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與遊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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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歌黑夜!
    荒蕪的郊外,野草肆意地享受著夜晚幽涼的風,但今晚它悠閑的心情卻是不再複現了,隻因為這渺無人跡的郊外今天迎來了兩名不太友好的訪客。
    薇安與男人持刀麵對麵而站,男人的表情還是很平淡,長長的劉海遮著眼睛,看上去令人有些難以捉摸。
    薇安則正好相反,她臉上的表情充滿著好鬥的喜悅,瞳孔死死地盯著男人,不時地舔下嘴唇,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緊繃,仿佛已經完全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但薇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鬆——
    “能請問下你是什麽時候成為遊民的嗎?近幾年來我可沒聽說過哪位守夜人去世啊。”
    男人稍稍抬起了瞳孔,瞳孔裏布滿的血絲足以讓人嚇一大跳,但薇安的表情絲毫未變。
    男人看著薇安,嘶啞地說“看來這地方的守夜人管理能力不行啊——一個a組居然敢過問這種問題?你配知道?”
    薇安的表情終於是有了一絲絲的變化,但不是憤怒,而是譏諷——
    “我不配難道你配?——一隻失了主人的野狗?再說了,咱兩都是a組——哦,不,你已經不是了啊。”
    男人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不,還是有一點的,他看向薇安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悲哀。
    “嗬——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我是野狗,那你呢?——一隻被教會喂養的家狗?什麽都不知道,連血性都丟失了。”
    薇安的表情依舊沒變,她淡定的甚至讓特蘭有些心慌,但她的眼神變了,可並不是特蘭想象中的惱火或好奇,更不是足以吞噬烈陽的寒冷,而是——不屑。
    像看著一個傻子般的不屑。
    特蘭罕見地有些生氣,他看著薇安年輕的麵孔心裏又有些悲哀。
    斯特拉大人六年前死了,也就是六年前,他拒絕了教會的安置,甚至朝著前來的神職人員狠狠地吐了幾口口水,從此化為了一名流浪的“遊民”。
    特蘭心下寒冷,同時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刀對向薇安“那來吧——看樣子得用實力說話了——”
    好快。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薇安獰笑著的臉已然近在咫尺。
    特蘭心裏一驚,同時連忙融入陰影之中迅速來到薇安的身後。
    薇安停了下來,雖然隻有一瞬間,但特蘭迅速抓住了這個機會,從薇安身後的陰影中一躍而出,可刀還沒來得及揮,特蘭便看到了一個冰冷的笑於寒光中綻放。
    薇安在他剛躍出陰影時便轉過了身來,揮刀砍向特蘭。
    特蘭無奈,剛躍出陰影的他腳跟還未來得及觸碰地麵,隻好揮刀勉強招架住薇安的一擊。
    “鐺——”
    刀與刀碰撞時清脆的響聲灌滿了雙方的耳朵,但特蘭卻覺得這聲響直接撞入了他的腦袋中,將他震得蒙蒙的,因為——
    當兩把刀碰撞之時特蘭雙腳終於踩實地麵,但隨之而來的一陣巨力震得特蘭連連後退幾步方才穩住身形。
    特蘭的瞳孔強烈地震動,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再次來到自己身前的那張扭曲的青澀的臉龐,感覺自己的三觀都受到了強烈的震撼——這個女人到底多少歲?!
    二十四?二十五?反正就算再童顏她的年齡也絕對比自己小不止一點!
    但特蘭還沒來得及震驚完,薇安便再次揮出一刀。
    特蘭一咬牙,沉住腰打算硬抗下來,但他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刀好似憑空分為三把,寒意鋪麵而來,宛若深秋裏浸泡在清泉之中的利刃,裹挾著肅殺之意撲麵而來,他感覺自己在眼前耀眼的寒光前就像一隻無路可逃的燕子。
    無路可逃。
    這是特蘭唯一的想法。
    寒光中的縫隙中隱約透露出薇安的臉,那臉上——
    狂笑依舊。
    特蘭收起了內心那可笑的自尊,再一次潛入陰影中。
    同為a組的對抗中,率先使用陰影的一方便被認為是弱於敵人,先前特蘭還能說服自己是因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這一次他找不到借口了,盡管內心還是不敢相信,但他也隻能承認——這個不起眼的城市裏出了一位天才。
    這一切念頭湧上而又沉下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而特蘭也是再一次從陰影中躍出殺向薇安,然而不出意外,薇安好像預知到他會從哪躍出一般,在他剛從陰影中出來時便朝著他揮了一刀。
    特蘭的眼神冷靜,這一次他不再傻傻地硬抗薇安的斬擊,而是在擋住薇安的斬擊後便借著這道力向後飛去,當然,薇安再次在第一時間追上了。
    接下來,特蘭憑借著借力和潛入陰影中的打法不斷地防禦著薇安的進攻,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刀光劍影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閃耀著,兩人的身影已經模糊成了一道線,隻剩下刀劍相碰時迸濺而出的火星能夠讓人看清。
    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一次又一次的交鋒,特蘭逐漸找回了曾經的感覺。
    雖然長期的營養不良已經把他的肉體折磨成了瘋子,但肌肉習慣開始慢慢地複蘇,隱隱間,特蘭竟有了一絲反攻的趨勢。
    但特蘭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對方在放水,因為對方從一開始到現在——沒使用過一次陰影!
    但這不關特蘭的事,他隻是耐心地招架著薇安的進攻,終於有一次,他抓住了薇安的破綻,向著薇安的眼睛揮出一刀。
    隻要這一劍能成功地稍微逼退薇安,那他就能停下來喘口氣,堅持到現在這副身體早已疲憊不堪。
    然而讓特蘭沒想到的是,薇安竟然無視那一劍筆直地將手中的刀刺了過來,而那一擊若是命中,特蘭的心髒便將被她貫穿!
    特蘭不禁悚然,他想不明白——這家夥難不成是個瘋子?!就算被刺瞎一隻眼都不肯後退一步?!
    不對——
    特蘭恐懼地看著薇安在一瞬間更加興奮的雙眼和越發扭曲的瞳孔,他頓時明白了——
    她就是個瘋子!她在興奮!她根本就不怕死!甚至她在期待著死亡能給她帶來些什麽東西!她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他想抽回刀躲開這一擊,但來不及了!
    眨眼間,雙方便已接近,而薇安眼前與特蘭胸前的刀也近在咫尺!
    可下一瞬——薇安消失了。
    特蘭愣住了,但他立刻便明白了怎麽回事——陰影。
    那麽短的時間裏?!
    殺意穿過他的身體卻在他身後消失不見,特蘭轉過身去,便看見薇安拿著刀低著頭站著並用背對著他。
    她的身影好像有些孤獨和茫然。
    薇安確實很茫然,但她自認一點也不孤獨。
    她在這個世界上有著蘭德莫妮卡費克曼亞克他們,在地球上還有著他的媽媽和一幫互相開玩笑的同學,她一點也不孤獨。
    她隻是有些茫然,就在刀接近她的瞳孔的那一瞬間她好像想了很多很多,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但她肯定她見到了很多很多——
    她看見了蘭德,看見了埃爾,看見了莫妮卡,看見了亞克,看見了費克曼,看見了——他的母親
    她看到蘭德在自己不想睡覺時偷偷地往自己要喝的水裏放安眠藥,然後邊開著玩笑便勸著自己喝水,但在察覺到自己對睡覺有些恐懼後,又嬉皮笑臉地一把搶過自己手中的水一口悶了下去,打著趣說不給她喝氣死她,然後踉踉蹌蹌地走出房間
    她還看到了他的母親抱著他的那一天,那一天,他第一次哭的那一天
    她還看到了亞克和莫妮卡悄悄地給她準備生日禮物,亞克那個萬年不變的老冰臉甚至為如何選禮物而罕見地露出了煩惱的表情,引得莫妮卡一陣嘲笑,當時她坐在旁邊看著他們選,可不清楚自己這個身體的生日的她完全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
    她還看到了母親那憔悴的臉龐
    她還看到了那個善良到愚蠢可笑的爛好人埃爾,在自己生日的當天一邊對著已經察覺到一些苗頭的自己笑著說有時候裝糊塗也是一件善事,一邊配著自己在漫天星空下聊天——不,沒有聊天,就隻是他坐在旁邊,罕見地沒有喝一杯她討厭他自己卻無比上癮的酒,拿著杯橙汁與熬夜的自己度過了一整個夜晚——哈,雖然後麵所有人都上來了。
    那一天,由埃爾帶頭,眾人沒有沾一滴酒,全部舉著一杯橙汁笑著在天台上與她度過了整個夜晚,那一天,頂著黑眼圈的她笑出了如星光般的淚花。
    打那以後,這似乎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在她生日的那天,所有人都不許喝酒。
    那一天,據說哪怕是在外巡夜的家夥們也都舉起了一杯橙汁對著星空幹杯。
    莫妮卡說,那一天亞克罕見地露出了微笑——他藏在陰影中看著自己等人幹杯後,舉起一杯橙汁喝完後便匆匆離去巡夜了
    然後不久後的夜晚死了很多人——
    包括生日當天那個揪著自己臉頰的不知道叫福什麽的家夥。
    她到底該去哪?
    薇安顯得很茫然。
    她輕輕地對特蘭說道“我沒興趣了,不打了。”
    隨後便走入了黑暗之中。
    她不孤獨,她在兩個世界都有歸宿,她隻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真正該去哪裏,她這麽認為。
    隨後這個流離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的亡魂越走越遠
    (其實不是我隻想寫歐陽莫的母親那麽一點,主要是歐陽莫的父母有關的故事以後是單獨的一個篇章,不好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