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繁華夢 其十 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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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城,也可謂,空城也。
    非字眼上的空所能概括了的,而是指範圍極其龐大,因為城周有龍形圖騰而成,後又改名為龍城。
    龍城正中央有一拔地而起的祭壇,祭壇而立,三月一擺,祈求天澤庇佑,承蒙雨露。
    我畏畏縮縮跟在陸吾身後,瞧著合家身長官服的男子,在一眾中年男子中,同肖燁長得極像的世子顯得非常突兀,他身著黑色長袍,袖上是鎏金長紋,頭上玉冠而立,翩翩少年郎,遺世而獨立。
    “十一,你瞧見了沒,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的世子長陽君,十年一過,他竟還是同小時候一模一樣。”聽畫緔的話,我似乎對這長陽君有頗多的喜歡,可若說喜歡,那恐怕也是因為他的一張臉罷了。
    “噓,一會陸吾可要罵了。”我勾著她的衣角,“畫緔你說以前的我同現在可有半分區別?”
    “好像變笨了許多,”她敲了敲我的腦袋,“以前的十一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現在的你啊,畏畏縮縮,難不成是怕有什麽東西把你吃了不成?”
    “那你說說我為何那麽喜歡長陽君,是因為我欠了他很多的銀子?”
    “越說越離譜了,長陽君可是救了你一命,你這丫頭就是如此對待救命恩人的?”
    “救我?我術法了得,還用得著他救?”我輕飄飄的抵了她一句話,沒成想這丫頭的眼睛直愣愣的瞧著我心裏發毛。
    “莫約十年前,你可差一點被出雪世家用火燒死,當時是他不顧眾人的反對救下了你,還把你托付給了師父。”肖燁瞧著也不過比我大個幾歲,幾歲的小孩子哪裏有這麽大的能耐,還能救我,怕不是她在吹呢吧,“你這丫頭別不知恩圖報的,救下你可不是那麽容易的,當初他可是替你受過火刑的。”
    “他不過一個凡人而已,如何有如此能耐。”
    “他的能耐大著呢。”陸吾扭頭瞪著竊竊私語的我們倆,警告一番,我連忙閉嘴,瞧著陸吾那假惺惺的祈福。
    上茶,奉香,龍頭龜,一切就緒後,陸吾又一次玷汙了我的眼睛,伸手放出白霧,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溜出了祭壇,順帶捎上了一壇好酒。
    南陌出生時,身子虛弱,本是一隻鳳凰,不曉得究竟是因為何種緣故竟然受不得寒氣,而我天生屬寒,他這小家夥明明每次同我玩耍都要生病,還不聽勸說,無奈我隻能棄了修習禦寒之術,所以我體質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見不得酒,沾酒必醉,喝酒必失了本性,所及之處都是涼氣,旁人都近不了身子,也就是他這隻傻鳳凰,才會努力修習浴火之術來靠近我,便也就養成了我喝酒必找他的原因。
    這人間同九重天有一個不同之處便是有煙火氣息,街巷吵鬧的聲音,小販的叫賣聲,玩童的嬉笑聲,水聲流淌的聲音,一切都比姑姑說來的好看,好聽許多。
    我尋了個屋頂,尋了個沒有太陽的地方,雙手撐著腦袋,瞧著天上的藍天白雲。
    “如果南陌在就好了,這酒的香味真是誘人的很。”我閉上眼睛,仔細嗅著酒味,手上察覺一陣疼痛,這酒順著酒壺落入了我的嘴裏。
    “咳咳……”我不滿的起身,瞧上麵前的罪魁禍首時,無奈歎了口氣,“陸吾在為你們這龍城祈福,身為世子不應當隨同其他人一起拜守?”
    “本世子隻相信人定勝天,自然不信什麽鬼神。”
    “既然不信,何必去。”
    “對啊,何必去呢?聽陸吾大人說你會去,所以我便起了個早,想著瞧瞧你是不是又會做什麽傻事。”他滿臉揶揄,我眸子裏隻剩著不屑。
    “不同你開玩笑了,現在開始說正事,本世子聽說過不久你便要回出雪世家了。”他說話頓了頓,我疑惑的瞧上他,難不成他還舍不得了?
    “然後呢?回了之後有什麽事?”我翻身跳到了地上,整理好衣服,才認真打量起來了他。
    他似乎經常穿的黑色衣服,若不是黑色的也是色澤比較深的,頭上的玉冠永遠正正的在頭上頂著,“既然你不知道,那等你回去了可能就曉得了。”
    最是看不管他這一副嘴臉,我剛想運功自行離去,胸口處突然一陣疼痛,額上全是冷汗,勉強穩住心神,裝作不在意,打算離開這裏。
    估計之前的傷還沒好個徹底在加上這一口酒,腦子暈乎乎的,瞧著長陽君,莫約是想到了肖燁,又連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喂,花染,你有沒有聽到本世子的話?”長陽君不耐煩的又問了我一遍,我隻是點頭,身子越來越冷,不曉得為何便抱上了他。
    “花染,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喝酒的後果便是如此,我無賴的勾著他的衣服,可憐巴巴的瞧著他,“難不成君上便是如此討厭我?”
    我開始了胡言亂語,腦子轉不過彎來,有點分不清楚麵前的是肖燁,還是其他人。
    “你說不要我去你長陽宮,我偏不聽話,就是要去,大不了你在給我一劍啊。”我暈乎乎的,聽不清楚麵前的人同我說了什麽,隻曉得他抱著我,用他的身子溫暖我的身子。
    所以……
    醒來時,我想過一萬種方式,唯獨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在長陽君的房間。
    上好的龍延香,開的旺盛的玉蘭花,偶爾兩聲鳥過的聲音,清脆的鈴鐺響起,我連忙把自己塞進了被子。
    “明明醒了,如何躲在這裏,莫不是喝了點酒喝傻了?”我努力回想自己有沒有做過什麽不得體的事情,可我絞盡腦汁想到的全部都是肖燁的模樣,奇怪,當真是奇怪極了。
    “嘶……”剛剛起身,便是一陣疼痛,眼淚都快要彪出。
    “你何時受了這麽重的傷?我瞧著那劍傷,不太像是新添的。”
    “修行之人哪裏有不會受傷的,不過昨日多謝世子的收留了。”我眼睛看都沒敢看他,直截了當就要溜走,至於胸口上的傷,難不成他已經看過了?
    “昨天晚上你對我又打又罵,還不讓我走的賬是不是得算下了?”
    我縮回剛要踏出的腳,“哪裏敢走呢?我記得昨夜一夜無事,怎麽能擾了世子呢?”
    “是真不記得,還是不想記得?”他把我堵在榻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不過他這表情同肖燁那張刻板的臉很是不同。
    往往肖燁打量我,目光裏全是樂趣厭惡,亦或者冷漠,而麵前這人,眼睛裏沒有絲毫的厭惡,反而卻是笑臉相迎。
    “就算我可能唐突了你,霸占了你的床榻,可長陽君這麽大的房子,還怕沒有睡覺的地方?”我理直氣壯,莫約是他那張同肖燁一模一樣的臉的緣故。
    “本世子家大業大,自是有的,我好心收留了你,你不報答我算了,還如此理直氣壯,莫約陸吾大人教你的禮儀全部忘了個幹淨。”
    “等下……我不是說了我不是你口中那個叫花染的了嗎?”
    “按理說,你同她容貌一樣,喜好,甚至舉止都是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你肩膀上的蝴蝶,這種蝴蝶在上古書冊上才有記載,”他抬眼瞧上了我,“任是我不信,可陸吾大人卻是叫你十一,這可是抵不賴的吧。”
    之所以陸吾會叫我十一,是忘川那三百年裏,有一次他隨口說的,他願意喚我什麽,那便是什麽,總歸我也不會在意,可如今倒是解釋不清楚了。
    “所以昨天晚上長陽君是真的瞧過了我的傷?”若說抓住問題的重點,我梓歌當仁不讓是第一。
    他不自覺的摸了摸鼻頭,看似心懷坦蕩,實則尋著法子搪塞我,“你說疼,那我給你查看傷勢,有什麽不妥的嗎?”
    “好,長陽君說的是,男女之防,自然是要有的。”我攏了攏袖子,想著趁機溜出去,門外卻傳來了一陣悅耳的聲音,似在嬌笑,想來定然是個美女子,“世子哥哥可是還未起身?”
    “有什麽事情嗎?”他假裝咳嗽,門外那人的聲音也提高了起來,“昨日祭壇哥哥本是不用去的,如今染上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無妨,不必擔心,不過妹妹今日來可是有何要事?”
    “想著哥哥身子不舒服,過幾日冬至將到,便送來了可以禦寒的冬裝。”瞧著還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家,長陽君可是有福氣了。
    “我常年征戰沙場,粗人一枚,妹妹客氣了。”粗人會穿上好布匹做的衣服嗎?粗人會住在這麽精致的房間?
    “那哥哥的傷勢這幾日可有好轉?不如我替哥哥瞧瞧?”長陽君受傷了?
    不知道應該說他隱藏的好呢,還是說他在誆騙這姑娘呢,總而言之我是尋不到的。
    “不用了。”他竟然拂了這姑娘的好意,而且還不讓這姑娘進門,私心裏覺得他是出於對這姑娘的名聲考慮。
    我換了個方向,繼續躺在床榻上,繼續聽著他們兩個人樂此不疲的對話。
    “那好吧,我把冬裝給哥哥留下,那花顏便告退了。”
    花顏?
    腦袋裏一陣暈眩,難道……
    所有的困惑迎刃而解,容不得我再有其他的解釋,“她叫花顏?她……”
    長陽君點了點頭,“她為花顏,你為花染,你們本是出雪世家的嫡女,莫約幾個月後她會嫁給我,而你便會嫁入王宮。”
    萬般思緒,明明所有的問題都擺在了我的麵前,明明所有的答案我都曉得了,可我隻想知道的是,我這個入畫人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