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雨武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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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九霄留下的震天掌力還是折騰著我。不過,我無心養傷,悄然前往武當。
    現在,孟天戈死了,我就是雲九霄,我不再是蘭的名義上弟弟。反正雲九霄好色好殺什麽都敢作,如果牧清野對膽敢對蘭不好,我就算到武當山搶走牧清野的妻子,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如果,如果蘭還愛著我,那麽有什麽不可以做?
    但,那個英俊溫柔的牧清野……蘭應該已經愛上他吧?
    沒關係,隻要偷偷看一看你過得好不好,我可以放棄一切情感,真的沒關係。知道不該眷戀蘭的情意,那不該是屬於我的。然,我畢竟寂寞太久了……蘭,如果你還愛我,或者,我會比較快樂?但這對你總不是好事吧?但願你已忘了我……
    蘭,渴望見到你,卻也擔心見麵時的一切可能。我心頭憂煎紛亂,無法自己。
    蘭啊……
    我趕到武當山的時候,暴雨如注。空山夜雨的美麗景色無法吸引我的目光。我激動而茫然,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蘭。心跳狂亂如鼓,我甚至無法讓它稍微平靜一點,很懷疑我的心跳聲是不是像雷鳴一樣轟響。
    蘭,你早就背叛了我,寧可用我的父親作為一個報複的武器。我現在找你,你會嘲笑我吧?還記得那背叛的一刹那,我的絕望、憤怒和荒謬之感如同狂潮一般呼嘯席卷。那時候,我本以為你將是我一個終生的憤怒記憶。現在我卻要尋你了。但已經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可以挽回?
    也許你已經平靜下來,成了一個快樂的小婦人,丈夫就是你的天地和唯一。甚至,你會愛惜那個代表著失貞的孩子。但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
    我無法確定一切我未知的情感,但我又如何停止對你的思念?終於,就要見到你了。就要……麵對一切。
    我渾身濕透,但一心火熱,遲疑著一步一步走上山。
    不希望驚動閑雜人等,我就悄悄抓了一個門房的小道士詢問。小道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被我從被窩裏抓出來,弄得有點驚恐。
    我直接問他:“牧清野夫婦住在哪裏?”
    小道士愣愣的看了我一眼:“找大師兄?他還是住在後坡的老地方啊,不過就他和女兒兩個人,師嫂已經沒了。”
    我心頭一陣寒氣飄過,微微打了一個戰,沉聲喝問:“什麽叫做師嫂已經沒了?你說清楚。”
    小道士大概被我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壞了,呐呐道:“就是說,大師嫂已經死了。”
    我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劇烈而吃力,用盡力氣總算開口,慢慢說:“你大師嫂——孟蘭韻死了?”
    小道士點了點頭,惶然道:“是啊。那天聽到那個天南毒龍孟天戈的死訊,大師嫂就不住嘔血,沒幾天就死掉啦!”
    我眼前金星亂晃,昏昏沉沉抓緊了小道士的手,吃力地說:“帶我去看她的墳墓。”
    小道士本待不願,被我厲眼一掃,做聲不得,悻然帶路。我搖搖晃晃,深一腳淺一腳地隨他而去。
    哭不出來,我隻是想笑。
    嗬嗬,原來這就是結局?
    曾經的芳蘭瑤草,已摧折。這世上,誰還記得我,我又能記著誰呢?那麽,我的一切辛苦掙紮,所為者何?
    可歎的是,我甚至沒有為她落淚。也許痛哭流涕是比較正常的情緒吧?但我這時候隻覺得淡淡茫然:“怎麽會這樣?”
    不可以。不可以沒有蘭。那是我無法想象的。
    我要去看她。
    總算到了蘭的小小孤墳之前,我兩腿一軟,抱著她的墓碑緩緩滑坐在泥濘的地上。
    碑上寫的是“妻牧門孟氏之墓。”我看得很不滿意,微一用力,把墓碑震為齏粉。然後我笑了,喃喃道:“蘭,你永遠隻是蘭。牧門孟氏?這個不對。”
    小道士惶然大叫:“惡人,你不可毀壞大師嫂的墓,你住手啊!”
    我看著他微微一笑:“你滾吧,我還不想殺你,不過,你再羅嗦幾句就難說了。”
    小道士猶豫一下,掉頭就跑,逃命去了。或者,他去搬救兵了吧。
    如果我沒猜錯,他這一跑,必會引來林清遠。現下我又傷又疲,可不是他對手。不過,有什麽關係呢?
    這次我沒帶劍在身,於是用手,刨開蘭的墳墓。很快我已經十指鮮血涔涔,但沒關係。我隻是要看著蘭。暴雨中泥土比較鬆軟,我也不算很費力,慢慢刨出了蘭的棺材。我急迫的以掌代劍劃裂了棺木,把它甩到一邊。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大地,我清楚地看到了我的姐姐。蘭。
    直到這時,我終於明白,我真的失去了蘭。驚痛欲絕,我忽然厲聲嚎叫。伏身從棺中抱起了蘭,我就這麽抱著她,緊緊相依。但我的火熱卻永遠無法溫暖她的冰冷了。
    忽然覺得喉管微甜,順手一拂嘴,溫熱的血液汩汩奔湧,粘了滿手。我大笑起來,這一笑就無法節製,血液大量從口中衝出,似乎沒完沒了,想必這一年多的新傷舊傷一起來找我的麻煩啦。也罷,血也罷笑也罷,不過如此。
    我抱著蘭,搖搖晃晃準備離去。
    清嘯聲中,林清遠、牧清野卻都趕來了。
    “我知道你是孟天戈易容改扮,放下我妻,我可以放你離開!”牧清野冷冷開口。
    我笑著搖搖頭:“不放,永遠不放。”忽然心情大好:一切都解決了,到了地下的世界,我可以好好向蘭說清楚一切,或者她可以原諒我的欺瞞,不是很好麽?
    不再有猜忌和痛苦,如果她還肯當我做妹妹,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林清遠忽然開口,低聲道:“孟天戈,不要固執!”
    我還是對著他笑笑:“不行,我要帶走蘭。”
    林清遠咬咬牙:“你要堅持,我隻好殺了你。今天你明顯疲病交加,不是我對手。我不介意趁你病取你命,提前解決一個威脅。”
    要以我平時的習慣,一定會好好應付他,但這時我心情平靜空明,笑了笑:“隨你高興。我不奉陪。”抱著蘭離開。
    身後風聲勁急,卻是林清遠仗劍追殺,一劍直刺而來。
    我笑著以無形氣劍還了他一劍,火星四射,用力之下我又嘔了一口血,但我卻仗著這一劍的反彈之力,加速飛出,林清遠自知鞭長莫及,忽然奮力投劍而出,似乎打算把我釘死。
    劍如風雷殺到,我縱身而起,用力踩在劍身上一點,趁著劍勢飛騰而去。我笑了:“多謝仗劍相送。再見了。嗬嗬,該說不再見了才對。”
    牧清野聞言,忽然不要命地急奔而來,似乎打定主意要追殺到底了。林清遠遲疑一下,也發力趕了過來。
    我其實倒正是疲病交加,何況手中多抱了蘭,經不起他二人窮追不舍,慢慢地被趕上。看著牧清野清冷肅殺的眼睛,我忽然微笑了:“何苦來,就算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活了。我隻是要和蘭在一起而已。”口中說著,我已倦極,口中血水不斷滴落,全身軟弱無力,甚至無法負擔蘭的身體了。
    我隻好盤坐在地,卻一直沒放開蘭。
    牧清野慢慢走了過來,靜靜看著我,悠悠道:“我想殺你很久了,真的有了機會,可也沒甚麽高興的。”神色怨恨已極,也許,沒了蘭,他的苦痛也不下於我吧?
    錚的一聲,牧清野提劍而起。
    隱隱約約中,我似乎聽到了林清遠大叫道:“大師兄!你……別忘了師嫂的遺言!”
    遺言。嗬,蘭真的死了。
    我淡淡冷笑。
    一聲金鐵交鳴,卻是林清遠趕了過來,阻止牧清野下殺手,靜靜看著我道:“你還有很多用處,自然不能死。”說這話時,眼神居然是溫柔、哀苦、怨恨、淒絕,有很多情緒。
    這樣的眼色中,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嗬嗬,可憐的小道,原來他一直無法不愛我。一切橫惡言語,大概也就是在我麵前爭口氣吧?
    嗬嗬,很多用處是麽?沒了蘭,我還算什麽?
    用處?可笑啊,我的唯一生存價值,就是用處。連我父親要殺我,不也是覺得我的用處敵不過害處麽?林清遠為了用處或者情感,還要我活下來……嗬嗬,用處,用處!不過,有什麽關係?
    什麽都可以不計較了,真的……沒關係……蘭,我隻在乎蘭……
    我用盡力氣抱緊了蘭,貼著她冰冷的臉,神智逐漸飄走。
    但,總算和蘭在一起,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