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金陵適時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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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襲佛朗基人
    佛朗基人來到這片海域,並不是逛著玩,而是來和沿海的一些非法商人,進行用絲綢、瓷器、黃金,來交換白銀、火槍。
    這看起來是平等的交易,大成朝廷卻大多予以禁止。原因首先在於大成與朝鮮、倭國這樣大量生產白銀的地區,已經禁止貿易。
    佛朗基人就在這其中做了中間商,把高麗(朝鮮)、倭國的白銀,低價交換為大成的商品。
    這些來自西方的,高鼻深目、貓睛鷹嘴、麵貌白晳、卷發赤須的人,就此大賺兩邊。
    白銀大量流入大成,起初肯定是好事。後來就被朝廷認為民間財富過多,不利於層級統治,而對這樣的貿易有了更嚴格的控製和限製,也就造成了走私情況的嚴重。
    這個暗夜中的海上,佛朗基人的三艘大船旁邊,早已停靠了七八隻大小不等的大成商船。
    商人們順著從大船上放下來的軟梯攀延上去,再於翻譯的轉譯中,和佛朗基人洽談雙方交易的條件。
    他們正在熱烈地爭論,卻又發現有許多小船,從夜色中靠向了大船。
    佛朗基人以為是又有海岸線附近的大成商賈,得到商機後趕來,就用言語逼迫已經登船的商人們。
    大成的商人們隨後趴在船舷上向下探看,逐漸覺察出異樣:那些小船上的人,都穿著士兵的衣甲,手中各自拿著盾牌和腰刀!
    商人們立刻驚慌失措,卻已經不能返回小船逃走。佛朗基人自恃有火槍,對此倒是並不在意。
    在南海的幾處港口,佛朗基人與大成海軍也交手過幾次。的確因為他們既有三角帆、眾多劃槳手,以及佛朗基火炮、火槍,使得大成海軍多有吃虧。
    但佛朗基人也因為沒有足夠的戰船和兵力,對大成的內陸不會產生更多地傷害。
    此時的佛朗基人,仍然認為施放幾輪火炮,發動幾次火槍的輪番射擊,就能擊退這些暗夜來襲的大成小規模水軍。
    郝世昌率領著五十隻小船,各自圍住大船,並試圖攀延上去。
    佛朗基人一邊調度船隻的方向給予擺脫,一邊連續施放火器,試圖驅趕走這些小船。
    火器的威力,對於那些小船來說的確嚇人,但火器的準頭和射程並不準,也不遠。郝世昌既然早有準備,自然會命令各船水手靈活應對。
    隻能模糊地看到黑乎乎的一片船影,佛朗基人就通過不斷地施放火器,邊射擊邊尋找那些可惡的小船。
    沒多久,不能靠近大船的郝世昌,隻好命令小船避開一些,卻並不遠離。
    佛朗基人見狀,開心得哈哈大笑,大聲嘲笑大成的那些隻能仰頭叫罵的水軍。
    正在他們狂妄的大笑之時,卻突然發現又有許多大船,正在迅速地逼近過來。
    不用打招呼,前來的大成後隊水軍船隻,待到射程靠近的時候,立刻發動了火炮的攻擊!
    這些火炮,就是郝世昌原來從佛朗基人那裏購買所得,此時被派上了大用場。
    賈璘先讓郝世昌發動攻擊,借以拖住佛朗基人,再親自指揮著二十幾艘大船來進攻。
    火炮雖然隻有六七門,但後續的這支戰隊,已經足以令佛朗基人恐懼。
    他們一邊指揮炮手回射,一邊傳令水手劃槳逃走。他們此時做出這樣的決定,已經晚了。
    賈璘率領的大船迅速靠近,郝世昌率領的那些小船,早就真的像是狼群一般,靠在了大船的邊上。
    漢人對於西方人,尤以佛朗基人的印象為最差:這些人不僅在漢人的眼裏長得怪異,又有貪婪凶惡地掠奪諸地——比如爪哇、澳門、台島等處。甚至就是這些人,還有“食小兒”的可怕可恨的傳說。
    殖民及殖民地這樣的詞匯,當下的漢人還沒有直接喊出。但佛朗基人的貪婪凶暴,早就讓漢人切齒痛恨。
    懷著對佛朗基人的痛恨,士兵們各自咬牙呐喊,拚死攀住大船上的軟梯,向上攀爬。
    佛朗基人既有賈璘督率大船在遠處進攻,又有近處的郝世昌等人奮死登船,一時慌了手腳。
    他們催逼著爪哇、呂宋等地的雇傭水手,手持彎刀劈砍繩索,想要斷絕大成士兵登船的意圖。
    暗夜中,有人用佛朗基語不斷地大聲喝道:“不傷汝等性命,反抗者必死!”
    佛朗基人既有恐懼又有羞惱,連忙催促其餘的水手劃槳。
    郝世昌這邊已經有部分士兵,勇猛地登上了大船。緊接著,賈璘率領的十幾艘大船也已包圍,或者說就是抵住了佛朗基人的大船。
    這麽近的距離,佛朗基人也不敢再施放火器,因為對方也有。而且盡數殺死大成士兵已是奢望,活下來的大成士兵必會展開更為血腥的報複。
    無奈之時,他們眼見到更多的大成士兵,已經呐喊著登上了己方大船。
    在這樣的形式威迫之下,佛朗基人隻得命令屬下不再抵抗,連帶他們自己,全都被大成士兵包圍在甲板的角落裏。
    不多時,一身儒生衣袍的賈璘,從容地通過兩船之間的踏板,走到了這些佛朗基人的麵前。
    出於自保,佛朗基人隨即展開了談判。
    古往今來,概莫能外。談判更多利益的獲得者,毫無疑問是強勢的一方。
    賈璘不用多說,直接就傳達了近乎命令的意見:船上所有的火器和白銀,都全部被林家軍沒收。
    佛朗基人立刻嘰嘰嚷嚷,表達自己的強烈不滿。
    賈璘擺擺手,再接著說道:“那些大成商人的貨物,也全部被沒收。其中的百分之五十,算是給你們回去的路費。”
    這邊的商人全都愁眉苦臉,卻因為違反禁令而不敢做聲。
    佛朗基人還想再爭執,賈璘接著說道:“因為你們隻能帶回這麽多貨物——你們這三艘大船,也會被扣下兩艘。”
    佛朗基人在大成士兵的怒目而視,以及明晃晃的刀槍之中,隻得無奈地垂下來腦袋。
    “你們回去歐羅巴,再來大成的時候,帶著土豆、番薯、玉米、花生等農作物前來。”賈璘隨後說道。
    這些農作物,現場的這些佛朗基人有的知道,有的並不清楚。但因為他描述詳細,都能聽得明白。最關鍵的是,他們得到了賈璘答允會高價購買的指示。
    接下來的事情就會很簡單,佛朗基人和部分水手,被集中到一艘大船上。再有部分大成商品,在士兵們的監督下,被水手們搬上船去。
    賈璘對他們擺擺手,這些人無奈地聳聳肩,命令水手們一齊劃槳,迅速地離開了這片海域。
    ——————初見規模
    對於十幾個不法商賈,賈璘喝令郝世昌等人嚴加看管,交予岸上的當地官府。
    黎明時分,賈璘等人帶著繳獲的佛朗基人船隻、火器、白銀,浩浩蕩蕩地回到了獨山港口。
    其它的物品都好處理,就是充作軍費罷了。那些火器,卻被賈璘如獲至寶地抬上岸去。
    有部分會操作的士兵,被他集中起來。林如海知道火器,但並不懂得操作、使用。
    在賈璘的提議下,林如海明確地下令道:“從此,林家軍就有了‘火器營’!由千總林宗坤負責!”
    林宗坤為人聰明,喜歡鼓搗一些小機械,比如修理西洋鍾——這在當下,已經可以稱作是高級技術人才。更何況,他還是無師自通的。
    再有懂得一些機械和火器原理的士兵配合,林宗坤勇敢地接下來這個任務。
    有了火器營,目的就是仿製、鑄造、教導火器的使用。賈璘更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改良的建議。
    憑借著頭腦中的印象,他對林宗坤以及這些技術士兵,提供了鳥銃、虎蹲炮的改進意見和基礎圖紙。
    以當下的機械技術而言,嚕密銃算是最為精良的。再以此為基礎,賈璘提出了兩眼、三眼、五眼等形製的火槍。
    虎蹲炮不必多說,就是便於攜帶,可以在當地防禦倭寇、佛朗基人來襲,更可以為將來去逐鹿中原打下實用的基礎。
    確定明白之後,林宗坤等人就加緊仿製工作。
    火器營屬於高度機密的所在,就處於獨山一帶的山嶺中。與之相隔不遠,還有一座兵工廠,就是按照賈璘之前所說,研製各種多功用長槍。
    有了這兩座兵工廠,相近州府的鐵匠們,一時間薪酬暴漲。
    賈璘再對士兵的薪酬提出建議,林如海作為文官,對此捋須笑道:“工匠們付出辛苦,作用又是極大,理應得到優厚待遇。不僅如此,對於士兵們,也要分出層級出來。”
    這就是從士兵當中,選出技術兵種,並加以單獨優待。
    斬首或俘虜一名敵人,士兵可獲得十兩銀子的獎勵;日常待遇,每人月俸一兩銀子,或者對應的糧米、絹布。
    而技術士兵,每月可得四兩銀子!
    或者別的士兵不服,但也促進了士兵之間比拚學習的風氣。所謂知識改變命運,人才決定一切。
    至於軍費的來源,除了朝廷給一部分之外,另外就是當地鄉紳的大量捐助,再就是與海外的貿易——這都是不得不做的事。
    林家軍雖然是林如海率領,但毫無疑問是賈璘打造出來的。
    從軍規軍紀到針對不同敵人的戰法,從日常訓練到武器改良,從陸戰到海戰,他的建議被采納並得到極佳效果。
    從林如海以下,所有的兵將都對這位身材高大、長得俊朗、氣度英武的少年,既是喜愛又有崇敬,紛紛稱讚他是當世奇才。
    賈璘對此更保持著難得的謙遜,更加使得林家軍上下人等,對他禮讚有加。
    天氣逐漸轉涼,又因為賈璘的提前安排,軍需官把附近州縣提供的夾衣,及時地發到了兵將們的手裏,穿在了他們的身上。
    清風徐來,林家軍的大旗,在安寧的土地上空飄舞。
    左近的亂民逐漸減少,鹽政的秩序得到整頓和恢複。倭寇也不敢於近處登岸——登岸後發覺有“林”字大旗,倭寇們立即起帆、劃槳,倉皇地逃走。
    應天府知府賈雨村、兩廣節度使薑瑜德,紛紛對林如海表達祝賀和敬意。尤其是薑瑜德,甚至邀請林如海分出一支部伍,去協助剿滅閩粵等地的倭寇,以及時常冒犯的佛朗基人。
    林如海此時早已擺脫了戰戰兢兢的小官員形象,以手握四千軍紀嚴明、武器精良的林家軍而氣度非凡。
    當然,為了避免使得朝廷額外關注,並被削減力量,林家軍還是要保持一定程度的低調,具體的操作方法,有著豐富官場經驗的林如海和,自然是可以輕鬆應對。
    這天清晨,賈璘陪同林如海檢閱士兵完畢,回到了大帳中。
    林如海低頭處理公務,許久才抬起頭來說道:“解元公自去喝茶。”
    拱拱手,賈璘淡然地說道:“請報老爺得知,晚輩準備返回長安去了。”
    “這,”林如海聽了一驚,手中的毛筆不禁掉落在文案上。
    相處得時間很長,賈璘又確定地是他的左膀右臂,簡直是須臾不可離開的人物。此時乍聽之下,難怪林如海的心情複雜。
    肯定想要留住這個奇才少年,可林如海知道他另有雄心壯誌。而以眼下的情況來看,賈璘實現抱負,就必要朝廷重視,因此就要獲得充滿榮譽的出身。
    林如海如果強行留下賈璘,自然可以讓他在自己的身邊,在林家軍中獲得重用。可這樣的話,賈璘的職務再高,也不會受到更多人的敬重,更別提朝廷的那套迂腐卻又是必須的規矩。
    “璘哥兒還是要回去參加會試?”林如海帶著遺憾的語氣問道。
    “正是。不如此,不能回報家國。”賈璘明確作答。
    默默地點點頭,林如海忍了忍,還是照實說了出來:“璘哥兒必可高中!但,但因為你佐助我良多,耽誤了學業。今科或有困難,”
    賈璘接過話來說道:“晚輩自信必中。如果真的有不順利的話,晚輩仍會回來老爺身邊。”
    既然如此,林如海不便再多說。猶豫了一下,他想起來說道:“我也許久沒有和家人通信了。你返回長安的路途中,可代我向你姑母問好。”
    “晚輩必然如此。”賈璘拱手應道。
    這邊定好,賈璘隨即與軍中的諸位兵將道別。
    聽他確定要回去長安參加會試,眾人既是不舍,卻更加不能阻攔,以免耽誤了他的前程。
    胡光漢、石孟遠等人唏噓不已,林氏子弟更是抹淚不忍,郝世昌幹脆要對他拜禮,以答謝重新走回正規,並得到重用之恩。
    對眾人連連拱手,賈璘微笑著說道:“不多時,我們當會再見。隻不過,在下希望到那時,諸位既是連獲戰功,又能保住安好!”
    眾人一起拱手,隻說必會如此。
    笑了笑,賈璘接著說道:“因此,諸位勤勉事務、嚴守軍紀,才是首要!”
    眾人見他說明,各自的心中立刻警惕,紛紛回應道:“絕不敢稍有疏忽!”
    別說與賈璘難舍,就連對他的仆從,那個勇敢精明的少年杜金平,眾人也覺得難以立刻分別。
    相互唏噓感慨,眾人說著道別珍重以及期待榮耀地再會的言辭。
    忽然,一名侍衛匆匆走來報道:“璘公子,有位金陵來的薛公子,在營門外叫嚷著要見你!”
    ——————薛家要進京
    聽說薛蟠前來,賈璘自然要趕緊出去迎接。今年十五歲的薛大公子,相較原來有了很多進步。
    他的人生成長,主要表現在更加膽大頑劣、更加霸道。
    架鷹走狗、尋釁鬧事,乃至酒肆妓館,薛蟠對這些都很通透。但對於家族的生意,他大多隻是敷衍。
    好在這人的脾氣暴躁,卻還能聽進母親和妹妹的建議。所以薛家的生意,由薛姨媽和薛寶釵背後出主意,薛蟠公開去處置,總體上還能維持。
    薛家的生意在姑蘇和鬆江這兩個地方都有,前些日子也受到了亂民的騷擾。後來有了林家軍的勘定,這些典當、絲綢等生意得到了恢複。
    因為感激和為了以後的關係更好,薛姨媽要求薛蟠送了上千石糧米和布帛,算是犒勞林家軍的費用。
    基於這些,賈璘即便知道薛蟠做事莽撞,也仍是要熱情接待。
    兩人見了麵,薛蟠搖頭晃腦地騎在馬上,身邊仍是二十來個豪奴。又有十來輛大車的糧食,由幾十個農夫押送而來。
    薛蟠見他出來大營,連忙衝旁邊的豪奴示意一下。一人立刻走近,把他扶下馬來。
    “解元公辛苦。”他邊走邊拱手問候。
    “薛公子一片赤誠,在下先代林公感謝。”賈璘拱手說道。
    薛蟠哈哈大笑幾聲,按住他的手臂:“不是林家軍,薛家在這邊的生意早就沒有了呢。”
    兩人說笑幾句,賈璘命士兵檢驗送來的糧車之後,送去倉囤儲藏,那些豪奴跟著押送、搬運。
    隨後賈璘帶著薛蟠走進營內,前往林如海那裏會麵。
    薛蟠平素頑劣,但對長輩,尤其是看起來文弱的林如海,總還是很尊重,甚至有些畏懼。
    之前是因為林如海身上帶著的那股書卷氣,使得薛蟠自慚形穢。現在林如海又有了儒將風度,更讓他心生膽怯。
    客氣了幾句,薛蟠在林如海的麵前坐立不安。賈璘發覺此狀,暗笑著找個借口,帶著他出了大帳。
    來到賈璘的住處,薛蟠原本以為可以輕鬆下來的心情,卻還是忐忑。
    實在忍不住,他低聲說道:“解元公,讓這些侍衛出去吧。有他們在,我看得心驚。”
    他再頑劣,也不過就是仗勢欺人。真的到了全是豪勇漢子的所在,他還能有一點“呆霸王”的氣勢嗎?
    賈璘笑著示意侍衛退出去,薛蟠頓時長呼口氣,放鬆地倚靠在椅背上。
    仰頭朝天,他口中喃喃地說道:“解元公風頭正勁,將來必是前途無量。可薛某就不一樣嘍!”
    薛家祖上做過“紫薇舍人”這樣的皇帝近臣,到其父那輩已是白衣,還好被指定作為皇商,並掙下數百萬家資。
    薛蟠繼承了這樣的家業,繼續在戶部掛職做皇商,原本可以輕鬆地持續經營。
    可這些生意有進貨價格的漲跌,薛家卻不能斷絕對皇家的供應,就要不惜血本地進行維護。
    再有各級掮客,包括薛家家奴的層層盤剝,尤其是薛蟠毫無節製的揮霍,薛姨媽和薛寶釵畢竟是女流,不能親自拋頭露麵地參與實際經營,使得家業迅速縮水。
    “蟠哥兒此時慨歎,我猜必有緣故。”賈璘看著他說道。
    薛蟠聽他這樣說,先是眨了眨眼睛,隨後就立刻坐正,扭頭看過來。
    賈璘當然知道薛家因為經營不善、資產縮水等狀況,想要找機會改善局麵,所以才會引導薛蟠說出內情。
    果然,薛蟠盯看了他一會兒,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解元公的確聰慧過人!”
    賈璘淡然地笑了笑,聽他自顧說了下去。
    薛蟠肯定不能直說“想要進京找門路”,就把和母親商量過後的話,大致說了出來。
    “聖上崇尚詩禮,除了選聘妃嬪以外,另有世宦名家女子,可以備選宮主、郡主的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讚善之職。”薛蟠笑嗬嗬地說道。
    賈璘看著這個沒什麽心肝的人,隻是點點頭。
    薛蟠見他似乎很認可,就開心地繼續說道:“解元公都知道,我舅舅目下是京營節度使,我姨是榮國府二老爺之妻。數年沒有見麵,我母親也極為想去探親。”
    薛姨媽此時想去探親,還是要趨炎附勢罷了。
    “再有,就是長安的許多生意,因為相隔路遠,那些可惡的承局、總管、夥計們,肯定會於其中上下其手。”說到這裏,薛蟠的眼神中透出凶惡的神色,“所以我也要去”
    他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應該,畢竟錢財無論怎麽糟蹋,都是薛家人自己的事。可若是旁人幫著揮霍,的確會讓薛家人惱恨。
    就如皇帝認為天下人、天下財,盡是皇家所有,也應該聽憑皇帝處置一樣。皇家人可以是饕餮,但若是其他人,就是大奸大惡,就是該殺頭的死罪。
    聽薛蟠說了這三點,賈璘沉默不語。
    “解元公,難道覺得不妥嗎?”薛蟠詫異地詢問。
    擺擺手,賈璘回應道:“蟠哥兒這個打算很好,京城之繁華富庶,的確遠超於金陵。也正因此,需要格外仔細交往的人。”
    長呼口氣,薛蟠不在意地擺擺手:“有我舅舅、姨爹在,我有什麽可擔心的!”
    賈璘也不再多說什麽,再次領他去見林如海,說明了這件事。
    對於薛家的情況,林如海自然了解較多。見這母子幾人已經打定了主意,他也就叮囑薛蟠“進京後,不要與人嬉笑打鬧、結伴做不妥之事”。
    隨後他再說些祝好的話,請他代為轉告薛姨媽。薛蟠對此也不多說,隻有不停地回應幾個“是”。
    總是認為這個少年言行欠妥,林如海又並不好出言教訓,隻得推說自己事務繁忙。
    薛蟠也早就聽得不耐煩,說了“薛家還會勞軍”之後,立刻拱手道別。
    “璘哥兒要返回揚州,你們正好同路。”林如海隨後說道。
    薛蟠先是一驚,隨後就大笑起來:“能和解元公回程同行,薛某求之不得啊!”
    畢竟年齡相近,他這麽開心的確正常。
    賈璘見他神態真摯,也對他笑著拱拱手,隨後暫且讓他退下,自己與林如海再做單獨交談。
    幾個月沒有與家人見麵,林如海覺得想讓賈璘轉告的話,真有千言萬語。
    沉默良久,他緩緩地拿來紙筆。
    “您給太太、林妹妹寫的書信,我一定盡快呈遞。”賈璘在近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