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演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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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歌黑夜!
    “話說你的身體真是有夠弱的——”
    薇安一臉無奈地看著蹲在地上大口喘氣的比雷,
    “現在才四公裏唉。”
    比雷感到十分委屈,他平常勻速跑完五公裏都得停下來喘口氣,今天跟著薇安一起跑他感覺自己是衝刺跑完了四公裏,還活著都是個奇跡了好吧?
    “薇安大人您不用管我——”
    比雷喘著氣勉強擠出這麽幾個字。
    “嘛,沒事啦,反正我又不急。”
    薇安這麽說著,隨後在人行道旁邊坐了下來呆呆地眺望著遠處。
    這一刻,她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比雷喘著氣,看著薇安的背影有些失神。
    ——
    “我為什麽不讓薇安請假?”
    亞克一邊整理著手中的文件一邊懶懶地抬起眼看向比雷。
    守夜人的工作可不止是打打殺殺,守夜人在教會中的地位甚至比當地的主教略高,許多教會相關事宜都要征求當地守夜人的同意。
    “是的——”
    比雷神色中含著三分擔憂七分不解——
    “薇安大人作為a組成員學校的課程應該不是必要的吧?更何況——讓薇安大人靜靜比較好吧?”
    亞克又低下頭去看文件——
    “莫妮卡她都告訴你了?”
    “是——”
    比雷沉默了會兒,隨後點了點頭,
    “埃爾前輩作為與薇安大人在隊伍裏關係最好的幾個人之一,他死了——薇安大人應該很難過吧?”
    “所以你想替薇安打抱不平?”
    亞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
    比雷搖了搖頭,
    “您這麽做一定有利於,您比我更早認識薇安大人,您比我更了解她,您與她認識了四年——您一定比我更關心她——我隻是好奇,我想——更了解薇安大人一些,如果打擾到亞克大人您處理公務了——還望原諒。”
    亞克一頓,抬起頭來第一次仔細打量起比雷。
    “介意我抽根煙嗎?”
    亞克把手上的文件一推,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問。
    “當然不會,大人——願黑夜眷顧您。”
    說著,比雷將左手放在右胸前。
    “大人——文件——”
    “沒事——”
    亞克擺了擺手,
    “反正都是些破事——”
    比雷愕然了一下。
    亞克從他那件淡灰色的上衣內側口袋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看了比雷一眼,出聲詢問——
    “能借點火嗎?”
    比雷楞了下,下意識地翻找起口袋來,片刻後又停下了動作,尷尬地說“抱歉,大人——我沒帶——”
    “不——”
    亞克擺了擺手,
    “我不是在問你——”
    “哎?”
    比雷楞住了,
    “那您——”
    “榮幸之至。”
    一團濃稠的黑霧詭異地出現在比雷身後並炸裂開來,守秘人待著白色的麵具,左手拿著一根點燃的火柴,右手小心翼翼地護著那點火光並從黑霧中探出身來湊到了亞克麵前幫亞克點燃了那根煙,隨後它將火柴一甩,恭敬地退了回去。
    比雷心有餘悸地大口喘氣,同時震驚地看向亞克“大人,您——”
    亞克麵無表情地看了比雷一眼,淡淡地說“守夜人的權限罷了。”
    比雷沉默了下來。
    亞克吸了會兒煙,出聲道“莫妮卡,埃爾,費克曼和薇安都討厭煙味,所以我一般不在他們麵前抽煙,不過其實薇安一直沒怎麽表現出來,倒是莫妮卡,埃爾和費克曼經常說我——幸好你不介意。”
    比雷苦笑了一聲“因為其實我的父親就是個煙鬼。”
    “是嗎?”
    亞克撣了撣煙灰,
    “薇安的父親也是個煙鬼——她怎麽就那麽在意呢?”
    “咦?”
    比雷頓感好奇,
    “亞克大人您了解薇安大人的家庭嗎?”
    “不了解——”
    亞克搖了搖頭,
    “不過我看得出。”
    比雷剛想詢問亞克如何看出來的就聽見亞克接著說——
    “話說你先前問我什麽來著?——哦,對了——我為什麽不讓薇安請假?”
    比雷點了點頭。
    “因為薇安——怎麽說呢——她有些飄。”
    “飄?”
    “飄——對——飄,她的一顆心始終吊著,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打個比方——如果說我們所有人都是在水底下生活的人,那薇安就是一個浮在水麵上的人,她不是沒有能力生活在水下,她也不是必須生活在水上,她隻是——”
    說到這裏,亞克頓了頓,隨後跳過了這個話題,
    “其實你跟薇安的經曆有幾分相像,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對其他人來說那時讓他們靜靜或許更好,但薇安不同,她——太沒有歸屬感了,讓她一個人靜靜她容易越飄越高。”
    “沒有歸屬感?”
    比雷頓感疑惑,同時很知趣地沒有追問亞克為什麽轉移話題——
    “您是說薇安大人對隊伍沒有歸屬感嗎?”
    “不。”
    亞克迅速否決了這個想法,隨即又沉默了下來。
    亞克強大的氣場壓得比雷有些喘不過氣,正當比雷難以忍受而打算告退時,亞克再次出聲——
    “唉——”
    隻聽亞克輕歎一聲,隨後叼起煙又吸了幾口,
    “其實我知道薇安在怪我——她怪我眼睜睜地看著埃爾去死,她怪我沒有救她的那些朋友。”
    “您沒錯,大人——”
    比雷恭敬地說。
    亞克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他的雙眼有些失神——
    “我沒錯——我當然知道我沒錯,該死的現實從來不會和你去講什麽人性,薇安也知道我沒錯,她也知道她不該怪我——其實她當時並不是真想請假,她隻是想找個理由來跟我發火罷了。”
    “所以您成全了她?”
    “也有這層理由在裏麵吧,不過更重要的是就算真給她放了假她也不知道該去幹什麽——她根本無所謂。”
    亞克的表情重新變得冷淡。
    “對於埃爾前輩的死——大人您好像——不是那麽悲傷?”
    比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個內心的疑問。
    “莫妮卡連這個都跟你講了?”
    亞克冷冷地瞥了比雷一眼。
    “是的。”
    比雷低下了頭,恭敬道。
    “悲傷?是——埃爾曾經與我無話不談——”
    說著,亞克猛地一咬煙嘴——
    “可是悲傷又有什麽用?!如果淚水能讓死者複生,悲傷可以讓時光倒流,那我隨時可以嚎啕大哭給你看,可死者睜不開雙眼,過去已成為永恒,狗娘養的神靈百年也難得看一眼人間!!!”
    “大人——”
    比雷提醒道,
    “黑夜常在。”
    亞克冷笑一聲——
    “你應該好好看看《夜典》的第一章第二小節‘黑夜的誕生’——‘於是她抬頭對著那永不隕落的太陽說‘我願長夜永寂’,於是便有了日落,而她化為了黑夜,化為了皓月和星辰,諸神之王瑞福柯恐懼於她的權能,妄圖執掌黑夜,最後卻被黑夜所吞噬,諸神畏懼她的權能,尊稱她為唯一神’——黑夜並不是真正的神靈,她是被尊稱為‘唯一神’——”
    “”
    “”
    又是一陣可怕的沉默。
    “大人——對於埃爾前輩的死——您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麽?”
    這一次是比雷打破了沉默。
    “到底還是有的——”
    亞克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直到將肺中的煙全部呼出,隨後仰起頭,出神地說——
    “我其實每次麵對著那一座座冰冷的墳墓時,內心還是有感覺的——
    可隻剩下了一股淡淡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