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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素羽方才悠悠轉醒。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布置，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慕容軒的藥廬之中。一旁的洛遠之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發出均勻而輕微的鼾聲。素羽小心翼翼地起身，盡量不發出聲音，卻不想還是驚醒了他。
    “你醒了啊！”洛遠之見狀，忙倒了一杯水遞給素羽，並在榻旁坐下。
    “謝謝你。”素羽接過水杯輕啜一口，問道：“我怎麽會暈倒的？”
    洛遠之回想了一下，道：“衛陵大哥說，你是因為靈力耗損過度，才會力竭暈倒的。”
    “這樣……”素羽聞言，記起先前宮徵羽對自己說過的話，想到自己曾經懷疑過他，一時間有些內疚。
    “你暈倒時候不知道，我們在城中遇到了蜀山派的弟子，說已經查到了此事的線索，衛陵大哥和淩遠大哥已經去與他們商量了。”洛遠之說著，一陣竊喜。自己這次從家中偷跑出來，竟然解釋了天玄派和蜀山派兩大修仙門派的弟子，當真是賺大了。
    蜀山弟子？難道此事當真與魔族有關？自幾十年前魔族與天玄派一戰後，便已銷聲匿跡許久。如今突然有此舉動，難道還是與九天石有關嗎？素羽在心中思考著，全然忽略了洛遠之在一旁的嘮嘮叨叨。
    洛遠之見素羽不說話，便轉而問道：“你沒事吧？看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躺下繼續休息？”
    “我沒事。”素羽笑笑：“倒是辛苦你了，從明州一路過來風塵仆仆，現在還要在這裏照顧我。”
    洛遠之聽後慌忙擺擺手，道：“不辛苦，我又沒做什麽。”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手指往桌上堆著的瓶瓶罐罐處一指：“這些是慕容少爺送來的補藥。”
    “慕容少爺……”素羽從第一眼見他的一刻起，就覺得他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個緣由來。“洛公子，你可知道那個慕容少爺的來曆嗎？”
    洛遠之想了想，搖搖頭：“他隻說自己是京城某富商之子，為了積福積德所以經常做些施粥派藥的善事。”
    素羽聞言後沉思片刻，沒有再問下去。
    “對了，聽淩遠大哥說，天玄派馬上要招收新弟子了？”洛遠之滿臉期待。
    “嗯，是的。”素羽看了看他眼睛放光的樣子，覺得好笑，“你有意向？”
    “嗯嗯，當然！”洛遠之興奮地拚命點頭：“天玄派可是天下修仙門派之首！我此次出門，就是為了有機會能夠拜入天玄派門下修行！”
    “哦？說起來，明州的洛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富商大賈。你身為洛家少爺，難道家裏人沒有讓你好好讀書，繼承家業的願望嗎？怎會同意讓你加入修仙門派？”
    “別提我家人了！”洛遠之聽到“家人”二字，立刻變了臉色，一臉不快的樣子：“說實話，若不是他們逼我，我還沒辦法下定決心就這樣從家裏逃出來。”
    “逼你？”素羽覺得十分好奇，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聽洛遠之繼續說下去。
    “就是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啊！比如讀書、經商什麽的。還有……”他一臉的為難，眼睛瞥向別處，有些難為情地道：“還有就是逼著我跟一個根本沒見過的女子成婚……”
    “噗嗤……”素羽忍不住笑出了聲。洛遠之聽得素羽笑了，更加惱火起來，索性把臉別過去，瞪著天花板不言不語。
    “你父母是希望你能夠早日成才，繼承家業。”素羽見狀，安慰道。此時她方才發現，自己其實是理解洛遠之的心情的。因此她找不出更妥帖的話，隻得用這種被說爛了的老生常談來勸慰。
    “可這是他們眼中的成才，並非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像衛陵大哥，像你們一樣，修仙問道，斬妖除魔，護衛蒼生！”洛遠之說著站起身，有模有樣地比劃了幾下，卻不小心踢翻了擺在一旁的凳子。
    素羽被他的行為逗得忍俊不禁。當真是孩子氣，她見過天玄派那麽多弟子年少時的樣子，與眼前的洛遠之如出一轍。都說富貴人家的孩子會比別人成熟得晚一些，大抵是有道理的，人總要經曆過一些事情，才會慢慢成熟起來。
    “關於修仙門派的事情，你都是從哪裏聽說的？”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洛遠之。
    洛遠之果然來了興致，搬起凳子蹭到榻前，一屁股坐下，開始滔滔不絕：“你們的事跡簡直就是人盡皆知啊！大家口耳相傳，上至黃發老者，下至垂髫小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還有各種各樣記錄仙術道法、仙人故事的書籍卷宗，我每次見到都會買來收藏的！還有……總之太多太多了！”
    “我從小就夢想能夠進入修仙門派修煉，但沒想到能如此幸運，結實你們天玄派的朋友！”洛遠之說起自己夢想時眉飛色舞的樣子讓素羽不由得想起，當年衛陵也是這般模樣，對自己說要繼承師尊的衣缽，修煉成仙，將天玄派發揚光大，神色不知不覺地暗淡下來。
    “可是你要知道，其實說這些故事的人，他們並沒有真正體驗過修仙問道的生活。你怎麽就能保證，當你真的過上這種生活的時候，不會覺得厭煩呢？”
    “……”洛遠之聞言，一時倒是沉默下來。他自己確實並未曾想過這個問題，一直以來他都堅信著書中所描述的一切。怎麽可能會不一樣呢？況且，他一門心思想要進入修仙門派修行，不隻是為了求仙問道，更多的是為了心中的那件事，那個人，那個從小被他視作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得知明州也爆發疫病後仍不回家。因為他擔心，一旦回去，便再沒有機會離開。
    “反正啊，我不想留在家裏，整日與那些賬本啊、銀冊啊為伍，想想就覺得人生無望！”洛遠之聳了聳肩，貌若無事地道。說完，他起身道：“好啦，既然你已經沒有大礙了，我就先去另一邊歇息了。衛陵大哥他們過會兒差不多也要回來了，如果有事的話，你就叫我的名字。”
    “嗯。”素羽點點頭：“好好休息。”
    慕容軒的簡易藥廬內部構造十分簡單，外廳用來為病人看診，內廳用來休息。由於慕容軒帶的人手不多，因此內廳隻用木板隔了三個房間。素羽與衛陵等人的住在一間，床榻之間用簾布遮擋。雖然簡陋，但是卻溝通卻十分方便。
    不一會兒，素羽便聽到洛遠之在一旁的榻上睡著的聲音。那聲音先聽上去更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她靜靜地聽著，想到衛陵小的時候，曾經因為害怕黑夜和雷聲而無法入睡。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坐在衛陵的床榻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隻有這樣，衛陵才能安然睡去。
    這樣想著，素羽靠在床頭，不知不覺地再次睡了過去。
    傍晚時分，藥廬忽然熱鬧起來。素羽在一陣喧嚷的人生中張開眼睛，恰逢衛陵推門進來，見到素羽醒了，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後麵露欣慰之色。
    隨衛陵一同進來的，除淩遠與慕容軒外，還有一名身穿紫色道服的陌生男子。
    “這位是蜀山的元臻師兄。”衛陵向素羽介紹道。男子十分規矩地向素羽抱拳行禮，一言一行都謙和有禮，透露著大家弟子的風範。“這位想必就是素羽姑娘吧，從衛陵兄口中聽說了姑娘的事情，在下十分欽佩。”
    “道長過獎，素羽受之有愧。”素羽本想起身，卻被衛陵先一步攔下。“你且靠著便好。”說罷，他與淩遠、元臻和慕容軒四人圍桌而坐。
    元臻向眾人講述了自己所掌握的情報。在兩天前，以他為首的蜀山弟子便接到師門命令，下山調查異症之事。今日清晨，他帶領幾名弟子在前往京城的路上，發現了一名形跡可疑的魔族之人。
    “隻可惜……”元臻沉吟道，臉上的表親有些晦暗不明：“他在被我們製伏之後，趁我們分心的時候，就自盡了。”
    素羽在心中暗暗驚呼。雖說是魔族之人，但聽得此種情形，心中還是微微有些不舒服。“道長的意思是，懷疑此次異症爆發，與魔族有關？”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問道。
    “目前來說還隻是猜測，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實。但據衛陵兄所說，這京城之外的河水中已然發現帶有魔氣的有毒物質，從這一點看來，魔族之人應是與此事脫不了幹係。”
    “……”素羽沉默不言，似對此事有所疑問，並非不相信元臻所言，而是想不通魔族此行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她從心底最害怕的，便是眼前可能正在發生的事情。
    然而此刻素羽的一瞬遲疑卻引起了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慕容軒的注意，他的眸色微微一亮，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旋即恢複正常。
    “無論如何，現在下結論似有些為時尚早。但此事既已露出端倪，相比很快便會有跡可循。眼下懷思與懷宣已經帶著有毒的河水前往京城與凝丹長老會和，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衛陵說著，與元臻對視一眼，後者點了點頭。
    “不過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這些東西真的出自魔族之手，那麽他們的目的一定不隻僅僅是下毒這樣簡單。”元臻說著，站起身來：“今日天色已晚，素羽姑娘既身體不適，在下便不再繼續打擾。明日在下便會啟程返回蜀山，安排門下弟子繼續調查此事。解藥的事情，就拜托天玄派的諸位了。”他說著，向衛陵等人拱手行禮，然後轉身離開藥廬。