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亮的夜晚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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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哦不,現在已經是周日淩晨了。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家走,白日裏占滿街麵的小攤販統統撤掉之後,整個城市都顯得空空蕩蕩,看起來很不一樣。
自從上次的烏龍事件後,我和邊堯作為靈契隊友被強行捆綁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此間,邊堯不是沒有獨自進入過靈域,但無論他怎麽嚐試,都無法再正常喚起自己的能力,(我甚至從沒見過邊堯獨自戰鬥的樣子),隻能作為我的武器發揮力量。
邊堯說,在沒有結成靈契的狀態下,每個精神體都是可以自由在靈域裏使用力量的,雖然發揮的效果可能有限,但是對於他平時選擇接手的案件而言也已經足夠了。然而自從被我強行捆綁之後,他再進入靈域後便被視為一個不完全體,好像雙打隊伍的隊友沒有全部就位,比賽就無法開始一樣。
基於以上的原因,我的課餘時間除開社團訓練之外,基本都在和邊堯一起跑委托。
這樣生活的第一周我真的非常不適應,切身處地感受了一下邊堯詭異的作息,我大概了解了他上課時間都在睡覺的核心原因。第二周開始,我便明顯開始吃不消,一夜回到了還在長身體且永遠睡不夠的中學時代。甚至有一次,我在和翟師兄的例行會麵過程中直接昏睡了過去——醒來後預約時間早已經過完,而我躺在校醫室的病床上睡得口水橫流。
吃過翟師兄一頓外賣之後,我開始為自己的勞務環境主動尋求提升空間,並以罷工作為威脅。邊堯沒辦法,隻能把我倆的課時安排以及晚上正常的休息時間納入計劃。
隻不過上周接手的委托著實有些複雜,徹底處理完畢的此刻也已經是淩晨了,但接下來的一天好歹是休息日,我雙目含淚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街——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啦!
一整天都沒有邊堯突擊要求出門辦事的騷擾,我度過了一個難得清閑的周日。室友和他女朋友已經搬出去,整個公寓隻有我一個人,就算全裸走動也沒有任何問題。
人類真是奇怪啊,隻要家裏沒人,第一個進入腦海的訴求就是:我決定不穿衣服在客廳裏行走。
第二個念頭是——碗就先堆在洗手池裏不馬上洗掉也沒關係吧。
這種悠閑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周一上午的大課——邊堯沒來。
睡過了嗎?我心想,回憶周六深夜和他分別的時候,這家夥走起路來已經東倒西歪,完全累慘了。
細想一下,邊堯好像利用了不少私人的時間完成委托前期所需要的調查工作,隻有在可能需要進入靈域戰鬥時才叫上了我,還需要配合我的社團活動以及小組作業時間。我也曾經問過他為什麽要這樣壓榨自己,他迅速而平淡地說:“因為錢。”
雖然我心中對這個答案將信將疑,卻也沒有追問下去。
抱著一絲微弱的內疚,我給邊堯發了好幾條消息,卻都遲遲沒有得到回複。課間又抽空給邊堯打了好幾個電話,均是無人接聽,我的心中不由得愈發不安。
是不是突然被卷入了什麽事件了?還是因為委托人的請求被報複了?
難不成因為什麽緊急的原因被忽然拉入了靈域裏,但作為術體的自己又不在所以他無法反抗?或者說……正是因為我不在,所以邊堯才無法進入靈域戰鬥,隻能作為一個無能力的普通人在現實世界被圍毆了?
化作擔心晚歸女兒的老媽子,我心神不寧地挨到了這一節下課,便立刻衝去辦公室找邊堯輔導員,拿到了他在校登記的校外居住地址。
“邊堯?邊堯你在哪?你死了沒?”
在我突發的演技和不必要的細節舉證之下,邊堯公寓大樓的管理員終於相信了我是來“勸他重回家庭”的同父異母弟弟,同意借備用鑰匙給我開了門。我嘴上一邊叫他,一邊觀察著映入眼簾的這一間普通得出乎意料的房間。
屋子裏隻有簡單的一張寫字桌和一把黑色塑料椅,旁邊的書櫃也之裝填了不到四分之,全是專業書。我一邊叫著“邊堯”,一邊推開隔間門——緊湊的臥室裏靠牆擺著一個宜家立衣櫃,雙人床上的被子亂糟糟地堆著——沒有邊堯的影子。
“不在嗎?”我瞧見床邊凳子上搭著的衣服褲子,正是邊堯周六穿的那一身。
這屋子構造實在太過簡單,根本藏不下人,短短五分鍾的時間我就已經來回轉了三次。邊堯不在家的話還能去哪呢?我一下有點不知何去何從,並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我其實根本就不了解他。
邊堯是哪裏的人,家裏還有其他蛇類嗎,他們是胎生還是卵生,他所謂的“特殊體質”究竟是什麽……我一概不知。就這樣站在臥室中央發愁之時,我將手隨意搭在椅背上,順手一拎,卻感覺褲子沉甸甸的。摸了摸邊堯的褲兜,發現他的錢包和鑰匙竟然都在。
“不會吧……”雞皮疙瘩驟然爬滿我的胳膊,“邊堯?你在家嗎?是不是下樓買吃的去了啊。”
買東西可以不帶錢包,但手機一定會帶吧……然而這種僥幸的心理很快就被戳破,因為我已經看見了——床頭一米開外的地上,擺著邊堯插在牆上充電的手機。
我連忙跑過去撿起他的手機來看,電量早已是100%,鎖屏上幾乎被我的來電未接與消息記錄霸滿了。
外星人綁架,當事人報複,卡通蛇被打得鼻青臉腫淚流滿麵……一係列鬼畜劇情在我腦中層出不窮,我不由得有些後悔——早知道上午看見他沒來上課時就應該引起重視的!或者要是住得更近一些,周末有聯係過,也不至於這麽晚才發現。
我背靠著床坐在地上,手裏將邊堯的手機轉來轉去,茫然地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麽辦——正當我準備向警察大叔求助的時候,屋裏忽然響起了一陣十分詭異的“沙沙”聲。
我尚未完全平息下去的雞皮疙瘩頃刻間又全部爆發,因為那聲音近在咫尺,好像就在我後腦勺不遠處!
“嘶沙——”這一聲更大了,簡直就是在我耳邊響起!
“啊!!!” 我從原地竄起來,一蹦老高,猛地將床上亂做一團的被子掀開——一條胳膊粗、灰綠相間的大蛇穩穩地盤踞在床鋪正中間。
親眼看見一條這種規模的、真實的蛇類,畫麵的衝擊可不是一星半點。我腦中一片空白,血液直衝天靈蓋,頭發絲都要冒出火星了。當下,我殘存的理智隻驅使了一個反應,我的身體也很誠實地遵循了這個反應。
“啊啊啊啊!!!”我奪門而逃。
完全忘記有電梯這碼事的我一口氣往下跑了五樓,一路跑一路嚎叫。當肺部開始刺痛的同時,我腳步終於漸漸放緩,一絲邏輯也回到我的腦子裏。
蛇?
如果是蛇的話,那不是……很熟悉嗎?
十分鍾後,我又氣喘籲籲地爬回到了邊堯的公寓——門還保持我跑走時半開的狀態,屋裏依舊沒有變化。我蹭到臥室門邊,扒著門邊往裏看——被子被我掀得一半落到了地上,相當醒目的大蛇在床單上盤著滑來滑去,好像一條綠色的中國結。看見我之後,綠蛇停下動作,淺黃色的瞳孔裏豎著細細一根線,看起來很不友善的樣子。
“邊,邊堯?”我嚐試著發問。
蛇眼無情地看著我,三秒後,蛇頭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
我:“!!!”
我:“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蛇頭高高昂了起來,好似眼鏡蛇要發動攻擊前的樣子,但它隻是往後點了點,好像在叫我過去。
哇靠——講真我並不是很想要過去!話說回來這個真的是邊堯嗎?萬一是什麽妖怪來害我的怎麽辦?被蛇目盯住的我,胳膊上的毛發全都不受控製地豎了起來,好像抗議的白旗。
綠蛇等得不耐煩,吐著信子發出威脅的嘶啞聲音。
我結巴道:“怎麽了?你幹嘛不說話,你到底是誰……你不要咬我哦。”
見我猶豫不決,蛇口微微張開,尖利的毒牙反射出一道寒光,邊堯終於說話了:“是我。”
“什……什麽嘛,嚇我一跳。”我呼出一口氣,走進臥室裏,“你怎麽不來上課啊,還不接電話也不回信息,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兒呢。”
綠蛇眼珠上的橫膜滾了一圈,如果不是已經和邊堯相處下來有了經驗,我必定會以為蛇是在眨眼睛而非朝我翻白眼。果然,綠蛇像是終於忍受不了般怒吼出聲:“快過來幫我,床單太滑,我出不來了!”
“所以……你說你昨天到家之後實在太累,睡著之後醒來就恢複蛇形,並且變不回來了?”
邊堯冷漠道:“對。”
“然後,由於這個新的床單被罩是你媽媽買給你的高級絲綢,完全沒有摩擦力,所以你一整天都陷在這個床單裏出不來,也無法夠到手機求救?”
邊堯:“……對。”
我:“咳……”
明黃色的蛇眼充滿威懾地瞪著我,隻是剛才那種獵食者的氣氛完全消失,隻餘下滿滿的悲憤。
於是我還是沒能忍住,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麽會有這種事啊哈哈哈哈!”
邊堯怒了:“你夠了沒,到底要不要幫我!”
“哈哈哈哈哈!”我從椅子上滾到地上,笑到肚子都發痛——不過蛇類的確是要靠腹部和地麵摩擦才能前進的生物啊。
我一邊狂笑,一邊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單腿跪到床上。我一手撐住床沿——上等絲綢床具真的非常絲滑,另一隻手伸到綠蛇三角形的小腦袋前麵——恐懼感已經消失無蹤了,因為這條蛇無語的樣子真的和邊堯非常像。
“別摸我腦袋!我又不是貓!”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我把胳膊當做樹枝般借給綠蛇,它立馬滑溜溜地纏繞了上來,那觸感冰涼又滑膩,十分詭異,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好重。”我說,“現在要怎麽才能恢複呢?”
“給我吃點東西,再借我點體溫。”邊堯已經遊到我肩膀上掛著了,蛇頭靠在臉邊,信子時不時伸出來感受周圍的氣息。
“所以你變成蛇之後要吃什麽,老鼠麽?”我問。
“你是傻子嗎?”邊堯毫不留情地毒舌剛才把他從絲綢地獄中解救出來的我,“我包裏有麵包,幫我拿出來。”
“哦……”
打開邊堯的背包,裏麵有一個已經被壓扁的羊角麵包。我拆開包裝,撕下一條喂到蛇的嘴邊——他張嘴咬麵包的樣子相當獵奇。
找到邊堯人了,雖然他的狀況有些奇特,但好歹人平安無事,我也放心了不少。拉開凳子坐下後,邊堯遊到了我大腿上盤著,別說這麽大一條蛇還真是沉甸甸的。我把麵包遞到蛇的嘴邊,他就會張口吃掉,但如果我的手稍微往後讓一點,蛇頭也會追著過來,十分有趣。
“喂!”邊堯發現我的小動作之後立刻出聲警告,“小心下次咬你的手指!”
“啊,你這是毒牙嗎,裏麵有毒腺嗎?”我好奇地伸出食指,在快要捏到尖牙的時候,邊堯讓開了。
“找死嗎?”他發出嘶嘶聲。
“好啦好啦,快吃。”我又撕下一塊麵包,問:“你就吃這麽點夠嗎?”
“先墊著吧,估計過一會兒就能恢複了,蛇形吃東西不好消化。”他說著又完全不帶咀嚼地一口吞掉麵包,讓我想到小王子裏麵那個吞掉大象的蛇。
那條蛇吞掉大象後,變成了一頂帽子,我情不自禁低頭去看綠蛇的腹部。
什麽都看不出,整條蛇還是很勻稱、很修長的。
“喂,你幹嘛,別戳我!”邊堯抗議道。
“哎呀別這麽小氣,給我看看嘛,我還沒這麽近距離觀察過蛇呢。”說著我雙手一堆,把邊堯當做擀麵杖一樣翻了過去,又忍不住手感很好地搓了搓。
邊堯的回應是用尾巴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半邊臉頰被抽得隱隱發燙,等了一會兒之後,邊堯仍沒有變回人型的跡象。我摸了摸他身上,依舊冰冰涼涼的。
“是不是還不夠暖和啊,你這個冷血動物,我帶你去被窩裏捂一捂吧。”我好心地提議道。
“我不!我不要回那個被窩!”邊堯聞言開始瘋狂抗議起來,他激動地遊動到了我的脖子上,勒得我險些不省人事。
“好,好了!夠了!咳咳!”我宛如被蟒蛇纏住的羚羊一邊兩眼翻白——這動物渾身上下除了骨頭盡是肌肉。手忙腳亂之下,我一把揪住了邊堯的尾巴,再使勁一捏。綠蛇放鬆對我脖子鉗製的同時,我的肩上也驟然變得異常沉重,宛如泰山壓頂,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咚!”突然變回人型的邊堯騎在我肩上,把我重重壓倒在地板上。
“哎喲!”
“嗷!”兩人同時發出痛呼。
“你好重!”一米八幾的邊堯和一米八幾的綠蛇重量完全不能對等,我連忙伸手推他,手心卻感知到了相當微妙的觸感。
人類皮膚的溫熱是一回事,另一方麵……
騎在我身上低頭看著我的邊堯:“……”
我攤在地板上,嗬嗬幹笑了兩聲:“原來……你是裸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