自己的魔法被抵抗了。
    盡管在接受奧諾馬伊斯訓練時,阿爾斐傑洛就被告知黑魔法對達斯機械獸人族很難起作用。無論是咒術還是催眠術,異族仿佛都有對黑魔法的天生免疫力。阿爾斐傑洛對老師的說法半信半疑,始終抱著哪天有機會一定要試一試、看看到底靈不靈驗的心態。在上次對陣斑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想要嚐試的想法,真正的付諸行動卻是這一次。可結果恰恰證明了奧諾馬伊斯的說法是正確的。
    自己的這件摧垮他者意誌的殺手鐧居然真的對異族無法奏效。阿爾斐傑洛的心裏是很惱火的。
    “好不容易決定向你這女人使用魅惑的催眠術,打算讓你說出你們的頭目在哪裏的,沒想到受到阻礙了啊。如今這樣也好。那就殺了你再趕路吧。”
    歐蕾絲塔悠然地朝著他聚斂在指尖的魔力望了一眼,“真是猴急呢。果然你還是對男人更感興趣嗎?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自告奮勇了。”藍色的眸子掃視他全身。“不過呢,我可以變成男人哦。龍術士閣下,你偏好俊美的少年還是成熟類型的男人?哦,不過要是再吃人,我怕王會找我麻煩。隻要讓我嚐到一絲甜頭就沒辦法停止,在不把獵物肌體的每一寸肉徹底啃幹淨前絕做不到鬆口。很多族人都有自製力差的毛病,我也不能免俗。所以啊,隻好無奈地維持現狀了。”
    女人沒完沒了地說著,對著她,阿爾斐傑洛厭惡地皺起了眉。
    “你們異族吃人不是稀鬆尋常的事嗎?”
    “什麽嘛,你一點也不知道對不對?”她故意停頓了一會兒,“你的前任沒教過你?”
    “教我什麽?”他一臉嚴肅。
    “哈,達斯機械獸人族也是有很多種的啊!”
    本來,阿爾斐傑洛沒那麽多耐心聽她絮叨這些,隻想快點了結她完事。不過現在,當歐蕾絲塔高聲笑道以後,阿爾斐傑洛的大腦迅速運轉起來。抱著或許可以從這女人口中打探些什麽的心態,他擺出了一副明明很感興趣卻強忍住提問的模樣,就像個求知欲忽然爆發的孩子。歐蕾絲塔向前凝視的眸中舞動著狡黠的光芒。麵對這個等待著自己犯錯的敵人,她當然清楚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真是狠心的前輩呢,竟然什麽都不告訴你。”歐蕾絲塔按耐住興奮,說,“那個移動人形兵器啊,被我們稱為屠夫肖恩。嗯,肖恩。那一定不是他的真名字。”她咕噥著,嗓音帶著愉悅,“我跟他打過一次照麵哦。黑頭發的男人,脖子裏帶著根女士項鏈。一看就是個好男人呢!那樣的男人當然會想要啊!”放肆的笑聲越來越大,又突然止住了。“可是啊,對我族而言那個男人就好像殺戮機器一樣,屠殺了好多好多的族人啊,簡直罪該萬死。我們呐,聚集在王的麾下的將軍以前共有七位。撇開死在‘滅龍之戰’的那個可憐的同胞不算,光是被肖恩和他的龍族跟班殺死的就有兩位。我真的好想把他控製在掌心裏,像拆卸玩具那樣狠狠地蹂|躪。龍術士閣下,你能不能告訴我,那男人真實的名字叫什麽呢?”說罷,她露齒而笑。
    阿爾斐傑洛的眉心有些沉鬱。歐蕾絲塔說的肖恩無疑就是被自己取代了的前任首席喬貞,阿爾斐傑洛自然知道。
    對異族而言,多年來都無法擺脫喬貞的陰影,對他阿爾斐傑洛又何嚐不是呢?
    因此他不悅地吊起嘴角,臉上充斥著厭惡。但是厭惡的對象比起喬貞,更多的是衝著那滔滔不絕的女人去的。倘若自己這一次不能向兩位龍王交上令人滿意的打卷,就將會有另一個人像當年自己取代喬貞那般取代自己。阿爾斐傑洛絕不能忍受這樣的命運。所以,他必須消滅所有擋在前方的敵人。
    “真是到哪兒都陰魂不散啊。可惜,我沒有告知你那種事的義務。”阿爾斐傑洛抑鬱地說著,冰冷的紫眸對準歐絲斯塔,“你是我單獨對上的第二個達斯機械獸人族。沒想到居然是個對男人有著極度渴望的女人嗎?真讓我吃驚。不過也不對,你也隻是外表像女人罷了,對吧?”他刻意拉長的尾音聽起來就像錦緞被劃破,“——母惡魔。”
    “毒舌的男人可是不招女人待見的。”歐蕾絲塔絲毫不受打擊地微笑著,“嘛,不過是你的話對此也無所謂吧。”
    “廢話少說,你這隻母惡魔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的實在礙眼。”手中的魔力早已蓄勢完畢,就等發射。阿爾斐傑洛邊說邊平舉起他的手,指尖對準女人的麵龐,眉宇間露出要將她射穿的狠勁。“既然催眠不了你,那我就親手解決掉你吧。這樣的話就能和你這個多話的女人說再見了!”
    不過歐絲斯塔並沒有被阿爾斐傑洛驟然變化的氣勢震懾到。她非但沒有任何驚慌,反而扶著額頭大聲笑了起來,笑得連嗓子都好像啞掉了一樣。她的身體也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一般踉蹌地倒退幾步,直到扶著會議桌才勉強站穩。歐蕾絲塔完全不顧被敵人偷襲的危險,像瘋子那般爆笑著。
    “哈哈哈哈哈……解決掉我嗎?你真的以為能做到那種事嗎?踏入陷阱的羊還真會說大話呢。說起來……你沒發現到這一點也是很可愛啊。”
    “什麽?”詫異於敵人失常表現的阿爾斐傑洛的臉孔瞬間僵冷了。身後傳來響動。他嘎然住嘴,立即旋身,警惕四周。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隻有他和歐蕾絲塔互相對峙的會議室裏竟突然出現了另外的訪問者。
    兩個高瘦的身影從門那端浮現。左邊的男人一頭攏到腦後的灰黑短發,笑容可掬;右邊則是一個銀白色卷發垂腰的冷麵男子。
    “歐蕾絲塔,一個人玩火可不好。要我們幫忙嗎?”
    用夾帶著愉悅的聲音,阿茨翠德說道。雖然說話的對象是黑發的少女,但阿茨翠德紫黑色的眸子卻始終打量著紅發的龍術士,眼神中有著難掩的振奮和好奇。
    歐蕾絲塔略有不滿地雙臂抱胸,蹙起眉,“阿茨翠德,安摩爾,說好先讓我和龍術士閣下獨處一會兒的,你們也太破壞氣氛了吧。”
    被敵人夾在中間的阿爾斐傑洛俊美的臉上掛著無動於衷的表情,無聲地刺探著三者的氣息。還是一絲雷壓都感受不到。將他圍住的這三個人,都是尚處於人類形態的高位達斯機械獸人族。
    完全不能有一絲大意。紫羅蘭色的瞳孔沉靜地注視著身前的兩個男人,並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瞥向身後的女人。阿茨翠德和安摩爾在前方牽製著他,歐蕾絲塔則在他背後大膽地窺視。這時候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三個人……”陷入到被兩麵夾擊、退路全無的困境的男人輕聲嘀咕著,並以確認的口吻說道,“那個光頭曾說自己是四將軍之一,那麽你們三個就是剩下的將軍了吧?”
    “你很敏銳嘛,龍術士閣下。”阿茨翠德讚歎一聲說,“沒錯,聚集在這裏的就是阿迦述王麾下的三位將軍。我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哦。”
    “將軍全部到齊了啊,正合我意!省得我一個一個去找了。”
    敵人放出的狂言讓阿茨翠德的眼睛倏地一亮。他麵帶譏笑,語氣嘲諷地笑了,“嗬嗬,無知是福,這句話真是沒說錯啊。隻憑你一個人就想對抗我們嗎?就算你是新選拔|出來的首席也是無法同時與三位將軍力敵的。”
    阿茨翠德雖然眼神裏流露出對阿爾斐傑洛的無限興趣,但說到底還是輕蔑的成分更多一些。阿爾斐傑洛當然明白自己不可能與三個將軍級別的達斯機械獸人族同時交手還能輕鬆取勝。然而,即使無法駁斥敵人的話語,阿爾斐傑洛的嘴角依然掛著一抹從容的微笑,朝倚仗著人數優勢而在心理上蔑視自己的敵人回以冷笑。
    “你是出於什麽原因對我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因為肖恩以前沒能敵得過你們的聯手嗎?”
    聽了阿爾斐傑洛的話,一旁的安摩爾突然注視了過來。淺綠的葡萄石般的眸子投出斜睨的目光冰冷地審視著自不量力的龍術士。盡管如此,他麵無表情的臉龐卻始終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內心變化。
    “哈,本來想至少要滅一滅你囂張的氣焰的,想不到嘴還挺硬的嘛。”倒是阿茨翠德無奈地聳肩一笑了。“雖然很想讓你知道你的想法有多愚蠢,不過我也隻能暫且忍耐一下了!新任的首席先生,我們的王對身為卡塔特使者的你另有安排。必須向入侵的敵人展開雙臂迎接,這樣的作法雖然很令人不爽,可是沒辦法,誰讓王命在身呢。吾等不可違抗。”
    “另有安排?”還在苦惱要怎樣同時與三人周旋的阿爾斐傑洛的紫眸怔大了。
    “對,如果你真有膽量,就跟我們走吧……”
    “誰給你放跑敵人的權力了,阿茨翠德?!”
    寥寥三人的會議室中,驚起了一聲巨大的回響。幾乎要震塌天花板的暴喝突兀地插入了雙方的交談中。說話的人,正是之前指揮大軍與阿爾斐傑洛激戰的、在場三位將軍的同伴。
    “迭讓,你……”
    “找了你半天,竟然溜到了這裏。”迭讓邁著沉重的步子急急地衝進來。他忽略了阿茨翠德的叫喚,用憤恨的視線怒瞪著阿爾斐傑洛,“小老鼠終於知道自己無路可逃了吧。”
    侮辱的話語像是一把尖刀刺向阿爾斐傑洛的心窩。但是對於迭讓的挑釁,阿爾斐傑洛卻連一絲反應也沒有。情況比剛才更糟,現在是被四位將軍前後圍堵著。盡管如此,阿爾斐傑洛既不慌張也不害怕,隻是抬起視線,沉靜地凝視著一路追趕至此的壯漢。
    “哎,迭讓,你來得太不是時候了。”龍術士身後的女將軍咕噥著。
    “說什麽屁話。”對於要和阿爾斐傑洛一決高下的渴望使迭讓完全顧不得對同伴的尊敬了。“終於把這個人類逼入了絕境。不過這是我最先盯上的獵物。我要和他單打獨鬥,誰也不準插手。”粗糙的嗓音帶著幾分威脅。迭讓用不容任何人反駁的口氣對三名同伴發出喝令,“聽明白的話就趕緊讓道!”
    沉默至今的安摩爾皺起了眉。迭讓的聲音太過刺耳,令他感到不悅。他以一種特別灼烈的目光凝視迭讓。十指微微團起,用力地握著。
    “不許你對這男人動手。”
    迭讓瞪著以冰冷的話音警告自己的銀發男子,“你要阻攔我嗎,安摩爾?”
    “我要親自帶路,將這男人領到王的麵前,當然得保證他活著。”
    安摩爾冷靜地說著迭讓無法理解的話語。他的回答讓迭讓徹底摸不著頭腦了。
    “把敵人帶去見王,你在想什麽啊?”
    “當然,為確保王的安全,我會和阿茨翠德、歐蕾絲塔牢牢看著他的。不過坦白說,王是最強的存在,他的力量不言而喻。區區一個龍術士要想威脅到王,怕也是想多了。且不說還有我們三人的保護,這男人即使再厲害也不可能有建樹的。隻是以防萬一罷了。”
    “——”
    厚厚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迭讓以極端不信任的眼神直視著突然變得話嘮起來的安摩爾。更讓他惱火的是安摩爾的言語裏始終表露出要將自己排除在外的意思。
    “迭讓,”預見到場麵又將失控的歐蕾絲塔,隻得在迭讓發怒前輕輕地呼喚他,“你也跟我們一起押送這男人去見王吧?”
    金褐色的瞳孔不斷瞪大,迭讓不可思議地盯著向他發出這般邀請的女將軍。他的大腦在短暫間失了神。
    這下好玩了。阿爾斐傑洛心想。敵對的將領正在鬧內訌。這難得一見的景象,被他們的敵人深深地看在眼裏。他事不關己地觀賞這一幕,將想要發笑的念頭埋藏在心中。直到前不久還被他認作是一個陷阱的阿茨翠德的提議,如今由於親眼見證了四將軍麵紅耳赤的爭執而終於確信了,和迭讓意見不合的三人要帶自己去見他們的王是真心實意的。盡管對其中的原因很是好奇,但眼下還是不要插入到敵人的矛盾中。就這麽繼續看他們窩裏鬥好了。阿爾斐傑洛不想逃跑。倘若能在保存實力的情況下不流一滴血地見到敵軍的頭目,那樣就最好了。趁著四將軍相持不下的間隙,阿爾斐傑洛開始在腦中琢磨見到敵軍魁首後的應對之策,並將玩味的眼神再次投注到大發雷霆的壯漢身上。
    其實,如今的局麵任誰都看得出來,四人中間隻有一人始終處在狀況外。壯漢被孤立了。可身為當事者的迭讓卻根本做不到像阿爾斐傑洛那般把局麵看通徹。
    迭讓心中翻滾著滔天的怒火。不僅因為滿腔的戰意被澆滅,對同伴古怪的舉動和倡議更是感到無比的不理解。
    “不但要私放殺死了我眾多部下的敵人,還允許他在我方的地盤任意通行?安摩爾,歐蕾絲塔,你們背叛了王嗎?!!”
    “住口。背叛了王的人是你!”
    安摩爾厲聲嗬斥一句,冰冷的目光深深一沉,然後很快地調整情緒,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瞬間爆發的怒氣好像都被隱藏起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這一眼依然被迭讓看到了。安摩爾剛才瞪視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待一個必須處理掉的、多餘的廢品。
    憤怒扭曲了迭讓的臉孔,讓他原本就令人不寒而栗的麵容變得更加可怕。熟悉的情緒浮上心頭。銀發同伴一次又一次和他公開作對,激起了他的暴虐和逆反心態。他早已被怒火蒙蔽了理智,因此根本沒法去思考事情的蹊蹺處。安摩爾、阿茨翠德、歐蕾絲塔在敵人麵前絲毫不給自己留有一絲餘地的肆意對他打壓,三人態度的一致,也好像是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失去冷靜的迭讓徹底暴怒了。
    “王在戰前親口囑咐了我將入侵者抹殺掉的指令!同樣接受了王的命令的你們竟然不遵守還要反其道而行嗎?如此大逆不道,不是反叛又是什麽?!”
    被惹怒了的迭讓根本克製不住內心的狂躁,但就在這時他突然像是被落雷擊中了一般頓時住了口,異常安靜下來,十秒鍾後,粗獷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我想不明白!難道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三位將軍在聽到壯漢的這句質問,眼神均是一變。短時間內竟沒有任何一個人答得上來。
    安摩爾始終默不作聲。歐蕾絲塔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目光四下張望著。迭讓於是又追問道,“你們三個,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
    阿茨翠德深知不能將王的意圖輕易地當著迭讓的麵表露出來,但又不能不回答迭讓的疑問,一陣心虛之後,隻得冒著冷汗、沒什麽底氣地回答了,“你以傾團而出的兵力圍攻這個男人,怎麽說也該玩夠了吧?該發泄的怒氣也都發泄完了吧?”帶著幾分自嘲和疲憊的回應聲在凝滯的空氣中低低地回蕩著,”既然這樣……”
    “放你的狗屁!!!”
    阿茨翠德的解釋不但完全沒有打動迭讓,更是讓他感到了一股被蒙騙的憤怒。惡劣的反效果產生了。阿爾斐傑洛的眼睛緊張地眯了起來。三位將軍也是臉色一變。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空氣的異變……
    突然從迭讓身邊卷起一陣強勁的氣流,伴隨著嘶嘶炸響的雷電轟鳴的聲音,猶如旋風一般吹亂了所有人的頭發。
    那是密布於達斯機械獸人族周身的雷壓。迭讓釋放出驚人的雷壓,準備變身了。
    “在沒料理掉這家夥前我絕不會罷手!我要這男人的命!誰也不許多管閑事!!”
    粗野的嗓音充斥著尖銳的殺氣,迭讓根本不給他人製止的機會,舉起雙手,將唯有將軍級別以上的達斯機械獸人族有能力掌握的秘技施展了出來。
    “——!!”
    每個人都驚呆了。迭讓腳下的地麵開始騷動,有一團黑影就像侵蝕空氣的毒霧一般迅速往上竄。從迭讓腳下往外散開的黑影好像長出了有形狀的手臂那般拉扯住壯漢的腰身,吞沒了那高大粗壯的身體。很快,被黑影吞噬了的迭讓狂傲的回音就再也聽不見了。
    “什……什麽!”阿茨翠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使用了‘驚密之扉’?!”
    “阿茨翠德,那個男人也被……!”
    歐蕾絲塔驚恐地提醒著。阿茨翠德和安摩爾遊弋視線四下尋找,終於發現前一秒還在原地的那名紅發的龍術士也不見了蹤影的事實。應該是一並被黑影吞沒掉,被關入了離開現實世界的“驚密之扉”的空間裏。
    驚密之扉——在達斯機械獸人族中,這是上級處罰下級的一種手段。將犯了錯的下級放逐到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未知的異次元密室中,以起到禁閉的作用。傳令官等級以下的達斯機械獸人族若沒有啟動者的允許,會被永遠地禁錮在封閉次元裏。而先鋒級別的達斯機械獸人族能憑借各自雷壓的量,在五小時至九小時的範圍內以自身的力量突破,逃出驚密之扉的控製。
    不過,如果對象換作龍術士,那就另當別論了。龍術士若想一心突破,驚密之扉的次元空間根本封印不了多久。所以王和將軍們通常不會對龍術士使用這項空間技。
    可是現在,迭讓卻用了。迭讓衝動到不顧大局的舉動,無疑將王的計劃破壞了。
    從驚密之扉內部滲透出來的暗物質帶走了迭讓和阿爾斐傑洛。無論是要帶去和阿迦述會麵的卡塔特首席,還是固執地要和敵人一決生死的光頭同伴,都在刹那間消失在三人眼前。
    “壞了!這下可如何是好……”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阿茨翠德苦惱地扶著額頭,“為了和那男人一較高下,竟然不惜到了動用在族內懲戒部下的秘技的地步。看來迭讓這回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雖然對同伴的實力他沒有一絲質疑,認為迭讓能戰勝對手。但要是真的勝了,以迭讓的性格斷不會留那男人性命。那才是真的壞了王的大計了。到那時,王將會采取怎樣的懲罰手段,不難想象。
    而阿茨翠德會如此鬱悶的另一個原因,就在於雖然四位將軍都能打開驚密之扉,但每一個驚密之扉隻有啟動者自己方能解除。就算現在結合三人之力,也無法打開迭讓創造的驚密之扉將阿爾斐傑洛放出來。
    “為了一時的爭強好勝,竟要舍去性命麽?”
    安摩爾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平穩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但他的話卻讓阿茨翠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安摩爾,你這話的意思……”
    “王對迭讓、對你我三人分別下達了不同的命令,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極其平淡的反問,道出了彼此心知肚明、卻沒人願意戳穿的真相。安摩爾的目光在他道出真相的同時變得遼遠起來。王曾在開戰前把手下的將軍一個一個召喚過去進行密談。迭讓在對如何處置敵人的問題上之所以和其他三位將軍出現嚴重的分歧,很明顯,是他接收到的命令和其他人都截然不同。
    “王是要舍棄迭讓啊……”
    安摩爾輕聲說道,目光無比平靜。完全無法反駁銀發男子的話,歐蕾絲塔和阿茨翠德都沉默了。在他們的心中同時裝著想不出答案的疑問。
    為什麽王要對迭讓下達不同於其他將軍的命令呢?王這麽做的用意又是什麽?
    迭讓是很激進,是很嗜血。他縱容部下以人肉為糧,以人血為酒,還常常頂撞阿迦述,公然和王的敕令唱反調。可這些都不足以構成王將他處置掉的理由。不管怎樣說,迭讓和他們一樣都是最早就跟隨阿迦述的股肱之臣啊!
    就算王真的有必須如此為之的理由,要處置迭讓,直接找個借口處置掉就是了。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導演這樣一出戲?這一點,連最懂得阿迦述心思的安摩爾都一時間無法參透。
    “由他去吧!迭讓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我們可是對他左擋右勸,夠仁至義盡了。”
    撇了撇嘴,吐出這樣的話語。阿茨翠德沉沉的聲音在安靜了許久的會議室中響起。
    雖然對迭讓有些同情,但是阿茨翠德卻不是習慣傷感的男人。就算有那種多餘的感情,也不會施予迭讓。他迅速就將情緒調整完畢了。
    而就在悲傷的氣氛籠罩著四周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梵克走了進來。
    “大人們。”他謙卑地屈膝施了一個禮。
    “不是讓你躲起來了嗎?”安摩爾看了他一眼。
    梵克是組織重要的“眼”,他不屬於任何一名將軍麾下,直接對王負責,而他傳令官級別的實力又不足以在亂鬥中保全自己的命。因此,每到戰事來臨的重要關頭,梵克都是將軍們優先保護起來的對象。
    “我來向各位大人報告新的情況。”梵克說出他前來的理由,“卡塔特那邊似乎派來了第三個龍術士。”
    三位將軍的注意力被瞬間吸走了。
    “我一直都有些在意那個脫離了討伐小隊的龍族,想要找到他。我進行了大範圍的搜索,將無用的信息過濾掉以後,他的行跡終於被我發現了。”梵克自豪地說,“當然這也怪他按耐不住地變回海龍的原形,飛入我的偵測範圍。若沒猜錯,他應該就是那位首席的從者了。他帶來了援兵——和他一起在五英裏外的高空飛翔的雌火龍及其背上的女性龍術士。在城郊變回人形後,火龍和龍術士現在已經跨過比薩邊境。倒是那頭海龍和她們分開,在原地停住不動了。”
    “一人一龍的增援嗎?”安摩爾聽明白了梵克的話,沉吟般地自語。
    “女性龍術士啊,那可是很少見啊。”之前還一臉哀傷的歐蕾絲塔的眼睛一下子發亮起來,無比期待地問,“梵克,那女人長得好看嗎?”
    “以人類的審美應該算是上品。”
    “讓我看!”
    梵克下意識地嘀咕後,為了能分享梵克眼球捕捉到的畫麵的歐蕾絲塔立刻殷勤地勾住他的肩膀。
    然後,她輕快地撫掌笑了起來,連連稱讚道,“果然是個漂亮的女人,還帶著一條人形的母火龍呢。那母火龍也長得很俊啊。”
    歐蕾絲塔吃人專挑貌美的少女下手的癖好,其餘的兩名將軍是知道的。顯然,她因為遏製不住深埋許久的欲望而漸漸失態了。
    “我最喜歡漂亮的女人了!”十根纖纖玉指捂住臉,歐蕾絲塔由於高興而忍不住全身顫抖,“哎呀呀,那女人的樣子簡直就好像在引誘我、指明要找我單挑似的。叫我如何忍耐得了?在這邊等迭讓和那男人的決鬥結果實在無趣得很。我要去會會她——”
    以往總是端著一副大小姐架子的黑發少女,如今的模樣就像個吵著要糖吃的淘氣孩子。於是,阿茨翠德便用寵溺孩子的口吻對她說,“想打架就放開手腳去打,但可不能下嘴哦。”
    “龍術士不在禁食人令的行列內啦!”
    留下一句語調興奮到極點的話,提起裙擺的歐蕾絲塔朝著城堡外支援者的方向疾馳而去。
    “哎,怎麽跟迭讓一個調調啊。真拿她沒辦法。”阿茨翠德無奈地擺了擺手,向著虛空發出號令,“伯拉罕,姬爾達,你們倆出來。”
    在阿茨翠德的呼喚下,兩名精悍幹練的戰士立即現出了身形,似乎一直都在沒人覺察到的地方待命。他們是隸屬於歐蕾絲塔軍團的先鋒,都是年輕人類男性的模樣。通常將軍隻能調動自己軍團中的士兵,跨團指揮是很罕見的情況。除了被眾人共奉為王的阿迦述以外,也隻有在感情親如兄妹一般的阿茨翠德和歐蕾絲塔之間才有可能發生。
    “跟隨你們的大將去城外迎敵。不要讓她發現,更不能讓她有半點損傷。”
    “領命。”
    單臂抱拳放在前胸的伯拉罕和姬爾達朝阿茨翠德致敬後,便倒走著退下,跟出去了。
    目送兩位先鋒離去後,阿茨翠德深深地歎了口氣。他最清楚歐蕾絲塔的性子。歐蕾絲塔從不輕易出麵戰鬥,一旦打定主意要與被她看上的敵人戰鬥時,最不喜歡被他人打擾。阿茨翠德不想掃了她的興,又擔心她獨自一人迎戰對方主從會有危險,因此才會讓兩位先鋒悄悄跟去,在遠處保護她。
    隻剩下三人的會議室再度安靜下來。兩名將軍都不說話,看他們沒有其他的指示,梵克便退下了。阿茨翠德看著歐蕾絲塔消失身影的門口,而安摩爾則凝視著迭讓打開的驚異之扉關閉的空白處。緘默不語的兩張麵龐裝著各自的心事,也在心底幻想著即將或已經在不同空間上演的不同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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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森詭秘的黑暗空間,廣袤得望不見盡頭。
    遠方隱隱有光,但咫尺之間的距離卻是漆黑一片,連伸出的五指都看不見。
    鼻中嗅到的腐臭氣味宛如冥府的磷火一般。眼中看到的遙遠星光微弱得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傾軋頭部,腫脹感透過肌膚逐漸爬上阿爾斐傑洛的太陽穴,惹得他頭痛不已。連呼吸也比在外界要困難。
    用魔法增強視力後,終於將周圍的風景看清楚了。
    暗無天日的這個空間的寬廣度超過了阿爾斐傑洛的想象,無論他怎樣伸長脖子眺望都看不到邊緣。在無限延伸的昏暗空間裏,星火交錯亂飛。遙遠處浮空聳立著緩慢轉動的巨大齒輪。齒輪上那幽灰色的金屬光芒和包裹著達斯機械獸人族的機械表皮別無二致,顯露著死氣沉沉的清冷。
    不是浩瀚的宇宙,不是陰冷的冥府。這裏什麽都不是,隻是一個超出了阿爾斐傑洛理解範疇的奇異空間。
    就好像被迫施加了浮空術一般,紅發的龍術士整個人呈失重狀懸浮在空中。阿爾斐傑洛呆呆地遙望著這荒涼的場景。
    這就是隻有高等級的達斯機械獸人族才能打開的異次元世界——驚密之扉。
    而空間的開啟者,正保持著和阿爾斐傑洛一樣的懸空姿態漂浮在很遠距離外的空中。那是早已褪去偽裝的軀殼、變回醜陋本體的將軍……
    “怎麽樣啊?用差不多的方法把斑鎖進異次元空間狠狠鞭撻的你,看到這景象也是嚇一跳吧?現在換你來體驗這孤獨無助的滋味了!”
    聲音比未變身前要低沉嘶啞了許多。迭讓如今呈現在阿爾斐傑洛眼前的本體,讓他不由得吃了一驚。
    一隻眼睛,有手有腳,背後生長著五六個觸手——但是迭讓如今的模樣太過怪異了。竟是體型相當於阿爾斐傑洛三倍、身高近六米的巨人形態。無限接近於人類的形態,這是阿爾斐傑洛所見過的本體最像人類的異族。
    “看你的樣子,真叫我意外啊。是因為在人類世界生活得久了,骨子裏的審美觀潛移默化了嗎?”
    厚厚的機械外皮就像一副沉甸甸的盔甲,保護著迭讓灰色巨人模樣的原形。在他身體的每一處,都遍布著不斷閃爍著的紫紅相交的火花。雷電和火焰劈灼在一起。雷火交加,是他曾經捕食過術士的明證。
    “可惜再怎樣潛移默化也看不上像你這樣的娘娘腔啊!”迭讓惡毒地譏笑著。
    “……”默默地忍受著羞辱之語的阿爾斐傑洛,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強烈不適而痛苦地捧著心口,彎下了腰。不,這絕非突然,從被關進這奇異空間的第一秒,阿爾斐傑洛就發覺不對勁了。
    敵人的痛苦表情讓迭讓被殺氣染得通紅的獨眼多了絲愉悅,那讓人聯想到虎鯊的嘴巴一開一合,傳出相當刺耳的聲音,“驚密之扉內部的暗物質有非常強烈的侵略性。起初的時候隻是輕微頭痛、胸口發悶、呼吸不順的小問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暗物質會將囚犯的身體逐漸溶化,最終分解成量子級。以我們達斯機械獸人族的體質,在被溶解成量子前大約能支撐十小時。至於人類,你們嬌氣的身體最多一小時就會被腐蝕殆盡,連渣滓都不剩!”
    聽完迭讓的敘述,阿爾斐傑洛不自覺地心裏一緊,驚愕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他深呼吸一大口,終於抑製住身體的痛苦沒有在敵人麵前屈服。不願向敵人示弱的男人的背脊驕傲地挺立著,僵直得仿佛體內有一根鋼釘在支撐。他將魔力外放,在周圍升騰起一股保護性的屏障,用來對抗腐蝕性的暗物質。
    這麽做也隻能起到延緩的作用。阿爾斐傑洛的大腦依舊被強烈的腫脹感籠罩著,微張的嘴唇和鼻子一起呼吸。由於缺氧而呈櫻桃紅色的纖薄嘴唇蠕動著,勉強能吸入維持人體正常運作所需的空氣。
    將他關進這個空間的異族,他的臉上隻找得到刻骨的殺意,沒有半分的倦意。達斯機械獸人族的體質決定了他們能比人類更適應驚密之扉的環境。暗物質的侵蝕在達斯機械獸人族的身上傳染得比人類要慢上許多。而且迭讓還是將軍,他的抵抗力比一般異族還要高。
    更不要說,本來就隻是方便上級懲罰部下的這項技能,在平級的將軍之間是沒多大作用的。迭讓想要逃出驚密之扉簡直易如反掌。他固執地留在這裏,忍受暗物質侵蝕,完全是為了不讓戰鬥受外人的打擾。
    雙方的種族差異也就決定了此戰阿爾斐傑洛必須速戰速決。在身體徹底支撐不下去以前,將敵人打垮。
    雙方都脫離重力影響,浮在半空,緩緩地飄蕩著。
    “就算用魔力屏蔽也沒法阻止暗物質的腐蝕。你的身體早晚會被量子化。但是不要以為我會這樣簡單地放過你。我要親手將你撕碎撕爛!你能從這兒出去的,隻有你那殘缺不齊的屍體!”
    迭讓殘忍的宣告飄蕩在耳畔,阿爾斐傑洛沒有回應。二人睥睨著彼此。空前艱難的戰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