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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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天地!
樂江縣不過是個小地方,比起保壽要小的多,但是繁華程度不比保壽差多少。方顏路上聽真瑤說過一些,倒也明白樂江縣的奇妙之處——就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這裏逐漸成了龍蛇混雜的地方了,總之沒權沒勢的老百姓沒什麽太好的日子過。
方顏老早就很輕鬆愜意,因為小地方肯定官兒少,不會像那日到保壽的時候,從城門口到正街,排滿了大大小小腦滿腸肥的官員而且一臉的阿諛奉承特讓人反胃。雖說她沒有包青天那嫉惡如仇的性格、要鏟除一切貪官汙吏,但作為曾經的小老百姓中一員,她還是很厭惡貪官汙吏的。
不過當她下了馬車的時候,笑容僵硬了。她一步步朝人群中領頭的鎮南王走過去,心裏就奇了怪了——咋一個小小的樂江縣,這麽多官兒啊?
“恭迎王爺、世子、郡主蒞臨樂江縣……”馬屁拍的還挺響,連一早就到了的鎮南王也一起拍進去了。
“爹。”方顏走到鎮南王跟前,稍稍彎腰行禮喚道。
“父王。”方天翔也與方顏並肩一塊兒,到了鎮南王跟前,但他卻直接跪下了。
方顏正猶豫著要不要也跪下去,卻聽鎮南王笑道“很好,總算你們兄妹倆沒讓本王等到天黑。世子起來吧,顏兒可覺勞累?”
“謝父王。”方天翔站了起來,嘴角含笑,沒有一絲不滿。
方顏望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眼皮垂下了,悶聲道“是有點兒累。”這些人都還跪著呢,她看見其中不少是老百姓,看樣子是被縣衙裏的衙役給逼著來的。
“那趕緊回別莊休息去。”鎮南王忙說道,又朝方顏身後看去,見嚴希涼涼的在一邊兒站著,不由得蹙眉道“嚴公子,方家別莊你是知道的,不如就你帶郡主過去如何?”
嚴希跟方顏可謂是水火不容的,正因為這麽久沒找著金片的主人而更加看她不順眼呢,這會兒便夾著寶劍抱臂道“在下來時年紀尚小,如今已不記得去路了,怕是無法替郡主指路,請王爺恕罪。”
“你……”鎮南王臉一沉,再惜才也容不得嚴希在這麽多人麵前放肆,何況還是對著他的寶貝女兒放肆。
“王爺,不如讓下官為郡主引路吧,下官對那兒熟。”插嘴的是個頭戴官帽的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寬額闊臉,模樣看起來挺憨厚的。按照那一身官服來看,應該是樂江縣的最高指揮官——知縣老爺。
方顏見鎮南王臉色更加難看想要發怒,便趕緊接下了那知縣的話“如此甚好,有勞知縣大人了。”對她來說,離開這裏才是眼下最好的選擇,實在不能讓鎮南王將她跟嚴希配了對兒。再者她也不想一來就掀起腥風血雨,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休息。
“不敢,不敢,下官方海旭,郡主叫下官的名兒就行。”方海旭訝異於郡主竟一眼看出他是樂江縣知縣,畢竟他身旁還有兩人也是身穿官服與他幾乎無所差異的,再者他也沒想過郡主會仔細打量他。看來,方顏郡主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啊。
“爹,我先帶他們跟方知縣去別莊安頓了,稍後再與爹爹詳談一路趣聞。我也不坐轎了,就這麽走著去,正好看看樂江縣的風土民情。”方顏看著一旁的轎子說道,隨後她行了個小禮,見鎮南王雖餘怒未消卻也妥協點頭後,便朝後頭看了一眼示意真瑤等人跟上。
等方顏轉過頭來,卻見方海旭擺了姿勢等她先行,不由得笑道“方知縣,我可是頭一回來樂江縣呢。”
方海旭一愣,頓時在鎮南王一記冷眼下冷汗直流,慌忙拉著一旁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一同在前邊兒帶著路,口裏連連說道“是下官的疏忽,請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無妨,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方顏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歎氣,到了這世界後,她不知說過多少次類似的話了。不過鎮南王會在樂江縣有別莊,倒是令她有些意外,畢竟保壽那麽大的地方都沒能讓鎮南王刻意安頓出一所別莊呢。看來這個樂江縣果然如同真瑤所說的——對大人物很有吸引力,不然這一次鎮南王也不會被那刺客……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前頭的方海旭,心想這樂江縣知縣也姓‘方’,必然是鎮南王安排的人。於是走出人群後她便問道“方知縣,最近樂江縣有發生什麽大事嗎?”
“郡主問的是……”方海旭不敢貿然接話,隻好拋磚引玉地問了個半截話。
“我問的就是我爹遭刺客行刺的事。”方顏直截了當的問了,眼角餘光開始緊盯著柳名歡沒放。果然柳名歡似乎微微怔了怔,雖然極快地便恢複自然,但那一瞬間還是被她給抓住了。
方海旭出了一身的汗,但也不得不按照王爺吩咐的那般說話“回郡主的話,六日前的確是有刺客行刺王爺,不過那兩名男刺客已經被當場擊斃了,王爺也未曾受傷,請郡主放心。”
“哦?兩名男刺客?”方顏瞥見柳名歡似乎是聽到這裏才陡然放鬆的,不免細細咀嚼這五個字的內中深意——假如不是兩名,又或者是女刺客,柳名歡的反應會如何?
“是的,那兩名男刺客武功奇高,看來是受人指使,幸好王爺早有防範。”方海旭繼續編著瞎話,偷偷看了方顏一眼見她沒露出懷疑的神色才暗自籲了口氣。王爺說了,誰問都得這麽說,可沒說郡主例外呐……
方顏瞅見方海旭似乎也大鬆一口氣,便笑了“好像都挺緊張的,其實這事兒也沒多大了不起。對了方知縣,最近大牢裏可是增加了新人麽?”
她才不信那刺客死了,鎮南王用那龍袍做引子,就是為了抓住柳名歡的幕後指使——當然如果真有的話。所以一旦有人行刺,鎮南王一定會抓活的,以便嚴刑逼供,絕對不會簡簡單單就讓人死了!
方海旭這回卻是真不懂了,回頭問道“郡主是說牢頭兒麽?”
方顏見他神情不像是裝的,便擺擺手“沒什麽,我也就隨便一問,我對牢房挺好奇的,什麽時候請方知縣帶我去看看。”按理說也對,鎮南王要是抓著了刺客,怎麽會讓方海旭關在縣衙大牢?必定——有其他密牢吧?
方海旭嚇壞了,忙道“下官可不敢,王爺要是知道……”
“他是你什麽人?”方顏隨意的岔開了話題,抬手指了指方海旭身邊那也身著官服的年輕小夥兒,問道。
方海旭噎了一下,腦筋這才轉過彎來,趕緊諂笑著答道“回郡主的話,這是下官的侄兒方成,得王爺準許在縣衙裏做了個小小的縣丞。”說罷他轉頭喝斥方成“還不見過郡主?”
方成白了方海旭一眼,心道這時才見過郡主是不是太晚了?不過他仍然還是作了個揖“下官方成見過郡主。”
方顏心下暗笑,這方成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不做主簿不做衙差反而做起縣丞來了。按照規矩,隻有縣丞才能升職做知縣的,所以這不明擺著要等方海旭升官之後頂替方海旭的知縣之位麽?
“都是方家人,何必這麽客氣,不必多禮了。”她客套了一下,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嘛。
方海旭和方成又說著什麽虛與委蛇的話,但方顏的注意力卻沒在他們身上了,而是被前邊拉拉扯扯的一幫人給吸引了眼球。
她遠遠的望著,打斷方海旭和方成的話,問道“這是你們縣衙麽?”打人都打到縣衙門口了,看來這兩人的官兒算是做的‘不錯’。
“啊……是、是的……”方海旭看見了,頓時有些尷尬。不過他覺得王爺都不管這些破事兒,郡主也肯定不會管,是以他沒有上前阻止。
方顏心裏是有些猶豫的,但最終她沒替那對夫婦出頭,打算就這麽走過去。因為那男的已經在拉著女的往縣衙外走了,看來是找知縣老爺不成反挨了幾下打,便要放棄了。既然沒出什麽大事,她也不好頭一回見方海旭,便當場給他難堪。
“名歡?”下一刻她就愕然了,一向冷靜沉默的柳名歡竟閃身上前,扶住了那對夫婦。她隻驚訝了一下,連忙就跟了上去看個究竟。
隻見柳名歡神情有些異樣,伸手扯下了掛在那婦人脖子上的小蚱蜢,看了半晌後猛然轉身,看著方顏不作聲,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要我幫他們?”方顏試著猜測他的意思,心想他是不是給那郡主毒啞了?現在是他有求於她耶,卻還是不肯開口。
雖然有了一點點鬱悶,但在看見柳名歡眼裏逐漸有水霧形成時,她就忘了鬱悶了。她低頭看那蚱蜢,猜測著這蚱蜢對於他的重要性。
沒過一會兒,柳名歡破天荒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眼裏的哀求意味非常明顯。
“幫,怎麽不幫呢?”方顏爽快的答應了,窺探他的秘密從這蚱蜢開始。
柳名歡眼裏哪兒有水霧?此刻他明明,在笑。
於是,方顏又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