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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容易啊，都不容易。”顧大娘也跟著感歎道。
    從林嬌的視角看去，舅媽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麽，但顧大娘顯然沒給她這個機會。
    “你和大軍在鎮上，幹的都是輕鬆活計，哪裏像咱們鄉下人地裏刨食每天汗流浹背的。”
    顧大娘的話說完，李招娣也讚同的點點頭，“是，咱們村裏趕不上鎮上。”
    她倒不是故意硌應人，實打實從心裏這樣認為的，她朝舅媽看去笑著道，“舅媽這是謙虛了，還是你們鎮上好。”
    可惜她隻得到女人大大的一個白眼，李招娣納悶，她說錯了麽？
    此刻舅媽麵如菜色，心裏噎得慌，幹脆也就不再拐彎抹角。
    “嫂子，其實我這次來吧，有個事還得靠你們幫忙。”
    她走上前幾步，也顧不得再去鋪墊了，“大軍的情況就是剛剛我說的那樣，一點沒騙人。他在廠子裏幹了那麽多年了，不求能做個什麽車間主任，隻求保住這份工作，如今廠裏要裁員，大家都拿錢送禮疏通關係。”
    “以前爸媽在的時候，還能幫我們賺點錢，可現在爸媽都走了，我和大軍供著兩個孩子在鎮上讀書，這手裏哪還有閑錢去送禮。”
    說著，女人用袖子捂著臉，抽泣著哭出聲。
    這一出出，果然和顧琛說的一樣，林嬌怔住了，她下意識轉頭去看看他男人。
    “好好的廠子，怎麽忽然要裁員了。”顧琛沉聲說道。
    “是啊娟兒，這幹的好好的怎麽就要裁員了，即便是裁員，恐怕也不會裁了像大軍這樣盡心盡力的老員工，估計是衝著那些新進來的。”顧大娘也上前安慰道。
    女人搖搖頭，“這些我們也不清楚，大軍這幾年一直老老實實的，我們兩口子哪知道還要走動人情關係，大家都去送了禮，要是我們不送，領導怕是要覺得我們不重視他。”
    “我的工資少，一個月就幾塊錢，全家都是靠著大軍來支撐的，他倒是硬氣，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和家裏說，還是我去他們廠裏送飯聽那些廠裏的員工議論的，要是大軍被裁員了，我們一家四口可就沒活路了。”她繼續哭著，止不住的嗚咽。
    “娟兒，這還沒影的事，你這麽著急做什麽，往好點想。”
    安慰人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她就等著林嬌開口。小媳婦麵子薄，到時候她再賣慘哭上幾句，也好說話些。
    要是林嬌知道她是這樣想的，恐怕是不能讓她如願了。
    她卻是膽子小，性格還靦腆，所以她盡量躲在顧琛身後不開口啊。
    女人等了好幾分鍾，她的耐心告罄，抬頭看向林嬌的方向。
    唇動了動，話還未說出口，眼淚就滑滑流了下來。
    “侄媳婦，聽說從別人口中聽說了，你的那些事，當時我聽哭了，隻覺得你是個苦命的孩子。”
    話題這麽快就轉到她身上了，林嬌受寵若驚，眼下是不能再繼續當隱形人了。
    她從顧琛身後探出身子，連忙擺手，“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隻知道現在我過的很開心。”
    “舅媽今天還是第一天和你見麵，雖然是第一天，但不知道為什麽，舅媽覺得看見你就眼熟。”
    林嬌扯了扯嘴角笑道，“可能是我長了一張大眾臉吧。”
    她上前，親熱拉著林嬌的手，“不不，你長的這麽漂亮又怎麽會是大眾臉呢，或許是咱們有緣分。”
    這下，就連李招娣都看出來，這位舅媽想要幹什麽了。
    一想到昨天叫林嬌這個摳門鬼拿點錢出來改善生活都不願意，這下來了個比她更不要臉的，李招娣心裏暗笑，站在旁邊看好戲。
    顧琛將林嬌的手解救出來，“舅媽今天難得上門看我們，別的事情就不提了，咱們聊點開心的。”
    說著，他將屋裏新買的縫紉機拿了出來，“嬌嬌準備做兩身新衣裳，特地去買的縫紉機和布料，這還不便宜，一下花了22塊錢。”
    “花了多少？！”比李招娣更加震驚的，就是急需用錢的舅媽。
    她就是怕這小兩口手裏有錢禁不住花，特意請了假早早的趕回來。
    沒成想，這兩人倒是花了個痛快，就連買個縫紉機都要這麽貴的。
    她心痛極了，就像是眼睜睜看著錢白花花打水漂流出去似的，“就是去買個一年半載的成衣，也用不到這麽多錢，你們這些小同誌，敗家，真是太敗家了。”
    女人眼珠子都要貼上縫紉機了，就這麽一個物件，她是無論怎麽想，也想不到居然要花那麽多的錢。
    她當櫃員也有好幾年了，就沒聽說過還有價格這麽貴的縫紉機，一般的縫紉機五塊六塊的都頂天了，這玩意居然敢買到22塊！
    她疑心，或許是這兩口子不想把錢借給她，故意說了這麽一出來騙她的。
    顧琛像是看出女人的疑惑，不慌不忙從兜裏把發票掏出來，“這是從大城市進口的，價格自然也貴些。”
    還沒等發票遞上錢，女人就一把接過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
    就連一副事不關己的李招娣都沒忍住湊上前歪著眼看。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22塊，還是從國營超市買的，這下她就是不信，也得相信了。
    她心裏梗著一口氣，脫口而出道，“趁著現在小票還在，去退了吧。”
    話音才落，幾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仔細想了想，這還真是個主意。
    “嬌嬌，你要是喜歡縫紉機，舅媽那裏還有一個，送給你好不好。”
    “舅舅的情況，大家也都清楚了，現在我們比你們更需要這筆錢來度過難關，嬌嬌要不你把這個退了，先借給舅媽應急，等舅媽手頭寬裕了自然就還給你了。”
    女人越說越是讚同自己的想法，眼睛看著那台縫紉機都要冒光了。
    林嬌深吸一口氣，心裏感歎這不該成為她的舅媽，應該去當林薇薇的舅媽，都挺不要臉的。
    顧琛聽不下去，淡淡出言道，“依照舅媽的意思，是叫我們把這台進口的縫紉機退貨了，然後把錢給您，再換一台你的破舊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