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集結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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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教宗!
在附近高牆上的守軍隱隱聽到弗雷德裏克說出“攻城”兩字,頓時一片嘩然。
拉文納作為曆史悠久的西羅馬古都,其繁榮程度卻遠遜於威尼斯治下的其他城市,甚至比不上威尼斯市的一片大區。
究其原因,在於她所處的乃是戰火頻繁的北意大利,且和安科納一樣,位於南下意大利的必經之路。
哥特人攻陷西羅馬首都後,美麗的拉文納慘遭燒毀與屠殺,而諾曼人和日耳曼人驅逐東羅馬勢力之時,拉文納又被屠了一遍。
自那以後,每當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揮師南下,拉文納都要遭逢一次劫難。久而久之,這裏的居民死的死,逃的逃。再加上威尼斯人從不認真治理這座飛地小城,隻把她當作貿易中轉站和惡心其他共和國的釘子,拉文納逐漸凋零成如今鎮子規模的小城。
一聽到弗雷德裏克喊出“攻城”的話,印刻在拉文納人dna裏的屠殺記憶便湧上眾人心頭。
人數不多的守軍迅速在城牆上結成方陣,弩手踩弩裝箭,冰冷的弩矢對準城下的敵人,奧地利一方的弓箭手也針鋒相對地抬弓拉弦,戰鬥一觸即發。
弗雷德裏克的弟弟急忙抬手大喊“把弓箭放下!我們沒有敵意!”
他俯著嘴巴在哥哥耳邊小聲道“兄長,威尼斯人已經和我們結盟,我們不能攻擊盟友的城市啊。”
弗雷德裏克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弟弟,你太天真幼稚了。”
“威尼斯人滑頭得像泥鰍,今天他們向我屈服,等哪一天教廷軍攻到這裏,他們又會用今天一樣的姿態向他們屈服。”
“但至少今天,他們仍然是我們的盟友。”弟弟固執地牽馬離開,“隻要盟約仍在一日,哈布斯堡家族就一日不能背棄盟約。”
“你……哎!”
弗雷德裏克無奈地丟掉馬鞭,行軍司馬正好從城內騎馬趕出。
“公爵大人,拉文納市長說,您就算把城市刮地三尺,也一絲一毫儲糧都沒有,請我們移鎮博洛尼亞駐紮。”
“他媽的!”
公爵下意識去摸手邊的馬鞭,這才想起剛剛把馬鞭丟掉了,怒火更上一層。
“我們隨軍的食物還有多少?”
“報告大人,”行軍司馬在馬上伏低身子,恭敬地道“我軍的隨軍糧餉,可供大軍使用兩個月。”
“好!”他咬牙切齒地道“那就不駐紮了!就這樣向南繼續進軍,隻要攻陷安科納,糧食要多少有多少!”
“是!”
司馬震聲應和,拍馬馳騁,向後方漫長的軍隊陣列重複呼喊
“公爵命令,全軍掉頭,向南繼續進軍!”
“公爵命令,全軍掉頭,向南繼續進軍!”
弗雷德裏克忌憚地望著守軍的堅弩銳矛,扯動韁繩,轉馬離開。
威尼斯人之所以對他這位攝政皇帝陛下也敢擺下馬威,所恃的不僅是一紙盟約,更是其所具備的強盛軍力。
連這樣一座飛地小城的守軍,都能裝備造價昂貴的米蘭鎧甲和強弩,威尼斯的財力可見一斑,實在令他這位貧窮的帝國皇帝口水直流。
征伐威尼斯的計劃必須早日提上日程了。
待他伐滅羅馬,將教皇擄到維也納囚禁起來,聲望和能力達到巔峰,為封地貴族肯定之時,便是大事可定之日。
弗雷德裏克深深望了一眼拉文納,大喝一聲“走”,拍馬向軍隊後尾而去。
隨著奧地利軍隊距離安科納越靠越近,格熱戈日的愁容與日俱增,白頭發也多了幾根。
他已經派屬下開展了第四次的領民動員工作,但四次動員的人數加在一起也不到兩千人。
就這,還是他動用軍隊,強征平民的結果。
兩千征召兵,加上安科納常駐的一千常備軍,這就是他能動用的全部軍力。
即使去掉謠言裏的水分,奧地利人的軍隊也在一萬人上下,大概率全副武裝,遠不是他這幾千個拿起武器的農民可以比擬的。
快馬加鞭向羅馬求援的使節去了一趟又一趟,每次都被“部隊正在集結,格熱戈日主教大人務必堅守待援”這樣的說法搪塞回來。
堅定守住就有辦法……有辦法就有鬼了。
為什麽人們不願意為上帝的事業而戰呢?教皇國覆滅對你們到底有什麽好處?
意奸!全都是收了神聖羅馬五千格羅申的意奸!
……哎,愁啊。
假如說格熱戈日在開戰之初還打著立下戰功的小算盤,如今的他滿腦子就隻剩下“活下去”了。
羅貝爾坐在旁邊的椅子山,也不看地圖,就這樣望著手心怔怔出神。
江天河坐在羅貝爾旁邊,百無聊賴地踢著小腳。
自從那一天揭棺而起開始,江天河就察覺他有些不對勁。
每天清晨不再做早間禱告,轉而死死盯著手掌,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
兩人並排走在路上時,他經常突然間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向前,害得自己總要擔心他撞到柱子。奇怪的是,羅貝爾從來沒撞到過人,柱子倒是撞上過好幾次。
格熱戈日看二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得胡子發抖。
“我叫你們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們走神的!”羽毛筆急促地戳著桌子,“貝貝,我知道你一向鬼點子多,難道你也無計可施嗎?”
“首先,我的名字是羅貝爾·諾貝爾,你可以叫我的外號‘小孩’,但請不要叫我貝貝。”羅貝爾從椅子上站起,“先讓我看看地圖。”
格熱戈日連忙給他讓開位置,自己緊張地在後麵搓手徘徊。
“嗯,嗯,哦?哦……”
羅貝爾仔細地觀察地圖,時不時瞟一眼側著的手心,時而驚訝抬眉,時而陷入沉思。
“怎麽辦呢?”
江天河鬼鬼祟祟地走到羅貝爾的側麵,探出頭,試圖看清羅貝爾的手上到底有什麽東西。
然而她隻看見了肉色的掌心。
“還可以這麽做?原來如此。”
羅貝爾一拍大腿,喊道“我完全明白了。”
格熱戈日匆忙湊上來“你知道什麽了?”
“首先,格熱戈日,你去帶領還沒逃難的全部市民,把安科納城西北方的樹林盡可能地伐光。”羅貝爾指著地圖上的山地,“就在這裏。”
“這片樹林一直綿延到山脈,幾天時間肯定砍不光,你盡可能地搶伐木頭,如果砍不光,那就一把火全燒了。奧地利人翻山越嶺遠征意大利,大型軍械不便攜帶,他們打算就地建造攻城器,我們一根木頭也不能留給奧地利人。”
“全燒了?”格熱戈日大吃一驚,“主啊,冬天還有兩個多月才過去,如果把木頭都燒了,是會凍死人的!”
“這有何難?”羅貝爾無所謂地道“現在逃難的市民這麽多,他們留下的木房子又沒人住,拆了當柴火不就得了。”
他看格熱戈日還在猶豫,歎息道“如果打贏了,一切問題都不成問題,如果打輸了,命都沒了,又何必在意那麽多呢?”
“好,就依你。”格熱戈日畫了個十字,“願上帝饒恕我的罪過。”
“第二,盡可能的把城外的村莊搬空,村民移入城內,房子也一並燒了。”
“啊?”
這一次,連江天河也目瞪口呆“村民不可能坐看你燒掉他們的房子呀。”
“那就先把村民帶走,背著他們燒,事後把鍋扔給奧地利人。告訴他們,責任全在奧方。”
“做完這兩件事情之後,如果還有時間,就在城內的城牆下挖掘壕溝。”
羅貝爾披上冬季的毛絨大衣,出門走去,“最後,把征集到的全部二百四十匹戰馬和二百四十名會騎馬的士兵交給我。下午三點,我要帶著他們出城一趟。”
他也不和二人解釋,就這樣自然地離開房間。
格熱戈日依照羅貝爾的囑咐開始工作,向其他神甫和巡邏隊們布置完任務,他突然後知後覺地自語道
“等一下,我什麽時候說過有二百四十匹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