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淬毒的荷包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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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簪記!
    “姑娘,怎麽那幾個老虔婆還守著?”自從上回舒雲扶著姑娘回來,這已經過去足足有兩日了,汀蘭苑一幹人等都被關在苑子裏,每日三餐都是由人送進來。倒是那陳姨娘,病去如抽絲,當時來勢洶洶,但聽講閑話的小丫鬟說,不過一兩日,現在已經能吃得下吃食了,光是燕窩魚翅就能用兩三盞。
    “由著她們去吧。”徐梓衿坐在窗邊的榻上,因為膝蓋腫脹不能彎曲,隻好在旁邊支著一個小桌子,她握著筆,正在描畫一個耳環的花紋。
    “也該給姑娘請個大夫看看才是,萬一落下病根怎麽得了。”吳嬤嬤歎了口氣,看看守在外麵被曬得直擦汗的幾個老婆子,心裏暗罵一句活該,若不是這幾個老虔婆阻擋,她早就著人去請大夫了。
    “清意回來了嗎?”徐梓衿不甚在意的摸了摸膝蓋,還有些腫,想必再過兩日就能消下去一些。隻是,清意今早又被叫到沅芷苑去問話了,徐梓衿有些擔心,畢竟清意不如清瀾心思活絡,也不像清彤一般能說會道。
    好心好意做的荷包,現在反被人誣陷是淬了毒,清意悄悄哭了幾次,隻是不敢在她麵前表現出來。徐梓衿知道,為了這幾個荷包,清意花費了極大的功夫,一針一線無不精致。
    “姑娘,聽說妙夕姐姐今日就趕回來了,想必夫人會再多問幾句。”前幾天,清彤去三姑娘苑子裏才得知妙夕的娘親過世,已經告假回去了,而姑娘送給三姑娘的那幾個兔兒荷包的事,隻有妙夕姐姐最清楚,因此這幾日一直等著妙夕姐姐回府。
    “到底是誰,這麽毒的心思。”清彤見姑娘沒說話,氣定神閑的模樣,想想這幾天的遭遇實在氣不過,又說道。
    “清彤,去給我端一碗綠豆粥來,你們也都喝一些。對了,給前頭守苑子的那幾位媽媽也送一碗,日頭這麽毒,誰都受不了。”徐梓衿看看窗外,日光晃眼,照在右側那棵大樹上,婆婆娑娑一陣風過,在樹下留下了斑駁的陰影。
    清彤一聽要給那幾個老婆子送綠豆粥,嘟起嘴不願意動,但最後還是跺了跺腳走向小廚房。
    徐梓衿放下手裏頭的筆,思緒萬千,想據理力爭,想找出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但連苑子門都出不了。軟說硬說,塞銀錢,那幾個老媽媽都不為所動,看來,這一次丁氏是下了狠手,在沒有查明之前,是不會放她出門的。
    那躲在暗處陷害她的人倒十分精明,用荷包做由頭。
    府裏頭的人都知道,她苑子裏的清意針線十分了得,並且,她送去小包子那裏的荷包別出心裁,別人是很難仿造的。
    那天她也看了,那淬了毒的的確就是她送給小包子的荷包。
    隻是她前前後後送了三個荷包,都是一模一樣的,也不知這個被淬了毒的,是不是之前妙夕說的弄丟了的那兩個。
    若要查清楚,少不了要將其中牽扯的人查清楚。
    但丁氏現在卻並未大張旗鼓的調查,也許是怕打草驚蛇,也許是她並不想查。
    徐府裏說來說去也不過這麽幾個苑子,丁氏、陳姨娘、大姐姐、三妹妹。
    三妹妹才不過五六歲,絕無可能想出這麽一招來害她。
    而陳姨娘與大姑娘,若是陳姨娘演苦肉計,故意陷害她呢?雖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但以陳姨娘和大姑娘那得意的勁頭,想必比誰都在意這一胎,難道會願意冒這種險?
    剩下的,便隻有一個丁氏了。
    要說這事最終的受益人是誰,毫無疑問,就是丁氏。
    若是陳姨娘這一胎保不住,那丁氏可謂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又能順帶把她向來看不順眼徐梓衿拖下水,可謂一舉兩得。就算陳姨娘能保住這一胎,能把徐梓衿再送到莊子上去,也不算虧。
    這麽想來,徐梓衿咬了咬嘴唇,若真是與丁氏有關,想必這鍋必定是她來背了。歎了口氣,徐梓衿沉思片刻,現在她勢力單薄,連出這苑子門都做不到,真是隻有等著挨打的份。
    徐梓衿煩悶不已,外頭一看,清彤正在苑子門口端著托盤挨個分發綠豆粥,那幾個老媽媽都再三推辭,最後還是清彤硬往他們手上放,這才接著。
    隻是等清彤轉身,幾個老媽媽紛紛把手裏的粥倒在牆角,生怕粘在身上似得,還在牆上擦了擦手。
    嗬,好心當成驢肝肺,還真當她是個喪心病狂四處下毒的人不成?徐梓衿氣不打一處來,深呼吸幾次這才平靜下來。
    “清瀾,清彤,你們過來,我有要事要囑托你們兩個。”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徐梓衿的辦法十分簡單,畢竟她還有個世子表哥在府裏頭,這般靠山正能用上一用,隻管叫這位表哥幫忙去查上一查,縱使不能查出什麽來,也定然有些震懾作用,不能叫人輕易把髒水潑到她頭上去。
    隻是這府裏頭出了這麽大的事,難不成表哥沒聽著風聲?怕是想置身事外吧,徐梓衿冷著臉笑了笑,她若直接找上門去,難不成這表哥還能舔著臉裝作不知?
    若不是走投無路,她也不會去招惹這位,畢竟是外男,該避嫌著些的。
    清意這時卻由兩個丫鬟扶著進來了,倒唬了徐梓衿一大跳,生怕丁氏對她動了刑。清瀾、清彤兩人紅了眼上前扶住清意,讓她坐在了小凳上。
    “姑娘莫擔心,我隻是中了暑氣。”夫人正問著話呢,老爺剛巧進來,得知是汀蘭苑的丫鬟,二話不說著人拉著她在大太陽底下跪了兩個時辰。但這事如何能與姑娘說,清意自是隱過去了。
    “姑娘,此番倒是有些轉機。”清意喝了兩大杯子茶水,抿了抿曬得脫皮的嘴,悄聲說道“那個淬了毒的荷包我看了,雖然別人瞧不出不同來,我卻是知道的,這是第一回送給三姑娘的那個兔兒荷包。後來妙夕姐姐說是找不著了,姑娘命我又做了兩回送去。這一個荷包和後兩個荷包都不同些,做第一個荷包時姑娘說用兔毛做一圈絨邊,但當時兔毛少了些,還是姑娘自個從冬天的一件小披風上剪的絨毛,那小披風用的可是貂毛。雖然顏色相近,但仔細一摸就能摸得出來。吳嬤嬤當時還說了姑娘,姑娘可還記得?”
    雖隻剪掉了一小撮毛,但那披風也算是費了,吳嬤嬤很是心疼,念了自家姑娘幾日,這事才算過去。
    “這荷包不是說被人偷了去?怎麽又出現了,還被三妹妹帶在身上?”徐梓衿還記得妙夕當時還稟告了夫人,這荷包是三姑娘最愛的,每日都要掛在腰間,連晚上睡覺都是由妙夕將絨毛理順了放在枕頭旁,這般不見了可不就是從姑娘枕頭邊偷走的。最後妙夕領著夫人身邊的兩個嬤嬤,徹查了半個月也沒查出什麽名堂來。
    “這就不得而知了。夫人身邊那兩個嬤嬤也做了證,隻有這兔毛和貂毛的事兒是姑娘你、我、妙夕姐姐三人知道,妙夕姐姐也摸了那荷包,確實是第一回丟了的那個。”
    妙夕向來眼睛毒,那一小撮不同的絨毛被她發現也是正常事,其他人未必有這眼光。
    徐梓衿心道,這汙水看來是很難潑到她身上了。三妹妹苑子向來守得嚴,從三妹妹苑子裏丟的,那與自己實在沒甚幹係,想必丁氏也是清楚的。
    畢竟老太醫也說了,這折命散泡成水淬在荷包上,必定時日不長,若是超過兩個月,就全部散去了。
    而陳姨娘不過把玩了幾天就中了毒,可見這折命散就是近日下的。
    徐梓衿又說道“那這偷荷包的想必就是下毒之人。”起碼也是有幹係之人。
    “既是如此,那姑娘靜待兩日,夫人那裏想必自由定論。”吳嬤嬤口裏喊了兩聲菩薩保佑。
    徐梓衿搖搖頭,卻沒這麽樂觀,“清彤,今晚你還是去一趟瑞鬆苑,將事情首尾都說清楚,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若是丁氏不提這一茬,或者讓妙夕反口不承認這是第一個荷包,那她還是不能洗脫罪名。
    吳嬤嬤歎了聲氣,不好再說。
    苑子被幾個老婆子守的密不透風,但到得半夜卻有機可乘。畢竟不是專門的護院,難免有打瞌睡的時候,正好著清彤從側邊翻牆出去,到瑞鬆苑給表哥報個信,將現下的情勢說清楚就是。
    清彤身手敏捷,還曾學過些拳腳功夫,爬個苑牆自然不在話下,拍拍手掌說道“姑娘放心。”
    徐梓衿想了想,又說“瑞鬆苑可有表哥和那位貴客的侍衛,你可別去翻苑牆仔細被侍衛叉出來,直接與門口的侍衛說有事通稟,最好是找表哥身邊的安侍衛,說與他聽也是一樣的。”
    “姑娘,這般還是不妥,半夜三更著丫鬟到世子爺的苑子裏去,若傳出來,可是不太好聽。”吳嬤嬤擰了眉,憂心忡忡,半夜裏頭睡不著,見著姑娘與清彤黑燈瞎火在屋子裏說話,想著再勸上一勸。
    “嬤嬤,若是再被發送到鄉下莊子裏去,那可更不好聽。”徐梓衿就怕這事是丁氏搞的鬼,自然不肯再等丁氏查明真相。再說,她才不過十一歲,又是名聲在外沒規矩的徐家小魔頭,怕個甚。
    “嬤嬤放心,若被發現我自己個兒擔著就是。”清彤將袖子紮起,她是個膽大的,雖然慣愛胡鬧但十分敏感,早知道夫人向來對自家姑娘不喜,就怕夫人借著這事陷害。
    爬牆報信確實不是好招,但眼下哪裏又有其他辦法。
    若是慶瑜沒去鄉下收竹篾盒子還能托他走一趟,但慶瑜這一回隻怕要四五天才得回,實在等不起。
    半夜,清彤趁著夜色翻上了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