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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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回真的奇怪了:“你要對付禦錦?”
江聽潮眼中第一次露出怒色,緩緩道:“他竟然指使手下,借我名義血洗黃金城。”他目光沉沉,若有所思,隔了一會才說:“在下不喜歡張揚,世人未必清楚我的家事。那禦錦自然也不知道,我的侍妾秋沁好,曾經對我頗多恩惠,她本是黃金城主的小妹妹。”
我這才知道他為什麽會寧可和我化敵為友,也要解決禦錦。此人雖然狡獪深沉,但氣勢淩迫天下,自然不是失言輕諾之輩,更何況以江聽潮的聰明,自然明白要和我作對絕無好處。有他這一句話,我大可以放心攻打南朝。當下點點頭:“成交。”
江聽潮淡淡一笑,說:“如此甚好。在下素來聽聞雷元帥的大名,心下頗為仰慕。可惜我那侍妾無知,先前受朝廷蠱惑,竟然聽皇帝指示,派人用□□廢雷元帥武功,實在大大失禮。我代她向雷元帥賠不是了。”說著一躬及地,神色懇切。
我聽到這一句話,恍惚間似乎又回到那個焚心以火的絕殺之夜,隱約想到那個背棄我的亡魂,心頭一陣刺痛!勉強一定神,忙道一聲不敢當,拉他起來,心下暗暗冷笑:這人倒也會說話,有什麽事情不妥,自管往自家妾婦身上一推,倒也幹手淨腳。話雖如此,他會裝模做樣,我未嚐不可。經過這些日子的煎熬,什麽人頭鬼麵的勾當,對我來說,也不是為難事情了。
江聽潮見我神情淡然,忽然徐徐歎一口氣:“想必雷元帥心中,此時已信不過在下誠意。此事本是天刀流之錯,江聽潮亦無話自辨。不過,在下仍有一句良言相勸。”
我皺了皺眉:“天刀主人有何賜教?”我實在不想看他假惺惺的嘴臉,隻覺得耐心已到極限。
江聽潮道:“幾個月前,南朝林歸雲獲罪下獄。如果皇帝早些日子啟用雷元帥,想必這天下已是北國所有。可惜,如今不但林歸雲無罪釋放,更多了一個強助,就是曾經和雷元帥對陣的龍穰將軍丁珂平。這次林歸雲能夠免罪脫身,據說正是丁珂平斡旋的結果。這二人聯手,雷元帥可要小心了。縱兵南下,恐非其時。”
我心頭一動,忽然記起那人。不錯!那個眼神熾烈如火,似乎永遠鬥誌升騰的銅臉小子!我淡淡一笑:“哦,他不是失蹤了麽?也回了北天關?”
江聽潮道:“實不相瞞,在下為了處理黃金城滅門之事,不久前潛入南朝,見過丁珂平。這才知道早就見過此人幾次。他是個難得的大將之才。有此人在,北天關絕非易取。雷元帥行事,須好生計較。”
我聽得微微震動,思緒起伏,看了他一會,忽然笑了:“天刀主人,你不也潛入南朝麽?要我不動手,你不也對南朝有些相似的打算麽?”
江聽潮神色一動,目光炯炯看了我一會,灑然道:“雷元帥何必思慮如此遠的事情。我天刀流目前隻是一個江湖組織,論真實實力,甚至不如蟠踞一方的禦錦。就算要稱雄天下,沒個十年生聚斷無可能。你如果連我也要防範,隻怕累也累死了。至少在眼前,我們大可做個朋友。”
我哈哈一笑,一揚眉道:“江聽潮,你就隻有這句話算實話實說。不錯,十年之後,變化有誰可知。過了今日再說!衝著你這一句,我交你這個朋友!”
江聽潮也朗聲一笑,點頭道:“能和雷元帥作朋友,不管是一天還是十年,總算不錯的事情。”
我笑道:“南朝我是誌在必得,天刀主人不必相勸。至於那丁珂平,我也心頭有數,的確是個人物。我和他之間,誰死誰活,但憑天意!你肯幫我,天刀流自有好處。”
江聽潮一震,看了我一會,眼中轉過千種光焰,終於輕輕歎息:“也罷。”嘴角現出一絲冷淡的笑容。
我看著他的笑臉,知道這次和江聽潮的談判算是非常順利,我們甚至作出了一些虛情假意的信任姿態。但,無論如何,我們都算說得很清楚,利益所向,我和天刀流暫時就是朋友。
所以,我終於可以放手一搏,橫掃南朝。
林歸雲?丁珂平?再有甚麽人物,都一齊來吧!
我要的,就是一個遇強越強的戰爭。熱血奔騰,我似乎聽到沙場的號角。
天戈,你要庇護的,我必然毀去。天命如此!
次日朝廷之上,我官複原職,更加封太子少保、鎮南大將軍,衣冠鮮明。滿朝文武無不震動讚歎。
我卻不知道其中幾許真心、幾許假意。
冷笑置之而已。
我謝恩之餘,上奏皇帝,力陳攻打南朝之利。
皇帝頗為振奮,卻又遲疑起來:“雷元帥如果攻打南潮,那禦錦大可趁機起事,不知雷元帥可有對策?”
我看著皇帝微微一笑:“臣自然有個好計較,軍機大事,卻不可在朝堂上當眾說來。稍後臣必當稟報。”
皇帝看著我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免有些疑惑,當下道:“好吧,就依雷元帥所言,咱們到上書房詳談。”當即下令散朝。
我和皇帝一起去了上書房。
這裏格局優雅、花氣襲人,本是皇帝最喜歡的所在,曆代皇帝,多在此和心腹大臣密議軍國大事。皇帝把我帶到這裏來,自然是對攻打南朝之事極度重視。
進入上書房,皇帝喝令所有侍衛一律退到門外,關上門,這才微笑著說:“雷元帥,有話但請說來。”
我微笑了一下:“掃滅南朝之際,自然要先滅內患禦錦。皇上聖明,應該聽說過,禦錦為了清除滄海郡暗河之患,興修水利,改暗河為明渠,灌溉良田千裏,流經滄海郡全郡,還供人畜飲用。所以滄海郡越發糧食充足、兵革壯盛,反比以前更為富庶。”
皇帝皺了皺眉,微微哼了一聲:“不錯,禦錦這奸賊倒也有幾分才幹,如今的滄海郡更難對付,不知雷元帥可有什麽錦囊妙計?”
我哈哈一笑:“禦錦這人也算聰明絕頂,他把暗河化為明渠,灌溉良田,自是好處多多。不過,也就是這條暗河,畢竟要取他性命的。”
皇帝聞言一揚眉,負手繞步,沉吟道:“雷元帥的意思,準備怎麽做?”
我笑了笑,悠然道:“禦錦貪圖暗河之利,大修水利溝渠,卻反而破壞了原來的河流湖泊,如果暗河一旦出了問題,也夠他好看了。”
皇帝微微一驚,喃喃道:“暗河?難道你準備對暗河動什麽手腳嗎?”他驚訝之下,竟然直呼為“你。”連雷元帥也沒說了,顯然心頭大是震動。
我對對皇帝深深一躬:“皇帝聖明,隻要處理了暗河,禦錦縱有通天的手段,想必也措手不及!微臣之意,正是要在暗河之中,連續投放大量慢性毒物,讓他今年顆料無收、六畜全滅!如果郡中還以暗河之水飲用,那就更是自找報應!我若用毒過劇,想必禦錦會警覺出來,設法對付。但用慢性□□,不知不覺毒化滄海郡的水質,卻讓他防不勝防!此事不難做到,而且不用費一兵一卒之力,絕對不會影響我朝南攻大計,皇上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皇帝倒吸一口涼氣,低聲道:“雷元帥此計果然妙極,隻是……”他口中說著,卻有些遲疑:“是不是有傷天和?隻恐殺戳太甚,引來蒼天震怒。”
我心下冷笑,這皇帝本是最陰沉不過,當日他明知我和禦錦的兄弟之義,卻要我親手把禦錦逼入絕地,令我二人就此絕裂,後來更指使天刀流廢我武功,陰狠之處,我是佩服不已的。若我今日有什麽長進,想必也是皇帝一手一腳把我教會。如今,我的師父卻要講起仁義道德來了,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但無所謂,既然他要說這些忠孝仁義的勾當,我自然也是不吝於配合的。我雖不是天生的戲子,承蒙皇帝陛下悉心教導這些時日,痛入骨髓,倒也多多少少學了幾分。
當下做出慚愧無地的樣子,歎息道:“皇上果然是聖明之君,仁慈可追上古堯舜,故有這番悲天憫人的胸懷。然茲事體大,微臣愚魯,隻知滄海郡之患,若坐視不管,任其坐大,隻怕釀成大禍也是有的,有礙我朝國運。殺戳之事雖然非聖人所好,但滄海郡背天逆命,膽敢擁立逆賊禦錦,與我朝為敵,可見滄海郡中,盡是不忠不義之人,盡數殺之,也是他們應得之罪!”
口中說著,神情慷慨激揚,逼視皇帝,單膝跪下,慨然道:“微臣隻知效忠皇上,就算屠戳滄海,引來蒼天震怒,微臣願一身受之!”
皇帝被我看得幹笑兩聲,嘿嘿笑道:“雷元帥公忠體國,寡人一向深知,心中甚慰。要掃平南朝、滄海之患,還需雷元帥承擔重任。隻希望你征戰之餘,上體天心,少造殺孽,也就是國家之幸,社稷之幸了。”
這番話說得好不冠冕堂皇,果然是仁君風範,我聽得心頭暗暗冷笑不止,臉上卻不動聲色,對皇帝深深一禮道:“皇上聖明,微臣縱馬革裹屍,粉身碎骨,難報君恩。此番出戰南朝,定不辱使命!”
皇帝欣然一笑,連忙扶我起來,滿麵春風地說:“雷元帥這番忠勇之心,寡人大是感動,但我心頭,卻要你好生歸來,馬革裹屍,卻是不許的,雷元帥你要好好記住朕之期許。”神情卻是一派的仁厚誠懇。
他都這麽賣力表演,我自然要捧場的,臉上作得格外感動,一臉的感激,如此做作一番,這才離開上書房。
臨走之時,皇帝又格外加恩,厚賜一番財物,令人送到我元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