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大封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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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教宗!
1449年,新年伊始。
距離基諾申科夫發動轟轟烈烈的“莊園起義”過去三月有餘。
除了妹妹和妹夫雙雙失蹤,每日遊走於各大交誼場所呼籲封邑騎士的雷納德男爵,人們都已忘記了那場發生於不久前的農奴械鬥。縱然雷納德百般勸說同袍,但已經逐漸習慣新秩序下安穩生活的貴族們紛紛冷漠地拒絕了他。
許多下級領主背著上級貴族,偷偷與奧地利的摩拉維亞總督府簽訂了有關農奴自由化的契約文件。
約翰毫不吝嗇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把兩種“抵押金”——傳統的金幣銅幣和印有皇帝頭像與簽名的國債——抵押作為了農奴的贖身費。
發行以皇帝本人信譽擔保的國債並非什麽新鮮手段,自十一世紀以來,羸弱的帝國中央政府經常在戰事正酣時發動帝國貴族認購債券。不過中世紀債券的概念和現代意義上的債券不完全相同。前者更類似於君主或政府發行的承諾憑證,許諾未來償還款項或利息,僅此而已。
拿了皇帝的錢,驅散了獲得自由身的農奴,貴族們歡天喜地地雇傭了人力市場上的便宜勞動力來填補缺失的農戶人口,其中大部分是無地可耕的自耕農——也就是那些剛剛獲得解放的奴隸。
左手倒右手,該種的田地依然是“前農奴”在種,小貴族甚至還有多餘的資金投入到封建農業的再生產——土地兼並。
隻可惜,摩拉維亞在喪盡天良的貴族們多年的深耕細作下早已被瓜分的幹幹淨淨,醉心於兼並耕地的人們失望地發現,以往一百弗洛林就能買到的耕地,如今被哄搶到了三倍有餘。
較為傳統的土地貴族咬咬牙依然購置了農田。
而少部分心思活絡的人注意到摩拉維亞市井田壟間晝夜穿行的“奧地利皇家商旅”,向摩拉維亞人兜售來自奧地利本部的手工製品,一來一回就能賺到數倍的利潤,於是也眼紅地將解放農奴的安慰費當作經商做工的本金,大膽投入了商業化的潮流。
當然,更多的人既不舍得高價買田,也沒膽子投身商旅,隻好把金幣與都封存於家族地窖,暫時擱置了擴張產業的野心,隻用最低限度的雇農維持自家莊園的農業生產。
如今整個摩拉維亞都沉浸於“錢錢錢錢錢錢錢”,“金金金金金金金”的濃鬱賺錢氛圍,不久前內戰留下的瘡痍很快一掃而空,更別談理會雷納德求援的請求了。
就連波莎夫人都極沒情商地勸他不要在意妹夫和妹子,多把精力放在恢複自家產業上。
斯卡利察農莊是雷納德名下最大的封建地產,“農莊被摧毀、農奴逃光光”導致恩斯滕伯格家族入不敷出,難以維持奢靡的貴族生活。
縱然再憤恨,現實的艱難最終逼迫這位落魄的爵士把僅存的財產梭哈進了農貿貨運交易,期待靠經商翻身的那一天。
“我發誓善待弱者;
我發誓勇敢地對抗強暴;
我發誓抗擊一切錯誤;
我發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鬥;
我發誓幫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發誓不傷害任何婦人;
我發誓幫助我的兄弟騎士;
我發誓真誠地對待我的朋友;
我發誓將對所愛至死不渝。”
整齊肅穆的宣告聲在教堂的大堂內回響。
“謙恭,正直,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魂。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忠誠——你們仍有漫漫長路需當曆經,謹守美德的慈悲,遵循上帝的訓誡,阿門。”
殘破的布爾諾大教堂,因戰爭而倒塌的一角,翠綠的矮草與瑩白色的花朵相映成趣,隨著微風輕輕搖擺,正在冬春交替之際煥發出勃勃的生機。
幾塊大木板粗糙的用釘子釘在破損之處,春光從木板間的縫隙射入彌撒廳堂,照耀著羅貝爾那淡棕色的發梢與弗雷德裏克金黃的長發。
戰功赫赫的“野獸”朱利奧·塔佩亞,“無姓氏者”的護城官雅各布,勞苦功高的書記官恩裏克,黑發棕瞳的“百夫長”法羅·德·伊德裏蘇,法羅的軍團副官、出身高門的雷恩·馮·維根斯特堡,俊逸非凡的“美男子”蓋裏烏斯,出身威尼斯軍事學院的“暴怒且孤僻者”高爾文·麥克爾泰與“嘴炮”皮雷·亞德拉,人稱“阿赫拉比(阿拉伯)”的外交官哈勒法迪,加入較晚、但功勞難以忽視的秘書官約翰·布萊特日奈·蘭開斯特,以及四五個博羅諾夫的下屬,其中就有不久前歸附於博羅諾夫的雷納德·馮·恩斯滕伯格……
這些於奧地利宮廷建功立業的臣子共同以一個整齊劃一的姿勢單膝跪地,恭敬地伏低頭顱。在跟著領頭人吟誦完騎士誓言後,繼續保持著跪地的姿勢,等待皇帝與大主教的下一步號令。
羅貝爾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皇帝,後者輕輕頷首,邁開步伐,兩步上前。
“塔佩亞上前聽封。”
朱利奧按捺下狂喜的心情,繃著張臉,彎著腰走到皇帝近前。
“以帝國高貴皇帝,全羅馬人的國王之名,封為格岑斯自由領主(freiherr),隸屬因斯布魯克伯爵。”
因斯布魯克伯爵·克裏斯托弗微笑著對他點點頭。
自由領主(freiherr)是神聖羅馬帝國獨特的封建形式,由其歐洲獨一無二的分裂國情孕育,是一類低於男爵,高於騎士的低階領主頭銜,直接聽令於帝國皇帝,無需如傳統封建貴族一般層層指揮。
因斯布魯克是弗雷德裏克在內戰後蒂羅爾公爵的懲罰性減封,但僅僅一座城堡並沒有打消皇帝對蒂羅爾公國領的野心。
將第一個受封的功臣的封在蒂羅爾的格岑斯領地,很難不讓人猜測他的下一個目的。
再加上克裏斯托弗本就是宮廷中的鐵杆親主教黨,把這兩個人湊在一起簡直再合適不過。
看見自家主教很明顯露出滿意高興的神色,弗雷德裏克終於放下心來。
最近他確實在封賞問題上虧待了羅貝爾,後者畢竟隸屬於天主教會體係,無法接受帝國皇帝的冊封。奧地利的小金庫又被各類工程和施政耗竭殆盡,連賞賜也發不出來。
另一邊坐著的臨時書記官·江天河奮筆疾書,很快擬定好朱利奧的封建契約文件。
憑著這個文件,朱利奧就將正式成為神聖羅馬帝國與奧地利的封臣,邁入統治階級的階梯。隻要他的子孫後代不犯下重大原則性錯誤,子子孫孫都將享有貴族的特權與榮耀。
他激動不已地接下羊皮契約卷軸,顫抖著回到原本的位置繼續跪下。
“下一個,雷納德·馮·恩斯滕伯格。”
繼羅貝爾的屬下受封後,下一名就是博羅諾夫派的屬下。
滿臉布滿風霜、雙眼熠熠生輝的雷納德快步上前。
“你原屬斯卡利察領主,現由斯卡利察男爵加封為蘇多梅日采子爵,享邑蘇多梅日采及下轄村鎮斯卡利察鎮與波迪溫鎮。”
“是!謝陛下!”
江天河快速擬定文件,再次由皇帝親手交予受封者本人。
“成為朕在摩拉維亞最忠誠的臣子吧,雷納德子爵閣下。”
“下一個,雅各布。”
朱利奧麵露喜色。
兩人自從安科納便一同跟隨著羅貝爾,至今已有近三年時光,在場眾人裏沒人比他更期望朋友獲得恩賞。
沉穩從容的雅各布慢慢跪在皇帝麵前,隻聽弗雷德裏克宣布道“封雅各布為格岑斯封邑騎士,隸屬格岑斯男爵領。”
“欸?”朱利奧驚愕不已,但羅貝爾似乎早有預料,對他撇去一個莫要做聲的眼神。
“是!謝陛下!”雅各布重重點頭,接過冊封卷軸,就要回到隊伍中。
“且慢。”
弗雷德裏克伸手攔住。
“雅各布騎士,你還沒有姓氏吧?”
雅各布低著頭“是,草民……臣家世代務農,沒有姓氏。”
站在皇帝身後的博羅諾夫咧開嘴,但還沒等他出言嘲笑,羅貝爾抄起一本聖經直接砸在他的腦門上。
“哎喲!你幹嘛!”
“幹嘛?幹你!”
“霧草,打人別打臉,陛下您看看他!”
兩人在皇帝身後揪打在一起,弗雷德裏克繼續說“去年深冬,馮·弗林肯貝格家族的家主·恩賽裏克高級伯爵罹患瘟疫去世,家族絕嗣了。朕繼承奧地利公爵之前,恩賽裏克高級伯爵待我甚厚,我不希望他們的家名就此斷絕——雅各布騎士,我就直說了,我希望你繼承弗林肯貝格家族的姓氏。”
“是。”雅各布低聲道,“一切全憑陛下安排。”
“好,弗林肯貝格家族的領地位於因斯布魯克附近,在你正式繼承家族前,那裏暫時由你代理,因斯布魯克伯爵會協助你治理領地。”
弗雷德裏克不易察覺地瞥了身後一眼,發現兩人激情肉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於是清了清嗓子,重新大聲說了一遍。
羅貝爾一腳踹翻了博羅諾夫,對這邊喊了聲“謝陛下”,然後繼續投入到互毆之中。
接下來,弗雷德裏克繼續按照順序封賞了其餘人等,除了法羅與蓋裏烏斯被封為蒂羅爾公國領的自由領主外,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帝國騎士(kaiserliche ritter)的冊封。
帝國騎士(kaiserliche ritter)是由皇帝賜予,無法世襲的榮譽性稱號,弗雷德裏克自然不會吝嗇。
在封賞進行到最後,終於輪到約翰時,他突然出言打斷了皇帝與主教的宣告。
“陛下,主教大人。”約翰單膝跪地,一隻拳頭頂在地麵,沉聲道,“恕我不能接受封賞。”
弗雷德裏克麵露疑惑“為何?”
“我之前欺瞞了主教。”他沉聲說道,“我的名字不是約翰,更沒有蘭開斯特家族的血脈。”
“我的真名是約拿·阿普·托馬斯,來自威爾士的圭內斯,我的父親曾經是威爾士格拉摩根郡的凱爾特領主——抱歉,陛下,主教。”
他滿懷歉意地點下頭“恕我不能以約翰之名接受冊封。”
但想象當中的憤怒並未出現。
弗雷德裏克和羅貝爾驚訝地異口同聲“你真的是貴族?”
約翰“?”
“朕還以為你隻是位有才華的平民呢。”弗雷德裏克不好意思地撓頭。
“抱歉啊,約翰。”羅貝爾雙手合十,“我壓根沒相信過你是蘭卡斯特家族的成員,所以匯報陛下的時候,就說你是平民了。”
約翰陷入詭異的沉默。
良久,他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沒有其他話要說了。”
“那好吧,約翰……不,約拿閣下。”弗雷德裏克優雅地杵著權杖,“雖然朕很渴求您的才華,但主教一再強調不準朕搶奪人才,出於本人生命安全上的顧慮,朕封您為帝國騎士,依然聽從主教的調遣。”
“謝陛下,這一切都再好不過了。”約拿禮貌地接過卷軸,回到隊伍當中。
冊封大典就此結束,但弗雷德裏克並沒有退場的意思。
“羅貝爾·諾貝爾,上前聽封。”
“陛下,您糊塗了吧。”羅貝爾頭也不抬地翻閱著封建契約,以免江天河寫錯德文單詞,“我是教會的一員,沒辦法接受冊封。”
“不,其實有辦法。”
羅貝爾半開玩笑地說道“有辦法的話,請您封我為奧地利公爵,這樣陛下您就能安心地當皇帝了。”
“哈哈哈哈!”
弗雷德裏克誇張地大笑。
“奧地利你想都別想,她永永遠遠都是朕的,誰也不能搶!但是,有一個頭銜,朕可以封給教士。”
他伸出手,克裏斯托弗立即把一遝厚厚的曆史文書放在他手上。
“遵照《薩克森條約》規定,皇帝可以任命任何人擔任宮相——並沒有禁止教士擔任此職的規定。”
他把文書翻到倒數第十二頁“宮相的職位雖然已經消失,但還有另一種‘宮相’在帝國存在——羅貝爾·諾貝爾,上前來。”
羅貝爾一臉懷疑地走到受封的位置慢慢跪下,腿都彎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是大主教,不能向皇帝行禮,連忙站直腰板。
弗雷德裏克高舉《薩克森條約》的文件複製本,莊嚴地宣告“朕會在今年的帝國議會上提議,封你為威斯特伐利亞行宮伯爵(graf falz von estfalen),兼任帝國宮相,世襲罔替!”
“朕告訴你們,朕不僅能共患難,也可以同富貴,我說了不會虧待功臣,就不會虧待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