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巡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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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黑夜!
薇安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眼前的月光隻顧照亮前方的路,沒什麽心思陪薇安聊上幾句。
薇安雙手枕在腦後,身披著月光肆意走動,宛如下凡巡視的神明。
道路兩旁的路燈越來越亮了,同時視野中亮著燈的屋子也越來越多了,很明顯——薇安越來越接近富人區了,遠遠望去便依稀可見,道路兩旁的路燈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黃澄澄的燈光了,開始變得富有色彩了起來,老狗爬在昏暗的天空下的淒涼的嚎叫也漸漸消失在耳畔。
走到富人區,道路兩旁偶爾可見的狗不再披著一身粗糙雜亂且稀疏的毛發頹喪地爬在地上,而是一身油亮的皮毛,走起路來雄赳赳氣昂昂,好似接受檢閱的士兵。
薇安絲毫沒有遮掩,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偶有不諳世事的公子哥看到薇安清純的臉龐想上來搭話也會趕緊被身邊懂事的人拉住,不為別的,隻為薇安身上披著的那襲黑衣所代表的是——
黑夜教會巡邏隊隊員。
這是一支致力於維護“人們”夜晚生活安定的隊伍,簡單來說便是夜間的安保人員,但可不要小看這個安保人員,在黑夜教會中哪怕是最低級的巡邏隊隊員身穿的白色隊服都有資格在富人區安房,更別提薇安身上那象征著最高地位的黑衣。
車輪滾動的聲音從耳邊劃過,一輛輛老爺車從薇安的身邊緩緩駛過,不管什麽時候,看到這一幕,薇安總感覺地球上舊時代的氣息撲麵而來。
薇安看了幾眼周圍想上前卻又被拉住的男人,不滿地撇了撇嘴——看來今天沒樂子了。
薇安有些不耐地跺了跺前腳掌跺了跺地,隨後又看了看手上那烏黑的痕跡——
先前在酒吧裏抓住那個男人時沾上的。
薇安沒有在意,隻是很隨意地往風衣上抹了抹,隨後繼續向前走。
繼續走了一段距離,薇安停下了腳步,她望向眼前僅僅隻有一步之遙的燈火通明的街區——貴族區。
很奇怪,燈不再變得五顏六色,又再次回歸了那種黃澄澄的燈光,街上的狗變少了,甚至連街道上的車子都比富人區的要更少,衣服上貴族區也與富人區相差很多。
富人區的婦女大多珠光寶氣,男性也恨不得把寶石掛滿身,但貴族區的衣服往往簡潔且一眼看去典雅而高貴,滿是低調的奢華。
薇安就站在貴族區外看了裏邊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怎麽說呢?反正她討厭進那地方。
這次薇安換了個走法,她不再正大光明地走在路燈底下,而是專挑那些陰暗的小巷子走。
值得琢磨的一點是,富人區的這種小巷子竟比平民區的還要多些,走進去,就好像走進一頭野獸張開的嘴裏。
貴族區的會不會更多?
薇安莫名地這麽想道,隨後轉眼又忘了這個疑問——
不重要。
薇安走在陰暗的小巷子中,毫不遮掩的腳步聲就這麽回蕩在沒什麽燈光的小巷中。
“嗒嗒——嗒嗒——”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動了一下。
薇安站住了腳。
在薇安眼中,眼前的一切根本稱不上是黑暗,街道上與小巷處在亮度上沒有什麽區別。
而在薇安眼中——
一名男性提著一個手提箱,他的臉色蒼白且虛弱,好像得了一場大病,嘴唇有些幹裂,喉結止不住地滾動,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大衣,腦袋上戴著盯灰色的帽子,戴著雙棕色的手套,神情緊張,但卻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另一位男人的手上的手提箱。
另一個男人就顯得正常多了,他的臉比較瘦削,嘴唇比較薄,但麵色很紅潤,神情陰翳,臉上的表情很淡定,他身上穿著件黑色的大衣,頭上戴著頂黑色的帽子,手上同樣帶著手套,也是黑色的。
灰色大衣的男性像是根本沒注意到薇安一樣,仍舊緊緊地盯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手上的手提箱,然而黑色大衣的男人顯然就警惕多了,至少先前隔著老遠他就看向了薇安——當然也跟薇安那毫不掩飾的腳步聲有關。
黑色大衣的男人抿起了嘴唇,臉上的淡然逐漸消失不見,滿臉緊張地看著薇安一步步走近——
他似乎是看清了薇安身上的衣服,但卻並沒有打算拉著身邊的男人跑,而是冷靜地呆在原地等著薇安走來。
畢竟就算托普勒主教對這種事抓的嚴,但說難聽點也就托普勒主教對這種事情抓的嚴了。
漸漸地,薇安來到了那兩個男人的麵前,然而薇安沒有去管那兩個男人,而是直直地從他們中間走過,神色輕鬆。
她大概也能猜到那兩個人在幹什麽勾當,但她懶得去管。
薇安其實並不是沒管過,但其實就跟先前在酒吧出手製服持刀的男人一樣,她純看自己想不想。
先前心裏莫名有種想管的衝動,所以她出手了,但現在她的心裏沒有什麽波動,所以不想管。
如果放在地球上,她有能力肯定會去管,沒那個能力也會偷偷地報警,但就像亞克說的那樣——
她太飄了——
就像是一場遊戲,連死亡的恐懼都被剝奪,生存的意義也沒有絲毫,時間的概念也被模糊,摯友的死帶來的隻有空虛。
就這樣,薇安從他們的身邊徑直走過。
灰色大衣的男人看見薇安擋住了他的視線很明顯楞了下,隨後抬起頭,在那嬌羞的月光下看見了薇安那完美無瑕的側臉。
他一時間有些癡了,雙眼死死地盯著薇安,呼吸都有些加重,眼看著就要動起手來了,還好黑色大衣的男人反應了過來,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巴掌,清脆的巴掌聲打破了小巷內詭異的寧靜。
薇安沒有回頭,仍舊淡定地向前走著。
黑色大衣的男人強行按住一臉懵逼的灰色大衣的男人的腦袋朝著薇安恭敬地鞠了一躬。
灰色大衣的男人有些楞,隨後一股火氣湧了上來,但也隻好強行憋著,不敢說出話來。
突然,腦袋上傳來的力度好像小了許多,導致灰色大衣的男人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便把他嚇了一跳——
隻見黑色大衣的男人還保持著彎腰的姿勢,但脖子以上卻詭異地消失不見,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灰色大衣的男人一身。
“咕嚕嚕——”
灰色大衣的男人低下頭,隻見一個還保持著恭敬的表情的男人的頭顱正緩緩地滾到自己的腳邊。
“啊——”
灰色大衣的男人虛弱地叫了一聲,隨後跌坐在地,驚恐地看向那顆頭顱。
而另一旁,薇安早早地就轉過了身來看著藏在陰影裏的那個人影。
灰色大衣的男人終於是注意到了身邊踏在月光下的鞋子,連忙轉過頭去,隻見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披著件黑色的風衣冷冷地看著他,隨後從那幹裂的嘴裏緩緩吐出一個字——
“滾。”
冰冷的語氣一下子驚醒了灰色大衣的男人的腦袋,灰色大衣的男人連忙連滾帶爬地跑走了,急地連自己的手提箱都沒帶走。
薇安看著男人,男人紛亂的劉海遮住了雙眼,略顯破爛的黑色風衣靜靜地伏在男人的身上,右手拿著的刀安靜地徜徉在月光下,鮮紅的血滴順著刀鋒往下滴。
薇安淡定地看著男人,出聲詢問道“‘遊民’?”
陰森的音節撞擊著小巷兩側的牆壁,隨後又被彈回空氣中,如此循環往複,最後同著一開始便順著空氣傳入男人耳中的音節形成短暫的回音。
劉海有些遮住視線,於是男人稍微抬起了頭,借著月光看向薇安,依稀可看見薇安臉上那突然出現的猙獰的笑臉。
男人又低下了頭,嘶啞的聲音擺脫了喉嚨,如魚兒般遊入空氣之中——
“要打——就換個地方。”
隨後男人緩緩沉入陰影之中。
薇安保持著笑臉和靠牆的動作,同樣緩緩沉入陰影之中。
在兩人徹底沉入陰影前,薇安突然出聲問道——
“你以前在哪個地方幹活的?”
男人盯著即將沉入陰影中的薇安,冷聲道——
“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