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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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黑夜!
“嘩——”
那幅畫一出現,頓時引的現場的富豪們一片嘩然,幾乎所有人在看到那副畫的時候都是一陣驚悚——是誰?膽子居然敢這麽大?!
但很快,富豪們便意識到了這裏麵所蘊藏的巨大機會——若是能找出這副畫的作家,再將其交給黑夜教會,那麽
想到這,在場的商人們都不禁有些意動。
但仍有例外——
拉倫絲一家雖因現場的騷動看了那副畫一眼,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開玩笑,就算找到這副畫的作家又怎樣?黑夜教會會因為區區一副畫就給你晉升貴族的機會?如果真是這樣,那直接找個替死鬼畫上一副,然後把他扔給黑夜教會不就是了?
當然,如果薇安沒有暴出貴族的身份,弗羅特倒是不介意去爭上一爭,畢竟試一試又沒有壞處,大不了就是一條人命送給黑夜教會,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命,在意什麽?
但現在可不同了——在烏塔蘭王國,隻要有貴族推舉你,那麽你隻要繳納一定額度的會費便十有八九就能當上貴族了。
隻要和薇安打好關係那貴族的名頭不就手到擒來了?還要什麽破畫啊?拿去上廁所擦屁股都嫌髒屁股。
可接下來弗羅特便不這麽想了——
“諸位,別著急,你們現在看到的並不是這幅畫的全部——”
拍賣台上,主持人看著拍賣場內略有些意動的商人們,嘴角輕佻,緩緩說道——
“諸位,還記得我剛剛是怎麽介紹這幅畫的嗎?”
介紹?
眾人聞言,不禁好奇地回想了下,好像是——有史以來最醜陋也是最美的一副畫?
最——美?
“接下來,敬請欣賞,來自藝術的——美麗。”
溫暖的燈光中,身著黑色禮服的主持人微微彎腰,隨後啪的一聲——
燈滅了。
“啪!”
不知從哪打來的一束燈光穿過黑暗照在了拍賣台上的那副畫上,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畫在正麵遭遇燈光後,畫上的內容竟奇跡般地改變了,透過燈光看,那副畫的配色不再是血腥肮髒,而是金碧輝煌。
畫上,滿天金輝下,偉岸宮殿前,托普勒主教跪在台階上掩麵而泣,他的前方,是一半臉是達那一半臉是普羅的人,沐浴在滿天金輝之下,眼裏滿是憐憫與悲痛,與托普勒主教麵對麵互相跪著,身後的宮殿偉岸且神聖,就連達那那另一半醜陋的臉也與正常的臉互相結合出了一種神聖的感覺。
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那副畫的磅礴大氣給攝住了心神。
薇安在黑暗中緊緊地盯著那副畫,眼神平淡,仿佛這幅畫並沒有吸引她一般。
片刻後,黑暗中傳來主持人低沉的聲音——
“如諸位所見,根據現在的技術人類是無法再現出與這幅畫一模一樣的畫作的,諸位——可以開拍了。”
這一刻,小部分商人已經明白了這副畫的價值——
現有的人類技術所無法製造出的畫作,那麽能製造出這幅畫的便隻有——霧靈。
這是機會,天大的機會。
無論賣給誰這幅畫,王室也好,黑夜教會也罷,又或者是那群躲在陰溝裏的老鼠,都能賣個好價錢和人情!
當然,教會是下下之選。
藏在黑暗中的數雙貪婪的眼睛直視著台上的那副暴露在黑暗中的畫。
就連弗羅特也不例外。
但這一切薇安並不在意,薇安在意的是——那副畫到底怎麽來的?
遊蕩者麽?在船上?
薇安感到有些興奮,但她表麵上仍不動聲色——畢竟她現在的任務是保護弗羅特。
哪怕在黑暗中,薇安仍能清楚地看到弗羅特眼底藏著的深深的貪婪。
薇安突然來了點興趣,她輕聲詢問——
“弗羅特先生。”
“嗯?”
薇安的突然詢問讓弗羅特有些錯不及防,他稍顯疑惑地回頭,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薇安的身影,但借著那一道打在畫上的光還是能依稀看清的。
弗拉曼與弗米爾也同樣好奇地看向薇安。
於黑暗中,薇安輕聲詢問——
“弗羅特先生——您是否有見過什麽,讓您覺得悲慘的事麽?”
弗羅特略感疑惑,但薇安的這一席話卻是牽扯出了他的幾分回憶,他語調輕鬆地回道“當然有了,比爾特小姐。”
薇安看了一眼弗羅特那不似作假的輕鬆神態,心裏默念道——
看來是沒有啊。
薇安突然起了講故事的心,她輕笑道——
“我倒是知道一件挺悲慘的事呢。”
弗羅特轉頭看向了那副畫,顯然有些無心聽薇安講話,但為了討好薇安還是裝出一副在認真聽她講話的模樣轉過了頭,心裏雖有些煩躁,但他精湛的演技卻讓人覺得她對薇安的談話非常有興趣。
薇安輕笑著講起了故事——
那是一位勇敢的貴族小姐,她為了自己所愛逃離了堅持門戶之見的家族,與心愛的人一同隱居在平民區,他們憑借著貴族小姐從家裏帶出來的值錢的物件過著在平民區稱得上富裕的生活。
那位貴族小姐是個很愛看書的人,她發自內心地信仰著黑夜,她喜歡穿白色的裙子,喜歡藍色的花,喜歡喝伯良的紅酒,但因為太過昂貴所以她並沒有要求自己的丈夫為她買,她丈夫一直覺得很愧疚。
他們的婚後生活很愉快,貴族小姐哪怕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都難掩她高貴的氣質。
所以很快,她被人盯上了。
在一個夜晚,幾位身強力壯的男性闖入了他們的家中,這位身嬌體弱的大小姐隻能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她害怕的甚至不敢尖叫,幾位歹徒發出了淫邪而猖狂的笑聲。
但她的丈夫非常的勇敢,挺身而出趕走了他們,雖然自身也受了重傷,但經過這次事件兩人的感情變的更好了。
後來?
後來她的家族找到了她,並把她帶回去了,離別時兩人哭的撕心裂肺,聲嘶力竭,但無奈隻得分開,臨別時她的丈夫要她等著他,他一定會出人頭地然後把他光明正大的娶回來的。
再後來?
再後來那位貴族小姐死了,她的高貴與優雅葬在了如花瓣般凋零的過去。
“那她的丈夫呢?”
弗羅特表麵好奇地問道,內心卻嗤之以鼻——這種老掉牙的故事有什麽好悲傷的?甚至都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
薇安聳了聳肩——
“後來我找到了她的丈夫,他與一位富商的女兒結了婚,他們的婚後生活非常的融洽,夫妻相敬如賓,雖然他的嶽父對他不太友好,但那也隻是希望他變得更優秀而給出的磨礪,因為這位小夥子成為了一位成功的商人,在一次舞會上認識了那位千金,同時也深得她父親的賞識,我找到他時,他對那段過去諱莫如深,當我提及我是貴族時他臉上帶著討好的假笑向我訴說那是年少輕狂時的美好,並請求我不要說出去,他承擔不起對一位貴族這樣的羞辱,如果他的嶽父與妻子知道了一定會離他遠去。”
“真是段悲傷的故事。”
弗羅特虛情假意地說著,同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難不成機緣巧合之下獲知了某位貴族不堪的過去?!
雖然明知不該問,但對貴族圈發自內心的向往還是促使他發出詢問——
“請問比爾特小姐,這樁往事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薇安發出了一聲輕蔑的笑聲,她的聲音蒼涼而悠遠,仿佛拂過曆史長河來到現在的清風,含著難以想象的滄桑——
“這個故事就是那位貴族小姐親口告訴我的,她向我訴說時輕歎年少輕狂時的美好,她將這一切當作飯後茶餘的笑談,與其他貴族太太在悠閑的時光中互相訴說著黑曆史道出了這段不為外界所知在貴族圈內卻人盡皆知的笑談,
其他人都哄堂大笑擠兌她,她也陪著一起笑,感歎自己年少時的無知——她現在嫁給了一位年事已高的貴族,她不再穿著粗布麻衣,她說她想不透年少時怎麽能忍受那等低劣的布料,她隻穿價格高昂低調奢華的衣服,如今那位貴族已經奄奄一息,她仍會經常與其他貴族太太在外麵喝著下午茶夜晚去逛劇院直到很晚才回家,
她回到家後會心疼地關心一陣她的丈夫,然後到另一間屋子裏去睡覺,她有很多個情夫,她還生了三個孩子,隻有大女兒是那位老貴族的親生血脈,老貴族都知道,但他知道的太晚了,他死後家財全歸那位貴族太太,他的大女兒不得貴族太太的喜愛,或許會嫁給下一個年老的貴族,他的遺囑根本不能由自己做主,因為那位老貴族並不知道,畢竟他躺在床上太久了——
那位跟了他幾乎一輩子的管家也與那位貴族太太有一腿,那位幫他立遺囑的律師也是貴族太太的情夫之一,她已經不看書了,她更在意如何與其他的貴族太太爭奇鬥豔,那些年少時看的書也已塵封桌底,那些——描寫著貴族小姐與平民青年展開的轟轟烈烈的愛情的小說。”
所有人都把這件事當成笑談,包括她本人。
“您不是說——”
弗羅特有些好奇。
“貴族小姐死了,她葬在了浩浩蕩蕩的過去,你現在去平民區挖還能挖到她的屍體,她的容貌一如曾經,還殘留著幾分天真與稚嫩。”
——貴族圈真亂。
弗羅特不禁感歎。
但這並不能影響他進貴族圈的決心。
薇安在黑暗中看著拍賣台上的異動,麵無表情——
她還有事情沒說,那位貴族太太在思索良久後害怕那位商人青年把自己年少時的風流韻事傳出去於是請了黑夜教會幫忙,畢竟在貴族圈裏亂傳她也認了,但她可不能忍受那些流著低賤的血的人的圈子裏還流傳著她的風流事。
黑夜教會找到了相關人員消除了他們的記憶,當然,也包括那位年輕有為的商人。
“對了,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想問了,比爾特小姐——我是不是曾經在哪見過您?”
突然,弗羅特像是想起了什麽,好奇地看向黑暗中的薇安。
“您記錯了吧。”
薇安冷冷道。
“是嗎?抱歉看來是我誤會了,對不起比爾特小姐——對了,親愛的,我最近搞到了一瓶伯良的紅酒,待會我們回房幹一杯如何?”
弗羅特歉意地笑了笑,生怕被薇安認為自己有什麽非分之想,連忙轉頭看向弗拉曼,問道。
“我都說了多少遍,我不愛喝酒,你怎麽總是記不住?”
弗拉曼皺著眉頭說。
弗羅特燦笑道“抱歉,我忘了。”
隨後弗羅特嘟囔道——
“奇怪,我怎麽老是記錯?”
“弗羅特先生,您要是想要這幅畫的話最好快點出價拍下來哦,不然總是這麽黑的話就晚了。”
薇安看著藏身於黑暗中接近那副畫的鬼鬼祟祟的人影說道。
那個人影先接近了主持人,他的藏匿功夫很好,甚至有些奇特,空曠的拍賣台上竟沒有一人注意到他,很明顯不是普通的小偷。
那個人影拿出了什麽東西,瑟瑟寒芒在漆黑的夜裏閃了一下,應該是刀,但除了薇安沒有人注意到。
薇安坐在位子上沒有動,反正這種與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的事她為什麽要管?
一個沒有代入感的遊戲中一個不知名的nc死了,和她有什麽關係?
一切,和她毫無關係。
薇安向後靠在了椅子上,然後閉上了眼——
金碧輝煌的畫上染上了猩紅,血色的玫瑰於黑暗之中綻放——
唯一的見證者閉上了她的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