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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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不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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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妲說她這次急忙趕回是因為現在聖殿那裏人太少,又擔心之前襲擊的人卷土重來,希望能帶一些輕傷的人先跟她走,而我的主動請纓,她自然是樂見其成。
妲妲在那邊清點著人數,有幾個抱著胳膊扶著腿的也叫著要去,一律都被她強行駁回了,所以在薛流風說他也一起去的時候,我以為也會遭到妲妲的斷然拒絕,然而妲妲卻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就默許了。
唐寰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收拾完她的隨身用具後冷不丁開口道“我也去。”
妲妲看了那些傷重的人,有些為難地看著她,“寨子裏還是需要有人看顧著,而且聖殿那裏現在太危險,你要不還是留在寨子裏吧?”
唐寰不為所動,搖了搖頭,“無事,該處理的我都處理好了,他們隻需要靜養就好了,一些簡單的換藥上藥也不用我來,倒不如還是先去聖殿,以防那裏再出狀況。”
她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拒絕,我也沒想太多。
然而她頓了一頓,似有若無地瞟了我幾眼,微微一笑又開了口“而且現在還是非常時期,奇怪可疑的人也多了,誰知道哪一天問題就出現在自己身邊呢?多一個人,也好多一點防備嘛。”
明明是帶著些輕快的玩笑語氣,但她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卻讓我明白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妲妲也聽出了一些不對,皺了皺眉問她,“唐姑娘何出此言?”
“現在大家的處境本就岌岌可危,稍有不慎我們可能就功虧一簣,不能讓中原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付出代價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要保證大家的安全,如果隨隨便便就讓不知底細的人進入寨子,那是對大家的不負責任,您不覺得嗎?”
這話問得我臉色一沉,唐寰針對的意思太明顯了,這段時間唯一進入寨子不知底細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我。
妲妲也一下子意識到了唐寰話裏的意思,她的臉色也不太好了,無論唐寰說的有沒有道理,是故意找茬還是真的為了寨子著想,這樣的話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來都十分的不給妲妲麵子,其他的人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一下子都安靜起來。
大概是看出了大家的緊張,妲妲並沒有發脾氣,反倒很是平靜地跟唐寰解釋道“茴小哥是我帶回寨子裏的,恰巧又與小風是舊識,他有沒有惡意,這麽久了,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出來。”
周圍有人附和稱是,我卻不敢說話,唐寰是這裏除了薛流風之外唯一一個真正知道我身份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直接戳穿我,但還是足以讓我一直緊繃著了。
“這就夠了嗎?這位小哥,薛茴是嗎?”唐寰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一頷首,整個人卻都警惕起來。
“哦,你不用太緊張,”她安撫了我一句,立馬又問妲妲,“那這個薛茴薛公子的來曆你們真的清楚嗎?我聽說他好像也是來自中原,即便是薛少主的舊識也應該先了解清楚吧,萬一薛少主也是受到蒙騙了呢?”
這話說得著實不客氣,不僅毫不掩飾對我的懷疑,還順帶下了薛流風的臉麵。
薛流風靠在一旁的樹下,離我有些遠,從頭到尾沒有看我一眼,也沒有說一句話,我也不太想讓他看到這一幕。
可那唐寰偏偏還要朝他問一句“薛少主以為呢?”
薛流風直起身來,卻沒理會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唐寰見狀,也不在意自己被無視的事實,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妲妲說“看來薛少主和您想得不太一樣啊。”
妲妲有些驚訝,她大概沒想到薛流風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她一直以為我和薛流風的關係很好。
我倒不覺得有多意外,唐寰的態度擺明了是找我的茬,這種不痛不癢的猜疑根本不值得薛流風為了我據理力爭,而且他也沒有這個必要,我若是順勢被趕走了,說不定還正如他的願。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我收拾好心情,朝唐寰笑了笑,眼中卻盡是冷意,“唐姑娘若是有什麽問題不妨直接問我,沒必要在這裏含沙射影,挑撥離間,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雖然擔心她戳穿我,但我並不是很怕,即便她真的說出來我的身份,她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就是秋原少主,畢竟在場的所有人中並沒有人見過秋原少主的真麵目。
“我為了寨子的安全考慮,現在反倒成了我的不對了?”唐寰冷笑一聲,環顧四周,最後眼光還是停在我的身上,話鋒卻陡然一轉,“薛公子的易容手法可真是高超,好像和江湖裏慣常使用的人皮麵具不太一樣?”
她這話問的我莫名其妙,可我直覺讓我不敢隨意回答,倒是一旁的妲妲看不下去了,“這個小茴跟我提過了,他用的是家傳的秘藥,比較罕見。唐姑娘,你這樣一直不依不饒,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唐寰搖搖頭,“您別誤會,我就是想問問。傳聞曾經富甲一方的靈山餘氏有一奇藥,可改人容貌而不傷其骨肉,昔年我有幸得以親眼見識過此藥的奇妙之處,一直念念不忘,自靈山餘氏覆滅以來,我一度以為此生再無機會見識這種出神入化的用藥手法了,卻沒想到今日倒讓我重新見到了。薛公子的家族,不會就是昔日的餘氏吧?”
我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
她狀似無意地繼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秋家那老狗賊死了的正房,就是來自靈山餘氏的吧?”
這一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連妲妲看向我的眼神都微微一變,我心慌了一瞬,又立馬鎮定下來。
“是,我的確是來自靈山餘氏。”我苦笑一聲,“嫁去秋原的人是我的大姨母,我母親的親姐姐,她們在餘氏覆滅的那夜被人殘忍殺害,而我當時正巧在外遊玩,才躲過一劫,不過從此也無處可去了。起初我聽聞是魔教作惡,便下定決心,七年來苦練武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敵,我來了南疆後,就遇到了妲姐姐,也因而遇到了失散的堂兄,才得知了真相,所以我想留在這裏,不止是為了幫助大家,還因為這也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卻沒想到讓唐姑娘懷疑我到如此地步。”
言畢,我一臉落寞,眼中隱有苦痛之意。
“原來竟是這樣。”妲妲一臉不忍地喃喃,然後又憐惜地看向我,“小茴,之前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今後你就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吧。”
我看著妲妲那認真的神色,心中頭一次生出一種愧疚的情緒,我在心裏默默念了幾句抱歉後,朝她點了點頭。
那邊唐寰已經被我這一番話說的整張臉都陰了下來,但幾乎隻有一瞬,她立刻恢複到平日的神色。
“我怎麽沒聽說過靈山餘氏還有一個小姐呢,薛公子不會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我們都搪塞過去吧?”
我都解釋到了這個份上她還一直死咬著我不放,著實令人厭煩,我甚至覺得直接和她打一場都比這樣來的痛快許多。
她見我不說話,顯得更為盛氣淩人,“怎麽,薛公子這樣就沒話說了嗎?”
我還沒回答,突然另一個聲音插入。
“他說的還不夠明白嗎?唐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一驚,回頭卻看見薛流風又走了回來,拉著臉,仿佛有人欠了他幾十萬兩銀子不還一樣。
他怎麽又回來了?
奇怪的不止我一個,他被周圍有些探究的眼神看得渾身一僵,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我的東西好像掉在這裏了,我回來找找看。”
但唐寰並不在乎他是來幹什麽的。
“可我並不覺得他說明白了。”
“他的底細我比誰都清楚,如果有問題我自然不可能讓他留在這裏。而你在這裏一直逼問別人的隱私,不覺得有些冒犯嗎?”
“我隻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薛少主要是想把罪名安在我的身上的話,我也認了。”
“我突然想起來,唐姑娘好像也從來沒有跟我們交待過你的具體來曆吧?”薛流風的眼神平靜,可卻讓人無處遁形,“那照唐姑娘的說法,你豈不是比他更可疑?倘若你今日一定要問個明白,那不如一起好了,畢竟厚此薄彼可不太好,唐姑娘覺得呢?”
唐寰臉色鐵青。
“我還是希望唐姑娘不要在這裏搬弄是非,動搖軍心了,平白惹的大家都不高興。”
“那意思就是你們都很信任他了?那就希望他不要辜負你們的信任吧。”她冷笑一聲,便離開了。
薛流風站在原地,見唐寰走遠後便也打算離開,我沒忍住叫住了他。
“做什麽?”他看我,臉色還是很不好,但我卻很想笑。
“你不是來找東西的嗎,怎麽不找?”
“我記錯了。”他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大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