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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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天地!
方顏一路想著見到王爺是該叫‘爹’還是‘父王’,卻又不知那郡主平日行為習慣,不免有幾分忐忑。但她真到了那鎮南王的書房,卻見書房裏一個人影也見不著,更別提翠紅所說的王爺與世子了。
正在方顏心裏奇怪又胡亂猜測時,一名家奴匆匆趕來,見著方顏便立刻跪下,神情驚慌地稟告道“啟稟郡主,王爺與世子在郡主閨房,請郡主……”
“什麽?!”方顏驚呼,臉色頓時變了。
那家奴立刻顫抖著聲音磕頭求饒“郡主饒命,郡主饒命……”他就知道這差事不好做,王爺和世子臉色都不好,這次王府裏又有大事要發生了。
方顏哪管他嚇沒嚇著?繞過他的身子便匆匆往回趕,她可沒忘記她那房裏還有一個柳名歡!現在鎮南王和世子與柳名歡碰了麵,鐵定氣得不輕,不然這家奴不會這般神色驚慌。
方之成與曦禾對望一眼,也均感覺有些棘手。倘若郡主又與王爺頂嘴,此次必定要與王爺起一回大衝突,後果……
方顏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那郡主的閨房,果然見著柳名歡跪在地上,而柳名歡麵前則是兩個英氣逼人的男人。
一個威風凜凜,但發鬢間有些斑白之色,額上的些許皺紋也顯示著他已飽經世事,看來已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他神情嚴肅地端坐椅中,一身錦袍襯出他的雍容華貴,左手微微用力抓著椅子扶手,似乎在隱忍怒氣。
另一個風度翩翩,似有二十五歲左右。他立於坐著的男人右下側,嘴唇微張,雙目之中卻隱隱有些憂慮,正看向方顏所在的地方頻頻眨眼。
方顏不必多猜也知道誰是鎮南王,誰又是那世子,但她卻不知如何開口,隻將目光放在了跪著的柳名歡身上。
他給她的是一抹深沉的背影,即使跪著仍舊顯得那般偉岸,教她心裏有些難受。她才剛給他上過藥,沒人比她更清楚他身上的傷有多觸目驚心,但他此刻卻又要這般跪著,接受未知的裁決。她不斷的變換眼神猜測著,他現在心中到底在想什麽。
‘砰’!
鎮南王猛地拍案怒斥“顏兒!你實在太讓爹失望了!”
方顏心中一顫,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她目光有些驚懼地看著那突然震怒的鎮南王,此刻才領略到了梟雄的氣魄,很顯然這鎮南王幾乎是那康熙朝的鼇拜之翻版。當她穩住身形時,卻見那鎮南王臉色稍霽,她心頭的懼意也消除了些。
除開鎮南王較為滿意之外,其他人各自都在心中驚異著——今日郡主竟沒與王爺頂嘴?這般想著,眾人便都將視線投在了跪著的柳名歡身上,猜測著郡主的溫順是否與這男子有關。
“顏兒,”鎮南王語氣稍緩,但見到那跪著的柳名歡時仍是餘怒難消“柳家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爹不管;你要去逗弄那柳可君,爹也不管。但你竟私藏男人在閨房裏頭,爹就不能不管!你說,這柳名歡怎麽回事?!”
方顏心中暗自琢磨著利害關係,仍是不敢擅自答話,於是緊抿著唇看著柳名歡,也不動彈一下。
鎮南王見她不語,轉頭便朝兒子喝道“還有你,方天翔!我早就囑咐過你,要照顧好顏兒,你這是怎麽照顧的?要不是我召來之成問話,我還不知道顏兒竟然藏著一個男人在房裏,而且還一藏兩年!”
方顏頓覺頭暈,敢情這郡主也姓方,名方顏?這倒好,她是不需要改名換姓了。不過瞧那鎮南王對世子方天翔的態度,似乎與對那方顏郡主很不一樣,不知其中是個什麽情形。
方之成在方顏身後,此刻一聽鎮南王的話,便跪了下來。王爺甚少過問郡主的事,這回王爺攝政的事一塵埃落定,王爺便過問起柳家的事來,他也不得不據實回答王爺的問話。想必,他往後在郡主麵前行走,又有些為難了。
方顏聽見了,也不作聲。那方之成雖然效忠鎮南王,但卻出賣了郡主,於情於理他是該跪。不過鎮南王這是在給自己的女兒敲警鍾——方之成是鎮南王的人。別說現在是她,就算現在是方顏郡主在這兒,恐怕也不會對方之成怎麽樣。
“父王教訓的是,是天翔的錯。”方天翔不疾不徐地躬身認錯,眼神瞟過方顏時,隱隱送去了一抹笑意。
方顏微微一怔,莫非這世子方天翔早知道,隻是隱瞞不報而已?這麽說起來,世子和郡主的關係是很好的了,她有些雀躍這世子不是敵人。她第一眼看他,也覺得他挺溫和的,不過一想到他要接掌鎮南王的勢力,她又對他放不下心。
鎮南王複而又轉回頭看向方顏,冷冽地說道“那柳可君到底也隻是一介書生,要來何用?爹不許你以後再跟他來往!”
方顏終於抬頭回迎鎮南王的視線了,她懷疑這鎮南王做了什麽。抿抿唇,她問道“爹對可君做了什麽?”
“還可君可君的,你要氣死爹才甘心是不是?”鎮南王又拍案了,劍眉下的利眼迸發怒焰“我堂堂鎮南王的郡主,怎能配給百無一用的迂腐書生?!”說著,他往方天翔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淩厲至極。
方顏微覺詫異,百無一用的書生跟世子方天翔有什麽關係?這鎮南王用那麽難看的眼神去看方天翔,而方天翔卻一臉慚愧的垂下頭?
鎮南王撤回視線後,又衝方顏道“爹已經幫你問過那柳文皓夫婦以及柳可君了,他們願意推翻前供,撇清與你的關係,絕不會在外頭胡亂汙蔑你的聲譽。”
方顏撇嘴,那郡主有什麽聲譽可言?連真瑤那麽個小丫鬟都知道了,鎮南王還真是欲蓋彌彰。而且這鎮南王所謂的‘問’,應該是‘逼’吧?那柳家夫婦和柳可君已經被郡主的手段給弄得完全臣服了,鎮南王再一威脅,他們哪兒還敢說半個不字?
“現在就剩這柳名歡了,他要是識相的話——”鎮南王看了一眼跪著沉默不語的柳名歡,哼聲道“發下毒誓不說一句汙蔑你的話,爹便放了他。要不然……”
“他不會發誓的。”方顏走上前了兩步,趁機看了一下柳名歡的眼睛,卻見那雙眼裏無波無痕,似乎壓根沒覺著周圍有這麽多人。
鎮南王奇了,倒忘了生氣“為何?”
方顏歎氣“這兩年來他沒有說過一句話,連求饒也不曾,試問他如何會如爹的願,開口發誓?”
哦?鎮南王倒是多看了柳名歡幾眼,但隨即他皺起了眉,看向方顏道“顏兒,你今日……有些不同。”
鎮南王這麽一說,包括鎮南王在內的所有人——當然除了柳名歡,便都去打量方顏。眾人發現她除了換了套下人的衣裳、梳了個下人的頭式之外,似乎說話語氣及神態與往日的確有了些不同。換衣裳換頭式可謂是心血來潮,但這說話語氣及神態……
來了!方顏心中一凜,盡量鎮定著心神,不慌不忙地道“昨晚我喝醉了,做了個很長的夢,現在我也不記得具體是什麽夢境了,但依稀記得見了一個很美的女人,她與我說了很多道理。醒來後我突然看著柳家人覺得心中發慌,我覺得我不該這麽對他們,所以我決定對柳可君放手。爹,柳名歡之所以留下,是因為他傷勢太重,我原想讓他傷好一些後,再送他出府。”
那蒲鬆齡盡夢著仙妖類的美女,幫了他不少忙,她便也夢一個。隻是她不能說她夢著美男了,不然那可變質成春夢了?會把鎮南王氣死的。她就夢個美女,隻要能解釋她突然轉性的異常就行,再說這樣一來——在她回到原來世界之前,她就能做個生活平靜的良民了。
誰料方顏這麽一說,鎮南王突然就莫名激動起來,身子前傾顫聲道“顏兒,莫非是你娘托夢給你了?”
方顏還未來得及回答,鎮南王便又突然心酸地坐了回去,歎道“她倒是願意與你見一麵,我這十年來……唉,也罷,想必你娘也是看你這胡鬧的性子,忍不下去了。”
方顏驚異的看了鎮南王一眼,沒看出他是個癡情種。不過自古英雄愛美女,這郡主的娘想必是個大美人,沒想到她瞎蒙卻也蒙對了。
鎮南王果然是個厲害的人,隻是短短的功夫他已恢複了常態,看了看一直跪著沒動的柳名歡,說道“既然他不肯發誓,那就殺了他,以免他出府敗壞郡主名聲。世子,這事交給你去辦了。”
說完,鎮南王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爹!”方顏心下駭然,這鎮南王說要殺人就要殺人呢,她都還沒反應過來。
她忙跑到鎮南王麵前,說道“爹,我在夢裏跟那很美的女人發過誓了,不會再傷害柳家人,爹可不能讓我遭天打雷劈。不然,先讓他留在王府,以後再說?”等柳名歡傷好了,她再找個機會把他送走,萬事大吉。
“胡說什麽?!”鎮南王聽她說‘天打雷劈’便一怔,微斥。但他又被方顏的小伎倆給震住,的確無法不顧方顏對她娘所發過的誓。
沉吟了一下,鎮南王做出讓步“不準再將他留在閨房裏,找間下人房讓他住,暫時留在王府吧。之成,你看著他,出了事唯你是問!”
“是,王爺。”方之成跪著答話,因方顏還未叫他起身。
鎮南王離開,方顏暗喜,這才讓柳名歡和方之成都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