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什麽,這不是約櫃,這是電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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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教宗!
中央軍團,編製人數一萬兩千,由曾經的近衛兵團與首都城防部隊改編組建,是羅貝爾親口向皇帝要求指揮的部隊。
在中央軍團內部,類似朱利奧和雅各布這些平民出身的將軍,各擁有一千人的指揮權。朱利奧擔任騎軍總將,麾下有著八百輕騎與兩百重騎,雅各布統帥七百名長槍手與三百弓弩手的同時,還兼任著指揮雇傭兵大隊的任務。
法羅肩負先鋒官的重任,麾下的一百勁卒個個武裝到牙齒,是為先鋒百夫長。蓋裏烏斯沒有兵權,負責全軍的參謀任務,但凡和數字沾邊的工作,羅貝爾統統丟給了他——主要是懶。
除卻這些他的親信,還有一半指揮官直接由皇帝任命。這些指揮官大多是豪門家族的子弟,尤其有許多哈布斯堡家族的年輕成員,他們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弗雷德裏克也期待這些同族青年肩負起延續王朝的重擔。
例如現在騎馬緊跟在羅貝爾身邊的奧托·克林根·馮·哈布斯堡,屬哈布斯堡施蒂利亞支係一脈,和蒂羅爾支係出身的弗雷德裏克關係不深,因此隻在軍團中混到一個小百夫長的職務。
奧地利的軍團編製一直是個謎,或者說,“編製”的概念尚未普及。
在傳統的歐洲軍隊中,“領主騎士征召兵”的金字塔型指揮結構不需要過於複雜的軍事編製,換而言之,貴族的爵位高低本身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當做軍銜使用。
公爵服從國王的指揮、伯爵服從公爵的指揮、再是子爵、男爵、從男爵、騎士……如此層層向下,進而使最高領袖牢牢掌握全軍。
但經過初步軍改的奧軍顯然已經不適合這種方法。
在精簡、降低征召兵在主力軍團中的占比後,中央軍團的征召兵隻占不到三成,從根本上瓦解了騎士指揮體係的根基。
貴族不願意指揮不屬於自己的軍隊,羅貝爾也不放心把指揮權交給素未謀麵之人,隻得以軍校出身的高爾文等人暫代其位,積蓄了許多內部的不滿。
江天河曾提議用她生活年代的“軍師旅團營連排”來編製部隊,但暫時還沒來得及實施。
對奧軍而言,製度上的整編迫在眉睫,隻不過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等著羅貝爾處理。
騎在棕黃色戰馬上,無視身邊奧托嘰嘰喳喳地吐槽,羅貝爾麵無表情地折起貝弗利送來的信件。
約拿之前隨心布置的棋子總算發揮了妙用。
攻城失敗後,合眾幫人心惶惶,基諾申科夫似乎迫切需要扭轉局勢的手段,無論是人才還是武器,顯然都不是他們短時間內憑自己能搞到的玩意兒。
精良的奧地利裝備“協助”起義軍橫掃摩拉維亞的莊園,替他掃清了不少農奴製改革的阻礙。膽小的當地人恐懼自家農奴效仿基諾申科夫,索性賣掉換錢,大批大批的莊園由農奴改為雇農種植,奧地利人坐收漁翁之利。
在起到驚駭作用後,這支軍紀散漫的叛軍就一點也不能讓羅貝爾滿意,倒不如說有點礙眼了。
合眾幫是一群不堪忍受壓迫與欺淩,憤而反抗的窮苦人。哪怕羅貝爾也明白,他們的本意無可指摘。
但反抗者與統治者之間的矛盾並非善良與道義可以抵消的。
再聖母的統治者,在對付反對派時都無法心慈手軟。他是帝國的鷹犬走狗,合眾幫起義威脅的不僅是皇帝的寶座,更是他的飯碗。
在如何剿滅的問題上,皇帝和博羅諾夫有相同的立場。誰都知道,如果讓那兩個畜生動手,千裏無雞鳴的慘案在所難免——然而羅貝爾不打算這樣做。
揚·卡,曾經替伊麗莎白出謀劃策,戰敗後撞死在羅貝爾劍下的胡斯徒。
在生命的最後,縱使他已經意識到命運洪流的不可抵擋,卻仍然不願意接受被天主教徒統治的命運,選擇以最壯烈的死亡宣告胡斯革命的終焉。
“如果天主教從一開始就願意包容接納胡斯徒,如果教皇不將任何違逆自己意誌的他者打為異端,如果異教徒麵臨的不是迫害和殲滅,而是理解和共存——命運的齒輪從就不會轉動,所有人都能活下來。
不擇手段地強迫萬物合而為一,究竟是公理所在,還是所謂‘一’的自私呢?”
艾伊尼阿斯時常像個怨婦似的在羅貝爾耳邊講這些話。
他的話語中流露的並非婦人之仁的幼稚,而是殺戮日久的疲憊與灑脫。作為前異端審問所的長官,他的手上沾染的異教異端的鮮血隻多不少。
但就像編造謊言的反宣傳機構往往存在最叛逆的集體一樣,人越靠近黑暗,心要麽越容易被黑暗吞噬,要麽更加饑渴地盼望光明。
現在,背負著艾伊尼阿斯的期待,以及個人小小的私心,維也納大主教兼行宮伯爵行將東征。
數千人的漫長列隊徐徐向東,孔武有力的士兵抬著大大小小的木零件,方便在軍陣前快速組裝弩炮車。
騎著高頭大馬,排在全軍第一位的是經驗老道的法羅先鋒官。直到十九世紀,為了防止士兵走散,歐洲行軍時都必須由士官領隊,這種老辦法一直到槍械精度提高到狙擊水平才有所減少。
“籲……止步!”
法羅拽緊纏繞手掌的韁繩,抬手喝住軍列。
一個鬼鬼祟祟的仆人從路旁的山林裏竄出,跟法羅身邊的雷恩副官細聲說了幾句,指了指前方的大路。
雷恩點了點頭,扭頭對法羅道“將軍,這位是貝弗利大人的傳令兵,就在前方不遠處的一處山澗。”
法羅抬頭環顧四周的大平原“山澗?這鬼地方連棵樹都沒有,還有山?”
雷恩看向被士兵抓來的本地向導。
向導僵硬地說“呃,向東南再走一段距離,確實有三座大山,但山裏野獸眾多,本地人也很少涉足。”
“嗯,做得好。”法羅頷首,“待我請示主教,再做定奪。”
貝弗利在羅根的引導下撩開了十幾道黏糊糊的藤蔓,走下長長的坡道,終於進入到了合眾幫的暫駐地。
他把手上的藤蔓黏液擦在褲子上,咋舌不已“羅根閣下,真虧的你們能找到這麽個藏身地啊。”
“是呀,真是神賜的寶地。”羅根笑了笑,“即使追兵從我們頭頂走過去,沒有人引導也很難發現這條小路。”
是啊,如果沒有我的話。
貝弗利默默在心裏說道。
“閑話少說了,貝弗利大人。”羅根收起笑臉,“不瞞您說,這次急切向您呼救,實在是遇上了大麻煩。”
“嗯,看出來了。”貝弗利點點頭,“這一路上遇見的士兵都耷拉著腦袋,想來貴軍的局勢不容樂觀。”
“嗯,所以才迫切需要您的幫助。”羅根迫不及待地問,“我們需要的東西,您帶來了嗎?”
“帶來了。”
“東西呢?”
貝弗利指了指自己“就在這兒,我曾經在軍隊服役,從衝車到拋石機的攻城器都有所涉獵,我可以幫助貴軍攻克霍萊紹夫堡。”
“哎呀,太好了!”羅根激動地握住他的手,“真不知該怎麽謝謝你才好。”
沒事,一會兒拿命來償就行。
貝弗利這樣想著,表麵上依然笑道“無妨,隻要貴軍依然認準我廠的軍械,我便心滿意足了。”
羅根當即邀請他入內一敘,貝弗利百般難以推辭,隻得隨他繼續深入澗底。
在那裏,貝弗利見到了憔悴的基諾申科夫,帶著熬夜的黑眼圈緊盯著一張從當地人那裏搞來的簡陋地形圖。
將貝弗利的來意通稟之後,基諾申科夫大喜過望,撬開了從莊園地窖搬走的最後一桶葡萄酒,拉著他很是痛飲了一番。
酒過三巡,眾人感到胸口一陣暖洋洋。就在此時,一陣不和諧的急報突然打斷了他們的休憩。
“報,報!”
光著膀子的士兵焦急地喊著,從山澗入口一直喊到三人麵前。
基諾申科夫大怒,把酒杯砸在他的臉上“我不是命令你們不許喧嘩嗎!萬一把追兵招來了怎麽辦?!”
酒杯砸到士兵的鼻梁上,兩股鼻血頃刻流下,但士兵來不及顧忌,雙腿一軟便癱在地上“一夥來曆不明的軍隊入駐霍萊紹夫堡,粗略估計,至少三千人!”
貝弗利呼吸一窒,基諾申科夫的瞳孔急劇收縮。
他一把拽起士兵的衣領,急切道“看清他們打的什麽旗幟了嗎?”
“是,是紅底白獅旗!”
“是王國的直領軍……完了……”基諾申科夫失魂落魄地癱軟在地上,“要大禍臨頭了……”
奧地利軍團緩緩進入城門,除了負責安排入城的法羅忙得焦頭爛額,其他將領都站在大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實在是小氣,迷失了正道之美。”
打量著奧軍打出的波西米亞王旗,蓋裏烏斯毫不留情麵地批判道。
“連鎮壓叛亂這點小事都要打著別國的旗號,簡直笑掉大牙了。”
約拿氣鼓鼓地瞪著他。
羅貝爾尷尬笑道“別這麽說,約拿這麽做也是顧慮奧軍在居民眼裏的形象嘛。”
“我看是反作用吧?”蓋裏烏斯繼續批評道,“非恐懼,不足以使人民信服。把鎮殺立威的機會讓出,你們是生怕民心不歸伊日那小子所有嗎?”
“哼。”約拿發出冷笑,“隻有武夫才滿腦子殺殺殺,智者自有機變之術,不勞您費心。”
“臭小子,敢嘲笑老夫……本將的權變?”蓋裏烏斯勃然大怒,“我大玩權謀之術的時候,你的祖先還是一群蠻子!”
“嗬嗬,蓋裏烏斯將軍。主教大人和陛下一樣愛才,這才不深究你的身份,但您不會真把自己當凱撒了吧?”約拿接著冷笑,“凱撒在公元前44年就去世了,死於卡西烏斯和布魯圖斯的刺殺。死者不能複生,逝去的時間也不會回來。如果生命真的如此廉價,大家也沒必要活得這麽辛苦。”
“你不信本將?!”
“我不信,死人複生一點也不科學。”約拿說得斬釘截鐵,“這世間有能力讓死者蘇生的唯有一個存在,那就是上帝——難不成那個白袍的家夥是耶穌嗎?”
羅貝爾也笑了“他連把劍都摳摳搜搜地不肯給我,怎麽可能是神,頂多是神明的走狗。如果耶穌就那麽一副吊樣,我可要改信伊斯蘭了。”
“別!”
突然,他們身後響起一聲哀嚎。
三人齊齊回頭,隻見他們口中的“白袍家夥”拎著一個沉重的金色手提箱,一步一步向他們挪來。
他奮力將鍍著白金的金屬箱摔到地上,趴在箱子蓋上氣喘籲籲。
“呼、呼……沉死了……”
“這是什麽東西。”羅貝爾好奇地伸手摸向箱蓋。
白袍人嗷一嗓子抱住箱子“別掀開!”
“你怎麽總跟個鬼一樣神出鬼沒的,而且每次都帶新禮物?”羅貝爾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這個箱子我很喜歡,謝謝。”
“滾,這不是送給你的,這是我的東西。”白袍人警惕地把箱子抱在懷裏,“你可千萬別碰,這玩意兒碰了就不靈了。”
“什麽不靈了?”
“你手掌上的東西。”
十五分鍾後,法羅終於指揮全軍進入了城池,神情疲憊地回到城門旁。
他走到蓋裏烏斯身邊,給了他肩膀一拳,隨口問道“看見主教大人了沒?”
蓋裏烏斯努了努嘴巴“喏,那邊趴著的就是。”
“嗯?”
兩道穿著布袍的身影趴在一個半人高的箱子上,一白一紫,分外顯眼,排隊進城的鎮民紛紛對這邊指指點點。
法羅欲言又止“大人,您這是……”
“噓……”羅貝爾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別說話,感受神跡。”
法羅“?”
於是他也好奇地趴在箱子上。
五分鍾後,他恍然大悟地直起身子“原來如此。”
羅貝爾猛地扭過頭來“你悟了?!”
“不,我是說您又在犯病了。”
“你不懂,法羅,白金色的方箱櫃,還這麽沉,這一定是傳說的……那什麽來著?”
白袍人適時地點醒道“約櫃。”
“對!這一定是約櫃!”羅貝爾激動得熱淚盈眶,“上帝保佑,我竟然有機會親手摸到約櫃……就算現在暴斃,我這輩子也沒有遺憾了。”
他宛如撫摸美女一般溫柔地撫摸著金櫃子側麵的平滑紋路。
“傳說中,約櫃內存放著銘刻基督十誡的石板、亞倫的發芽手杖和存放神聖瑪娜的金罐子,因而沉重無比。”
“不。”白袍人隨口說道,“這裏麵放其實是芯片、遙控器和電池,還出故障了,祂說你一定會修,所以讓我帶著來找你。”
“啊?”
羅貝爾的神情呆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