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義識(求票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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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會老友
    “可是享福了!”劉姥姥開心地回應罷,跟幾個近鄰說了“回頭再說話”。
    車夫牽著騾子,和杜金平一起把幾匹馬牽進院裏。
    劉姥姥進了院子就連聲大喊道:“我那閨女,姑爺去了哪裏,快讓板兒去找回來!”
    劉氏不敢出來見人,隻側邊屋子的堂屋喊道:“說是有個朋友來找,定是去村西口的酒鋪了!”
    “不爭氣的東西!”劉姥姥罵罷,再吆喝板兒道,“喊你那爹回來!打幾壺酒、買幾塊肉,有茶葉找些回來!”
    板兒答應一聲,快速地跑了出去。
    劉姥姥轉而請賈璘等人進去正屋,杜金平和車夫不敢進去,就坐在院裏槐樹下麵的石凳。
    這個院子有三套房子,各有三間。房屋已然破舊斑駁,但卻是由磚石建造。可見蓋房的時候,王家還是有些實力的。
    屋裏的家具陳舊,材質也有幾件是紅木類的。炕上鋪著炕席,掃得還算幹淨。劉姥姥邀請賈璘、賈芸坐下,再拎著一把舊瓷壺,放在了炕桌上。
    兩個舊瓷杯擺好,她嗬嗬地賠笑道:“都已經燙過了的。”
    賈芸不禁笑道:“姥姥說話辦事頗為在理。”
    “可擔不起這樣的話!茶葉還得等會子,就先喝口熱水吧。”她難為情地說著,倒了兩杯熱水。
    賈璘並不在意,劉姥姥福了福,說著“哥兒老爺先坐坐,我看看媳婦做飯”,就走去那邊屋子幫忙。
    不多時,板兒先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他跑進這邊屋子看了看,見到賈璘等人以後,連害怕帶害羞地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就趕緊跑去隔壁的屋子。
    賈璘、賈芸這邊坐著,那邊傳來劉姥姥的喝罵板兒的聲音:“這崽子!不是讓你喊你那混賬爹回來嘛!”
    “就回來了!”板兒大聲喊道。
    說話間,院子裏有人大喊道:“是璘大爺來了?!”
    劉姥姥隨即從旁邊屋子走出來,埋怨著罵道:“你這沒本事的,就知道灌黃湯!我這大老遠的回來,水米還沒打牙呢!”
    “媽媽別急,我這兩位兄弟帶了來酒肉。”這人說著,邁步走進正屋。
    劉姥姥隨後跟了來,忙不迭地介紹道:“這位就是璘大爺了!”
    “王狗兒給璘大爺請安了。”王狗兒說著就要跪,賈璘連忙攙住。
    “給璘大爺請安!”王狗兒身後再跟著兩人,都粗聲大氣地說道。
    賈璘、賈芸轉頭看去,不禁都笑了:其中一人,正是醉金剛倪二。
    另一人不認識,倪二拉著他說道:“我們學著劉關張結拜為三兄弟,老大是王狗兒,老二就是在下。這是老三,羈候所的牢頭鄭老三!”
    說罷,三人齊齊要跪,賈璘用力扶住,他們各自躬身施禮。
    劉姥姥見彼此熟悉,笑著繼續轉去幫兒媳婦做飯。
    王狗兒再拿出茶葉,沏了茶送到賈璘、賈芸等人的手邊,再倒了兩大碗,端去院裏送給車夫和杜金平。
    幾人說笑不久,劉姥姥那邊做好了飯菜,由王狗兒夫婦依次端來。劉氏低頭福了福,回去那邊屋子,和劉姥姥、板兒單獨吃上。
    王狗兒請車夫和杜金平坐在隔壁,也擺了酒菜,說了“得罪二位”之後,走回這邊屋裏。
    炕桌上擺著紅燒兔肉、野雞肉,再有王狗兒買回來的熟製豬羊肉,裝在幾個瓷盤瓷碗中。笑著拎起酒壇,他給眾人分別倒了酒,率先端起粗瓷大碗。
    “先說媽媽受到賈府善待,再有璘大爺送來野味,我王狗兒何其榮幸!”說罷,他發出邀請後,先豪爽地飲盡這一大碗。
    吃喝說笑著,賈芸不禁笑問道:“倪二爺,方才你說你們學了劉關張,拜了三兄弟,有何緣故嗎?”
    嘴裏正在大嚼著一塊肉,倪二胡亂嚼了幾下,再囫圇咽進肚裏。
    “哈哈哈,我隻是那樣說,怎麽敢真的那樣比!”他大笑著說罷,再感慨地歎了口氣。
    看看羈候所的牢頭鄭老三,再看看王狗兒,倪二接著說道:“最早我和老三要好。有一次我們和幾個朋友結伴去北麵做點事情,不想遇到了盜匪。正巧王狗兒從北麵販馬回來,帶著二三十人出頭,把我們救下!”
    牢頭鄭老三隨即對王狗兒拱拱手,接著說道:“王狗兒一時沒注意,被一個盜匪斬了一刀在腿上。”
    說到這裏,倪二和鄭老三的眼圈都有些發紅,王狗兒卻不在意地擺擺手,笑著說道:“怪我自己不仔細,落個‘王短腿’的諢名。”
    這幾人說得輕巧,但旁聽的人略想一想就能知道,他們當初遇到的險情必是令人驚恐。
    倪二和鄭老三“去北麵做點事情”,大約也是到與韃靼交界的地方,掙一些險惡卻有豐厚回報的錢財。而王短腿敢於出手相助,說明早已不是怯懦凡夫。
    笑了笑,賈璘稱讚著說道:“三位果然是義薄雲天之人。”
    “不敢,不敢。”倪二拱手謙辭,“說到底也是一起湊著多吃幾口酒罷了。”
    又想起來,他敬佩地說道:“璘大爺曾經按了按我的手臂,我當下就知道,璘大爺年齡不大,但具有天生勇力!”
    賈璘略作謙辭,王狗兒和鄭老三紛紛拱手,都說“必是如此”。
    幾人繼續在說笑中吃喝,忽然有人跑進院裏來喊:“鄭三哥,那邊有事了。”
    幾人隔著窗戶看出去,見是一個穿著皂衣的衙役。鄭老三說了“告罪”,從炕上下地走出去詢問。
    再走回來,他帶著歉意拱手說道:“璘大爺,在下有個臨時的公務,實在抱歉,望海涵!改日我來做東,請璘大爺和芸二哥一定莫要推拒。”
    賈璘、賈芸回禮後,鄭老三再還禮不斷,又和王狗兒、倪二道了別走出屋子,與那名衙役匆匆離去。
    這邊重新落座,王狗兒、倪二繼續熱情地招呼賈璘、賈芸吃喝。
    又是說笑一陣子,賈璘表示酒足飯飽,王狗兒連忙撤了酒席,重新換上新茶來喝。
    再坐了一會兒,賈璘起身告辭,王狗兒、倪二挽留不住,隻得起身相送。
    車夫已經先告辭離去,杜金平把馬匹牽了過來。
    劉姥姥趕緊跑來,拉著板兒再要跪拜,被賈璘拉住:“姥姥千萬不要客氣。”
    倪二也說要回京城,幾人分別施禮道別,王狗兒堅持送賈璘等人到了村口。
    騎上馬匹,賈璘正和這兩人道別,那邊劉姥姥拉著板兒,旁邊跟著劉氏,急匆匆地從村子裏跑了出來。
    ——————旗主
    “哥兒老爺慢走!”劉姥姥焦急地喊道,王狗兒連忙近前,拉住賈璘的馬韁繩。
    跑到近前,她拉著板兒,那邊的劉氏一起,都“噗通”一下跪在馬蹄下。
    原來,她們送別客人回到房內,卻見到炕角放著十兩銀子。家裏再沒銀兩,否則劉姥姥也不會舍臉跑去京城,去賈府打秋風。
    知道必是賈璘所賜,劉姥姥磕頭說道:“已經得了許多銀兩,已是我們的大造化,不敢再要璘哥兒老爺的!”
    說著,她捧著十兩銀子,高高地舉過頭頂。見她如此,王狗兒不敢遲疑,也連忙跪下拜禮。
    賈璘連忙下馬,把幾人攙扶起來說道:“我們叨擾一回,留下幾兩銀子算作下次再喝的酒錢。姥姥千萬收下!”
    推辭幾下不得,劉姥姥隻得握著這錠銀子,千恩萬謝不斷。
    “璘大爺年少英雄,王狗兒若有出力的地方,在所不辭!”王狗兒紅著眼圈,拱手說道。
    再安慰他們一家人幾句,賈璘翻身上馬,與賈芸、倪二、杜金平等人迤邐北還。
    幾人路上說笑不斷,尤其是倪二更覺彼此再次偶遇而開心。賈璘等人聽他說說俗世,或者是走南闖北的見聞,也聽得有趣。
    “說到這些,在下也知道不過都是小事。”倪二嗬嗬地笑道,“早也聽說,璘大爺數年前就曾在淮河河道上,射殺了兩名金人。”
    他的話說罷,賈芸搭腔說道:“璘大爺更還幫著我姑太爺,在江南戡亂呢。”
    這兩人相繼稱讚,賈璘這次沒有謙辭,而是看著他們說道:“如果人人隻為自己安樂,家國何以振興?現在天下未定,吾輩應該擔負重任。”
    那邊的杜金平仍是不言不語,隻是點頭應命。倪二“呃”了一聲,轉頭看看賈芸,兩人都不敢接話。
    笑了笑,賈璘接著說道:“倒也不是強逼著二位陷陣,而是說能夠為這樣的大事,或多或少地做一些努力就是。”
    “哦,這個是自然的。”倪二連忙拱手。
    賈芸暗呼了一口氣,也就小心地回應道:“璘大爺但有吩咐,芸兒不敢不盡力。”
    賈璘隨即大笑:“將來或有大戰。到那時,諸位奉獻一兩銀子,或是貢獻十斤八斤糧秣,這都算是助力。”
    “一定盡心竭力!”那兩人連忙回道。
    賈璘隨即緩和了語氣,與他們繼續說笑返回。
    忽然望到前麵人群雜亂,似乎有紛爭的狀況。倪二遮目眺望,不禁打馬先跑過去查看。
    等賈璘走近的時候,正見到那個牢頭鄭老三,與幾名衙役快手,用細鐵鏈鎖住了一名道士的脖頸,正要把這人押入一輛馬車內,送往京城。
    鄭老三見到賈璘等人,走過來笑著說道:“有探子報知,這名道士是從金滿人那裏過來的奸細!此人又還散布邪書亂語,蠱惑人心。另有幾名協從,被他吆喝著趕走了,還真能充好漢呢!”
    聽他這樣說,那名道士竟然敢於還嘴幾聲:“此話差矣!”
    鄭老三把眼睛一瞪,隨即就有皂役上前,踢了這名道士兩腳。隨後,衙役們就推搡著這個道士,向旁邊聽著的一輛馬車走去。
    賈璘略微皺眉,就要近前的時候,被倪二悄悄地扯住衣角:“璘大爺,這道士若是妖人,說不得送他進詔獄。”
    看看那邊的鄭老三,他再壓低聲音說道:“若是普通道人,到了羈候所給個幾兩銀子,也就放他走了。”
    他的意思說得很明白,賈璘當即對鄭老三喊道:“鄭大哥,在下與這人相識!想是兄弟們認錯人了人。”
    鄭老三立刻愣住,那個道士也扭過亂蓬蓬頭發的腦袋,驚訝地看過來。
    賈璘走近鄭老三,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道:“請容我與他說上幾句話。若是老相識,璘自當給諸位酒錢;若真是細作,自然交由諸位帶走。”
    “璘大爺,此人貌似的確‘有事’。從他身上,搜出幾本妖書!”鄭老三低聲說道。
    賈璘按住他的手臂:“交待在璘身上。”
    見他執意如此,鄭老三再看看那邊的倪二連連點頭,也就默認了此事。招招手,他命衙役把那名道士送到這邊的大樹下,再和其他人遠遠地避開。
    那名道士見狀,心知自己的危險或許能有轉機。
    他用乞求的眼神看著賈璘,再懇求著說道:“這位哥兒,在下的確是遊方道士。或者有些言行不妥,可確屬替人背鍋,混口飯吃。”
    “你說的每一句話,都仔細些!”賈璘低聲警告道,“你也知道,大成監獄有四——錦衣司、糾查屬、內稽廠、六扇門。進去這幾處,再活著出來幾乎沒有。就是小小的羈候所,恐怕也能讓你揭幾層皮。”
    這名道士雖然看起來硬氣,卻也知道賈璘所說屬實。帶著心裏的恐懼,他的眉頭緊鎖,額上接連冒出冷汗。
    “說實話,我放你走。”賈璘低聲說道,“你不是金人的細作。”
    這名道士立刻拱手,連帶著脖頸上的鐵鏈子,發出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響。
    “在下不僅不是金人的細作,更還是殺金人的人!大爺若是能救在下,這世間就會多幾個義士,少幾個金人!”道士說得急促,眼神中滿是堅毅的神色。
    略微點點頭,賈璘示意他說下去。
    偷眼看看鄭老三等人,道士再接著說道:“在下曹雲天,的確是八卦教中一名旗主,來這裏既是化緣,又是招募義士。在下絕不敢隱瞞!”
    說罷,他急切地連連拱手。
    賈璘冷冷地說道:“都說八卦教教主周世廣貪財好色,你看起來頗為勇壯,怎麽會甘心為他做這些事?!”
    曹雲天立刻拱手答道:“不敢瞞老爺!周教主的確,的確有斂財之嫌。可他畢竟把總壇設在青州一帶,教眾們也有誅殺金人的事實!別人尚且不說,就是在下,也曾殺死過幾個金人呢。”
    說罷,他擼起袖子,讓賈璘看看臂上的幾道傷疤,更解開衣袍,展示了一下前胸後背的傷勢。
    命他穿好衣物,賈璘沉默不語,緊盯著他。
    心情緊張無比,曹雲天不由得說道:“若能活命,在下必會報恩於,於,”
    “賈璘。”賈璘淡然地說道。
    曹雲天知他必肯相救,立即拜倒在地,拱手說道:“在下不聾不啞耳朵也靈便,知道璘大爺是今科榜眼,也有威名傳播天下!求璘大爺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