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就死了個最倒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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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教宗!
    奧軍如蜂擁般湧出穀道,沿路大展旌旗,恍如無人之境般走在這條羅馬時代修建的石子大路上。
    蓋裏烏斯沒有走過這條羅馬軍用大道,他有限的青春年華大部分奉獻在了高盧和伊比利亞,但這不妨礙他盡情欣賞自己國家的偉大傑作。
    “就算再怎麽看,羅馬也不會複活的,她被你們這些獨裁者毀滅了。”
    當然,如果法羅別一直在他耳邊逼逼賴賴就更好了。
    奧軍毫不掩飾行軍的動向,已經提前在庫夫斯坦擺好“鴻門宴”的利奧波德自然通過雪花般飄來的急報看了個正著。
    在看到邊境巡察官在急報裏書寫的“敵人軍陣向北”的字眼後,沉穩如利奧波德也不禁長出一口氣。
    還好,這場生死存亡之戰,他賭對了。
    博羅諾夫果然如他所料,不敢弄險。
    換成年輕氣盛的將領,這時候也許已經趁其不備一鼓作氣地衝進因斯布魯克,攪亂他的棋局了。
    他接過屬下人遞上來的蒂羅爾羽毛盔,隨手蓋上臉甲,沉聲下令“一切盡在計劃之內,出陣!”
    1450年,九月一日。
    以奧軍一道悠長的軍號作為標誌,奧蒂之間正式打響了這場哈布斯堡家族的內戰。
    交戰雙方分別為蒂羅爾公爵利奧波德親自率領的主力部隊,包括半數常備役與半數征召役在內,總計軍力五千五百人,後勤的民夫未計其數。
    與日耳曼尼亞第一軍團長蓋裏烏斯統帥的奧方,主要以常備役與雇傭兵組建的主力軍團,總計軍力七千人左右,幾乎沒有後勤人力,主打的就是一手要麽一拳把人打死,要麽一拳被人打死。
    維也納方麵已經壓榨不出更多的財政支持,留鎮首都的恩裏克和艾伊尼阿斯聯名書寫了二十多封書信,言語近乎懇求,跪求羅貝爾降低戰爭烈度。
    哪怕在貝爾納多的王立銀行全力放債的支持下,皇家財政依舊瀕臨破產,實在禁不起更多折騰。
    薩爾茨堡戰爭結束後,奧軍被迫解散了絕大部分的民夫,重武器和輜重大部分也留在了本土。
    如果利奧波德提前獲知了維也納的財政危機,鞏固陣地對他而言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但他沒有這樣做。
    利奧波德做出了一名有傲氣的大貴族理所當然的決定——擺開陣勢,正麵迎敵。
    哪怕大軍的一部分忙於圍攻因斯布魯克,另一部分在恩斯特手下圍攻弗林肯貝格,導致他的兵力處於劣勢,他依舊不打算退縮。
    九月一日正午時分,利奧波德於茵河南岸依托僅有的一座小碉堡背水列陣,寬曠的原野得以令五千五百人的軍伍完全展開。
    另一方的奧軍進入戰場的時機則略微延後片刻,直到下午兩點左右才展開了陣型。
    蓋裏烏斯根本不需要羅貝爾留給他的望遠鏡,就可以憑直覺感受到敵人的兵力和質量都在己方之下。
    豐富的經驗告訴他,敵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出陣,必然留有後手。
    但當他的餘光瞥見迎風飄舞的軍團軍旗,再看看手下金發碧眼的士兵們,一股豪邁之情油然而生,催動他立刻下達了進軍指令。
    時隔不知多少個春秋,他再次以軍團長的身份站在熱血沸騰的戰場上。敵方仍舊是熟悉的日耳曼蠻族,他指揮的依舊是“羅馬帝國”的士兵——雖然拉丁人純度為零,但他又不是沒招募過日耳曼雇傭兵。
    神羅也是羅,贏!
    隨著一聲悠揚的軍號,人數占據優勢的奧軍開始向北前進。
    在意識到敵人沒有被自己的空城計震懾住後,年邁的利奧波德仰天長嘯,幾乎在同一時刻同樣吹響了前進的號角。
    蒂羅爾軍擺出了最樸實無華的縱列陣——弩手在前,步兵在後,騎兵護衛兩翼,貴族騎士安插於各級,擔任軍隊的指揮鏈。
    除此外,利奧波德另在後方隱藏一支集合了近半數貴族騎士的衝擊方陣,以為在千鈞一發之際奠定勝利的壓艙石。
    熟悉老公爵的人都了解,他不喜歡深研所謂的軍陣,於他而言,戰爭是一場展示貴族榮耀的偉大廝殺,英武的騎士們是戰場最關鍵且唯一的主角。
    如果這輩子還有機會,朱利奧應當和他很有共同語言。
    “哎呀,晦氣,怎麽突然想起這個。”利奧波德自嘲地笑笑,“人老了呀……”
    蓋裏烏斯沒有再次沿用之前的斜線戰術,理由很簡單不需要。
    上一次使用斜線戰術時,對付的是一群甲胄都不全的農奴起義軍,衝鋒的目的更多是為了壓迫與威懾,而非殲滅。
    此戰是蓋裏烏斯久違地與敵軍正麵對抗,無論從實用性或者情懷的角度思考,他都有充分的理由以一場別開生麵的“三線陣”迎接自己的回歸。
    三線戰術是他曾經最常用的戰術之一,和按照少年、青年、壯年所劃分的羅馬傳統三線陣不同,他喜歡將軍團分為騎士騎兵組成的先鋒(vanguard)、步弓手組成的主力(forza rciale)與擔任預備隊的後衛(rear guard),以此實行多波次衝擊輪番衝擊,消磨敵軍的士氣與體力。
    同時,他的三線陣較傳統而言更具靈活性,彈性進攻和彈性防禦,也就是俗稱的防禦反擊是他的拿手絕活。
    在軍隊開赴前線至他的理想位置後,蓋裏烏斯立刻下令停止行軍,原地組織防禦線。
    先鋒改中軍,主力軍頂至前排,側翼遠程隊嚴陣以待,靜候敵方發起主動進攻。
    “可笑,置士氣於不顧,主動放棄主動權,老夫可不會做這麽蠢的事情!”
    利奧波德吹胡子瞪眼,拔出腰間的戰刀“他們不敢來,我們就壓上去,讓格萊瑙伯爵和塔倫茨伯爵的騎兵衝鋒!襲擊他們側翼的弓手!”
    蒂羅爾軍的騎兵本就布置在雙側翼,正好與奧軍的遠程部隊隔地相望。
    這些本該用於繞後與保護側翼的騎兵,在收到進攻命令後毫不拖泥帶水地轉入適合突擊的反月陣。這種出自穆斯林騎兵的戰法,大約在十三世紀左右傳入歐洲,隨後風靡歐陸,相較傳統的錐形陣,反月陣得以增大衝擊殺傷麵積,不至於再出現衝擊方陣“隻有三四個人在殺人,其他人隻是在衝而已”的尷尬局麵。
    蓋裏烏斯之所以敢把脆弱的遠程部隊布置在側翼,當然有他的道理。
    奧軍為了加快行軍速度,把五門青銅炮都留在本土,但帶來了另一種利奧波德從未見過的新式武器——火槍。
    他曾經試驗過火槍的威力,令火槍兵朝自己的方向開槍。
    當彈丸嗖嗖從耳邊掠過時,蓋裏烏斯不得不承認他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恐懼,這些根本看不清的彈丸比肉眼可見的弩矢駭人的多得多,殺傷力遠超弩矢,二十步內打穿鐵板如家常便飯。
    最主要的是……用起來太簡單了。
    是個人就會點燃引線,無非是裝彈快慢問題。
    唯一麻煩的點在於火門槍的操作需要兩人協作,這就讓蓋裏烏斯不由期待一個人也能操控的火槍。
    他不指望區區五百把火槍能造成多大殺傷——隻要短暫地震住敵人,他就可以趁機讓鄰近長槍兵拖住這些騎兵。
    被拖進絞肉戰的衝擊騎士就是一群待死的羔羊。
    皮雷緊張地盯著蒂羅爾的騎兵逐漸逼近。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
    冷汗一滴一滴從頭上流下,皮雷這輩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來自騎兵衝擊的壓迫感。
    “一百、呃、一百五十步……”
    他身邊的火槍兵紛紛開始顫抖起來。
    終於,一個士兵臨近崩潰地大喊道“將軍!馬上隻有五十步了!求您了!下命令吧!”
    皮雷冷汗狂飆,雙手戰戰發抖“下命令?哦,對對對,開、開槍!全都給我開槍啊!”
    一名火槍兵絕望地合上眼睛,點燃了引線。
    一秒後,劈裏啪啦的槍聲與黑火藥煙霧衝天而起。
    “嗯?”
    身在軍中,陪伴自己的騎士們一同衝鋒的塔倫茨伯爵好奇地睜大眼睛。
    然後他的扈從們就感覺幾道迅疾如閃電般的“蒼蠅”掠過耳畔。
    “啪!”
    血漿炸裂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扈從們扭過腦袋,就見眼珠瞪得老大、腦袋上缺了一塊血肉的伯爵大人身子向一側倒去。
    “伯爵大人!!!”
    “嘭。”
    塔倫茨伯爵墜落馬下,屍體被後方的騎士踩成爛泥。
    “臥槽!”
    皮雷一拍大腿,大驚失色“怎麽才打中一個?可惡啊……哎,他們怎麽死一個就停了?”
    與此同時,身在萬軍簇擁當中的蓋裏烏斯眼中精芒大作。
    “好機會!包圍上去,不要走了敵人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